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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皇上口谕,宣无忧公子进宫觐见。”魏公公兢兢业业的说道。想来在皇上面前他都能游刃有余,为何会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前起了害怕之心?
“无忧行动不便,这些繁礼就免了吧。”白衣少年摆了摆手,淡淡的声音却容不得半句违抗。
“无忧公子……”
“魏公公还是叫无忧--右相为好。”
魏忠贤暗自倒抽口气,这少年的口气倒是不小!此话是在提醒他,谁是主谁是仆,切莫忘了规矩!
、【03】 白衣无忧
落日楼。
墨小王爷受邀,正和几个权贵聊天,他略带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适当的笑容,如剑身般的薄唇一张一合,散漫的让人赏心悦目。反观他身边的几个权贵官员,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他身边。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神秘的威慑力,可以源源不断的吸引不同的人汇聚在他身边,言听计从。很显然,墨小王爷就做到了这一点。
“泽墨。”一声清越的男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那男子青衫如荷,卓然而立,在炎炎夏日中,让人顿生清爽之感。他一把白玉扇不离手,那双细长的眸子流转间,看似多情风流却又偏偏带着无情淡漠,正是六皇子--夏侯皓轩。
“酒过三巡,六皇子才赶来,理应自罚三杯。”夏侯泽墨懒洋洋的扬扬手中美酒,微倾酒壶,面前的三个空酒杯顿时满上了。
众位权贵都是世族里的佼佼者,见六皇子便服而来,既没行礼,反倒起哄让夏侯皓轩自罚三杯。
夏侯皓轩也不矫情,将三杯满满的美酒一饮而尽,且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素来避世的无忧公子昨日入世,竟愿为我大楚效力,呵呵。”
一句话在这些权贵的心湖中击起千层浪。
有些涉世不深的年轻贵族惊道:“莫非是连三岁孩童都知的无忧公子?”
墨小王爷对这话题甚感兴趣,“传闻无忧公子阵法韬略、琴棋书画、星相占卜、奇门遁甲……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乃是天下无双的旷世奇才。只可惜,却单单的不良于行。”
他语气里颇有几分惋惜英才之意。
初生牛犊的年轻子弟傲慢道:“无忧公子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说不定是世人夸大而已。”
“非也。近几年朝堂上难以解决的复杂难题,决定不了的重大决策,皇上都派人去求教游历在外的无忧公子。据说,无一事不妥当解决。这无忧公子,当真是绝世无双。”年稍长的权贵颇为叹服道。
墨小王爷单手扣着酒杯,心里默默念着--无忧公子?
顿时,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朱砂凄艳的寂静少年出现在脑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泽墨,在想哪家的姑娘?”坐在夏侯泽墨旁边的六皇子看他一副思索的样子,不禁调侃着。
墨小王爷回过神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揶揄回道:“当然是想未来的六皇嫂了。”半响,问道:“无忧公子是何模样?”
六皇子夏侯皓轩神秘的微摇折扇,回想片刻,“清冷似谪仙,朱砂点映面。明眸含轻雾,眉蕴闲雅韵。”
脑中的白衣少年与右相无忧逐渐重合,墨小王爷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来,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因为酒意的渲染,竟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
“呵呵,右相无忧,本王去会会。”
……
小楼。
是夜,明月孤清、高绝。
无忧公子此刻正对月抚琴。
他表情恬淡孤寂,白衣胜雪,柔美的月光倾泻而下,映在他面上,宛如春水映梨花般静谧中带着点点清冷。清灵通透的指间轻拢,顿时,华美的琴音泻出--
琴声幽幽咽咽,期期艾艾,陡然间在哀愁中千回百转,又如昆仑玉碎般清脆、和缓、曼丽。
犹如在喧啾百鸟群中,忽见孤凤凰孤芳自赏。
又如银瓶乍破水浆迸时,再闻铁骑突出刀枪鸣。
无忧指间稍稍用力,忽而亟亟快弹起,让人顿生“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的潇洒决绝之感。
“啪啪啪”一阵不合时宜的掌声传来。
只见,墨小王爷立于屋顶之上,他一袭墨红云锦衣被夜风刮的翩飞,邪魅的面庞在月光下似隐似现,连身后的那轮明月,也抹上了几分妖治、清亮、邪红。
而他就像是从月中走出一般,散漫邪魅的让人窒息。
不得不承认,墨小王爷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青年子俊。
无忧身旁的讨喜女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不速之客,分明是在询问: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琴音戛然而止,无忧看着立于屋顶之上的红衣英挺少年,如画的远山眉稍稍皱起。
怎么,又是他?
墨小王爷从屋顶飞身而下,足尖轻沾地面,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无忧公子,久违了。自上次一别,在下甚是挂念,没想到今晚会在月夜相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小王爷深夜造访,恕无忧不便招待。”
夏侯泽墨哑然,看着绝尘而去的白衣少年,突然想到世人皆传的一句话--无忧公子性情不定,果然是真的呢。随着“吱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主人不待见,墨小王爷只好悻悻离开,再择日拜访。
小楼,阁内。
月色沉寂如水,铺洒了一地清辉,微凉的夜风撩起地上的斑驳疏影。
无忧伸手轻轻掠掠鬓角飞舞的发丝,举止雍容清华,目光遥视前方,仿佛望到天地的尽头,那么的幽深、傲然。
年纪略长的管家何策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顿生出一股孤寂之感。公子有匡世之经纬,也拥有与之睥睨天下的胸怀,却单单不良于行,怎能不让人哀叹?
何策稍作提醒道:“夏侯泽墨虽贵为小王爷,但素闻他风趣幽默,礼贤下士,并无半分纨绔子弟骄奢骄奢淫逸之气。公子若与他结识,也未尝不好。”
“往后尽量与小王爷少做来往。”无忧神色一冷,幽敻道。
因为--
何策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既然公子此番安排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只是,世事难料,尽管有些事、有些人,再极力刻意的回避,也往往躲不过命运的捉弄。
那些注定了的,一转身,便会遇到。
“亦寒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冷公子方才来信了。”
无忧眉宇挂上一抹释然,“嗯。明日请左相宁大人来小楼做客。”
何叔恭敬的递上一封信,转而退下,隐于暗夜之中。
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行书--
‘西北有异,其余一切如公子所料。’
‘月末,亦寒回京。’
眺望着远方朦胧的月华,无忧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无忧,你没得选择,守护大楚皇族便是你唯一的使命!
无忧无忧,何来真正的无忧无虑?
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一场而已。
、【04】 以茶会友
清晨,微醺的夏风吹开轻纱似的薄雾,轻沾欲滴的晨露,卷一缕夏花昨夜的幽香,再挽一线金红的旭光,拂过水榭,绕过长廊,轻盈的、不惊纤尘的溜进小阁凉亭。
凉亭淡淡的薄雾中,隐隐约约映射出一抹出尘的纯白和一抹儒雅的玄灰色。
此刻,大楚右相与左相宁重正谈论着朝中局势。
宁重正稳重能干却不迂腐死忠,他很会明哲保身,是朝中出了名的两面三刀不倒翁,稳坐左相之位数十年。
“近几年,朝中武将凋零,文臣冗杂,有时一个官位需要三人甚至三人以上胜任,一件小事竟也需数个部门批准,才能下达,导致朝中办事效率低下。”
“老夫真是颇为担忧。”
宁重正感叹着,对于这种状况他也想极力改变,只是,一人之力,怎能抵住朝中悠悠大臣之口?更何况,皇上也未必会认同他的观点。
无忧温润一笑,蕴满雾气的眸子扫过整座凉亭,忽问道:“左相感觉这小阁如何?”
“嗯?”宁重正着实呆愣了片刻,“景色别致,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左相喜欢,何不学学无忧,过段闲云野鹤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
“朝中也该乱一乱,左相大人认为呢?”
无忧的声音极轻极温和,却也带着点点的鄙夷和讥诮。
离经叛道!
宁重正听后一怔,片刻后,忽生种拨开浓雾见天明的感觉,“多些公子点拨。”
聪明人之间,仅三言两语就会会意。
宁重正在官场游刃了多年,自然不是蠢笨之人。他一直都在想如何上奏折劝说皇上,却未曾想过,让朝中大乱一场,引起皇上的注意。
只是,这样做,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
沉思片刻,宁重正忽而一笑:“呵呵,老夫身子不适,要有段时间休养在府了。只是,月末的皇家狩猎大会,就劳烦公子费心了。”
说罢,宁重正起身,离开凉亭小阁。
无忧温润一笑,那张如玉无瑕的脸上含着温和与幽寂,“左相大可放心。”
这天下,终究会是年轻人的天下!炎夏月夜。
小楼里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笛声。
无忧公子执笛在手,缓缓吹奏,曲调悠扬幽忧。
月下的笛音,如泣如暮,如怨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笛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偶有珠玉跳跃,义趣幽眇。
“夜寒风大,小王爷在屋顶上不觉得冷吗?”无忧收起笛子,优雅从容的问道。
夏侯泽墨斜坐在屋顶,笑的慵懒邪魅,狭长的凤眸微眯,神情十分惬意享受,“佳音、美人,却独独少了醇酒呢。”
足尖一点,黑发张扬,墨红衣袍翩飞,墨小王爷旋身而下,灿烂的笑容可颠倒众生。
“醇酒没有,无忧便以茶会友了。”
“小王爷,请!”
夏侯泽墨抱拳微笑,随无忧进了小阁,“那我就多打扰了。”他是聪明人,较之上一次吃了闭门羹,他今儿来的无比诚心,并没冒犯主人的忌讳。
月色朦胧了清雅宁静的凉亭,迷离了一池的碧波,轻轻荡漾,淡淡的水烟弥漫了整个小楼。
无忧的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极轻缓,极优雅,带着点点的柔,却也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凭然多了几分清华傲然。
他纤手提壶,高冲低斟,水注如一道白练,好似瀑布落潭,叠成三叠。杯中水声激荡,好似鸟声齐鸣,百鸟朝凤。
茶叶上下翻动,杯内出现清汤绿叶,一旗一枪亭亭玉立,如游鱼上下浮动,栩栩如生。朵朵匀净,芽叶相合,不脱不离。
墨小王爷也是懂茶之人,赞叹道:“好个春波展旗枪!”
无忧微微一笑,“那接下来便是‘慧心悟茶香’,不知‘观音捧玉瓶’该由谁来做?”
墨小王爷一听,剑眉一舒,哈哈反驳道:“无忧是主,我为客,观音捧玉瓶向来都是主奉客。”
无忧也不与他争执,递上一杯清茶。
闻香欲醉,就算是自小品过百茶的墨小王爷也忍不住为之倾倒。浅尝一口,茶味清幽淡雅,淡而有味,清醇悠远。
墨小王爷揶揄道:“无忧公子要是去做茶艺师,一定会造福一方百姓的。”
“只可惜到那时候……”无忧惋惜,“就该会有很多人失业了,无忧岂不是抢人饭碗?”
“哈哈……”墨小王爷捧腹大笑,俨然被这句话逗乐了。
风月清幽,微风拂来,吹得凉亭周围的紫纱飘摆不定,两人的衣袂翩起,煞是幽柔旖旎,不胜唯美。
无忧温和浅笑:“小王爷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
夏侯泽墨搁下手中茶盏,叹气道:“朝中多冗官、无良臣,而商贾多聪慧。前几日我劝皇上提高商人的地位,允许他们同平民可以参加文武科举,却不想被当场反驳。一众老臣冥顽不灵,声称此策动摇国之根本,竟还在金銮殿内,不惜一死也不能让贱商入朝。”
“就连父王都说商贾重钱财利益,想要为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墨小王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