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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活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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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少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有不屑之意。

岑睿又“呵呵”笑了两声。目送着少年远去,她问道:“太师这孙儿眼生的很哪,不似在京中常见”

问这话的时候岑睿没想起来,偌大个京都之中她混迹的多为赌场声色之地。但凡顾惜着点自己声誉的世家公子,自然不会与她照面。

秦太师搥了搥肩,道:“我这个孙儿打小养在老家,别说陛下,连老臣我与他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

秦家发迹于江阴之地,在当地是个不大小不的世族。秦太师的这个孙儿单名一个英字,生下来便患了气虚之症。郎中把一把脉,道是这孩子不适宜京中水土,便在没满月时就送回了江阴,这一养就是十六年。往年呢,这秦英也就个元日中秋来京中拜见下秦太师。今年之所以来得这样早,是赶着去尚书省办理科举的报到手续。

现在都敢当面骂她无道了,考取功名之后那还了得?!

岑睿仿佛已经预见了,不远的未来,朝中又将出现个“傅诤”类的佞臣贼子!

经秦太师这么一说,岑睿适才记起此趟出宫的第二个目的来。

本朝入官的主要途径便是科举,科举分明经与进士两科。但纵横相较,能在朝中担任清要之职的大多是进士出身的士人们,剩下的便是各家世族蒙袭祖荫得来的官职。

恰逢新帝登基,是以这次科举担着为新帝挑选良才的重任,尚书省与礼部办得格外郑重与谨慎。

昨日,傅诤便与她“商议”了担任明年科举“主考官”的人选。春闱,名义上是替天子选拔贤才,实际上更是为主考官员培养门生。及第进士,人人都得唤主考官一声老师,而作为老师提携学生则是天经地义。久而久之,朝中自成了一方新势力。

岑睿有心不愿让傅诤白白占了这个便宜,想他已是权倾朝野,连左右二相见了他面都要低个头,再让他提拔了一批心腹门生出来,岂不是要反了天了?她来拜访秦太师,便是想探探他的意思,瞧这朝中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来。

秦太师稍显诧异地看了眼这个满朝骂声的“昏君”,浑浊耷拉的眼睛眨了眨,道:“以老臣之见,主考之位非傅诤莫属。”

岑睿翩翩摇着的扇子一僵:“太师何出此言?”

秦太师逗了逗笼中的一对鸟儿,老神在在道:“老臣虽不上朝,但也从其他同僚处闻得,陛下您与傅诤两人似处得并不大和睦。有一点您要明白,打个大不敬的比方,您和傅诤就如同这一个笼子里的鸟。”

老太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岑睿:“现在除了傅诤,您没有别的任何依靠哪。当今朝臣为徐魏马首是瞻,先帝在时尚能制衡两家势力。如今您才登基,于朝中无一寸根基,您可曾想过,若两家联手,与藩王合谋,再立个新帝出来,也不是没个可能的。所以说哪,傅诤这柄双刃剑,握起来是有点疼,但若陛下使得当,自有欺敌万里之效。”

纵岑睿听得似懂非懂,但见方才精神矍铄老太师露出几分疲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告辞。

回宫的路上,紧皱着眉的岑睿问来喜:“秦太师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朕去巴结傅诤吧?”

来喜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岑睿剥核桃,细弱蚊蝇道:“应该……是的……吧。”

岑睿手里的扇子掉了下来。

来喜忙呈上一碟果仁,道:“傅大人虽不勾言笑,人淡了些,但毕竟是先帝千挑万选指给陛下的首辅,先帝总不会对陛下有不利之心的。况且,”来喜扭捏:“傅大人风华无双、博古通今……”

岑睿额角一跳:“难道你也看上他了?”自傅诤来宫中,岑睿岂止一次两次见着尾随在他身后偷看的一票小宫女小——太监。

来喜羞涩地扭了扭身子。

“……”岑睿面无表情地将碟子扣到了来喜的脸上。

┉┉ ∞ ∞┉┉┉┉ ∞ ∞┉┉┉

马车驶入了朱雀门,岑睿也想通了,眼下除了傅诤她确实没什么人可以信任的。虽然,他们之间……有那么点不愉快的过往……

先帝将傅诤找来时断不会想到,岑睿与傅诤二人是老相识了。

若干年前,岑睿尚不是京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六王爷,仅仅是清水郡里一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而傅诤呢,也不是只手遮天的首辅,也不过是清水郡里新上任的通判。通判这个职位,可大可小,直隶州郡的通判官位可高达五品;可清水郡委实是个小得可怜的郡县,所以傅诤这通判也只得了个八品,平日里辅助郡丞,执掌刑狱这块。

傅诤初来清水郡第一日,便与岑睿相遇。那时,岑睿叼着个钱袋从面泥巴矮墙里爬出来,一个没注意头撞在了墙外的一颗枣树上。“哎”的一声,钱袋连同大大小小没熟透的青枣,噼里啪啦砸在了路过的傅诤头上。声音挺脆,还挺响的。

背着包袱的傅诤顿住了步子,垂眼看着脚边的钱袋,躬下身捡了起来。分量不轻,是一袋碎银。

院里被岑睿放倒的狗醒了过来,汪汪汪地就朝岑睿咬去,岑睿一慌,一个翻身跌了下去,恰巧跌在了仰头看向她的傅诤身上。

咔嚓一声,摔得七荤八素的岑睿像是听见了什么碎了的声音。

岑睿与傅诤见的第一面,就把傅诤的手腕给坐折了……

再见傅诤的时候,刚出狱的岑睿在大牢门口被她娘拧着耳朵正在挨骂,吊着胳膊的傅大人从南边走了过来,岑睿她娘一见,忙止了骂,手在围裙里摸粒小小的银锞子,堆着笑迎上去,就要塞给他:“日后小儿还要大人多照顾。”

傅诤看了眼满脸不服气状的岑睿,又看了眼银锞子,没有收,道:“夫人不说,本官也,自会多照顾的。”

果然,从此以后,岑睿成了傅通判的重点关照对象。只要岑睿作奸犯科,一定会被傅诤当场捉到,清水郡大牢都快成岑睿第二个家了。这直接导致了在清水郡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岑睿,见了傅诤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敢贴着墙根走,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捉进大牢里喂蚊子。

这种艰辛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岑睿被她皇帝老子派去的人给寻回了京中。她以为,自此她与傅诤两人,山高水长,再也不见。

也……只是她以为罢了……

与傅诤重逢以来,岑睿没睡过一个晚上的好觉,夜夜噩梦,梦里傅诤一脚踩上她的脸,狰狞地冷笑道:“做皇帝又怎样,你还不是落进了我掌心里。你要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做过几次牢、偷过几只鸡,还有你女扮男装,全写在布告上,让天下人知道!明日,燕王的军队就会打进城,你这个欺骗了天下人的女皇帝就会被吊死在皇城门口。”

梦的后半段是岑睿心虚所致,傅诤自是不知她是个女儿身,要是知道……岑睿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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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主意去讨好傅诤的岑睿又开始思考,该怎么个巴结法呢?

从过往来看,傅诤不爱财、不贪色、不沾酒、不嗜赌……这么一想,傅诤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张毫无瑕疵的白纸。但也太无趣了,岑睿心想,一瓢食之无味的清水,有什么意思啊?

但即便傅诤爱财、贪色、沾酒、嗜赌,以他今日今时的身份地位,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从他辅政以来,徐魏两家送的礼都快在他暖阁内积成山了。傅诤倒是来而不拒,皆数笑纳。在岑睿想借机嘲讽贬低他的时候,傅诤招来户部的人,几人窝在暖阁里打了一下午算盘,所有钱财一概充进了国库,没留一点口舌给旁人。

一路琢磨着的岑睿,在养心殿的门口撞见了个人,是提着药箱、许久不见的张掖。看他模样,似是才从殿中出来,岑睿饶有兴趣地问道:“张太医这是打哪来啊?”

明知故问。这养心殿就住了两人,一是皇帝她,另一人便是傅诤。

张掖恭谦地回道:“首辅大人身子不适,唤微臣来度个脉。”

岑睿又问:“首辅他哪里不适呢?”

张掖咳了声:“首辅大人嘱咐微臣,陛下若问起,只须回……”他眼起笑意:“不知道,三字。”

“……”

傅诤立在窗侧,沉眸瞧着与太医对话的岑睿,小皇帝没有如他所料般的气得跳脚,而是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发呆。立冬一过,天气已凉得很,还穿着秋服的少年显得格外瘦弱,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他回京时,孝文帝对他描述过这个纨绔王爷,如何如何的不学无术,如何如何的闯祸闹事。傅诤一听就想到了清水郡那个猴精似的,上蹿下跳的臭小子。那段时间他忙于归结整理案例上报给刑部,消停后才发现时常蹦跶在眼前的那小子不见了,后来在街头喝粥时听街坊说是随京城寻亲来的人回京去了。

京城?傅诤丢下几个铜板,往衙门慢慢走去,京兆尹怕不得安生了……

他猜的没错,岑睿认祖归宗后,常常被她气哭了的人便是京兆尹。可他没猜到的是,几年后,他也会回到京中,又碰上了这事儿精……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师是个好助攻!
伍示好


岑睿回养心殿后没有立即去找傅诤,背着手在自个儿寝殿里来回转了两圈,让来喜把龙素素给召过来。

身为新帝后宫内唯一一个妃嫔的龙素素甫一入宫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各路夫人太妃的邀约不断。这不,来喜一去便扑了个空。麟趾宫里的姑姑告之来喜,道是贵人被敬太妃请去喝茶了。

敬太妃?听来喜如实禀告的岑睿支着下颚,在脑内搜寻了个遍,才勉强想起了张不沾脂粉的容长脸。

先帝后妃无数,岑睿所见过的也就得宠的那么几个。这敬太妃是她那对双生兄长的生母,在将那对儿子送出家这事上先帝对这个妃子还是抱有些愧疚的,便将她从昭容直接提成了敬妃,虽然成敬妃后她也就彻底失宠了。岑睿登基后,按规矩将没有育有先帝子女的妃嫔打包送去了太平庵,有子女的则留在宁寿宫内养老,敬太妃便是其中之一。

岑睿与这个少言寡语太妃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说上的话不超过十句,十句里有九句是场面话。因此,她纳罕龙素素这泼辣户什么时候和那个太妃熟络起来的?

晚间的时候,姗姗来迟的龙素素摇曳生姿地进了养心殿:“哟,陛下记起嫔妾来了?”

哎嘿,这姑娘还记着前些日子抢了她传奇孤本的仇呢。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岑睿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睁着茫茫然的眼睛问道:“你说该怎么讨好个一点喜好都没有的男人呢?”

翘着小指喝茶的龙素素呛了口,拈着帕子拭了拭红唇,急急扭到岑睿身边,纤指往她腰上一戳:“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了?”

岑睿道:“傅诤。”

龙素素吓得花容失色:“你眼瞎了?”

贵人龙素素很不待见傅诤,因为她与这个首辅大臣初次照面,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径自进了养心殿。待她后脚跟着进去时,却被拦在了殿外,宫人道是首辅有命,与圣上商议政事,旁人不得入内。任龙素素如何胡搅蛮缠,暴晒了一晌午的她愣是没踏进养心殿一步。这便罢了,次日一早,宫里的教习嬷嬷带了本《女训》候在正殿里,道是奉首辅之命,来指点她的宫规礼仪。

从此,龙素素对傅诤的恨意好比山高,好比海深,与苦命皇帝岑睿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反抗傅诤的同一战线上。

现在,岑睿居然倒戈相向,龙素素气得柳眉倒竖,破口大骂:“你个贱骨头!前夜还口口声声要将那厮抽筋扒皮,现在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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