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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圣旨下来了,知道婚期后不久,他便出京去了趟大元四大藩镇之一的兴元府,亲自秘密安排一些事宜。小半个月前才匆匆赶回,一是恭贺安阳王大婚,二是自己备婚。但没几日,很快就听到了一些关于太师府小公子钟颐也曾想要去求旨的传言。对自己未来小舅子薛英为攀附门第结交权贵的做法虽有些看不上眼,但这消息当时确实并未引起他多大的反感。别说薛英如何,就连他霍世钧,他自己也从未以正人君子自命过。虽天生骨血高贵,但同样天生的狡诈和多年经历,早叫他认定一点,凡事但求捷达目的,绝不必在意途径如何。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他并不抗拒,也没多大喜悦。只是觉得像在奉命打仗。只不过这是一场很轻松的小仗而已。本来一切都挺顺利,他的所有轻松心情,却在他步入洞房,从喜娘手上接过挑帕秤杆挑开她盖头后的那一刻开始烟消云散。
他承认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在喜烛灯火中被辉灿珠光宝气所烘托的新娘时,确实有一种被瞬间夺走了目光的惊艳。
这样的感觉他从未有过。但是很快,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那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就让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的这个新娘,竟然就是数月之前在普修寺后山山道之上曾遇到的那个绿衫少女。当时她和霍世瑜相对不过数步正在说话。他远远认出霍世瑜的背影,之所以停下脚步,就是因为感觉到他两个正在私会,不想多生尴尬而已。
他在洛京交际圈中声名并不怎样,他自己自然清楚,只不在意而已,若有这种事情,更不会偷偷摸摸。但并非人人都似他无所顾忌。少女借拜佛来寺院,身份高贵的男子伺机到后山冷僻处等候私会。这样的事情,太过寻常。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当时还与自己相对擦肩而过一脸若无其事的绿衫少女,竟然就会是他的新婚妻子,薛家的女儿薛善水。再联想到喜宴中他堂弟那种反常的举动,他已经可以断定,他的堂弟和他的新婚妻子,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两个兄弟,一个女人。
别的什么,他大约还可以容忍。但这样的耻辱,却像有一只手插进胸膛在死命捏他心脏,他全身肌肉几乎都已经随之扭曲。
他凭了直觉,觉得他的新娘当时也认出了他。但在她那张平静的脸上竟看不到半点惊慌与愧疚。
当着洞房里那么多的人,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要是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他便不是霍世钧了。
男人大步往新房而去,宫靴踏得庭院的卵石路面嚓嚓有声。一阵夜风刮过,卷起蟒袍一角,又钻入他喜袍的阔袖之中,那种沥了秋霜般的凉意让他如被针刺的滚烫肌肤觉到了些许的舒适。但心中的那种耻辱之感却丝毫未消。越靠近她的所在,越是强烈。他无视南廊上纷纷唤他世子向他不断见礼的人,挟裹了隐忍的怒火,猛地推开虚掩的房门,朝他曾闭着眼睛也能出入无碍的内室直直而去,现在没走几步,赫然发现被一架高过他顶的四季如意屏风所挡,差点一头撞上去。
他一顿,压住了一脚踢烂的念头,拐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他的新娘正安静坐于喜榻之上。她已换了身红软轻衫,裙摆如水般温柔地铺在同色的榻沿之上。本是低头敛眉,听到他的脚步霍霍,抬起脸,朝他露出一个清浅而柔软的笑,轻声道:“夫君,你回来了?”
13、第 13 章
霍世钧略微一怔。
丹朱流淌的绮丽喜榻之上,她红衣委地,双手乖巧交于膝上,露出段玉白的颈项。芙蓉面,秋水眸。这样温柔的笑,这样绵软的声,那一声“夫君”叫得足令天下男子怦然心动。
只是他见多了伏低做小温柔胜水的女人。他的新婚妻子此刻对他也这样,竟惹不出他心中的半分怜惜,反更厌恶几分。
女子在男人跟前,都是这样惯会装模作样博取爱怜,他早知道这一点。随不随她,便要视他心情。
现在他半点心情也没有。
他冷哼一声,眼眸里暗沉之色更浓。往她身前继续大步而去,直到距离她不过两步之遥,这才停住脚步,低头盯着她。
善水原本是想先缓和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毕竟被捆作一堆了,往后是要做长久夫妻的。她也不想一上来就把关系弄得这么僵,这才先示些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还是有道理的。没想到这男人却不吃这一套,径直便大步到了自己跟前站定。内室里本无风,她却感觉到随了他的到来,周身涌动着山雨欲来般的气潮。看见他铁青着脸,眉紧紧皱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知道刚才的媚眼是都抛给瞎子了,慢慢收了面上的笑,坐直身子挺起胸,抬眼望着他,二人对视了片刻。
他低头投向她的目光愤怒而严厉,甚至丝毫没有隐瞒其中的厌恶。
“你若有话要说,只管说。”
他逼得太近,迫使她只能仰着才能捕捉到他的表情。
他冷冷而轻蔑地勾了下唇角,终于说出了他赠她的第一句话:“薛善水,你父亲称一代宗师也不为过。薛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会像你这样恬不知耻?”
善水迎着他毒蛇般的质问和怀疑,在他幽暗的阴鸷目光里,慢慢站起了身。
他立于地面,她站在了榻前描绘夔纹的脚踏之上。虽然仍不及他的高度,但视线至少可以及平了。
这个男人毫无风度,也不会怜香惜玉,至少不会对她。她能容忍他对自己的蔑视,却决不能容忍他污蔑她的父亲。
“我该叫你什么才好?世子爷,少衡,还是……霍世钧?”善水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开口道,“你既然不直说,那我替你说好了。确实,前次你在普修寺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我。你的眼睛看到我和安阳王殿下在一起,但你的耳朵并没听到我和他在说什么。一叶蔽目,管中窥豹,自以为是,咄咄逼人。我算是看出来了,世子爷您就是这样的人。你仅凭眼睛远远看到的一幕,断然就把我归入失德之属,甚至这样污及我的父亲,你觉得自己有道理吗?”
霍世钧再次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反驳自己,说话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更不痛快了,却强忍住,沉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只孤男寡女会于后山,若无私情,还有什么?”
善水冷冷道:“三个多月前,我随我母亲从南门郊外返程时,路上马车出了状况,恰与殿下偶遇,殿下出手相助。我是秀女,过后我父亲听闻殿下仿似有意纳我,不欲我入天家,便送我到普修寺暂避。我在寺中习惯每日一早爬山,那天下山之时,不想与殿下再次遇到。至于他为何会到那里,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时,我正对他复述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的意思,也正是我本人的意思。我听闻世子你自小便聪敏过人,请你抛开执拗偏见想一想,我若真与殿下有私情,我又何必躲到山寺之中?等着秀选便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再不信,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你须明白。我在你眼中再不齿也无妨,我父亲却是铁中铮铮,生平半点不欺暗室,容不得你污蔑。”她微微翘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字清晰又道:“世子,我父亲是太学教授,您曾受过他教,天子更曾亲口赞他德厚流光。你这样污损他的清名,你欲置你自己于何地,更置天子于何地?”
霍世钧盯她片刻,面上神色变幻不定。终于,方才眼中的那种愤怒渐渐消失,只阴鸷却仿佛更浓重了,微微后退了一步,脸部线条终于变得柔和了些,可惜却是嘲讽的笑:“看来我娶的世子妃,真不是个简单人物。除了安阳王,我听说钟家的小公子也曾想要求亲?我霍世钧今日能娶到你,可真是荣幸之至了。”
善水觉得他现在就像是只大刺猬,故意在找碴刺人。再与他舌战下去也没意思。反正自己要说的话都已说了,瞥他一眼,淡淡道:“世子不必这样咄咄逼人。我自然知道你娶我也非本意。只咱们俩既然已经被送做了一堆,您再怎么不乐意,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是不是?今天累了一天,我现在乏得很,世子您想必也乏了,还是歇了吧。有什么话,往后再说也不迟。这一世的日子,可长着呢……”
善水说着,已是坐回了喜榻之上,弯腰除下脚上后换的那双大红绣并蒂莲金钩鞋,爬上榻把堆叠在里侧做装饰的多余被衾抱了,趿鞋到了架雕红漆描牡丹花开的箱笼前,待放进去,箱盖闭着,她两手空不出来,便回头朝还僵立着的霍世钧道:“过来,帮我把箱盖打开。”
霍世钧置若罔闻,只冷眼看着。
善水差遣不动他,只好自己回来,把怀中一堆被衾放回床榻上,过去开了箱笼,再抱了过去放好,这才又上榻,也不理睬他了,和衣朝里侧卧下去。
她说累,确实是真话。空腹被折腾了一天,忐忑等待了半夜,最后又与刺猬丈夫舌战一场。现在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但却不敢彻底放松,因为身后还站着个虎视眈眈的人。
她微微阖眼假寐,片刻后只觉床榻一沉,睁眼回头,见他竟已蹬上榻前足踏,正俯身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气势犹如泰山压顶。
和丈夫新婚之夜就彻底闹翻,确实不是善水原本的想法。刚才只是忍不下他污蔑自己父亲,这才反驳了回去。现在见他还这样,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正想着接下来该怎样顺下他的毛好让这个新婚夜正常度过,忽然听他冷笑着开口道:“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你嫁我也非本意?既这样,紫珍对你又有心思,你当初何必还假意推脱,弄得最后这样勉强入了我的门,叫我兄弟之间横生尴尬?”
善水暗叹口气。
这男人钻起牛角尖来,怎么比女人还要执着可怕?
善水想了下,慢慢坐了起来,迎上他僵硬的一张脸,露出微笑,细声细语道:“世子,你既然这样问了,咱们便把话说开,省得往后心里还有疙瘩。不论是你还是安阳王殿下,本都是我薛善水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只是世事往往难料,人更身不由己。我能入你王府大门,是我薛善水的荣幸才对。往后自当尽我职责,与你生儿育女衍嗣子息。你娶妻,自然也不是出于情爱。要的不就是像我这样一个女人吗?咱们往后相敬如宾,各尽其责。要是命好,说不定还就白头偕老了。这样不是挺好吗?这样说,你觉得满意吗?”
善水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相当不满意。盯着她一语不发,眉头越皱越紧。
“我真的累了,我歇了。”
善水不想再与他对眼,打了个呵欠,又躺了下去。片刻后忽然听见他在身后冷冷道:“你不是说要给我衍嗣子息吗?新婚夜你就是这样侍奉你的丈夫?”
善水回头,见他已经盘膝坐上了喜榻外侧,正臭着张脸。犹豫了下,只好再次起身,跪坐到他面前,朝他腰间束着的蟒带伸过了手去。
蟒带松了,男人身上猩红蟒缂金丝的厚重喜服被脱了去,中衣也被脱了去,露出一副紧匝的赤铜色身板,宽肩劲腰,红烛映照之下,上身微贲肌理之上犹如微抹过一层松油。
善水的指尖擦过他肌肤之时,微凉的指尖顿时感到灼人的热意。自然,他是刚才喝多了,又被气了才会这样,而不是别的什么缘由。
他被脱得只剩身下一条黑色里裤了,却还盘膝坐着纹丝不动,只用一双寒凉深黑的眼眸盯着她,仿似在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