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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笛风被流放后,媚秋有些痴颠,却还是拼命地接客。听说攒下的钱,都被她想办法送到慕容笛风的身边。而慕容笛风,得了那些钱,又自顾自地苦中作乐起来。
琪画的手指在我的面前晃一晃,干瘦的手已经有些变形,“水烟,想什么呢?除夕夜,总要欢喜些!”
我挤出个大大的笑容,笑得没心没肺,“是啊,好欢喜!”
夏色忽然闯进我的房间,淡淡的妆容和清冷的模样,却是温暖如春的笑靥,“水烟姐姐,今日登台,客人们好喜欢夏色。妈妈说,不出几月,就能像水烟姐姐当初一样,跨上花魁。妈妈还夸夏色,说夏色就像昔日的水烟姐姐一样漂亮!”
琪画愣了一下,一双眸子里亮晶晶的。
我笑着摸摸她的脸颊,“夏色今日真漂亮,比水烟姐姐漂亮多了!夏色要答应水烟姐姐,风尘女子永远不能做不切实际的梦,好吗?”
“那,什么是不切实际的梦呢?”夏色歪着脑袋。
琪画笑得温婉,仿佛散发出淡淡蔷薇香,“别听你水烟姐姐的,夏色要过出自己的日子。”
夏色眨着明亮的眼睛,又看着我,“好,夏色听话。水烟姐姐和琪画姐姐的话,夏色记住了。永远不会忘!”说罢,夏色欢喜地跳出房间。
琪画看着夏色的背影,笑得舒心,低头看着膝盖,“水烟,你瞧,她多像你?”
是啊,多像我。
除夕夜一过,夏色竟被叫做“小水烟”。就如当初,我被称作“小媚秋”一般。
虽说清倌人与红倌人总是有差别,可是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都是风尘之地开出的花朵,没有干净不干净之分,只有美艳不美艳。
香妈妈真的让我过上了清闲的日子,没有难缠的客人。偶尔,会有熟悉的客人过来陪我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昔日初上戏台,他们说:“水烟,你当时美得不可一世。”再后,又聊起夏色,他们说:“水烟,你看,昔*也是这般清美!”
昔日,昔日,昔日。
今日,今日,今日。
曾经不想改变的,却还是硬生生地改变。时间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只是轻轻一个掠过,脸上便青春不再。
琪画在碧水间陪着我,对着镜子给我梳妆,口中喃喃,“水烟,你看,多美!”
我看向铜镜,镜中的人儿面容不若往昔的欢喜,眸子不若往昔的澄澈。若是再看得细些,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满的全是悲伤。
“琪画,我已经十七了。若说要嫁人,都算作老人了。”我想要笑,可是嘴角却不自觉地撇了下来。
琪画蹲在我的身旁,眸子里全是心疼,“水烟,别等他了,嫁给欧阳公子吧。这样你我,也好有个伴!”
可是,我怎么舍得呢?
听宫里来的小太监说,吐蕃王子得知幻墨不是处子之身,便不愿娶她为妻。
皇上为了完成联姻,便将吐蕃公主赐予岳长骏。吐蕃公主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上官亦清之下,这点正好戳中皇上的心事。皇上只好以“边疆安定”的名义,让上官亦清和吐蕃公主都做岳长骏的侧妃。
这一次,岳长骏没有穿着大红袍来向我赔罪。
这一次,我的手在冰雪中冻得红肿甚至紫青。
这一次,只有我一人在寒冬夜里流泪到天明。
没有书信,没有岳长骏,只有宫里来的小太监,好像一脸的同情。
幻墨怕我想不开,自己在宫中又无法出来,只好将穆水差遣到玉香阁陪我。琪画也陪着我。
穆水努力想要安慰我,脸上却还是挂着幸福的笑容。
“穆将军,终是心安了?”我打趣他。
穆水傻傻地点头,忽然又正了颜色,慌忙安慰我,“水烟姑娘,谨王殿下一定是有苦衷。谨王殿下不可能抛弃你的!”
琪画慌忙挡住穆水,握着我的双手,“水烟,你知道,穆将军总是*子。谨王殿下定不会负你,这些,咱们都有目共睹!”
其实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相信他,只是听着他身边已经有了两位女子,我的心,就痛得快要死掉了。
听说那位吐蕃公主长相十分美艳,异域风情,别样销魂。
岳长骏,是不是那位美丽的女子,让你忘记这个在玉香阁沦落风尘的清水美人了?
也罢也罢,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又何必故作难过呢?
岳长骏,我会一直守在这玉香阁。你若想我,大可过来,我不离不弃不哭不闹;你若不愿再见我,我就在这玉香阁中度过余生,誓死不出门半步!
为什么春日渐渐临近,身子却越来越冷呢?
对了,原来是长骏你,不在我的身边……
、047
十二岁,第一次遇到岳长骏。
十五岁,终于和岳长骏坦明心意。
十六岁,岳长骏娶了上官亦清。
十七岁,岳长骏又娶了吐蕃公主。
岳长骏,我真的很想相信你,我真的很想像当初一样确定你对我的心意。只是,三年你的两次成亲。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玉香阁的客人们,有时候会叫喊着要我上台。
香妈妈总是合不拢嘴地收着银子,笑得像花椒,“水烟,你倒是比媚秋还有本事!就算落败,也在这些公子哥心里烙下个印子。早知道,就让你再当一段日子的首绝,也好多赚些银子。”
如果是曾经,我或许会听见幻墨低声说:“早知道,早知道姑奶奶是个公主,就算饿死也不进这玉香阁让你祸害!”
如果是曾经,我或许会看见琪画婉婉地笑,“若你不来这玉香阁,那我与水烟该如何?”
如果是曾经,我或许会听见幻墨接下去,“那姑奶奶就进来把你们两个救出来。”
如果是曾经,我或许会拍着手叫好,“好!本姑娘等着那一天!”
只是如今,看着香妈妈媒婆痣一跳一跳的,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也不再是幻墨口中那个豪气的女子,只是一味附和着,“妈妈说的是。”
岳落雪曾在玉香阁的门口张望,恰巧被我瞧见,便走了出去。
她女扮男装,在酒楼里当店小二。我暗自笑着,这副面容,怕说是女子,也不会有人信。
岳落雪说,“水烟,我怕是嫁不出去了。虽说曾害过你,但是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也想着来劝劝你。皇室显贵,皇上断不能接受出身卑微的女子入宫。若你寻得个好去处,就去吧。皇兄……哦不,谨王殿下那样的男子,你等不起。”
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忽然同情起来,将身上的银锭都塞给了她,“落雪,好好活着。”
岳落雪笑笑,脸皱在一起,丑丑的。
她笑着说,“怪不得皇兄为了你与我大吵一番,你果真是个好女子!”
岳长骏,听见了吗?岳落雪说,我是个好女子。
其实细想来,长骏你,为我做了多少事呢?从一开始帮我在玉香阁立足,接着帮我追寻慕容笛风的脚步,再后那样明里暗里地护着我。你的心意,那么确定,那么真实。只是为什么,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你的模样?
是时间,终于冲淡了你对我的热情吗?
那么长骏,为什么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呢?
琪画拉着我出了玉香阁,她说,“水烟,不能这样委屈自己,外面的阳光多好!”
我看着阳光下的长安城,忽然觉得心底一片荒凉。
街上的茶香、酒香和糖香,还有各种各样叫不上名的小玩意儿,都是这十几年,我从未见过的。
琪画开心得不得了,嘴角上扬,从来不曾落下。
我紧紧靠着琪画,一只手捂着脸,生怕别人认出我。
琪画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温婉如昔。
我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向前走。手在空气中冻得有些痛,可是我始终不敢放下,生怕有人指着我说,“看,那不是玉香阁曾经的头牌,水烟吗?”或许就是这样的原因,让我这些年,从来不敢踏出玉香阁。
唯独那一次,女扮男装去找岳长骏。
我和琪画这样走着,走着。
忽然眼前,就像被一束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人群涌动,一侧向前,一侧向后。随意一瞥,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就这样被阳光打亮,周围一切黯淡失色。
我捂着脸,手指冻得已经没有知觉,眼泪汩汩流下。他与我这样对视着,眼里是那么浓重的心疼。
我曾无数次幻想与他的再次相遇,却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热闹的街上。
他就在我的对面,身旁是一个妆容美艳的女子,头上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发饰。她欢欢喜喜地挎着他的胳膊,在他的面前嬉闹,“夫君,你看我,是不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
岳长骏的脸色阴沉,看着我的眸。
对不起,长骏,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能看懂你要说什么。只是这一次,我不敢再对上你的眸子,猜测你的想法。
我甩开琪画的手,转身消失在人群。
长骏长骏,我以为黯淡的,是他们。却不想,失色的,是我。
我不敢回到玉香阁,生怕那张俊朗的脸会出现在我的碧水间。
我躲在狭长的胡同里,两只手捂着脸,眼泪温热地流在掌心。好像这样,我就不会看见那些不想看见的场景。好像这样,我就会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悲伤。
冬日的街道全是满满人群,长骏,你可曾在人潮中,大喊我的名字?
哦……你一定不会。
你怎么会喊我的名字呢?你身旁,已经有了一位妖娆的女子,艳丽如芍药。我这朵午荷,早已残败在玉香阁的风尘之中。
琪画找到我时,我的泪水已经在掌心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夜幕降临,周围只有轻轻的犬吠。
琪画流着眼泪看着我,“水烟,不要折磨自己!”
欧阳宇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长长的刘海飘在一侧,紧紧皱着眉头。
我笑得没心没肺,我说,“琪画,你看,我遭到报应了!我当初抢了你的岳长骏,现在,那个公主抢了我的岳长骏。不对不对……岳长骏本来就不是我的……本姑娘不稀罕岳长骏,本姑娘只稀罕琪画和幻墨……不就是个亲王吗?本姑娘才不稀罕呢!琪画,你看你看,本姑娘欢喜得不得了。可是……琪画,为什么我的心,还在痛呢?”
琪画哭得花容尽失,“水烟,不要吓我。幻墨已经进宫了,我不能看着你离开!”
“我怎么会离开呢?怎么会呢?你看你看,岳长骏不要我,岳长骏不稀罕我这个清水美人了!他喜欢芍药花,不喜欢芙蓉花。我离不开玉香阁,走不出风尘地。琪画,我走不了,我哪里都去不了……”我想要哭,可是脸上却还是拼命地笑着,直到牙齿在风中打架,我也不愿闭上嘴巴。
欧阳宇蹲下身来,看着我。
是什么时候呢?欧阳宇竟然瘦成这般摸样,在我的泪眼中,竟然看到一丝岳长骏的影子。
“水烟,想出来吗?”欧阳宇问我。
我拼命点头,点得脑袋好像要离开脖子一样。
他双手扶住我的脑袋,像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他说,“水烟,我赎你出来。哪怕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养你!我欧阳宇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等着!”
长安的冬日好冷,我和琪画在夜色中发抖。
岳长骏的眼眸那么深那么深地落在我的心底。长骏,你想说什么呢?
是不是叫我,不要等你了?
、048
我红肿着眼睛回到玉香阁,香妈妈在大厅里等着。
深夜的玉香阁,只有淡淡的脂粉气,反而安宁起来。偶尔会在隔壁房间,传来客人们的呼噜声。
香妈妈若有所思地缠着我,扶我上了楼,进了碧水间。
“妈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水烟听着。”我说。
香妈妈皱着眉头,面容忽然不若从前那般惹人嫌,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母亲的味道。她顿了顿,盯着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妈妈,我没有。”我摇头,不想让她抓住我的把柄,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将我反锁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