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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轲变色,“夫人,以后切勿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万一传到宫里面,我刘家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我又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这件事的轻重我自然知道。”
张风得知刘姝云要入宫的消息,只是轻轻一声叹气。
刘姝云缓缓地睁开眸子,正对上刘夫人着急的双眼,刘夫人欣喜的喊道,“老爷,姝云醒了。”
刘青山急忙上前,“姝云—”
刘姝云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如同一朵被抽干水分的水仙花,轻声的说道,“爹,娘,我可不可以不进宫。”
刘夫人老泪纵横,“姝云—”
刘青山默然不语。
刘姝云缓缓的闭上眼睛,止住了要滑落的眼泪,“爹,娘,我懂了。请你们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下。”
“孩子,你—”刘夫人的手紧紧握着刘姝云的柔软的双手,不愿离开,“好好照顾小姐。”刘青山对香薷吩咐道。拉着刘夫人离开了。
刘姝云看着父亲母亲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涩,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香薷连忙扶住,“香薷,去把剪刀拿来。”
香薷惊慌的看着刘姝云,“小姐,你—”
刘姝云勉强一笑,“我不是要寻短见,这个身子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没权利去死,听我的,去把剪刀拿来。”
刘姝云接过剪刀,将自己的一缕长发剪下,用一方素白的手帕小心的包好,又拿起自己曾经亲手绣过的一个香囊,放在里面,交给香薷,“香薷,你去把这个交给张风。”
香薷应下,刘姝云看着自己那一截断发,轻声说道,“这一缕长发为君而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张郎是路人。
萧家有女 第十四章 云深不知处中
建德七年七月十八日,农历丁丑水年,六月大,十一日,丑未火月。喜神:东北,宜:祈福。祭祀。嫁娶。开市。出行。
刘姝云一身绛红色的衣裙静静的坐在轿子里面,长发盘起,带上凤冠,冠上饰以凤鸾,真珠玉翠,贵气逼人,浓艳的妆容遮住了苍白的脸色,刘姝云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整个人默然不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哀,莫大于心死。
刘夫人默默的抹着眼泪,刘青山看着刘姝云,心头微微有些酸楚,“姝云,宫中不比家内,须谨言慎行,明哲保身。”
刘姝云默默的点了点头,“时辰到—”
刘夫人拉着刘姝云的手,哽咽道,“姝云,好好照顾自己。”
轿子的门帘被轻轻落下,刘姝云感觉自己头上的凤冠仿佛有千斤重,压着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风站在人群中,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轻轻握紧了手里的香囊,“姝云,保重,若有来生,定当不负如来不负卿。”
“钰儿姐姐,你不去看看姝云姐姐么?”张嫣抬头疑惑的问道。
萧钰摇头,轻声道,“我做错了事,没脸去送姝云姐。”
张嫣看着萧钰无暇的侧脸,阳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缓缓地洒落在萧钰的脸上,投下一片灰鸽子似的阴影。张嫣看不清萧钰的神情,却感觉到了萧钰的神伤,轻轻握住了萧钰的手,“姝云姐姐不会怪钰姐姐的。”
张风离家的前一天,张夫人带着萧钰上街去采办一些张风要带的东西,张夫人一边采办,一遍无奈的说道,“风儿这一走又是大半年,唉,我这心里老是记挂着,风儿那个孩子从小就粗枝大叶,脾气又倔。”
“天下哪有不惦记孩子的父母,大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我这几天听嫣儿说城东新开了一家观音庙,一向很灵验,舅母不如去给大哥求一个护身符,随时佩戴在身上,舅母也好放心不少。”
“那个观音庙我也听过,本来前两天想去,就是觉得路远,钰儿,不然你先回去,舅母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萧钰笑道,“还是我陪舅母一块去,也帮嫣儿求一个。”
张夫人欣慰的说道,“难得你这丫头这么有心。也罢,我去雇一辆马车,咱娘两早去早回。”
颠簸了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萧钰撩起衣裙的一角,轻巧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又扶着张夫人下了马车。
虽然地方偏僻,但这个观音庙仍然香火鼎盛,张夫人跟几个善男信女在观音庙里面虔诚的跪拜了良久,又起身给张风张嫣萧钰一人求了一个护身符,牵着萧钰准备离开。却被边上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给拉住了,“姑娘留步。”
萧钰疑惑的转身,张夫人心善,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交到乞丐的手里,乞丐却是拒绝了,“夫人,这孩子怕是不是你家的吧。”
张夫人疑惑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乞丐叹了一口气,没回答,看向萧钰,“姑娘这双桃花眼着实少见,桃花眼者,眼长,眼尾略弯。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双眸的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令人有点朦胧而奇妙的感觉,所谓回眸一笑或临去秋波,叫人心荡意牵。这样的女子,一世荣华,却终究是难得的幸福,端的亡国的命运。”
萧钰笑道,“老先生言重了,你看我这一身打扮,哪来的一世荣华,舅母,走吧。”
萧钰拉着张夫人离开了,张夫人生气的说道,“我好心给他几个钱,他却胡说八道,说我们家钰儿是红颜祸水。”
“既然舅母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又何必放在心上。”
刚走出庙门,却看见一个娇俏的妇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准备进来参拜,萧钰觉得那个孩子有点眼熟,打量了那个孩子几眼,赫然发现竟然与刘姝云有几分相似,清秀的眉眼,腰间挂着一枚翡翠玉佩,萧钰心中一惊,那枚翡翠玉佩,刘姝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刘家虽然家境富裕,但是刘青山却一直没有纳妾,跟原配夫人伉俪情深,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那刘姝云的入宫恐怕。。。。。。
“钰儿,这个护身符你好好的带着,这是经过空文大师开过光的,能逢凶化吉,我给嫣儿也求了一个,祛病消灾,希望嫣儿的病。。。。。唉”
张夫人说了半天却没见萧钰有什么反应,低头顺着萧钰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张夫人取笑道,“钰儿,你一个姑娘家盯着人家小子看,也不嫌害臊。”又细细的打量了那个男孩子几眼,“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般眉清目秀。”
萧钰状若无意的说道,“钰儿只是看到那个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静嫔娘娘。”
张夫人扫了一眼,“你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张夫人麻利的做好饭菜,张夫人细细的叮嘱了儿子好几遍,无非就是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家,经常给家里写信一类的,张风无奈的说道,“娘,这些我都知道了。”
张轲端起酒杯,说道,“风儿,你也已经长大了,凡事都有了自己主张,我只说一句,男儿就应该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张风郑重应道,“爹,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光耀门楣,不会丢我们张家的脸。”
父子两一杯酒下肚。
夜凉如水,张轲夫妇早已经睡下,萧钰却怎么也睡不着,刘姝云也不知道在宫中怎么样了。那样温婉的一个女子在那吃人的皇宫中能生存下去么?
萧钰披上一件单衣,下床走到院子里,却看见张风也在,张风冲萧钰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挣扎的神色,萧钰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大哥,明天就走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钰儿,我。。。。。”张风心中挣扎半晌,终究是说道,“家里就拜托你了。”
萧钰一笑,“我会照顾好舅父舅母跟嫣儿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张风与家人一一道别之后,临走前回头深深地看了萧钰一眼,眼神复杂难辨,身上佩戴者刘姝云亲手做的香囊。
萧家有女 第十五章 云深不知处下
一个月后,宫中传来消息,静嫔怀上龙嗣,晋升为静姝夫人,整个江陵一片哗然,刘姝云入宫之前就已经封为嫔妃,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又晋升为夫人,品级只在皇后之下,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不就之后许世武大将军的小女儿许清婉进宫。同时将许世武的大儿子许城封为中郎将。
两件事一先一后,震惊了整个江陵,成为江陵一代老百姓的茶余谈资,一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已经猜到了萧岿心中的想法,萧岿虽然已经封了刘姝云为静姝夫人,地位高于许清婉,但是却没有加封刘青山,只是赏赐了刘青山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却对许世武的儿子加官进爵,许家的荣宠已经是如日中天。
刘青山的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无论怎样,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刘家在自己手上一定会发扬光大。
西梁皇宫之内,刘姝云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眸光温柔,萧岿难得的空闲时间陪着刘姝云说着话,“娘娘,你要的玉簪花拿来了。”清亮的声音响起,香薷头上插着一根刘姝云赏赐的白玉簪,一身轻罗衣裙,怀中抱着一大捧玉簪花,虽然是宫女打扮,但是整个人透出了一股难得的灵气。
皇宫中的气氛总是有些沉闷的,宫女太监们看见萧岿都是战战兢兢的,眼前的女子,容貌虽然只能谈得上清秀,但对于萧岿来说,却有种吸引力,就好比是一个人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会想吃一些小葱豆腐,香薷在萧岿的眼中,就是那一盘小葱豆腐。
“皇上恕罪。”香薷慌忙跪下,萧岿温和的笑了笑,掩盖住自己的失态,“起来吧。”转头对刘姝云笑道,“你调教出来的很好,带着一股难得的灵气。”
刘姝云轻笑,“香薷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虽说有主仆之分,但这情分上却是跟姐妹是一样的。”
萧岿临走之前深深看了香薷一眼“,香薷慌张低下头,“头上的玉簪很好看。”
香薷脸上一热,只觉得心中揣了一只小鹿,原本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全部派不上用场,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岿已经走远,香薷心中懊恼。
回到玉阳宫,刘姝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香薷,“皇上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
香薷避开刘姝云探究的眼神,“皇上说娘娘现在怀有身孕,让奴婢小心照料。”
刘姝云看着香薷躲闪的眼神,没在追问,心中有些黯然,起身说道,“香薷,你陪本宫去后花园走走。”
香薷应声,雨后的花园空气一向很好,刘姝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香薷,还记得我们家的那个荷花池么?”
香薷笑道,“娘娘说的是没搬家之前的那个吧。”
刘姝云温婉的笑道,“就是那个,那时候本宫你钰儿经常在一起玩,可笑本宫以为那个时候就是一辈子了。”
香薷心中也颇有些伤感,“娘娘—”
刘姝云心中一片凄凉,猛然握紧香薷的手说道,“这皇宫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香薷,你听我的好不好—”
香薷低头,轻声说道,“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姝云的手无力的松开,“香薷,你是我想保护的人,一有机会,我一定会送你出宫。”
香薷只是沉默。
“本宫乏了,回去吧。”
“这才刚来,妹妹就要走了?”柔媚的笑声传来,张皇后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款款走来。
刘姝云躬身行了一个礼,张皇后赶忙扶起刘姝云,“妹妹有了身孕,以后自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雨后路滑,妹妹小心。”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妹妹身子乏了,就不打扰皇后娘娘的兴致,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