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036
岳长骏躲在我的碧水间,身上大红的袍子那么刺眼。
我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女子凤冠霞帔的模样。淡眉月眼,朱唇贝齿,皓腕柳腰……挑起红纱,一抹甜笑。
上官亦清,谨王妃。
幻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堂堂二皇子,却做不了自己的主呢?为什么风光背后,要这么多的无奈?
穆水夺门而入,“殿下大可放心,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是说谨王府吧。没有任何动静,原来上官亦清这么爱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新婚之夜走出卧房,却不动声色。
岳长骏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好像有一座山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皱着眉头,眼睛瞟向我,撞到我的目光,却又躲闪了起来。
还是愧疚了吧。那个女子,美好干净的女子,这样独守空房,不安了吧。
“你们俩就打算这样不说话吗?”幻墨站在我们面前,眉毛拧在一起,两只纤细的胳膊环在胸前。
我看了一眼岳长骏,“若是觉得愧疚,不如先回去罢,这玉香阁也不会出什么事,我也就像平日那样跳跳舞,倒是上官小姐,毕竟你俩成亲了,她是你的谨王妃……”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岳长骏忽然起身,扯掉身上的红袍,“若我不是帝王家,像慕容笛风那般逍遥,又怎会护不住你?”
岳长骏将我拽了起来,“对她愧疚又如何?可是你呢?难道要我这样看着你一言不发,心里难过吗?”
“岳公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的?”幻墨在一旁打趣,看了我一眼,却又正了颜色,“姑奶奶问你,咱们水烟该怎地?”
岳长骏双手按着我的肩膀,眼睛里全是坚定,“水烟,我娶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望向窗外,长安是多么热闹的一座城。
街道上,小姑娘静静地捧着脸看着高高的糖葫芦,新婚燕尔的夫妻牵着手却又生怕别人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相互依偎。
繁华如此,悲哀亦如此。
我何尝不想走出这深锁我的牢笼,脱去一切和玉香阁有关的事情。只是普普通通,做个女子,相夫教子。没有金银、没有珠宝,男耕女织,温饱过日子。没有首绝,没有风尘,有个男子肯一辈子守在我的身边,这就够了。
可是偏偏,我被困在了这脂粉气的地方。
他要娶我。他说他要娶我。
“你要娶我,先要带我走出这玉香阁,还要取得皇上的允诺,再说服上官亦清和她的父亲……岳长骏,本姑娘不是傻子,本姑娘知道这出身风尘的悲哀!你若真能娶我,又怎会与上官亦清拜了堂?岳长骏,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皇子,你娶不了我这种出身卑微的女子,我配不上你,怎样都配不上你!”我哭得声嘶力竭,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无奈,还是说出来了。
我蹲在地上,盯着他的鞋子。
还是金丝绣花,金色布料,一看就是珍贵的锦缎。
一地的碎布,红得发亮,那么刺眼,金丝花样,没有一处不在宣告着皇室的标志。他是皇子,终究不会和我这样的女子在一起。
岳长骏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见他那么失望。
“水烟,你不信我。”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相信他,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相信他,可是他头上,还有天子,还有那么一个说一不二的皇上,我怎么相信他?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不是我能做得起的!
幻墨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你没有看到水烟已经在哭了吗?岳长骏,姑奶奶一直觉得你能对水烟好,可是水烟这么伤心,你还责怪她?你难道忘了,这玉香阁里的女子,全是妓女吗?水烟为了你,已经最大限度地不接客,为此还被香妈妈责怪,你倒好,反过来责怪她对你的不信任。你让她在这种地方,怎么信任你这个娶了上官亦清的谨王?”
谨王,岳长骏。谨王妃,上官亦清。
好像两根刺,狠狠地扎进心里,将心里每一寸都搅得溃烂。
穆水将幻墨扯在一边,“幻墨姑娘,这可是谨王殿下,不许无礼。”穆水虽然是在警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
幻墨甩开穆水的手,“谨王又怎么样?若说要娶,就给姑奶奶拿顶花轿来!只是说说,有什么用?”
穆水和幻墨还在吵着,岳长骏却笑眯眯蹲下来,一只手擦拭我的眼泪,“水烟,你能等我吗?”
“等多久?”我的声音就像干涸的泉水,沙哑又难听。
岳长骏露出雪白的牙齿,用鼻尖轻碰我的鼻尖,“等到我不爱你为止。”
“你什么时候不爱我?”我忍着心痛。
“或许,下辈子。”岳长骏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
门忽然被踹开,“水烟,你给本公子出来!”
是慕容笛风的声音,桌子正好挡住了我和岳长骏的身体,幻墨将我和岳长骏的头按得更低了些,“水烟不在,姑奶奶在,慕容大公子有什么事?”
“幻墨姑娘,看来上次情意未了啊!怎地?思念本公子了?”慕容笛风的声音忽然那么不堪入耳。
穆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他还不知道幻墨和慕容笛风的事情,不行,得想办法让慕容笛风住口。
我要起身,岳长骏却死死拽着,眼睛里全是怒气,“你是要去叙旧情吗?”
不等我解释,幻墨就开了口,“思念你?姑奶奶恨不得把你碰过的皮都扒下来!姑奶奶告诉你,玷污我就算了,你要是再敢来糟蹋水烟,姑奶奶这辈子不放过你!”
“什么?!”穆水大吼,也顾不得桌后的岳长骏,大步跨到慕容笛风面前。
慕容笛风冷笑起来,“水烟勾引皇子,你倒是勾引将军。你们这两个女子真是了不得的娼妓!本公子真是小瞧你们了!不过话说回来,娼妓就是娼妓,如若不然,怎会让上官亦清抢了谨王妃的头衔?”
“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以为你是慕容府的大公子,我就动不得你!”穆水的声音在咆哮,就像洪水一样。
岳长骏忽然拉着我站了起来,“到底是上官小姐抢了水烟的谨王妃头衔,还是本王抢了你上官女婿的位置?”
我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岳长骏的身上,岳长骏顺势揽着我的腰。
隔着厚重的衣裳,我竟然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
慕容笛风目瞪口呆,继而又恭恭敬敬行礼,“不知谨王殿下在此,失礼。”
“本王本不想让你发觉,却不想你如此打扰本王的闲情。快滚!本王不想看见你!”岳长骏左手一挥,慕容笛风咬咬牙齿,却还是走了。
岳长骏看了我一眼,“若知道是这等事,我早就应该站出来!”
我看向幻墨,穆水在一旁干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幻墨瞟了一眼穆水,“怎地?没见过失身的花魁?姑奶奶就没打算走出这玉香阁,你也不必在这里矫情做作!姑奶奶什么身份姑奶奶自己知道!”
“我就是想问你,你嫌弃不嫌弃我?要是不嫌弃,我就把你赎出去,省得在这里被糟蹋!”穆水闭着眼睛,语气第一次那么冲。
幻墨吓了一跳,一下红了脸,“下次再说,姑奶奶现在没心情。”
岳长骏在我耳边低语,“倒是成了美事。”
、037
“你打算怎地?”幻墨看向岳长骏,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
穆水着了急,两手摁着幻墨的肩膀,“幻墨姑娘,你先给个信儿,要不然我今儿晚上又睡不着了!”
幻墨甩甩手,虽然努力做出不情愿的样子,可是眉眼间是浓浓的笑意,“你总得让姑奶奶想两天吧!”
岳长骏轻轻拍拍我的腰,我看向他,“水烟,你信我么?”
“那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会嫌弃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读出他内心的一点犹豫。
他没有,那样坚定地看着我,“我爱的不是美色,是水烟。”
“那我信你。我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等到你不爱我为止!”
岳长骏还是走了,和穆水一起。
他说,虽然不爱上官亦清,但是毕竟是旧识,况且作为男子,也应该有所担当,给她一个解释。
“你真等他?”幻墨碰碰我的肩膀,似乎是想给我安慰一样,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着我。
“那你呢?要嫁给穆将军吗?”我问。
幻墨脸上荡起浓浓的幸福,眸子里却全是悲伤,“算了,姑奶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人蒙羞呢?他说过这话就好,姑奶奶这辈子就是饿死,也要为他守着,终身不嫁!”
我也笑笑,眼前好像又浮现岳长骏的笑脸,“我等他。”
幻墨抿着嘴,好像已经读懂我的心一般。这样的感觉,真好。
“呀,”幻墨拍着脑袋,“都傍晚了,怎地都没见琪画?”
我忽然想起慕容笛风的话,“你和琪画的身子,本公子要定了!”
难道……我拉起幻墨就往琪画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片狼藉。琪画一身凌乱,木木地坐在床边。
我和幻墨赶忙跑过去,却看到缠满纱布的欧阳凌。
“琪画,你没事吧?”我慌忙拽起琪画。
琪画摇摇头,“慕容笛风来了,说要毁了我。我挣扎、害怕、惶恐、躲闪……我拼命叫你们的名字,可是你们都不在……欧阳凌闯了进来,却被慕容笛风的长剑砍伤。水烟,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只会说着玩,可是他现在躺在我的面前,连笑都不能笑……为什么身旁明明有这样一个男子,却一直要想着你的岳公子?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慕容笛风呢?”幻墨捋起袖子,“姑奶奶今天非废了他不可。”
“他逃了,毕竟欧阳凌也是欧阳宇的弟弟。”琪画目光呆滞,一只手轻抚欧阳凌的脸庞,好像喃喃自语,“你不是说要护着我么?你不是说这一生就跟着我了么?你起来啊?我让你护着,让你守着,我再也不记挂别人,只要你起来!”
我紧紧抱着琪画,她瘦小的身体是那么冰冷。幻墨也凑了过来,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曾经当我们摆脱媚秋的纠缠,我们也是这样抱在一起。如今,却只能怀揣悲伤。一个终于等到缘分,却不能嫁给他;一个终于熬到放手,却只能看着身边人沉睡;我呢,终于决定相守,却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
曾经,我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比沦落玉香阁悲哀的事情。原来,沦落玉香阁不是最悲哀的,而是染了风尘的女子,遇到愿意执手相手的人,却只能无语凝噎。
幻墨说,“如果姑奶奶身子干净,一定粉身碎骨也要嫁给他。可是已经将处子之身给了慕容笛风,姑奶奶怎么忍心让穆水活在那个杀千刀的阴影下呢?”
风尘。处子。悲伤。
欧阳宇将一大笔金子放在琪画那里,让琪画帮忙照料欧阳凌。
欧阳宇说,“身为兄长,却没有时间来照料他。倒不如让他躺在心爱之人身旁。”
欧阳宇瞪着血红的眼睛,说再也不会原谅慕容笛风。
慕容笛风,你知道你伤害了多少人吗?
媚秋、我、幻墨、琪画、欧阳凌还有欧阳宇。
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的人、视你为手足的人,你通通伤害了一遍。你俊美的皮囊下,究竟是怎样一颗不堪入目的心?
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的!
欧阳凌的身上全是伤痕,慕容笛风的刀砍得那样深,大夫在一旁不停地涂抹药膏。
琪画只是木木站在一旁,幻墨也不说话。
为什么,非要我们沦落风尘?而让慕容笛风那样险恶的人逍遥?
岳长骏再来时,已经换了身行头。紫红色的袍子,金色的发圈。
果真是成了亲的人,总要穿些喜庆的颜色。
我努力笑着,岳长骏将我拉在碧水间。“我已经做出了交待,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