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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一样好的利索吗?羽身体健壮,不会有事。”
季涣知道是这个理,却还是忍不住忧心。
宋初一也从未见过这个铁铮铮的汉子这副模样,便也不再多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护羽。”
季涣把酒交给医者,站在里外室的门帘处等候。
烈酒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营帐,片刻之后医者收拾好先出来。
医令最后从内室出来,不禁赞叹道,“籍壮士是真汉子,这半晌竟是一声不吭。”
若是他真晕过去,医令不会这么说。于是,装晕被拆穿了……
宋初一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禁莞尔,“还能装晕,是好事。”
季涣忽然想到方才扒光籍羽衣服的事情,脸色顿时十分精彩,大步走进屋内,解释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没晕……”
这话说的!敢情他晕了,就可以被人扒光了随便看?
季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道,“不是,我是情急之下没多顾虑。”
这才像个样,籍羽淡淡道,“错不在你。”错都在那个毫无自觉性的家伙不知道回避!
纵然别的时候宋初一也不一定会有回避的自觉,但籍羽知道刚才的确是因为关心他,所以头一回没有说一针见血的话。再说男人嘛,被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夜雨潇潇。
宋初一沐浴之后坐在帐中,看着从籍羽那里取来的两只大黑罐子出神。
“怀瑾,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再下一盘六博棋!”
她在卫国只身赴险时,姬眠对她这样说。
如今言犹在耳,故人却已去。
“我没死,倒是你先去了,这六博棋终究没能成局。”宋初一抚了抚罐子,垂下眼帘,“悟寐,我早对你说过,法家变法强国的时代已经过去,日后握住风云变幻的,是策士。”
赵倚楼一手撑伞,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鼎食从夜雨中走来,听见里面宋初一说话便缓缓停住脚步。
“壮志虽未成,但有红颜知己生死相随,大丈夫一世如此,也不枉此生了!”话虽如此说,言末却已然微哽。
“参见都尉。”守帐士卒尽职尽责。
第203章 祭词乱国政(二合一)
“进来吧。”宋初一道。
赵倚楼走进帐内,放下鼎食,却见宋初一神色如常的端坐在案前,仿佛刚才哽咽的人不是她一般。他不禁躬身凑近她的脸,看见那眼下微红,伸手摸了摸,“我不会嘲笑你。”
若是寻常时,宋初一定然借机占便宜,不过今日的确没有什么太大兴致。
“道法自然,终归恒平。”宋初一面上浮起笑容,此时此刻竟是师父平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能宽慰她。
姬眠的执拗不仅仅是源于他个人性子,更多是法家人的一种撞了南墙亦不回头的坚持。
“变法”两个字听起来仿佛很容易,可是要在重祖宗先辈更甚于命的情形下改变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需要一种势不可挡的锐利,更需要坚如磐石、誓死不动摇的决心。所以法家不管拆分了几个流派,法家人都是一样的固执,也正是因为这种固执,才支撑他们顶着千难万险在列国成功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变法。
在法家人看来,性命在信仰面前不值一提。
二十年前是法家的天下,便有不知多少法家人前仆后继至死不悔,而如今姬眠的死,也不过是为列国变法写下了一个黯然的结尾而已。
上天赐他与卫江双双归去,也算大幸了!
宋初一不知道姬眠的故乡,但人死应当尽快入土为安,于是在次日她便亲自择了一个风景秀丽处将他安葬。虽说宋初一只是粗通阴阳,但总好过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不停,在新坟前。赵倚楼为宋初一撑着伞。
静立了许久,宋初一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被笼罩在雨幕中的远方:悟寐,我给你选的这处。正能看见大秦铁骑踏平巴国!
赵倚楼还是头一次看见宋初一如此肃然的神情,与平时嬉笑怒骂的模样迥然不同,让他陡然觉得陌生。
“走吧。”宋初一道。
赵倚楼转身默默随她往军营走去。
密探传来的消息更多也越发紧要。这预示着酝酿的巨变马上就要爆发了。宋初一也不敢耽误,立刻加紧部署起来。
没隔几日便传来消息,巴国那边见秦国使臣被大雨所阻,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灵机一动”就出了个“妙计”——竟派人去截杀秦国使臣,欲图让秦国“背黑锅”!
原本截礼物这件事情就是秦国自编自演,跟巴国半点干系也无,这回一插手。简直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张仪到蜀国之后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口舌,只满身狼狈的将那些杀手的尸体往蜀王城一扔,便开始哭诉路上遭遇的凶险。
张仪一张嘴,假的都能说成真真的,更何况巴人截杀秦国使臣的事情证据确凿?
巴王贪财。眼红那头能变金子的神牛一点都不奇怪,上次截礼物的战场找到的又确实是苴国人尸体,有动机有证据,巴国这一行为,在蜀王看来是绝对的欲盖弥彰!
张仪第一次并未下猛料,而是借口受伤,在蜀国驿馆住了下来,静待时机。
秦军幕府帐中。
“哈!”夏铨丢下竹简,乐不可支。“吃的隔夜饭,出的馊主意!也不知道是巴国哪位奇人的手笔!”
满帐将士憋着笑,宋初一递到嘴边的水一抖,洒了几滴在袍子上。赵倚楼转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又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水。
诚然,巴国的确有“奇人”。但这个主意却是宋初一出的,也是宋初一令人撺掇那位“奇人”所为。那位巴臣急于在巴王面前邀功,才中计暗中派人去做了这件事情。
这事事先知会过张仪,若非做了充足准备,他岂能安全到达蜀国?
巴国大臣私人所为,截杀的力度自然也不怎么样,可关键不是规模力度是否符合情理,而在乎有没有!
夏铨顿了一下,又问道,“这么说来时日也不远了?”
“还会有变,且静观吧!”宋初一话音方落,帐外便传来一声,“报——”
夏铨精神一震,“进来。”
帐帘撩开,一个浑身被雨水浸透的黑甲士卒大步走进来,掏出一只铜筒。
夏铨一眼便认出这是君令用物,连忙起身。
“这是君上密令。”那人双手托着铜筒递给夏铨。
夏铨接过来立刻拆开,看完上面的内容不禁大喜,“一天不打仗憋的老子浑身难受!这回总算能舒展舒展了!”
宋初一皱起眉,不由自主的便向那个君令使者看去。那人发现宋初一的目光,神情并无丝毫异样。
“可否给我一观?”宋初一朝夏铨走去。
夏铨毫不犹豫的便将密令递给了宋初一。宋初一是君上秘密特派的军师,并且授意此处一切大的动向以她的决定为准,自然没有什么可瞒的。
宋初一接君令的时候,眼角余光也没漏下那名君令使者面上露出的诧异。
“怎么,这密令只有将军可以看?”宋初一没有急着看,而是满脸好奇的看向君令使者。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宋初一见使者有片刻迟疑,便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立刻看了一遍,欣喜的抬头对夏铨道,“爹要立大功了,恭喜爹!”
夏铨的年纪能生出宋初一这么大的孩子也不算特别奇怪,不过这一声“爹”把满帐的人都唬的一愣。
满帐中一片诡异的静谧。
作为君令使者,必须安全传达君令。宋初一刚刚看这人的反应,似乎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没有穿铠甲,显然不是行伍中人。闲杂人等随便看密令,君令使者若是一言不发可就有大问题了,但说错话问题更大!
“望将军莫以君令为儿戏。”使者果然开口道。
宋初一抄手,忽然冷声道。“拿下他!”
声音一落,一个玄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冲出,那使者尚未反应过来。一把玄色巨剑便架在了脖子上。这帐中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作出应对的,竟是赵倚楼。
只不过他到底是没有经验,那“使者”见自己败露无疑,猛一咬牙,片刻便喷出一口血。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屋内都是征战沙场的武将,脑子不太够使。一时都还未想明白怎么军师一喊了声“爹”,就能揪出斥候呢?
那封君令中,让夏铨三日后带兵攻蜀。
君令使者都是秦国秘密培养的死忠之人,不会连主事者是谁都分不清。倘若此人知道有宋初一这么个人,纵使从未见过她。看夏铨的态度也应当分辨出来。为何之前的使者都能明辨,偏就这个笨?还专门派了个笨的来传重大军情?
除了这些明显的破绽,就凭宋初一是攻蜀计划的主谋,就凭她对全盘的了如指掌,就凭她对赢驷的了解,就足以判断此人是假使者。多此一举,也不过是怕夏铨相信君令是真,想用事实说服他,免得节外生枝。毕竟攻蜀时机就要到来。绝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方才宋初一喊夏铨“爹”纯粹是因为发现这使者好像不知道她的身份,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想诈一诈他。不管最后有没有拆穿,都先抓住再做分辨。
谁知道这人如此经不住骗!还没怎么着就服毒了。
“居然有人冒充君令使者!”夏铨皱眉。
宋初一垂眸看着那份君令不语。究竟是谁想插手破坏计划?魏国?闵迟?魏王?
宋初一马上又否定这个想法,闵迟虽然至今没在她手里翻腾出浪花,但主要是因为没有手握实权。看在卫国时对她的打压,便知道他不可能使出如此低劣的手段。况且,在蜀国失利之事恐怕得让他被压制很长一段时间。
她摇了摇头,若是只把注意力放在魏国,眼界未免太窄了些,其实山东各国皆有可能,但不管是哪一国,都必须警惕了。
宋初一走到尸体前,用帕子捂着口鼻,弯腰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人穿的未免单薄了些。”除了这个,并无别的可疑之处。
夏铨反应过来,“先生的意思是……这是楚国人?”
秦国这个时节还十分寒冷,再加上近段时间阴雨连绵,气温更是比平时要低一些。倘若是从北面过来,通常情况下不可能穿的这么少。
宋初一将假君令仔细看了看,“攻蜀,攻蜀……难道目标是张子?”
秦蜀一开打,最先遭殃的就是身在蜀国的张仪。
“不管是谁,也不管其目的,有人居然能假装密使!此事不容小觑,将军当立即上书禀明君上!”宋初一肃然道。
何止不容小觑?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密使的装束、用物都属于国家机密,此人居然能够以假乱真!多半是有内奸了!若是不加以防范,早晚会出大乱子!
夏铨没想到宋初一肯把这样一个大功劳让给自己,心中不无欢喜,立刻道,“好,我即刻修书。”
宋初一出了幕府,冰凉的雨丝夹杂着泥土气息拂去心头的堵闷。
她抬头看着纷纷落落的雨,唇角不由微微弯起,天公如此作美,巴王啊,你可不能让人失望!
“先生。”季涣急匆匆跑过来,“大哥起热了!”
肯定是阴雨连绵,湿气过重,使得伤口恶化了!宋初一心里一紧,抬腿便疾步往籍羽那里去。
雨势陡然大了起来,打在帐顶嘭嘭作响。
巴国的阆中王宫之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坐在阁中,手里捏着一方白帛,偏头盯着外面大雨滂沱定定出神。窗外的风夹着雨丝吹进来,在几上落下星星点点。
这首祭词几天前莫名出现在王宫之中,还有关于舜转世的传言亦在暗中流传。那个生死缠绵的故事让一向不似普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