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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起来吧。”
纳兰岚凤仪十足的冷声道,垂眸扫着她们两个,转而倏的从嘴边溢出笑来。
再启声,质问的却是袁雪飞,“来时本宫就觉着纳闷,朝中主位大臣与公子们这会儿应当在辉明殿同圣上饮酒呢,谁会如此不知礼数廉耻,偷偷来此呢?原来是翾儿,想不到妹妹亲手调教的人也会看走眼。”
祁若翾与汐瑶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茫然不减,演得入木三分。
看到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闯了来,再听皇后娘娘这番说话,见袁雪飞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意思,祁若翾索性上前道,“母后说的是什么话?”
她看看汐瑶,再看看自己周身上下,笑得颇为尴尬,“翾儿今日可没有做男装打扮,竟都被如此误会?看来翾儿要反省自个儿了。”
说着就移到了淑妃身旁去,挽了她的手,自顾撒起娇来。
“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就都散了吧。”
纳兰岚今儿个是断然不能在才子宴上出半点差错的,且是此番袁雪飞也没讨着好,就暂且容她放肆一回。
身后那行贵妇小姐们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只能依着皇后的话行事。
可这皇宫大成这样,来回折腾,晚宴还没开始,那腿都走得酸乏了,不由,有些都流露出无趣的表情。
早知道,还不如在自家府上呆着。
袁雪飞哪里会让那么多抱着看戏心情的人对自己失望?
“慢!”娇艳的红唇只吐出一个字,掷地有声,荡在佛堂中,掀起风波。
已经转身的纳兰岚微一顿步,回过臻首来,不加掩饰的当着众人的面,递给她一抹警告的眼色,“妹妹,今日才子宴,皇上与众位大臣同乐,你可是想扫了这雅兴?”
“妹妹怎敢。”袁雪飞眯着眼笑道,“姐姐知道,妹妹说话做事从来都讲个依据,若今日是妹妹的罪过,自当向姐姐和皇上讨罚,不过……”
她移眸往外面一望,厉声道,“将人带上来!”
众夫人与小姐们忙不迭的为后面来的人让开一条道路。
就见两个威武的禁宫侍卫,押着一男子行入佛堂中,这人正是宋成远!
“启禀皇后娘娘,属下等在附近巡逻时发现此人在佛堂外徘徊多时,行迹鬼祟,故将其拿下,还请娘娘发落!”
“这不是卫尉寺少卿宋大人家的五公子么?”祁昕一眼道出他的身份,视线不动声色的在汐瑶和祁若翾之间游移的片刻。
虽就知道她们是不让人省心的,不过总算不蠢,没被人当活靶子使!
宋成远一出现,窃窃私语声随之而起。
谁不知道他早就窥视皇上要为武安侯府嫡小姐指婚一事?
竟然都寻到这里来了,真够不要脸的!
见到他,汐瑶更是故作惊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半步,避之不及。
而此时的纳兰岚,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显而易见的怒色,一身华袍拖拽在地,浑身散发出的是大祁皇后的凌厉威仪。
看了眼跪在跟前的宋成远,暗恨的是袁雪飞,沉声质问他道,“本宫责罚慕汐瑶在此抄经一事并未奏报皇上,说,你为何会寻到这里来?!”
一听这明显带着愠怒的问话,宋成远立刻颤了一颤,连回话都不利索了……
“回、回娘娘的、的话……奴才、哦不,臣子只是……”
“想清楚了再回。”不及他吞吐完,纳兰岚又再道,“本宫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满口谎话的人!”
毕竟面对的是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并非谁都可拥有,也许宋成远在裕德街可以横行霸道,可这里是皇宫。
得了那句告诫,他本要脱口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去,颤巍巍的抬起脑袋,那眼珠子就转到慕汐瑶身上去了。
见到这一幕,站在众夫人小姐中的慕汐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在出门前,母亲一而再的嘱咐她要三思而后行,不求于人前显露,但求不出差错便好。
可这机会得来不易,慕汐瑶可恨至极,处处与她们母女做对,那么她就替她找个夫君,早早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完,那宋成远不知怎的,竟又调转了方向,在人群中找寻起来。
他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如回避瘟疫般躲闪开,直至慕汐灵完全置于他的眼中……
她自顾沉浸在那小聪明的算计里,忽而察觉自己在转眼间成为众人瞩目的唯一,连皇后还有皇贵妃等人都在望她,再看宋成远投过来的直白的视线,心猛然收缩!!
总算意识到什么……
“你……”她惊得失语,阵脚大乱。
那宋成远忽的跪直了腰板,说话果决起来,“灵儿莫怕!凡事有我在,皇后娘娘定会为你我做主的!”
“你在说什么?!”慕汐灵大惊失色,心跳都快停止了。
明明是她施计引他去找大姐姐,怎这会儿扯到自己身上?
宋成远才不管她是什么反映,横竖这人他要定了。
高举双臂就将脑袋扣在坚硬的地砖上,向纳兰岚恳求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子在国子监对慕家三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只慕三小姐才貌双全,而臣子声名狼藉,故而只敢从旁暗中呵护,不曾有非分之想,今日臣子本在辉明殿伴驾,中途有位小公公给臣子带了一物还有一句话……”
说着,他就将慕汐灵买通小太监的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桌子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高举呈递给纳兰岚看。
“臣子一眼认出这是灵儿之物,又闻那位小公公说起慕大小姐在此处抄经,臣子想,慕大小姐乃武安侯嫡长女,又得皇上器重,说话定是有分量的,且是灵儿已经暗示了臣子,故才寻到此来,想求慕大小姐为臣子说话!”
话音毕,整个佛堂鸦雀。
连纳兰岚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久居深宫,即便能把这些人的把戏一眼望穿,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立刻想通理顺。
慕汐灵是张恩慈之女,算起来是与自己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的,此刻看她惨白如纸的惊慌脸色,若说是她处心积虑暗算慕汐瑶,那么定然是被反咬了。
她亦不介意这些丫头片子使阴谋诡计,使得利索,那是她们的本事,算不过挨了刀子,也是活该!
不过,凤眸一挑,纳兰岚再看向袁雪飞。
才子宴被提前,让她连日忙于此,从而疏漏了这位毕生劲敌,这个空子,她钻得可真是不废力气啊……
想罢,她仰头脆声笑了一笑,对宋成远道,“你虽出身不高,就连本宫都听过你些许坏名声,但倒不失为个有胆色有担当的。”
听纳兰岚半讽刺半夸奖的说自己,宋成远又深深一拜,“谢娘娘赏骂!”
“人言传言,大多不可信。”祁昕也看准了时机,踩着纳兰岚的心思道,“依我看这宋大人家的五公子,有情有义,模样嘛……生得也不赖。”
一直未开口的淑妃此事也从旁附和道,“今日本就是才子宴,瞧慕家的大姑娘被吓得,虚惊一场,总算没酿成大祸,既然被姐姐撞上了,不如成了这桩好事?”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纳兰岚眼角眉梢笑意渗露而出,脸色缓和了不少,低头看着宋成远,笑问道,“你对慕家三丫头可是真心?”
宋成远为的就是这个来的,当即大喜,“臣子对慕三小姐情有独钟,至死不渝!求皇后娘娘成全,不若将臣子的心掏出来一看便知!”
他话说得讨巧,引得人连连发笑。
纳兰岚挥了挥袖袍,眉间搀和着喜色,笑道,“行了,若将你的心掏出来,你要慕三丫头嫁谁去?”
“皇后娘娘!”
眼看火烧到自己身上,慕汐灵再忍不住,一阵发懵失措之后,断然沉声,这便要走上前去为自己辩驳。
让她嫁给宋成远,还不如让她去死!
“皇后娘娘!”
又得一声,众位贵妇人忙寻望去,就见那懦弱的苏月荷走了出来,先慕汐灵一步跪在纳兰岚跟前,垂首道,“臣妇教导无方,让娘娘费心,请娘娘责罚。”
“素闻祭酒夫人贤惠淑德,持家有道,若连你都要自称个‘教导无方’,那这天下间就没有听话的子女了,再者儿女情长,乃人之常情,否则也不会有这个才子宴,更没有七夕佳节,郎有情,妾有意,虽有些于理不合,不过此时就由本宫做主了。”
“嫂嫂成人之美,哪有什么于理不合的?”祁昕也面带笑意的望着宋成远,心说既然这小子费尽心机往上爬,她成全了他,看看他最后能爬多高。
“我看,不如就由我做议喜夫人,择个良日,上慕府为宋大人家五公子说亲可好?”
一听祁昕要主动做这桩婚事的议喜夫人,周遭又是番低语声响起。
众所周知,议喜夫人在一桩婚事的最初,担当着重要的位置,议喜夫人的地位越高,这桩婚事越受人看好,可以说那对还没共结连理的新人,都要沾了光去。
祁昕向来说一不二,言毕更要刻意问慕汐灵,“三丫头,我给你做议喜夫人,你可满意?”
她根本没机会回答,苏月荷就先道,“臣妇叩谢娘娘恩典!”
罢了躬身一拜,这门婚事一锤定音!
而慕汐灵,晶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再笨都知,若她敢说个‘不’字,就不止要嫁给宋成远这般简单就能算了的。
偏在这时,慕汐婵不知何时移到她身边去,细声的从旁敲打道,“三妹妹可要谨言慎行呐,下旨的可是皇后,若你拒绝的话,不怕触怒凤颜么?
早先的话被系数奉还,奈何她还发作不得,再三思索,终究是就地跪了下去,含着眼泪谢恩!
之余,她抬眸看向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上话的慕汐瑶,风水轮流转,这会儿那心肠歹毒的女子,正示威一般的看着她,那眼色,怎一个洋洋得意。
算做半个知情人的祁若翾,将那两个人儿的神色传递看在眼中。
一场好戏,看得人脉络都通畅了,简而言之就得两个字——精彩!
……
入夜来。
皇宫中的莲池那端,隐约传来婉转悦耳的乐声,谈笑不断,欢声不断,才子宴这便开始了。
在佛堂抄完经文的慕汐瑶,揉着发酸的手臂,跟在一位宫婢身后,往那方向行去。
正走在一条曲折迂回的小道上,忽的从假山后窜出一人影来,惊得那宫婢失态的尖叫了声。
幸而此处离莲台尚有段距离,应当无人听到。
定眼一望,那不正是慕汐灵么?
“我乃慕家三小姐慕汐灵,特在此地等我长姐,这位小姐姐可否容我们姐妹二人说几句私话?”
慕汐灵一身怨气,如鬼一般飘出来,别说脚步声听不见,就连她说话都语气平平,好似没有呼吸。
那小宫婢被吓得不轻,又因刚才失了态,缓了好一阵,又四下探望可有引来别人,确定之后才回首去寻慕汐瑶的意思,便得她道,“有劳姐姐先行一步。”
人走,这假山小道间就剩下从不亲热的姐妹两。
慕汐瑶抄了半天的经书,肚子早就饿了,根本没兴致和慕汐灵争执,寻了旁边一颗较为平整的巨石上一坐,闲闲的道,“你也怨不得我,今枉你母亲在日出门前还特地弯下腰来同我示好,要我提点着你,哪知你不识好歹,有这般下场,亦是你技不如人,唉……”
她摇头,颇为怜惜的模样,神色间却尽是淡漠,“本按着你母亲的手段,要给你寻一户门第不错的嫡出子嫁了,想来应该是不难的,偏你不安生,这宫里可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自在佛堂被皇后下懿旨赐婚后,慕汐灵简直生不如死,想到自己要嫁给宋成远那三教九流的窝囊废,心都被烧成灰了,更要忍受旁人频频投来的各种眼光。
眼下等到慕汐瑶,她一时心潮翻涌,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再得她不咸不淡的奚落,那心火噌的上窜,连话都不愿多说,几步走上前,扬起手便要打人!
汐瑶这几个月的功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