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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箭法一流,百步穿杨,要猎到猎物,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韶灵将处理干净的山鸡跟野兔置于铁丝之上,以匕首在肉上割了好几道,撒了一把孜然和粗盐,但眼前熊熊的火光,也无法阻隔对面慕容烨的视线。
“你烤肉的手法很纯熟。”他的嗓音带笑。
韶灵淡淡笑着,不假思索地说。“我想仿效大漠人烤肉的法子,加些孜然会更入味,要有胡椒就更好了,可惜七爷不吃辣。”
慕容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捡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你不是向来知晓,爷对吃的很挑剔吗?”
“七爷,挑食可是个坏毛病。”她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
“什么都吃,就好了?”火光照亮了他素来狂狷的黑眸,一抹异样的情绪,在其中一闪而逝。一些从内心深处剥离出来的东西,离她那么近,不带任何伪装和矫饰。
她的笑意更淡了。
慕容烨幽然喟叹,俊美的面孔上晦明晦暗,不太分明。“怎么着也该吃自己喜欢的,吃自己想吃的吧。”
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她低头撕了一条兔腿,递给他,慕容烨接了过去,尝了一口,眼底的笑意越聚越多。“味道很好。”
“大漠的旅店去了很多家,我往后也可以当个厨子。”她笑言。能伺候慕容烨这般刁钻的主子,她相信这世上无人比他更难缠。
慕容烨吃完了兔腿,转动着铁丝上的山鸡肉,拿来她的匕首,将山鸡切成均匀的薄块,盛放在洗净的大片树叶上。
韶灵见状,心中错愕又惊喜,双眼很亮,他平日里身边不带任何刀剑,但看他的刀法,实在精湛。以这般的刀法来切山鸡,是大材小用。
洞口外传来轰隆隆的惊雷声,打破了她此刻的沉思,韶灵怔了怔,往洞口望去:“果然要下雨了。”
话音未落,密密麻麻的雨点已经从天际飘落,乌云密布,空气一瞬变得沉闷而潮湿。
她仰着脸,脸上并无太多神情,伸手任由雨水洗净双手的油污,洞内洞外两重天,温暖地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她狐疑地问:“七爷到底要我看什么?”
“要看最美的风景,这么没耐心怎么行?”慕容烨悠然自得地吃了块鸡肉。
雨声渐渐小了,如今是黄昏,天虽然还有些灰,但比方才亮了不少,韶灵回到了篝火旁,取了水壶喝水,慕容烨就着她喝的地方灌了几口,她眼神一黯,仿佛唇边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濡湿,她不太自在,以袖口擦了擦唇。
“出来吧,雨停了。”
慕容烨走至洞口,说了句。
韶灵抬起眸子,望向那一抹紫色背影,安静地跟了上去,他似乎对这儿地形了如指掌,她紧随其后。
她的脚步,缓缓停下来,不远处的风景,抓住了她的双眼。
挡在她面前是一处矮小的瀑布,宛若巨大的白绢,从天而降,水花四溅,两边的崖壁上爬满了幽绿色的藤蔓,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紫红色的花朵迎风摇曳,数量多的一眼看不完,约莫上千朵,沁人芳香裹在风中,迎面扑来。
最美的风景,还不止如此。
瀑布之上靠近天际的那一处,架着一座七彩桥梁,虚渺又华丽,天色的晦暗被冲淡,更衬托的眼前的景致,宛若仙境一般不染世俗。
她几乎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咫尺之间的巨大彩虹。
“以前看过彩虹,但没这么近,也没这么大这么美——”她喜出望外,眼底充盈着快乐,转过身去朝着他说,脸上的笑容真切而鲜活。
“狩猎的时候见过一回,知道你定会喜欢。”慕容烨比她平静许多,她的笑靥,不知不觉牵动了他的心。
“七爷,你还能猜到什么时候下雨出彩虹?”她抿唇一笑,心中尽是欢欣,双眼宛若清泉般潺潺流动。“就为了让我看这么好的风景?”
“大概知道就在这两天,今天不下雨的话,准备再拉着你在山洞住几晚,一定会让你看到。”慕容烨的脸色清浅如水,唇边依旧勾着笑。
“我运气真好。”韶灵张开双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欣悦而宽慰。
瀑布边吹来的水汽湿润,很快将她的头发打湿,额头跟鬓角上结着一颗颗细小晶莹的水珠,慕容烨凝视着她的脸,她唇畔眼底的笑有了温度,眼角的细小笑纹都显得生动而鲜活,那张明艳的笑靥……美得不像话。
“韶光在云门遭遇的事,最好你能彻底忘了。”慕容烨覆上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怪责爷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云门几千人,谁能保证没一个禽兽败类?江湖中人,原本就很难看清本性,不是七爷的授意就好。”
若她能遇见所有事情的走向,或许命运也不会如此残忍。
“我的娘亲,原本就身子虚弱,自从她怀了韶光后,家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我小时候常常看到爹爹在独自叹气,但他看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娘,却又会笑……七爷不觉得我跟韶光差的年纪太大吗?我们差了整整八岁,如今想来,爹娘要是想再要个孩子,早就要了。韶光是个意外,但娘亲不愿折陨腹中胎儿,拼了性命将韶光生下,几个月后就走了。”韶灵坐在瀑布旁的浅滩上,陷入遥远的回忆,不疾不徐地说。“九岁的时候,我们举家离开,韶光被奶娘带走,想来是爹爹的意思,百般周折,最后去了大漠西关。”
她开始对他说了真话,慕容烨静静听着,不顾地上还有湿意,靠着她席地而坐。“你父亲终究还是没给你们公平,你却还能如此待韶光——”
是啊,父亲当年定是有所察觉家里要出事,才会仓促之间告病还乡,却用了两个不同的法子,两条不同的路,将她跟韶光分开送走。
如今看来,韶光的那条路,终究是多放了几分心思和偏爱。
韶灵冲着他淡淡一笑,却还是轻摇螓首。
慕容烨轻蹙着眉头,要说她小时不懂,如今全都懂了,心中难免有所介怀,知晓父亲更爱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想保住这个儿子而并非女儿,她难道就没有任何的伤痛?对着韶光,却还能如此豁达尽心,哪怕韶光刚进云门的时候不言不语,冷淡孤僻,她也可以陪一天的笑脸,没有半分疲惫倦容。
韶灵弯唇一笑,水汽溅到了她的睫毛上,她看来泪光迷离,宛若在哭泣。“我能跟韶光团聚,也就不枉费父亲如此周全的顾虑。”
“你当真觉得周全?”慕容烨的眉头依旧不曾舒展快来,有一分忧心忡忡。
她跟韶光被摆放在撑杆的两端,或许爹喜爱她们姐弟不容置疑,但很明显,韶光的分量,比她重多了。
韶灵轻笑道:“七爷何必如此义愤填膺?寻常百姓也是如此,更别提——”
她欲言又止,在官宦人家儿子,总比女儿值钱。父亲对她极为宠爱,她跟韶光同父同母,嫡亲姐弟,如今没了双亲,本该相依为命,她哪里还有这幅心肠去算计比较?若到了今时今日她还如此,就不是狭隘小器,而是无理取闹了。
父亲当下做出这等抉择,保住韶光的意思明显,虽然韶光在她的心中,也只有模糊的婴孩模样,九年后再见到他,她总算明白,也终于跟父亲站在同一边。
韶光值得父亲尽心守护,若换做是她,她也愿意不惜一切保护韶光。
慕容烨察觉到一分异样,却并不逼问她,神色淡淡。“你父亲定是也很疼爱你,哪怕知晓前路坎坷,也想陪你一路,多看你几眼,跟你多说几句话。”
“你……”她意外之极,没想过慕容烨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只是安慰,她却又很难反驳。父亲当年的抉择,也更显迫不得已,却又不失仁爱之心。
她其实从未怀疑父亲对自己的宠爱。
她永远都记得父亲下朝回府,不管面容多么憔悴疲倦,都会抱她坐在腿上,跟她说说话,偶尔还亲自教她写字读诗经。
人总有权衡取舍的时候,也总有两难的时候,她不怨,也不悔。甚至庆幸,韶光不必看到那些,听到那些,经历那些的人,是她。她的心,跟父亲一样,想要将世间最丑陋的,都抵挡在韶光的世界之外。
她跟韶光,都是娘亲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宝贝啊——但在九年前,韶光是娘亲的命根子,为了韶光,娘亲受了很多苦,韶光不过是个婴孩,最脆弱的,更值得被保护。
“奶娘死后,韶光遇到了一个没有人性的主子,他刚回云门的时候,身上数不清的伤……我可以想尽法子让韶光长大后再也看不到一道疤痕,但是七爷,我怕就怕,他心里的阴霾,是用什么药都治不好的……”她说到了此处,哪怕脸上有笑,也是万分苦涩和悲切,看着她此刻的神态,慕容烨握住了她的手。她苦苦一笑,一脸动容。“叶盛那件事,无疑是雪上加霜,韶光才好了些,又……”
慕容烨正色道:“别太担心,他的性子,不会这么快服输。虽然没多大悟性,但学武是条对的路,身边又有同伴陪着,爷看他会好的。”
她默默点头:“希望如此,我只想他跟平凡人一样,过简单而平静的日子。”
慕容烨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她任由他握住他的手,无穷的暖意从他的手心沁入她的指尖,心口也暖融融的。
韶灵缓缓转过脸,笑望着身侧的男人,仿佛也为了要他安心一样,她再度点了点头。
……
风兰息止步于这一条乡间小路上,管家王永福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忧。
方才侯爷居然去了欲仙楼,命他去跟老鸨芸娘打听了一人踪迹,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跟到了这条路来。
管家抱怨了一句,想劝主子回府:“侯爷,这儿半天都没一个人走过,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说不定那个芸娘诓骗我们!”
风兰息却无声走近树林,这儿的确没有任何人出没,只是草皮被压得贴在地上,细细地看,草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干涸了。他淡漠温润的俊脸上,淡色的眼瞳之内尽是沉痛,到底方才在这儿发生了什么?到底他又错过了什么?
一抹细微的银光,在他的黑靴边闪烁着,风兰息蹙着墨色的眉,弯腰将其拾起。
是一枚银针。
他满眼都是痛,将这枚冰冷的银针,紧紧握在手中,视若珍宝。
他还来不及追问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到底过着何样的生活……
他甚至不知,她离开了阜城,会去往何方。他甚至无法断定,她如今是生是死,是福是祸。
脸上掠过一道黯然神伤,他缓缓地挺起腰脊,无言地走出这片树林,站在马下拉了拉缰绳,却发觉双手一阵无力。
要真的是她,重回阜城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正如她的性情,敢爱敢恨,绝不纠缠,他此生再也不会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眷恋和不舍吗?!
“遇见了侯爷,我以为……往后可以不喝酒了。”
她的眸子流光溢彩,潋滟红唇,她曾经对他,这么说。
风兰息的五指收紧,她临走前,生生折断了他亲手烧成的白瓷簪子,而此刻,他也听到心中深处传来很轻的撕裂声。
刚回到侯府,风兰息被急急召到老夫人的玉漱宅,老夫人阴沉着脸坐在软榻中央,一拍桌案,怒问道。
“阿息!你真的是我教养出来的儿子吗?”
风兰息神色不变,淡淡望着老夫人,淡漠的眼底一抹从容,一抹隐忍。“母亲。”
“家里有这么贤良淑德的妻子,你还对外面的女人动了心!这种恶习,你到底是怎么染上的!”
老夫人气的满面涨红,她的独子从小就聪慧懂事,三岁识字,五岁读诗,十岁就已经名动满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