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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底终于多了黯然,苦苦一笑:“若我们有可能,有没有你都一样,你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更无法从我身边抢走他。”
他不曾将韶灵当成仇敌,但一开始的确无法违背自己酸楚的心去喜欢这个姑娘,但如今,这种厌恶越来越浅,越来越淡。
洛神不再伪装冷漠,下床穿鞋,回到桌旁品尝饭菜。“他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在等你……无意间说起你的名,他的眼神会变得不一样……就算你不回来,你也早就在他的心里了。”
韶灵端着空碗空茶壶回去的路上,洛神的这一席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萦绕,挥之不去。
人生,会有得到的,亦会有失去的。
“洛神这么大的人,还用你去照顾?”见韶灵推门而入,慕容烨正站着脱下外袍,他自然清楚韶灵的心思,却又不说穿。
“总不能饿着七爷的贵客吧。”韶灵敛眉,语气依旧有些说笑的戏谑。
他张开双臂,环抱住她,她没从慕容烨怀里挣开,他掌心温暖无比,五指探在她浓密发丝间,指腹温柔厮蹭,无语安抚着她。她的身体,比意识更早接受了他是她深爱过的那个男人,过往对他的依赖,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她一个人太累了,独自支撑着,真的好沉重。
“我跟洛神不可能。”他揉乱她的长发,似乎为了这种疯狂念头曾经折腾过她而给她的恶意惩罚。
“洛神,是真对你有情有意。”韶灵扬起晶莹小脸,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至极的情绪。
“我对你也有情有意,你怎么不说?”慕容烨轻点她的额头,附送一个“没良心”的不满眼神。
“我心里知道不就成了?为什么要挂在嘴上?”她笑着,语气有些嗔怒。
“往后别再提洛神的事了,我们心里清楚,跟以往一样对他就好,否则,他更不自在。”拉着她一道坐在床沿,他宠溺一笑,换得她更甜更美的绽放笑颜。
她默默点了头,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柔荑,垂眸依靠在他的胸口。
百草堂。
很久没有的混乱。
“三月,热水,五月,把刀具烫一遍。把人背到里面竹床上去,快快!”
韶灵有条不紊地指挥,提着宽大裙裾,眼神凌然,急匆匆地跟到里面。
一个粗野汉子,小腹插着一把利刃,据说是被邻里吵架的时候动了手,满身血污,很是骇人。
她已经很久没处理过这样的病患。
“你行吗?”慕容烨一把扼住她的皓腕,一脸冷凝,看她要取一把滚烫小刀,剖开汉子的肚子,将几乎没入的利刃取出来。这个女人,安安静静地给人把脉看诊开药就够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子了!还给他跑的风风火火,还敢接手这么严重的病患!
“等结束了再告诉你行不行。”韶灵回答的漠然,她没心思跟慕容烨在此刻讨论是否应该动手,血再流多点,就会致命。她必须以最快的动作,取出利刃,把他的肚子缝合,否则,一切都晚了。
“五月,拉布帘。”她的嗓音冰冷,不曾看慕容烨一眼,或许待会儿的场景太过血腥,她不愿让任何人看。
慕容烨就此止步,知晓她的倔强个性,若是不让她动手,病患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她会更加愧疚不安。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五月才拉开布帘,韶灵正站在一旁以温水洗清双手,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出细小汗珠,双唇干涩。
“救活了。”韶灵没想过慕容烨还站在布帘外,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这么久?!她冲他抿唇一笑,但眉眼之间依旧有些驱不散的疲倦。
慕容烨拉着她走回内室,她的每一步走的极慢,他只觉得不对劲,要她如此专注凝神地动刀救人,几乎花掉她为数不多的元气。
他止步停下,急欲探问她的情况,捧住她的脸颊,不放过她容颜间任何代表不舒服的警讯,哪怕是一个蹙眉,一记抿嘴,或是一抹苍白……
“七爷,我好像……”她扣住他臂膀的手,突地紧了紧,额头的汗珠无声滚落面颊,她的唇色更白了一些。“动了胎气。”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你们两个!赶快去把最近的大夫找来!一个不够要两个三个!快!”慕容烨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沉狰狞,黑眸凌厉,眼底充血,低吼一声。
而她,说完了这一句话的韶灵,渐渐瘫软在他的臂膀之内,他屏息凝神,把她横抱起来,轻轻置于软榻上。俯身握住她的手,慕容烨低低地说,眉头紧紧蹙着:“没事,我在这儿,陪你。”
接下来的,是一场恶战。
请来的大夫说的确是动了胎气,产妇早产,索性孩子已经九个月,只要能够顺利生产,并无大碍。
看见她颤抖着身体,独忍生产的剧烈疼痛,承受把孩子送到世间的剧烈痛楚,狼籍小脸上,有泪有汗,长发散了乱了,唇咬得死白,那时,他胸口的揪闷,便未曾止歇,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别咬着自己。”他怕极了她实在忍耐不住,不经意咬了自己的舌头唇瓣,将右臂搁在她的嘴边,宁愿要她咬自己一口,转移注意。
“夫人,再花点力气!”大夫劝道:“快出来了!”
韶灵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去,脑海早已混混沌沌,没有理智,那一番极致的痛苦汹涌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咬住了他的右臂。贝齿深深陷入他的肌肤,一刹那,泛出血腥的味道。
伴随着孩子的洪亮哭声,新生婴孩呱呱落地。
“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儿子。”大夫摸了摸额头的汗,大大舒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他将孩子抱出,剪了脐带,将一小团沾着血的婴孩往慕容烨的怀中一塞,毫不客气。笑话,他只是大夫,不是接生婆,别指望他还要擦干洗净,再附送三五句吉祥话?!
慕容烨彻底怔住,他从未看过新生孩童,这一团血肉如今就躺在他的双臂之中,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五月送来温水和干净的帕子,沾湿了递给脸色苍白的七爷,轻轻唤了一声。“七爷给孩子把身上的血擦干净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下颚一点,生怕自己的手劲弄疼了这团血肉,把它浑身上下擦了个遍,还未仔细看清儿子的长相,只听到大夫低呼一声,有些抱怨:“怎么不对劲啊……”
“怎么了?”黑眸凌厉,扫过大夫的面孔,孩子不是已经出世,为何大夫是这等表情?!他心中咯噔一声,转头望向韶灵,她用了许多力气,美目半阖着,几乎要沉睡过去。
“还不能睡还不能睡,好像还有一个,真的还有一个!”大夫大声喊道,试图把产妇的瞌睡虫,全部驱散。
慕容烨愣在原地。下一瞬,恢复理智的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大夫的脖颈拧断,这个庸医!
“用力!”大夫说来说去这两句话,根本不敢看慕容烨杀人的眼神。
“再咬一口吧。”慕容烨认命地将刚被韶灵咬出血来的右臂伸过去,渗出血珠的牙印清晰可见。
……
慕容烨脱下自己身上的丝绸外袍,撕拉一声,扯成两半,在两个儿子的身上胡乱包了一通,算是……勉强成为“襁褓”。
百草堂实在不是让她静养的地方,他让三月五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他则环抱着依旧昏睡的韶灵,趁着天黑坐上马车,回了云门。
她给他生了一对双生子。
算是天大的惊喜。
她先前总是嘟囔自己的肚子大的可怕,谁曾想过,那里面竟然是藏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他不曾细看,但只知道没一个是瘦小孱弱,若不是他养猪一般的养着韶灵,呃……不,宠着韶灵,兴许这些孩子也不能如此白白胖胖。
蓦地,疼痛的额际,有人温柔揉按,他一时半刻无法睁开双眼,但鼻间缭绕着好淡好淡的清爽香味,让人安心。
“七爷,你醒了?”躺在他身畔的人是韶灵,她睡了一夜,幽然转醒,却见慕容烨和衣而睡,甚至不曾盖上锦被。
如今已经是深秋,他身上只着白色里衣,连外袍都没有。
他伸手,触碰她。
韶灵看着他抚摸她的脸庞,动作轻柔,她望进他的眸里,看见他在笑,不否认他笑起来真俊,只是她太专注打量他是否饱含疲惫,无心欣赏迷人的好容貌。
两人和衣躺在榻上,几桌燃着一盏小烛,照亮床头,韶灵披着如瀑长发,慵懒的眸子几乎已要完全闭上,不过她很清醒。
“孩子呢?”她轻轻问了一句,生产的剧痛,几乎把她整个人撕裂。即便她睡了一夜,还是觉得累。
“你应该问,孩子们呢?”慕容烨浅浅地扯唇一笑,任由她给他分享温暖锦被,但他的手脚有些凉意,他并不靠她太近,生怕把身上的寒凉过到她的身上。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到生产的最后,她只记得自己咬破了他的手臂,其余的……不太记得。
“你生下了一对孩子,是儿子。”他浅然的口吻添了几分不容拒绝的笃定和温柔。
韶灵这才恢复了些许记忆片段,昨日,她蜷在慕容烨怀里,哭得倦累,他的唇,轻抵她汗湿发鬓间,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她还不急听完,便昏迷过去。
“他们睡在小床里,我们都很累,待会儿再抱给你看好吗?”他指了指内室中央的那个红木小床,这是他几天前刚买的,谁也不曾想过她会早产,更没想过她会生下两个孩子。一切,都来的太过仓促,太过慌乱。“我已经命人再去买一张小床,否则,他们睡得太挤,会打起来。”
她被他诙谐的语气惹笑,抿了抿终于恢复血色的红唇,她眸儿清亮如水,深瞅着他瞧,芙面上寻不到半点痛楚或不适,仅有清艳无比、宛如瑰宝的笑靥。
“我带着孩子从百草堂出来的时候,天上只有漫天星辰,没有月亮,但那副景象真美。我打算给儿子们起名为允星和允辰,大的叫允星,小的叫允辰。”他将薄唇挪到她的面颊旁,轻轻地说,温热气息拂动了她的鬓角青丝。
她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望向他俊脸上的疲态,她生产孩子自然很累,但他看着自己早产,受到的折磨不比自己少一丝一毫。看他紧闭黑眸,眉头轻轻舒展开来,她轻柔拉开他的里衣,望向他右臂上的两个牙印,发觉自己咬的真重,都渗出血来。
待会儿,一定要给他收拾伤口,免得情况更糟。
“我不恨她了。”慕容烨幽幽地道出这一句,等身上恢复了些许暖意,才轻轻抱住她的身子。
他说的人,是张太后。
他亲自看到女子是如何经历不亚于死亡的痛苦,将怀胎十月的孩子产下……至少这种痛苦,抵消了他心中的恨意。
两人一睡睡到晌午才起身,慕容烨兑现承诺,将两个儿子抱来给她瞧,韶灵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顿时犯了难。
“谁是允星,谁是允辰?”她对辨别双生子,素来不擅长。
“允星眉间有一颗很小的红痣,看到没?他是头一个出世的。这个笑起来有一对小小酒窝的,是老小允辰。”慕容烨的语气极为轻柔,黑眸之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果然七爷有办法。”她笑的甜美。
慕容烨但笑不语,他也是双生子,感同身受,可不希望别人认不住自己是谁。更别提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幸好他老早就总结出两个孩子身上的特点,往后绝不会出错。
两个孩子似乎嗅闻到自己娘亲身上的特殊香味,各自往韶灵的怀中钻,她虽不敏锐,却也不愚钝,急忙把慕容烨推出帐外。“七爷你先出去……”她她她……该喂养孩子了。
他怔然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