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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洲道:“长清,别忙着回信,快来看看地图。”说罢,将桌案上的信笺全部扫落,把地图摊开在上,连连指着几个地方。
在安屛看来,这张地图很是粗糙,只能看出大概的山林和城镇,秦子洲指着的地方正是他们船只所行的几个州,横贯整个南厉的运河上,他们还处于下运河。
温长清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秦子洲提醒了几个字:“暴雨,山洪。”
温长清一震,也仔细的端详地图上他们路经的州郡:“我们一路行来,雨就没有停过,如今又是秋季,如果雨势持续着下,山林容易倾塌……”
泥石流,山洪暴发,然后就是灾难,饿殍和瘟疫横行。作为一国的皇子和大臣,他们很快意识到这里面的关键问题。
可,温长清也想到了另外一层:“这几个州郡的官员没有提前防范的话,灾难就在眼前了。”
安屛在一旁静静的道:“有灾难,米价就会上涨,米价一涨,饿死的人就更加多,饿殍一多,就会引发瘟疫。所以,不过半月,不关米价上涨,连药材都会奇缺。”
温长清别有深意的看向安屛:“安姑娘,你的意思是……”
安屛轻笑,转向秦子洲:“我的意思不重要,我只想问两位,这几个州郡的官员里面可有你们属意的人?”
温长清迟疑,见秦子洲并不阻拦,才道:“有是有,不过并不是知州这种重要的官员,在大事上说不上什么话。”
安屛笑道:“既然如此,作为商人,我有两条路走。”
温长清不接话,秦子洲却说:“你细细道来。”
“很简单,第一条路,我会尽快从别的地方调来大米和药材,与本地粮商一起哄抬物价,大赚特赚一笔,不管百姓死活。”
温长清神色一冷,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居然也有这等冷血心肠的时候,这种商人是真正的为了逐利不惜舍弃一切,连最基本的良心都能够舍弃。
秦子洲等着她的后话,安屛与他对视一眼:“第二条,官商勾结,依然是从外地低价调来大米与药材,在其他商人哄抬物价之时,让官老爷发布公告,去我的店铺平价购买大米与药材,得名又得利,就算暂时亏了小钱,日后却能够在当地的民众心里得一个好名声。有了好名声,还怕没有银子赚吗?哪怕我的铺子米价比其他商铺高了那么一文钱,民众依然会选择来我的店铺,这就是民心效应。”
温长清瞠目结舌:“这……”半响,才笑了起来,“安姑娘真是好计谋。”
安屛轻笑:“过奖了。不过,第二条要得到当地官员的支持。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好官还是坏官,总归作为商人,求了官员帮忙,自然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我说的小亏,其实就是在这里。不过,在日后而言,这也是大买卖不是么!”
温长清点头,转向秦子洲:“王爷,不如我们就选第二条。”
秦子洲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在这些州郡里面埋下的暗子,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在我看来,这种给老二送功德牌匾的事情我是不会做。要做,那也要先把他的官员拉下马来,再做。”
“王爷的意思是?”
“这几个州郡是老二的地盘,里面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老二外祖父家的门生。官商勾结固然是好,也总有一些官员瞧不上小利不是,有擂台打,我们才可以从中获利。正好,这几处有几个关键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温长清笑得意味深长,点头附和。
不过半个时辰,秦子洲就让安屛见了一人,秦子洲笑说:“这是钱掌柜。”
钱掌柜很胖,安屛特意站在他身边比了比,对方的腰身是她三倍不止,安屛扭了扭小腰,笑道:“掌柜的肚子里应当都是金元宝吧?”
钱掌柜拍了拍肚子,随手一掏,手里就突然冒出根鎏金喜鹊金簪,递给安屛道:“小小见面礼,姑娘可不能嫌弃。”
安屛瞪大了眼,也在他的肚子上拍了拍:“下回得闲,掌柜也教教我这一手,太神奇了。”
钱掌柜对大大咧咧的安屛很是喜欢,大笑着道:“那等姑娘赚了大银子,可也得给老夫一份厚礼。”
安屛笑眯了眼:“一定一定。”心里已经知道钱掌柜是秦子洲的亲信,说不定这次的发财计划得由这位掌柜来执行了。
果不其然,秦子洲直接就将他的打算都告诉了钱掌柜,还特意说明是安屛的主意,这让钱掌柜对安屛高看了几分,笑道:“有空姑娘来我家喝茶,我们一起来说说生意经。”
同时,秦子洲又让人抬出一箱子黄金,道:“这是王妃的份。”
钱掌柜哦了声,绕着箱子走了几圈,啧啧道:“王妃的私房钱真多啊,要不要到老夫的店铺去转转,老夫有些生意还差个合伙人来着。”
安屛干笑,站在秦子洲身后暗地里使劲揪他的手臂,秦子洲淡定的道:“这是在六弟的山庄里搬出来的,山庄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庄子里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安屛立马笑得看不见眼了,暴发户什么的,太给力了。
秦子洲是个行动派,钱掌柜那也是个有银子就有动力的主,两人与温长清嘀嘀咕咕一阵,确定可以借由这次洪灾算计进去多少官员,拉拢多少官员,投进去银子几何,收获几何,还要考虑到如何让这事爆发到皇帝面前,考虑皇帝的应对,二皇子的维护,其他皇子的趁火打劫,甚至对朝廷的影响力等等。
安屛听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去船舱外透风。
秋风阴冷,雨丝飘在脸颊上,更是生疼。安屛刚想戴上斗笠和蓑衣再去雨中钓鱼,远远的正巧看到另外一艘小舟靠近。
船上的人一身艳色衣裳,在飘泊大雨中的红巾,飘飘浮浮的等待着靠岸。
身后一个声音幽幽的说:“温大姑娘又来了。”
安屛吓了一跳,举着鱼竿敲着对方的脑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张家娘子看着温长莺跳上船,继续幽幽的说:“你的情敌啊,可要担心啊。”
安屛哈哈干笑:“温长莺温姑娘啊,我怎么敢跟她比,她可是一品大臣之女。”
张家娘子盯视着她:“难道你不觉得,看着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无知少女打败一个千娇百媚的官宦千金很振奋人心吗?”
安屛:“无知少女谢谢你的夸奖啊。”
张家娘子:“不谢,希望你能够活过洞房的那一天。”
安屛:“……………………”威胁无知少女的你,下限呢?
温长莺早就看见了安屛,对她一身亲兵打扮很是鄙视:“在我看来,你是最没有军姿的士兵了。”
安屛手里还拿着鱼竿,腋窝下夹着斗笠,另一只手还捏着蓑衣,闻言上上下下扫视了一下温长莺,略微害羞的道:“没法子,睿王喜欢我这样装扮,他说,这样很有情趣。”
张家娘子适时的替她拉扯了一下领口的衣襟,掩盖住里面那一抹粉色,咳嗽道:“下次别跟睿王在窗边胡来。”
温长莺:“情趣?窗边?胡来?”
安屛瞪着张家娘子,你这是暗算我呢,还是暗算我呢,真的暗算我吧?我可能真的活不到洞房花烛夜了。
安屛看着温长莺气得通红的眼,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亲友捅刀什么的,不要太带感啊!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终于爬上来了,这章算是昨天的,明天二更补今天的QAQ
停电什么的,太带感了,泪奔~~
28、养条虫(25)
温长莺没能第一时间见到秦子洲,她十分了解对方,知晓很多时候,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都不能突然而至的打扰。
不过,早已有伶俐之人去告知了温长清。
温长莺先去客舱换了衣裳,她的隔壁就是温长清住的地方,温长清回来后里面就来寻了妹妹,问她:“安姑娘的亲人你可安排好了。”
温长莺没想到哥哥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个厚脸皮的女人,嘟着嘴道:“早就给他们安排了容身之处,绝对没人找得到。”
温长清道:“你不要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睿王也不行。”
温长莺问:“哥哥你与殿下闹矛盾了吗?”
“没有。”
“那……”
温长清叹气,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他会突然想起安屛的一句口头禅:很傻很天真!
相比安屛对睿王的难得糊涂,温长莺对睿王妃之位的势在必得就显得太过于傻气天真。安屛都看得出睿王的利用,温长莺爱慕睿王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睿王对她这权臣之女也是利用呢!是视而不见还是真的懵懂无知?
“听哥哥的,你掌握了那两人,就等于掌握了安姑娘的命门。日后……如果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可以借此逼退她。”
温长莺笑道:“一个平民女子而已,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温长清提醒她:“如今她可不只是一个无用的平民女子,她更是睿王对外宣称的睿王妃人选。”
“什么?”温长莺震怒,转头就要冲出客舱,温长清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干什么?”
温长莺满眼含泪:“我要去质问睿王,他明明已经有我了,怎么还会选别的女子做王妃!”
温长清问她:“睿王许过你,让你做睿王妃了吗?”
温长莺心碎的摇头。
温长清将妹妹拉回舱内:“睿王许了安姑娘,说她是王妃的不二人选,连她的母家都已经定下了。”
温长莺疑惑:“她不是一介平民吗?”
“现在她是五品知州的嫡亲女儿。”
温长莺怒火高涨:“荒谬!”
温长清觉得喜怒哀乐都摆在面上的妹妹根本不是那安屛的对手。原本以为安屛也只是个在危难之时救过睿王的平凡女子,可从她对经商的敏锐触感,和那不动神色算计人的本事来看,恐怕不是池中之物。
温长清善于长线钓大鱼,最喜欢一击必杀。在他看来,现在并不是动安屛的最佳时机,睿王看重她,外人就越是动不得她。
温长清稳住自家妹妹:“放心好了,睿王妃这个位置,不是她想坐就能坐的,哪怕是睿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
兴许是这番话让温长莺安了心,导致日后再见安屛,她都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她心目中,任何人算计不过自己的哥哥,任何女子的身份也高不过她,甚至,她还握有安屛的命脉,不怕关键时刻她不自动退出。
*
当夜,睿王的船舱里灯火通明,在细细的雨帘下如萤火,经久不灭。
安屛钓了一条大鱼,正巧被同样在另外一条船上钓鱼的六皇子瞧见了,咋呼着说今夜要做红烧鱼。
安屛与其他人不熟,索性跑去六皇子的船上,等着厨子做饭。张家娘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壶酒也凑了过来,让人去吩咐厨房说:“再加两斤牛肉,一盘獐子肉和几个小菜来,今夜六皇子要听雨吃酒,做一回文人。”
六皇子嗤的冷笑,敲打着桌沿:“谁让你过来的?”
张家娘子腆着脸:“王爷,鱼饵是我给安姑娘预备的,您要吃鱼,不就等于要吃了我的鱼饵吗?我作为鱼饵的主人,还不兴来见见它最后一面了?”
六皇子呸她,不由着问:“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该不是……”
张家娘子面色不改,只说:“有句俗话,近墨者黑。王爷,您看安姑娘是不是黑心透顶之人?”
安屛心里打着鼓,面上也一动不动:“麻烦,难道不是因为六皇子您太黑心肠了吗?她是您的人,耳闻目染,自然而然就黑了。”
六皇子眼神瞟向睿王的船,嘿嘿笑道:“我再黑也黑不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