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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老爷莫致远被闹事矿工谋财害命一事倒是京城皆知,却不想,南家当今的家主,五年不曾出过府的景宁候南华倾,会带着续弦的妻子前往莫家奔丧!
一时间,坊间猜测景宁候南华倾的病是不是已经痊愈的人就已经聚集在了茶肆酒楼,开始纷纷议论。
另一拨议论不停的,则是满街出来走动的大媳妇儿小闺女们,而她们议论的重点,则是景宁候竟会突然出府,带着新婚妻子往莫家奔丧,那这个莫家嫡女也太幸福了吧。
满城皆知莫家嫡女八字旺夫,被皇后挑中送到了景宁候府冲喜,却没有人会看好她可以真的给南家带去喜事。
可看着今日侯府的架势,显然是人家这位冲喜娘子撞了大运,嫁过去一各月不到的时间,不但让夫君的病痊愈了,还成了侯爷宠在手心儿里的人,不顾还在年节之中,竟亲自去给莫家老爷奔丧。
几乎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景宁候病愈出府,携妻奔丧的消息,整个京城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
端坐在宽阔的车厢内,莫瑾言听得外间街巷吵吵嚷嚷,觉得有点儿头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本想深吸一口气,让脑子清醒一些,可呼吸间皆是南华倾身上独有的腊梅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让莫瑾言又不愿意过多沾染他的气息,只伸手挑开了窗帘,让缝隙中钻入一丝外间的冷空气进入车厢。
“啊!”
“看到了,看到了!”
“果然是景宁候呢!”
“惊鸿一瞥,俊美更甚从前呢!”
没想到自己随意撩了撩窗帘,竟引得车厢外一群小媳妇儿惊声尖叫,吓得瑾言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往挪了挪,远离窗帘的位置。
半眯着眼,听着外间各种嘈杂,同坐在车厢中的南华倾却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喜怒。
莫瑾言皱了皱眉,瞅了一眼对面端坐的南华倾。今日他总算换了身衣服,不再是那黛绿的锦袍,而是一件深紫色底儿银丝绣鸿雁花纹的锦服,头上则是一顶嵌宝吐珠的紫金冠,用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玉暂固定着,显得他贵气逼人,亦突出了他皇亲国戚的身份。
他所穿的深紫锦服,和自己身上的淡紫苏绣锦服倒是极为相称,再没有眼色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俩是一对儿,这让莫瑾言有几分别扭,伸手理了理裙摆。
“别担心,等下了马车,拂云会取来两件麻衣罩衫,到时候你我一同穿上,再给令尊祭拜。”看到莫瑾言的脸色不太好,南华倾以为她是觉得这身打扮太过隆重,回去奔丧不合时宜,所以主动开口解释了起来。
瑾言愣愣,却没抬头,只颔首抿了抿唇,应了一声:“侯爷想得周到,妾身替莫家多谢了。”
见她前额光洁如璧,小巧的美人尖正好在眉心上方的位置,有几丝细细的绒发溜了出来,揉揉拂过,南华倾觉得心里有些发酸,亦想起了自己少年丧父的感受,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只摇了摇头,便没有再出口打扰莫瑾言。
于是这方小小的车厢又回到了之前的安静,和坊间的嘈杂一壁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
第六十八章 做足戏份
与街道上热闹的气氛截然不同,从莫宅所处的巷口开始,白纸灯笼和素麻绢布就挂了两排,除了嘤嘤的哭声,就只有道场法事传出的诵经之声,低沉悠远,肃穆沉痛。
旁人觉得大过年遇丧会沾染晦气,所以莫宅所在的整条街几乎都没有一个人,冷清的不像话。
但当景宁候府的三驾马车依次驶入巷内后,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很快便聚集在了巷口张望,不过却还是没有人靠近莫宅的前门。
不过老管家莫为早已门口候着了,只等南华倾和莫瑾言一行前来为莫致远奔丧。
十万两现银是从莫为手里丢了的,加上昨夜凌晨莫致远的尸首运抵家宅,通宵安排老爷的入棺,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像是老了好几岁,一头白发不见半点青丝,整个脸上也满满皆是悲戚之色。
“恭迎景宁候与夫人!”
虽然疲惫不堪,但得到通报,今日景宁候会带着夫人亲自回到莫家奔丧,莫为好歹打起了精神,一早就候在前门,带着几个下人,只等迎接贵客。
“吁——”
拂云和浣古亲自架了马车,今日却没有穿着低调的灰袍,而是一副侯府守卫的打扮,黑色的细布棉衣,腰系缎带,看起来威风不少。
见莫为上前接应,拂云勒住了马缰,回头道:“侯爷、夫人,到了!”
浣古飞身下车,取了横在车架下的脚凳,摆放在车厢外面:“请侯爷、夫人下车。”
车厢里,南华倾看了一眼莫瑾言,见她抿着唇蹙起眉,脸上有种近乡情怯的惧色,小小的身子在苏绣紫袍中微微发着抖,看起来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本欲掀开车帘子先下去,南华倾又想起之前出府的时候,那许婆子和绿萝一边一人扶着莫瑾言。她的脚似乎还没有好利索,于是已经出了半个头的身子又钻回了车厢。
瑾言正要撑着车厢起来,却看到南华倾去而复返,只得侧开身子让他。
却没想,南华倾一转身就伸出手,竟是要扶莫瑾言下车的动作。
“侯爷,妾身可以自行下车的。”瑾言直接拒绝了,眉头一蹙,不明白南华倾闹得哪一出:“下人们就在外面候着,等会儿自有人扶我。您不用担心。”
手伸在半空。南华倾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本候要扶你。你就乖乖听话,别在这个时候闹别扭。”
莫瑾言当然清楚南华倾的性子,他既然开了口,就容不得自己拒绝。抿抿唇,只好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怎么这么小。”
南华倾一把握住了莫瑾言的手,只觉得纤细地过分,柔柔的,凉凉的,仿佛捏着几根水葱,一用力就会捏坏似得,只轻轻将手掌合拢,这才先转身退出了车厢。
手被南华倾牵住。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热触感,瑾言觉得十分不适,却又不好挣脱,只得空出另一只手撑着车厢壁,小心地往前挪动。以免碰到脚伤。
养了这几日,莫瑾言的脚伤其实差不多渐好了,只是行走的时候若没有人扶着,就会有些跛脚,沈画嘱咐,让她尽量不要走动,即便需要行走,也最好有人搀扶,不然再次受伤,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不曾想南华倾竟十分细致,一手轻轻拉着她,然后放缓了动作,先行出了车厢之后还还主动为莫瑾言把车帘子撂着。
弓着身子钻出车厢,瑾言没有看南华倾,只小心地将没有受伤的左脚先踏在了垫脚的小凳子上。
看得莫瑾言如此小心,南华倾唇角微微翘起,然后手一收,就把眼前的小人儿整个带入了怀中,再然后,将空出的另一只手反过来一搂,竟当众把娇妻给抱下了马车,看的周围人无疑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过周围的人不是来自景宁侯府就是来自莫家,又都是下人,自然再意外也不敢多说什么,非礼勿视,纷纷埋下了头,十分规矩。
而突然被南华倾抱起的莫瑾言只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周围的景致被颠了一圈,再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一阵略带慵懒的冰冷嗓音:“别乱动,做戏要做足,你好好享受一下本候的怀抱就行了。”
享受?
煎熬还差不多!
被南华倾拦腰抱起,说实话,莫瑾言就算想要反抗也没办法,因为对方身高身形都远远超过自己,一双手臂将自己给抱地紧紧地,根本挣脱不了。
而且南华倾说的也不全错,如果这时候自己不配合,外人见了定会觉得奇怪,所以瑾言只好按住心头的不适,将一张羞红了的脸埋在了南华倾的胸前。
“老奴莫为,拜见景宁侯和。。。。。。夫人。。。。。。”
莫为年事已高,见不得年轻人搂抱亲密如此,只一眼就赶紧低头行礼,语气也颤颤的,透着几分不安。
“夫人脚上有些扭伤,不太方便行走,管家你带路吧。”南华倾略微点头,算是回应,顺带也解释了他为何要“抱”着莫瑾言的原因。
就这样,莫为在一侧引路,南华倾抱着莫瑾言前行而去,拂云浣古紧跟其后,还有许婆子和绿萝也亦步亦趋的跟上了。
而其他随行的南家下人,则跟着马车由侧门进入,一时间,莫宅门前的片刻热闹就已经消散不见,而守在巷口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离开了,整条街巷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悲凉。
。。。。。。
“侯爷该放妾身下来了。”
明明已经进入莫家,南华倾却丝毫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莫瑾言耐不住了,小心地抬起头问了出来。
低首,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南华倾只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她。
眉头轻蹙,瑾言伸手抵住了南华倾的胸膛,别过眼,不想沾了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梅香淡墨的味道,又把声量提高了些许:“侯爷您的身子刚刚才好转些,别累了,还是先放了妾身下来吧。”
“别急,到了灵堂门口再说,你脚上不太方便,总不能叫一大群人都等着你慢慢走吧。”
只淡淡的说了这一句,南华倾就不再多言,抱着莫瑾言的手还紧了紧。
侯府里的人倒是都知道莫瑾言脚上似乎有伤,之前从清一斋出来都需要丫鬟婆子搀扶,看到南华倾抱着她,并不觉得太奇怪。莫家的人,除了莫为等在门后迎接的,一路上看到姑爷抱着小姐进来,到了此刻才听见,原来是小姐崴了脚,姑爷体恤而已。
很快,莫为就引了南华倾来到设在厅堂的灵堂。
灵堂的正中摆放这灵柩,前面设了供桌摆放牌位、蜡烛、香案、三牲,另有数条祭幛悬于两侧,而牌位的上方,一个面白底黑墨书写的“奠”字旗幡高高挂起,显得肃穆且庄重。
停住脚步,南华倾终于把莫瑾言放了下来。
一旁的拂云则赶紧上前,将之前备好的两件麻衣罩衫捧到两人的面前:“请侯爷和夫人披上孝服。”
南华倾放开了莫瑾言的手,一把扯过孝衣,抖开宽袍就罩在了锦服的面上。
从后面上来的许婆子也从拂云手中接了一件麻衣,抖开往莫瑾言的衣裳外面罩去,然后理了理,这才又退下。
待南华倾和莫瑾言披上孝服,跟着来到灵堂门口的拂云和浣古,以及许婆子还有绿萝,都取出了一根手掌宽的麻布腰带勒在了腰上,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民妇白氏,谢过侯爷、夫人。”
眼睛已经哭肿了的白氏看到女儿女婿回来奔丧,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在越娘和玉簪的搀扶下给南华倾和莫瑾言行了一礼。
南华倾主动上前虚扶了白氏,面露沉痛之色:“岳母请节哀,好让岳父大人可以安心地离开。”
“娘——”
瑾言咬着牙,挪步上前,伸手一把握住了白氏的手,感到她一直在颤抖,心中的酸楚和悲痛也再无忍不住,眼眶一潮,泪水也落了下来。
玉簪看到莫瑾言哭成了个泪人,强忍住泪意,掏了一张绢帕,然后上前为她拭泪。
“来给你父亲上一炷香吧。”
白氏拍拍莫瑾言的手背,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长大了,又有南华倾这样优秀的女婿陪伴回来奔丧,再艰难,莫家的将来至少不会绝望,遂勉强露出了一抹笑意:“你父亲能看到你如今活得好好的,又有夫君陪伴,他也能安息了。”
说着,白氏又亲自为南华倾取了三炷香,让他和莫瑾言一起上前为莫致远敬香。
与南华倾并排跪在白布包覆的蒲垫上,莫瑾言只觉得讽刺。
两世都嫁给了这个男子,却两次都只有新娘,没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