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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仇似乎也想通了这一节,握紧了拳头,说道:“我的亲人只有留在北燕的那些!”
世家可以反,但是不能是为了这样的原因,也不能是因为某个人的私欲,因为它关联的不是一人两人,一家两家的性命。
苏听风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杀了他。他亏欠柳氏二十余年养育之恩,数百条性命,你可以杀了他为自己祭旗。”
阿仇应下了。
而这一年冬天,在越军终于北上的时候,苏听风把阿仇推荐给了千方城主作为幕僚。
于是,在这个战事波折的隆冬之中,名为“阿仇”的金发异族少年,猛然在战争之中建下了偌大功业,而后一举成名天下知。
他屡出计谋,以身为饵,擒杀了东越方面的军师安若史,也为其搅动天下风云划开了第一幕。
次年的三月,阿仇已然是千方城军下的一位将领。他带领着烈风骑,一路奔入东越境内,作为一队先锋兵,屡屡立下奇功。
他虽然年少,却对人心掌握自如,常常以悬殊的兵力与地方周旋于战场之上,并牵制对方的主力部队,打了一场又一场的心理战。
少年将士,名动北燕。
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战争结束的前夜,阿仇还在战场之上,苏听风却出现在了千方城主的书房,与他进行告别。城主顿时十分惊愕,感到不解,问道:“可是我有哪里慢待了先生,令先生有所不喜?”
苏听风摇了摇头。
战事眼看就要尘埃落定,而阿仇立下功业,必定会受到朝廷的召见和册封。苏听风自己固然已经回避了在正常战役之中做出直接的决策行为,但是作为名扬千秋山远近的神医同阿仇的师父,必然也会被一同召见。
他不愿被召见,更不可能为官。作为法则使,他本身一直尽可能只对身负因果的对象有非物质交易的往来,所以不希望被一些不确定的因素所限制。一旦被召入京城,如果他始终拒绝朝廷方面的一些要求,最后必然只能撕破脸,影响到阿仇的立场。
因此,还不如暂时消隐。
也已经到了“阿银大夫”这个身份用到尽头的时候了。
就这样什么也没收拾,也没有来得及和阿仇交代和告别,苏听风就离开了千方城。他一路往北,先是进了千秋山脉,然后找了一处水流,用葫芦装了水,又取了些许食醋搀和在一起,摇晃了一下,便一葫芦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水淋下来,流过长发的时候,就洗去了那显眼而显得有些冰冷的银白颜色,显露出了那浓黑的本色。而后,一路流淌下来,沾湿了衣襟和袖子,同时也湿冷了人心。
一个虚幻的身影在他身后飘了出来,问道:“你就这样走了?”
苏听风抬起头,惊愕地抬头看着表情显得有些复杂的丛华。
他此时已经暂时拿下了面具,显露出那张与其性情行为并不符合的清秀孩子脸庞,因而显得有几分稚气。
可是这样的稚气,却和他本人的气质并不相称,于是显出了几分违和感。
他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丛华开口说道:“你没有和柳希童告别。”
苏听风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解释了一下:“不太方便。等他随军回来,朝廷的旨意恐怕也就下来了。这之间的时机并不容易把握,所以就不告别了。反正告别这种事情……也无关紧要。”
丛华说道:“那孩子会伤心的。”
苏听风一怔。
然后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哦。”
丛华觉得他的反应不可思议,于是再一边强调道:“那孩子很喜欢你很尊重你,你如果就这样不告而别,他会很伤心的——如果你连这个也没有自觉,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应该听到了吧!?”
苏听风问道:“那又怎么样?”
这回反而换丛华愣住,半晌,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苏听风的问题:“那又怎么样?”
然后他神色十分可怕地对苏听风说道:“所以你不能那么做!但凡你有一点点在乎那个孩子,就不要选择这样的做法。也许对你来说这样的做法更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选择更加理智的做法,就是正确的。”
丛华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陷入了感情共鸣,语声颤抖地一字一句说道:“那个孩子……他需要你。”
苏听风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很轻很轻地回答道:“……但我不需要他。”
丛华顿时犹如并冰结了一样站在原地,张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听风不需要阿仇,他们的关系只要维持在因果交换上就可以了。他们之间就连时光的流速都不一样,苏听风从来不曾对人付出太过强烈的感情,也很排斥这样的行为。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对阿仇付出除了职业道德之外的东西。
半晌,丛华突然说道:“我看错你了。”
然后他转身要走。
苏听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他远离,然后努力踉跄着往前。
看了半晌,一直无法真正离开的丛华便有些恼羞成怒,说道:“把珠子给我解开,让我走!”
苏听风说道:“解开你会魂飞魄散。”
丛华咬牙切齿道:“那便魂飞魄散吧。我宁愿魂飞魄散。”
“你不想看看陈文珝最后是不是会登上皇位,能不能一统天下了?”
丛华怒答道:“不看了!他能不能登临帝位关我屁事!?”
这当然是气话,不能当真的。
苏听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接下来去京城。到燕都换一个身份再见阿仇。”
丛华停住。
苏听风伸手把他招了回来。丛华本来就是只是个脱离肉身的精神质子聚合体,苏听风一招手,他就半撞半飞地重新冲到了苏听风的前面。
丛华语声干涩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告而别。”
“如果总归是要走的,那么告别不告别有什么区别吗?”苏听风如是回答道,然后问丛华,“你觉得痛苦吗?为什么?因为某人……不告而别了。”
然后从丛华的表情来看,苏听风就发现自己猜对了。
丛华在半空中调整好了略显狼狈的姿态,重新摆出一个坐姿,然后说道:“是。有一个人,她离开了。没有告别也没有给我挽留的机会,就那样一个人做好了决定,然后一个人走了。她觉得那样对我比较好……可是……”他的语气难得如此阴沉戾气,“若早知道她会选择这么做,我还不如……亲手杀了她,至少不会让她……被别人所伤害。”
苏听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印象,知道丛华说的是谁。
丛华虽然年岁不算小,却还没有大婚。常年住在宫中,也没听说有什么侍妾。他说的人,应该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姨母,月姬。
虽说是母亲,但是月姬其实很年轻,不过比丛华大上四五岁,而燕王却已经四十余岁了。尽管算不得老少配,但是被陈国如同贡品一样送到燕王面前的月姬,未必就有什么少女情怀。
如此一来,若她把丛华作为自身在燕宫之中的精神寄托也不算奇怪。
他只是难得地开口安慰了一句:“告别终究只是形式。”
丛华却笑得悲怆。
苏听风离开之后,果然京中的旨意很快就随后抵达。阿仇甚至还不知道他家师父已经抛弃他而去,就先被带到了城主府中接受召见。
接完旨意之后,阿仇一片茫然,无法相信自己就要这样回京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颊——三年过去,阿仇也已经从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年成长为了十六七岁的半个成年人,脸部的线条变得清晰俊美,而眼神与性情比起以前来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就要回去了?
虽然有一头金发吸引视线,五官上也与数年前有了不小的区别,但是想到会见到陈文珝,阿仇还是出现了少许的迟疑和忐忑。
会不会一见面就被认出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决定去找苏听风商量一下对策。
但是转了一圈,从卧室到后花园到城主府的书房全找了一遍,却完全没有看到苏听风的身影。
他想师父该不会是……一个人先回村子了吧?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千方城主带着一群人从主道上走了过来,看见他的模样,记起了苏听风的事情,对他说道:“对了,阿仇。前几日你师父有急事据说要回乡,说是很急,来不及等你一起走,让我等你回来的时候告知你一声。”
阿仇顿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想要详写一下打仗的过程,为以后的文练下笔,但是考虑到很多人应该不爱看,这段还是省略了。接下来我会加快节奏。
第90章 卷二廿八再见陈七
当手上捧着柳梦诲的头颅时,他对于这个陌生的;在印象之中全无留下痕迹的头颅而感觉到了些许伤感;而更多的,是一种束缚着自身的牢笼被打开之后的松脱感。
就好像常年被关在心门深处;却从来没有被真正意识到的一只猛虎;突然被释放了出来。
那一刻,阿仇对于未来无比坚定。
但是在得知苏听风已经独自离开的这一日,他原本已经在高高筑起,并每一日都在添加砖瓦的这一座宏伟的城,仿佛悴不及防地就崩塌了一角。
阿仇并没有在城主面前失态;而是神色十分平静地询问了苏听风离开时的情形,他说话的语气;表露出来的神态;最后才开口问道:“师父有没有……给我留信?”
城主否定了。
阿仇于是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那天晚上他没有吃饭,只是坐在屋子里发了半宿的呆。这一晚月亮很明亮,天空中几乎没有任何遮蔽其光芒的乌霾。月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层淡淡的轻纱,铺了一墙一地。然而这样的星空下,阿仇却一直没能意识到夜空的明澈与邃丽。
他虽然坐在那里发着呆,其实却什么也没想。脑子陷入了一种无法思考,或者不想要去思考的状态。
直到天色变得灰蒙蒙慢慢晕染上一团团浓艳的橘红色,然后突然在云层之间溶解了开来,扩散成了满天绚烂的霞光,阿仇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并没有许多时间因为这样的事情闷闷不乐。
只是心里仍旧有一块,有点硬,有点酸,有点妨碍呼吸和心跳。
数日之后,阿仇跟着一行将士回到了燕都。他虽然已经尽量使用一些药石粉末来改变和掩饰肤色和五官的轮廓,但是却并不能确定这样能够起到效果。
然而苏听风离开之后,阿仇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这时的他其实并没有做好与陈文珝再相见的准备,但是有些所不被预期的事情却总会在一个悴不及防的时间突然发生。
一行将士还未到达城门口,就看见一行官员远远地等候在城外。
阿仇只是在瞬间视线扫过,却已经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那身姿格外挺拔,就连眼神都似乎比别人自信与锐利许多的男人。
然后,对方的目光也向着这面望了过来。阿仇赶紧把头一低,对方却已然大踏步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还未走到跟前,陈文珝已然开口说道:“裴将军旗开得胜,为我大燕又见一功,且受孤一拜。”
这礼贤下士的态度,可说是做得十分彻底。
裴将军自然是赶紧扶起对方,不肯受这一礼。陈文珝态度已然做出,却也并不坚持。两人见过礼之后,裴将军突然开口,把这次战役之中建功最大的几位将士介绍给了陈文珝。
介绍到阿仇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地视线相交,陈文珝的目光在阿仇的金发上额外多停留了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