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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啊。
俞锦妍也是真委屈;当年她没了娘家依靠;真真什么都要靠自己。沈氏舒月朝在她这边冷嘲热讽;她要回击回去;莫流采到她跟前明褒暗贬,她要还以颜色,莫含章糊涂透顶,亏待她儿子,她就要秦雪也不好过。那些年;俞锦妍受的委屈太多了。偌大一个莫府;唯独,只没有她俞锦妍的立足之地。
可这一切,在如今亲生兄长感同身受的愤怒中,都消弭无形了。总算,她不再是一个人,总算,又有人会关心她爱护她,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她又有亲人了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过去的都已然过去,重新再来一次,俞锦妍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再走上从前的老路,这一世,她会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幸福终老,一生平安顺遂!
谁也别想阻拦她!
俞琮言还在含恨咬着莫家两个字,俊美的脸上扭曲着惊涛骇浪般的煞气,俞锦妍毫不怀疑,若此刻莫含章就在他眼前,他怕能生吞活剥了他!
俞锦妍这会儿倒有些担心莫含章了,不由道:“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而且,你妹妹我也不是那吃哑巴亏的人,他们对我的不好,我当时就报回来了。你不知道,多少次,她们都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就连最后我死,拖上了个莫含章,莫飞景又不争气,莫家库房被我烧了大半,莫家衰败是显而易见的事,一想到这些,我就什么气都没了。你这边也别上火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呸,这哪够!”俞琮言恨恨吐口气,喝道,“敢亏待我俞琮言的妹妹,夺了她们富贵算什么,合该叫他们再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妹妹你就是太心慈手软!”莫家的富贵?要不是他们晋阳侯府一直在后面帮衬着,他莫家能有日后的富贵吗?
“苟富贵,便相忘!莫家果然好家教!”多少言语也遮盖不掉自己妹妹生无可恋,最后服毒自尽的事实。把他妹妹逼到了那般的绝路,莫家实在欺人太甚!
“若早知道,我绝不会遵守祖辈约定,把你嫁到莫家!”俞琮言后悔莫及,“我本还以为,你低嫁入莫家,大笔嫁妆填补莫家,又有我处处帮衬莫含章,他莫家不说把你供起来敬着,总该对你好。可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你?”身子都气得发抖了,俞琮言第一次埋怨自己的父亲,“亏他半辈子精明,偏就这件事糊涂,要不是他死前还记着那诺言,我绝不会把你嫁到莫家那破落户去!”
俞锦妍一时无言,好半晌才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父亲他怕也不知道,莫家那些人,会如此这般没良心。”
说起莫家和俞家的婚事,那也是几代下来的一团乱麻。
俞锦妍兄妹的曾祖跟莫家的曾祖是袍泽,两家往来虽不能说通家之好,但也颇过得去。到得两家祖父一代,老晋阳侯跟莫家祖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恰赶上战事纷起,两人都早早从军,只是早年一个在西,一个在南,各自打下名头,却没有多大交情。直到后来一起被派去镇压西边突厥动乱,两个年轻有为的将才,才真正结交。
都是年少成名,都是年轻有为,都有勇有谋,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结交后,很快就结成莫逆,突厥之乱一起,前后便是十三年时间,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一块儿镇守北方八年,立下战功赫赫,两家也越走越近,等到后来俞家曾祖和俞老太爷两代努力,终于俞家封爵,莫老太爷也被封为平西将军,风光无限。此时,两家已亲如一家,俞父俞霖和莫含章之父也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好的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恰俞老太爷妻子有孕,一日俞老太爷和莫老太爷喝醉,便玩笑说要结秦晋之好,醒后两家都觉是好事,便正式约定,若此胎是女儿,两家便结为姻亲。等到十月分娩,果然生下个女儿,两家就互换了信物,定下亲事。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惜,时间不过五年,俞锦妍年幼的姑姑生病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俞府上下俱皆悲痛欲绝,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谁知又过几年,莫父长成进入军中,本也是少年才俊,谁知一次战斗中,不慎负伤,居然落下病根,此后再不能上战场。莫老太爷惟此一子,莫父这般,莫家便后继无人,哪怕莫老太爷苦苦支撑,莫家还是很快显现出了败象。相反,俞家随着俞父俞霖中举授官,俞老太爷老当益壮,侯府更是蒸蒸日上,两家慢慢就拉开了差距。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随着差距的拉大,两家就会越来越疏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婚约。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一次战斗中,莫老太爷为救俞老太爷,被敌方箭矢射中,虽说没有性命之危,可却伤了莫老太爷的寿元。
眼见得莫家老的大伤元气,小的病体缠绵,俞老太爷看着莫家的长孙莫含章,脱口便道:“你我两家,再结姻亲如何?”那时,俞锦妍还没有出世。
这样草率的定下了俞家嫡长孙女的婚事,俞老太爷甚至没有问过俞霖。俞锦妍还记得小时候俞父曾抱着她叹气,到处搜罗好东西给她准备嫁妆,想来,是怕嫁到每况愈下的莫家,她会吃苦吧。
可到最后,俞家还是遵守了诺言。哪怕到得俞锦妍将要出嫁的时候,莫家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莫家唯一出色的子弟莫含章,还只是边境军中一个小将,身上才只七品低职,俞锦妍还是十里红妆,嫁到了他莫家。
婚后两个月,莫含章再赴边关,俞锦妍在京孝顺公婆,为小叔子小姑子操心婚事,拿自己的嫁妆补贴莫家,莫父去世,俞锦妍守孝三年,不曾有半点不敬……
最后,却只落了个不得不同归于尽的下场!
俞琮言只恨自己叫信义二字冲昏了脑袋,居然把自己妹妹推进了火坑里,一时又急又恨,狠狠就拍了自己一巴掌,后悔莫及。
俞锦妍叫他吓了一跳,生怕他苛责自己,只苦笑道:“大哥别把错都揽在你身上,不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那是相互的,莫家如此这般待我,我自己,也该找找原因不是?我一个媳妇嫁到人家家里,还端着没出阁大小姐的脾气,谁能喜欢?到底,谁也不喜欢叫人施舍不是?!”
俞琮言蓦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她:“莫家的人跟你说的我们帮他们是在施舍他们吗?他们觉得,我们花钱补贴他们,给他们家儿子女儿找到好亲事,那是在施舍他们吗?他们认为,我煞费苦心,给莫含章在军里铺平道路,是在施舍他们吗?!”越说越气,声音止不住都拔高了起来,“我费了那般多的心力,苦心帮衬,在他们眼里,难道还觉得我做得不够,是随随便便敷衍他们,施舍他们吗!”
施舍?他一片真心诚意,为了他莫家奔前跑后,换到最后,就是施舍了?俞琮言气得大笑起来:“我要是施舍他们,三五不时赏他们两口饭吃就好了,何必豁出脸上下给莫含章跑动?亏得莫家说得出口,他们以为,就他们当初那点条件,要不是我摆出了晋阳侯府跟莫家关系莫逆的姿态,他们家莫飞景莫流采能有那么好的亲事吗?莫家亲家老爷在世的时候,我哪次不是执晚辈礼,毕恭毕敬去的,对着莫家老太太,我哪次不是照顾着老人面子?到最后,还是我在施舍他们?看不起他们了?”
俞锦妍自己说起来都是满肚子的委屈,见着俞琮言这样,止不住苦笑道:“总有些人是不餍足的,你给找了好亲事,他们会想,你要有心,定能给找到更好的。你给铺了路,他们会想,你要尽力,肯定还能更好……莫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最少,莫含章是真感激你。”俞锦妍生怕俞琮言气坏身子,忙忙安慰道,“当年你受太子牵连,莫含章对你的态度却一直没变过,他是真心敬重你。”
“可是他却对你不好!”俞琮言冷笑,“他以为,若不是因为你,我会那么苦心照拂他?对你不好,再敬重我,又算的了什么?”
俞锦妍叹口气:“说来,我和他相处得时间也不多,而且,当时莫家一直靠着俞家帮扶,他在我跟前直不起腰,心里也不好受。说来他对我也算可以了,最少,我后来一直跟他母亲作对,他还没休了我。”
“他敢!”俞琮言暴怒,“这也算对你好了?大夏律例明文规定,女子有七出之条,却也有三不去,他莫家娶你前卑微,娶你后富贵,你彼时又没了娘家,前贫贱后富贵,有所娶无所归,但只这两条,他莫家也休不得你!”
气到了极致,俞琮言反而冷静了下来:“你说他现在怀孕了是吧?也好,那就让他好好养着胎吧,你跟我相认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他那边,我自有法子。”
俞锦妍有些心惊肉跳:“哥,你要干什么?”
俞琮言安抚地冲着她笑笑,低声温柔道:“傻丫头,他还怀着孩子,我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跟他聊聊天,叙叙旧罢了。”见俞锦妍还有怀疑,俞琮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总不会让你难做的!”
俞锦妍本还要说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也是他莫含章欠自己的,就算大哥做什么,也是他自找的,当即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兄妹两个坐下来喝茶聊天,说起小时候,说起长大,说起将来,直到天色不早,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第三十一章
一夜好面之后;俞锦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想到昨天跟大哥俞琮言相认后畅谈亲近的场景,嘴角还是微微翘着的,不说眉开眼笑,可脸上的喜色,却是遮都遮不住。
莫飞景走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她对着远方远眺出神,眼神温暖喜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板的脸部轮廓都显得柔和了;止不住就好奇笑问道:“大哥在想什么呢,我来也没听到,还这样一幅欢喜的样子?说出来叫弟弟我也高兴高兴啊。”
俞锦妍被这一打扰;猛然回过神来,见是他;好心情登时去了大半,遮掩着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又问他怎么来了,“平日可难得见你来找我,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莫含章自小被莫老爷子莫父带在身边教养,十五便进入军营,莫飞景本来年纪就比他小五岁,长年又跟在沈氏身边,跟这个大哥并不很亲密,俞锦妍平日少见他来这里,此时不由得有些惊讶。心里暗想着,也不知道这小叔子打的什么主意。
莫飞景假作着不高兴:“瞧大哥你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你我虽说多年未见,到底是亲兄弟……大哥,你不会不高兴看到我吧?”
“怎么会?”便是有,她也不能这么说啊,俞锦妍笑着道;“你愿意来我这里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
莫飞景这才欢喜起来,邀请她道:“大哥久不在京城,如今归来这许久,整日呆在家中想来也该闷了,西山那块儿,张睿大人家的长子前儿得了匹好马,邀人一起聚会看马,大哥不最爱这个?正好今儿和我一起去看看,也散散心。”
俞锦妍对马哪有什么喜好,再说一群大老爷们的聚会,她心里也惴惴,闻言忙拒绝道:“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去那儿不叫人心里不自在?人家邀请你你去就是,很不必管我。”
可莫飞景早先就觉得自己和这大哥关系太生疏了,打定主意必要好好往来,多多接触,好加深兄弟情义,今儿的聚会就是他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好时机,怎么可能轻易叫俞锦妍拒绝了,笑道:“不认识怕什么,见个一两次,喝杯酒,大家不都熟了?再说,还有我呢。”神神秘秘又道,“大哥怕不知道,张老大这回儿得的马据说可是万中无一的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