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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夫叹了口气站起来,背着药箱正准备走,却被迎面来的张悦拦住了,“田大夫请先到前面稍坐片刻,我和婆婆说几句话。”
“好的。”
“红姑姐姐,麻烦你给田大夫送些茶和点心去。”总不能叫人家干坐着吧。
姚红姑立即应了。
李衡看见张悦进来,忙站起来见礼,张悦看向他,疑惑的问道,“娘怎么了,怎么突然不治眼睛了?”
李衡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衡弟你先出去陪大夫坐会儿,我和娘说说。”张悦把李衡谴走了,因为她觉得事有蹊跷,八成和李衡有关。
李衡一走,张悦就虚掩了门,坐到李严氏的身边,还没开口,李严氏就先说了,“不要劝我了,我决定了,把治眼睛的钱省下,等攒够了钱去把李家的祖宅赎回来。”
“娘,是不是因为李衡,你才不愿意治眼睛的,你怕自己看到的跟听到的不一样,你怕虚假的希望变成绝望!”
“悦娘!”李严氏重重的喊了声,随即声音弱了下来,“我就这么一丁点的希望了,求你了。你不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你不知道夜夜等着儿子的消息,夜夜流泪到天明的绝望……”
她怎么会不知道,前世里女儿病发住院,她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有心脏源的时候,为心脏源奔波,等有了心脏源的时候,为手术费奔波,好不容易两样凑齐了,又为手术的成功率而担心。
“娘,你听我说,假的终究是假的呀,就算李衡的声音再像相公,他也成不了相公,您真的不能自欺欺人了,您这样,置媳妇于何地呀,你为媳妇考虑过没有?”
你打同情牌是吧,我也会扮可怜呀。
张悦都觉得李严氏已经疯魔了,不会得了老年痴呆症,非要把李衡当成李恒之吧?
如果由着她闹下去,真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李严氏怔在那里,混浊的眼里流下一行泪水,双手不停的颤抖着,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推开张悦,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哪里懂我的痛楚,我知道你不是我媳妇儿,所以你不听我的话,老婆子我没有其它的愿望了,我活一天少一天了,姑娘,我求求你了,你就许了我吧,再说了,我不治眼睛,不是也给你省钱了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张悦差点气吐血,敢情她一直以来把她当成亲娘一样照顾着,孝顺着,她辛苦赚钱,为她治眼睛,还有错了?
“不行,你的眼睛必须要治,不管你说我心狠也好,心黑也罢,如果你不治眼睛,好,我把李衡赶走,或许他走了,你就会清醒了。”
“不,姑娘,不要,不要把恒儿赶走,他是我的儿我的命根子啊。好,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李严氏生怕张悦赶走李衡,赶紧抓住她的手,总算是点了头。
张悦深吸一口气,才压住心里翻滚的情绪,迈出门的时候,她苦笑一声,她这图的都是什么呀?
田大夫给李严氏针炙完了,又拿了药出来,细细嘱咐张悦,这第二个疗程药的熬制和服用时间,错不得半分,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姚红姑都细细的记下来了,还让梨童也帮着记,就是生怕会出错。
李严氏则是安静的很,平常很喜欢拉着梨童和虎娃说话,现在也不说了,而且也不笑了,只是坐在炕上不肯下来,除了上茅厕,其它时候基本都是在炕上面,吃饭什么的,都是姚红姑端过去的。
如果一定要说说话的话,恐怕就是时常拉着李衡的手,和他说李恒之的事了。
张悦知道老太太在赌气,因为她发现李严氏对李衡很热情,对其它人只能算客气,但是到了她这儿,就冷了,淡了,哑了。
平常她晾柳叶面的时候,李严氏会一边帮着翻晒一边说话,但是今天也只是呆呆的靠在炕尾,微闭着眼睛,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在想什么心思。
张悦心里跟吃了黄莲一样苦涩,知道眼下说再多也是徒劳,倒不如等她自己慢慢想通吧。
李衡这晚教完了姚红姑和梨童识字后,突然写了一张纸给张悦,张悦拿过来一看,竟是一张保证书。
保证书的内容是李衡做为李恒之的替身,暂时认作义子,在李严氏面前尽孝,但是只待李严氏清醒过来,姚红姑和梨童识字完毕,他就会走,分文不取,也不会觊觎面馆等等。
李衡的眼睛在面具后面闪烁着清澈的光芒,犹如稚子之纯,“嫂子,今天我们去出摊,我又听到好些人说的闲话了,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还是混在乞丐群里,终日无所事事。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帮到你,想了半晌,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才能让嫂子安心了。待干娘眼睛好了,不再那么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离开的,必不会给李家带来任何麻烦。”
张悦嗔了他一眼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不管娘的眼睛好或者没好,我都不会让你再次流落街头的。”
张悦收了那张保证书,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李衡也没有觉得不舒服,本来就是嘛,他原本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现在却突然被认为李家的义子,别说是外人,恐怕连张悦自己都会有那样的想法吧,怕他意图不轨,谋夺家产。
这样也好,李衡嘴角挂上一抹苦涩的笑容,反正他是个没有过去的糊涂人,此间事了,两不相欠,再离开就是了,前途茫茫,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天后,周连勇兴冲冲的带张悦到布庄后院,看见那里装着好几麻袋的各类动物的毛,“张娘子,你就说怎么办吧,我看你整日忙碌的很,估计也没空。”
张悦也是这样打算的,反正这样的生意估计她一无人脉二无渠道,也做不好,倒不如和别人合作,共享利益。
当下她便将处理各类动物毛的方法告诉了周连勇,又将如何填充,制作羽绒服的方法写了下来,因为没有机器帮助,一切都要靠手工,所以还需要工人自行摸索。
周连勇看见那些法子十分新奇,但是经过炭笔一事,他对张悦已经建立起信心,便着人派人去做,只让张悦等消息。
100、置办田地
张悦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公孙淳过来送牛(乳),她便收拾了下,让公孙淳带她去何家村,她有些事想找何大爷商量商量,也是自拿到三百俩赔偿银子时候,早就想好的。
现在手里头又多了肖老板送来的五十俩,陆放给的三百多俩,零零碎碎加起来,共有七百俩银子。
留一百俩家里应急,其它的张悦打算全部投资出去。
第一当务之急是去何家村买地,现在买了地,正好赶巧还能种上一季小麦,这样明年夏天之后的面粉就不用出钱买了。
张悦去周屠户那里切了两斤肉,在洪记杂货铺买了些糖果糕点,又在城门口的地方租了俩牛车,两个人晃悠悠的过去,大约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如果是脚力的话,恐怕要走上半天了。
这是自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到县城以外的地方,看着古代的山明水秀,几乎处处可以成为现代的风景区,心情也不自禁就好了起来。
何大爷带着儿孙们上山砍柴去了,只留下一个不足四岁的小男娃娃在家里面,看见公孙淳便直奔进他的怀里,嚷着要吃小馒头。
公孙淳忙打了水将他那小脏手洗净,自怀里掏出一个香喷喷小馒头,赫然就是刚才张悦塞给他的。
“伊马哥哥真好!”小男孩嘴里含着馒头,讲话口齿不清的。
公孙淳怜爱的摸了摸他有些发黄并且少得可怜的头发。
与何大爷相邻的一户人家,有个三十来岁,面相精明的妇人探出头来,见是公孙淳,便热情的问道,“伊马,那位是谁呀?”
穿着上倒不显多富贵,头上也只是插了一只素银簪子,耳锤上半点装饰也无,但是举手投足间就是有一股大气雍容的气度。比她们这些乡下妇女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公孙淳忙开心的介绍,“这是我娘亲,在县城里头开柳叶面馆,我家的牛(乳)都是送到那里的。”
那妇人哎呀一声出来,“竟原来是城里那位好心的张老板么?何大伯一早便带着何春他们上山砍柴了,这不到天黑是不会下山的,这样吧,我赶紧让我们栓子上山替你喊他们回来,别耽误正事儿。”
“那就多谢吴婶子了。”公孙淳朝着那姓吴的妇人作揖。
吴婶子头从墙上缩了回去,隐约可听见她喊话吩咐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便见一个十二三岁半大的小子趿着鞋。手里还拿着半块焦掉的锅巴,快速的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了。
吴婶子从自家院门转过来,走到何大爷的门前,朝着张悦福了福道。“张老板好,何大伯不在家,想是一口热水都没有的,他们下山还有一阵子,不如到小的家里坐回,喝口热茶?”
张悦稍为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公孙淳,还有那小男娃,绕过门进了吴婶子家。
两家的家境差不多。都是黄泥糊的墙,屋顶竟连最差劲的瓦也没有,而是茅草盖就,家徒四壁,雪洞一般。正中堂屋摆了张歪脚桌面,旁边零散歪斜几张长条板凳,墙角摆着些农耕器具儿。
“张老板,快请坐!二妮,把你爹上次在山里头新采的茶叶拿些过来,有客人到了。”
“唉,好嘞!”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在隔了一堵黄泥墙的后院响起来,没过多久,那黄泥墙中间的布帘被掀开,一个俏丽明郎的少女,约摸十六七岁,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提着一个铁盒子和一壶热腾腾的开水走了过来。
公孙淳一看见二妮,立即站起来,脸红红的喊了声,“二妮姐好。”
“伊马今天不是去送牛(乳)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二妮放下茶叶,一边伶俐的拿杯子给张悦泡茶一边关切的问话。
公孙淳立即拉着张悦的手,像是颇为自得般的介绍道,“这是我娘,我娘和我一起来的,找何爷爷有事儿。”
关于公孙淳乱认娘亲,记忆混乱的事情,何家村的村长已经公告过大家了,大家在唏嘘的同时,亦很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会有神仙保佑,还能治好伊马的病,并且让他开口说话。
二妮乖巧的给张悦行了礼,然后又从后院抓了些花生瓜子等物过来,吴婶子十分客气的请张悦吃,胜情难却,张悦便喝了几口茶,发现那野茶的确是香味沁人,十分不错。
二妮坐在旁边,不乱瞄,不打茬,只是安静的绣着鞋垫,偶尔替伊马整理下衣角,是个很老实朴实的姑娘。
“娘,何春哥和何爷爷回来了。”栓子跑的气喘吁吁的,满头都是冒热气。
当二妮听见何春哥三个字时,原本白晰的脸蛋明显的,腾的一下子红了,站起来慌慌张张就要往后院走。
谁料公孙淳的呆性发作,却是拉着不让她走,还说什么,“二妮姐,你以前不是和何春哥最好了吗?为啥最近老是躲着何春哥?”
吴婶子笑着拍了下公孙淳,“傻小子,你二妮姐过几天就是你何春哥的新媳妇了,这马上成亲的人,自然是不能见面的。”
公孙淳眨了眨眼睛,“啥是成亲?成亲就不能见面了,那为什么要成亲?”
眼见何春放柴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了,二妮的脸就更红了,略有些急切的想走,但仍是柔柔的说道,“姐姐去后院给伊马掏炕的香喷喷的地瓜去,好不好?”
伊马一听有吃的,立即松手,“嗯,那姐快去快回!”
只是此刻何春已经进了屋子,那双眼睛立即瞟到了穿着碎花棉衣的二妮身上,闪闪发亮,嘴角咧开,傻笑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