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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摇篮听着他那调子跑得找不到北的摇篮曲;竟然安然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谢琅塞给她的丹药;都是恢复元神的。他本以为药物作用和洗髓伐骨泉的冲击之下;她会分外煎熬,熟料她竟然呼吸平稳,睡得如同一个累极了的凡人。
金乌玉兔在天边交替了七个轮回,谢摇篮依旧没醒,这时候外边那洗髓伐骨泉里的人都尽数忍受不住,纷纷跳出泉水,泉水中的人数逐渐减少,最后只余下祁阿修,宿微,慕小小三人,三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正所谓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须承受更多,洗髓伐骨泉里待的每一瞬间都如拨皮削骨,所经受的磨难,不知道比正常提高修为痛苦了多少倍。
这也是谢琅一直耐心陪着谢摇篮的原因之一。
洗髓泉之中,死于其中的人也并非少数。如果一个人身体承受不住痛苦,却又有强烈的欲望去提升自己,则要么会获得超越多阶的力量,要么会死于泉水之中,六道轮回再去走一遭。其中危险比界河之上只多不少。
界河之上,他尚且能给她留个符箓,但是洗髓泉之中,除了她自己,谁都靠不了。
此刻,慕小小再也无力容忍,出了泉水,上岸就大骂道:“你个肥蛟,你给老娘滚出来!谢摇篮?谢摇篮你人呢?你大爷的!你丫再养灵兽不给他洗澡老娘活剥了你!”
绿蛟探出头,懒洋洋地吐了个泡泡:“老子要你管。”
项链内的师父呵斥慕小小:“你跟一灵兽置气作甚?”
慕小小委屈:“师父你不知道,倘若不是这肥蛟将水搅和得如此之臭,我定能多泡上一个时辰!”
慕小小又骂了一会儿,绿蛟吵不过她,开始拿尾巴拍打水面,臭水铺面而来,慕小小当即拂袖而去,路过那群自称为道一宗的弟子们看到她过来,纷纷以手掩鼻,左右躲避。慕小小更加怒火滔天。
贱蛟你以后别落老娘手里!
泉水之中,宿微和祁阿修具闭息凝神,默默承受着痛苦,绿蛟寂寞地在二人面前一会儿游一个姿势,奈何根本没人搭理他。
又是三天过去。
祁阿修承受不住,呼啦一声上岸,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水中的宿微一眼,哆嗦着嘴唇,叹道:“疯子。”
这般痛苦即便是肉身强悍,也无从抵御,从头到尾只能依靠意志力,祁阿修自认为自己已经到了为了力量不顾一切的地步,依然只是勉强熬到现在,这宿微竟然还能忍受,除了疯子,祁阿修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他了。
走了一个人,水池里的绿蛟更寂寞了,他一边拿尾巴戳宿微,一边道:“喂喂你别不理我啊,你给我说说话嘛……你看我一眼,我翻肚皮给你看哦。”
祁阿修对待绿蛟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即扭过脸不再看他。祁阿修歇息片刻,也起身朝刚刚慕小小离开的方向走去。
眨眼之间,又是两日过去,听闻有人连续十三日不出洗髓泉,这甚至惊动了道一宗的长老,洗髓泉的痛苦,如同日日夜夜每时每刻被拨皮抽筋,疼痛得如将人剁碎成粒,再重新安装起来,这般折磨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连续待十三日不出,这在仙东界简直闻所未闻!
绿蛟也待得有些受不住,他在道一宗十二个长老的注视下,慢吞吞爬出了洗髓泉,对于有主人的妖兽,长老们和弟子们虽然惊叹着交头接耳了一阵,不过兴趣不大,他们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泉水中央的宿微。
即便是宗主,当初也只在洗髓泉中坚持了十二日,就创下如此巨大的成就,面前这能坚持十三日还尤有余力的少年人,只要他能够不死于泉水之中,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第十四日,第十五日。宿微依旧没有想出来的迹象,长老们有些忧虑,倘若命丧于此,前边他坚持的十五天就统统白费了……
绿蛟亦在泉水前闹腾他:“你快些起来,你快带我去找仙姑!”
外边不远的玉阶上,一猥琐道士满意道:“假如这年轻人能出来,我定然收他为我清风峰的弟子。”
这时候,落鹤峰的女峰主掐腰不满:“你收了弟子也是教坏人家,要我说倘若这年轻人能出来,定是我岑霞的入门弟子!”
“入门弟子?你养着当炉鼎还差不多。”猥琐老道笑骂。
“你个老头自个刚从山下讨了一个侍妾,我还未曾问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动弹,你倒先来招惹我?”
“行了。”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将两人喝止住,“宗主马上要来了,你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天边飘落而下一个人,长袖涨风,好一番仙风道骨,那人模样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头发上束,梳成混元髻,一双眼眸乌黑深邃,像是疏星点点的夜空。他清逸的脸上含笑,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眉眼之间却带着坚定,举手投足之间别具风雅,却又有一宗之主的威严和果决。
“小霞又闹脾气了?”道一宗主勾着唇角,文雅地看向岑霞。
岑霞稽首道:“宗主,我在同徐顽童好生商议泉水中那弟子究竟归谁,他却只会插科打诨,好生无耻!”
道一宗主摇头,只道:“池中小辈是去是留,看他自己意思,他想要拜谁为师,也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你二人不可勉强。我去会会重琅真人,你们在此等候。”
“咦?重琅真人他竟然来了?橙月还不得高兴死。”岑霞道。她口中橙月,正是那日迎接众人的那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修,自从被重琅真人无意救下之后,她就芳心暗许,恋慕了人家上万年。
道一宗主摇了摇头,没说话。
绕过如同迷宫般的亭台楼阁,道一宗主这才看了谢琅的身影,他坐在池水边,膝头伏着一个脸色红润,尚未睡醒的女修。
见有人来,谢琅抬起头,看到是道一宗主,这才点了点头打过招呼,谢琅的手继续搁在谢摇篮的长发上,有些发抖。
道一宗主疑惑走近,将手深入泉水之中,刺骨的疼痛提醒他,这确实是洗髓泉。
本以为宿微在这泉水之中泡了十五日,世间已经在无人能比,却不曾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外边那人更有追求力量的欲望,而且更不怕死!
但是,为什么这女修一脸安睡的表情?
道一宗主问谢琅。
谢琅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在挣扎,听到道一宗主说话,勉强回过神来,道:“她已经睡了十五天了。”
道一宗主愕然。
洗髓泉之中,极致的痛苦下,头一次听说有人能睡着,还能一睡十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仙东界剧情展开了》《
据说粗长君和短小君要交替才有快感。。。
54传承下
谢琅又抬手轻轻抚了下谢摇篮的头发;他转向道一宗主:“季染;你当初也曾踏入洗髓泉之中;这……”他眉头皱得更紧,“这泉水里当真能睡着?我夫人她——”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她可有大碍?”
季染也是几十万年前跋涉界河而来的修士,闻言摇摇头:“我当初在这泉水之中的时候,痛苦得恨不得能立刻死掉;怎么可能睡着?”他说着;俯□来,伸出食指去触碰谢摇篮眉心之处。
下界修士突破化神期,就会被上界的接引之光指引。但是修士倘若自己达不到境界;却有天大的机缘气运能找到界河;又经历九天罡风的洗礼依旧能够勉强存活,那么在天道就允许给他们一线生机,经历痛苦得恨不得投胎再造的洗髓伐骨泉的冲击,大幅度扩充体内灵气度量。
这一线生机给的极为吝啬,仅仅是扩充灵气度量,只有忍受莫大痛苦,才能达到合体期的度量,但是之后还必须经历苦修,提升心境,稳固道心,才能真正步入合体期门槛。
但是普通修士倘若有如此忍耐力和机缘气运,都更愿意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踏入洗髓泉之中的修士,都是一些天道之下走投无路的落魄之人。包括季染,这位现在的道一宗的宗主。
季染的指尖探出的一缕神识刚刚打算进入谢摇篮的识海之中,就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墙壁,紧紧将他阻隔在外。季染暗道奇怪,探出了更多的神识,打算冲破那层阻碍,熟料一冲未成功,反倒有一阵若隐若现的梵音钻入了他的脑海里,而那片识海深处陡然升起一个巨大的手掌。
季染一惊,低阶修士即使遭到高阶修士入侵识海,反抗也如同蝼蚁蹬腿,怎么可能掀起如此强大的反扑之力?
那手掌本是幻影,却凝结着一股飘渺威严的气息,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如渊似海,奇妙无比。
那手掌在他那一缕神识前面顿住,季染没有退却,他倒是想看看这手掌想做什么,只见这手掌呼地一下按了下来,他的那缕神识顿时像被生生割断一样,他皱眉试图再将神识探入谢摇篮的识海,这次还未彻底探入,他就被那巴掌野蛮地扇了出来。
季染面上清逸的笑容淡去,他手指收回,站在原地考虑片刻,再次抬手去触碰谢摇篮额头,结果这次指头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手没好气地拂走。
谢琅抬袖将谢摇篮的脸掩在袖下,正色问道:“倘若真如你所说那般痛苦,为何她却还不醒来?”
季染略有些尴尬,一时没有回答。
面前这女修太过于年轻,在他眼里简直称得上年幼,他尚且没有这孩子竟然已经是谢琅的妻子的觉悟,举止如同对待晚辈,这才招惹谢琅的不满。
可是他可以说是第一次遇到这番奇景,又想探个究竟,于是脚步未动,试探问道:“你这夫人是位禅修?”
谢琅点头称是。
季染这才醒悟到为何他觉得谢摇篮识海之中那股力量有些熟悉,禅修们不喜斗法,他曾有一次难得的机会和一位修为高深的禅修高手比斗,至今犹记得那大开大合,如渊如海的力量,真是让人感慨。再回想一番,那力量竟然和谢摇篮识海之处那手掌上凝结的力量有相似之处。
谢琅终于下定决心,伸手要强行将谢摇篮从洗髓泉之中拉出来,没有料到他这番举动的季染一愣,立刻将他拦住。
“谢道友,万万不可!”
谢琅手怔住,扬眉道:“难道还要等下去?”
“洗髓泉之中,虽然痛苦难熬,却也是难得的机遇,这是这群从下界而来的修士们的唯一生机!你强行将她带出来,可谓断她生机,说得不客气一点,简直是断她生路!”
谢琅愣住,他停下手,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垂首唤了两句摇篮,但是依旧和前几天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谢琅感觉似乎回到了萌萌出生那天的情景,看着天劫劈下来,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抵挡,看着她甚至无奈地硬生生用肉身去硬抗,自己却一点都帮不上她。
糟透了。
他只能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一刻一刻地挨时间,冷不防搁在她指头边的左手被她轻轻一碰,如同羽毛拂过,他立刻反握过去。
季染看着此景,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
谢摇篮尽力指挥身体,稍稍给了谢琅一丝安慰,随后就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她又和前几日一样,眼前一黑,似乎被拉到了一处深山古寺的禅房之中,门口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室内则是一佛像,一蒲团,一炉香。
不一会儿,门口那人又走了进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壶清茶,袅袅冒着清香。
看见她,那人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回来了。”
之所以说这笑容诡异,是因为这人容貌极为丑陋,两只眼睛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半,而且左眼右眼大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