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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淡然收回了视线,望着棋盘上的那一颗棋子,好一会儿才执起一个黑子……
“随心而下,下棋也只不过是消遣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
赤帝很是淡然的扫了七夜一眼,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淡淡的茶香夹着枫叶的冷香袭来,亭子内一时之间很是安静,偶尔可以听到炉子里那水被煮沸传来的声音,旁边的火盆里也偶尔传来‘扑哧扑哧’的摇曳的声音。
他身上似乎少了一道冷淡,这会儿看着他倒是让她感觉有些平和了起来,倒也没有了那道让人遥不可及的隔阂。
七夜竟然稍稍感觉心底的警惕淡下去了几分,渐渐的,便也觉得这么坐着喝茶,下棋似乎也是再自然不过了。
“七夜以为陛下也认为这下棋就如人生。”
七夜又落了一颗黑子,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了起来。
“下棋如人生?人生岂能用一盘棋便能看得出来?本来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如何非要将它们牵扯在一起?下棋便是下棋,人生便是人生。”
赤帝看都没有看七夜一眼,自顾自的倒上了茶,一边回答道。
“陛下这见地倒是让七夜觉得惊讶。”
七夜那秀丽的容颜上难得扬起了一道淡淡的轻笑,素手中的黑子又落了下去,“不过,倒是与陛下的野心相应。天下一统对陛下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朕是大夏的帝皇,你说天下一统于朕来说重不重要?大夏如今只要后退一步,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七夜,你很聪明,应该猜得到结果。如何能够保护住大夏的百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信奉的朝廷必须足够强大,外壳抵御来敌,内可平定叛乱。”
赤帝云淡风轻的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七夜好像也曾经问过,七夜听到赤帝的答案,顿时觉得自己这么一问简直是多余的!
王者霸业,自古帝王有哪个不想一统天下的?
“陛下还有这拯救这芸芸众生的胸怀不成?”
七夜淡然一笑。
“朕当你这话是在表扬朕。”
赤帝那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敲了敲那桌面,沉寂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些许的笑意,还是那种微凉的笑意,“等你做了朕的皇妃,这拯救芸芸众生的事情自然也免不了你的份。”
赤帝悄然抬头,黑眸里藏着那淡淡的光芒。
“皇妃?”
闻言,七夜那动作突然停了一下,徐然抬起眼,迎上他那深沉的眼眸,淡淡的夕阳光倾泻了一地,身后偶尔飘来几片红色的枫叶,静悄悄的落在了七夜的脚边,七夜看了赤帝许久,才低下头望着停落在自己脚边的红色枫叶,许久,才回答道,“陛下要记得与七夜的七年之约。我过惯了江湖血雨腥风的日子,这深宫后院并不适合我。”
“你还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不适合你?”
七夜的话落下去,赤帝那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放心,到那时你若仍执意离去,朕自然不会为难你……”
“但愿陛下能遵守诺言,如此,七夜便也无了这后顾之忧。至于西域圣山的事情,虽然我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想,想必也是关系到我父母,我希望陛下若是知晓此事的消息能够告知我。”
“这算不算是你与朕提出的条件?”
赤帝又淡然的落了一颗白子,问道。
“陛下若以为这算是一个条件,陛下自是可以这么认为。”
七夜倒也坦然。
“七夜,你若不是女子,朕与你或许能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兄弟。而如今似乎也不错,成为朕的皇妃自是更好——朕欣赏你的野心,还有你的性子,在你的身上,朕似乎看到朕当年的影子,直到现在,看到你,朕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陛下很是平淡的陈述着,抬手端起茶杯又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深幽的视线一低,却是落在七夜那双洁白而修长的素手上,好一会儿,他才低沉道,“我们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去改变。很多时候,是事情改变了人,而人,却改变不了事情……记得朕之前曾经跟你所说过的江湖吗?”
赤帝的语气虽然低沉,然而七夜竟然能从中听出了几分苍凉的意味来。
七夜愣了一下,想了想,这才稍稍有些印象……
“朕也是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的人,手上沾着的血腥不会比你少,朕自然是能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宫斗远远比江湖的斗争更让人觉得可怕,若是行走在江湖之中,倒是还能坦坦荡荡。”
赤帝对这事情似乎深有体会。
“陛下似乎对此事见解颇深!”
七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却迎来了赤帝一道淡淡的冷视。
而七夜顿时也明白了,他也算是打小就生活在这深宫之中,想必见过的这些事情也很多了,七夜没有再问下去。
‘叮!’
赤帝将手中的棋子丢了回去,有些意兴阑珊的收回了手,抬起头对着七夜道,“七夜,朕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来评价朕如何,朕只是希望你不要总以你这样心存荆芥的眼光看朕……”
说着,赤帝便是一脸沉寂的站了起来,转身缓缓的朝阑干边走了去,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撑着栏杆,七夜分明能从那语气里听出了一分不愉悦。
七夜徒然有些疑惑了起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一副态度了,这男人这心思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她压根就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刚刚又说错了什么话了不成?
想了很久,七夜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一下子,七夜才缓缓的起身,走了过去,在赤帝身边收住了脚步。
然而,七夜才刚刚停下脚步,眼前突然一闪,一道黑色的流光朝自己眼前飞了过来,七夜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一看,竟然发现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盒子。
七夜愣了一下,连忙打开那盒子一看,一道清冽的芳香便是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正是七夜一直惦记着的东西——大地菩提子!
七夜眼神一闪,倒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望着赤帝,眸光这会儿有些清澈,也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不少。
“确认就收好,这东西的气味特殊,很容易被察觉。早点把东方青岚的病治好,忙完青狼帮的事情有时间就进宫陪朕下下棋,或者吹笛给朕听也好。”
很是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而当七夜看清楚那黑色的侧影的时候,却总能感觉到他身上侵染着的那道苍凉感。
“陛下可是有心……事?”
七夜缓缓的将东西收好,往衣袖里塞了去,这才轻声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离开皇城?”
他没有回答七夜的问题,倒是问了这么一句。
七夜沉默了一下,心里掂量着,之前她的实力没有恢复,所以对于东方青岚的病她并没有多少层的把握,如今她的实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如今这药也都准备齐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敢说,但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还是有的!
“等表哥的毒解了,情况稳定下来我就离开,三五天之后吧。”
闻言,赤帝忽然就沉默了,深沉的视线淡淡的望向了遥远的天边,金色的夕阳之光依然还在闪烁着,就是这空气里忽然多出了一分苍凉的感觉。
七夜转过头,静静的望着北璃赤那冷峻出尘的俊脸,突然就感觉这男人似乎瞬间变得有些遥不可及了,心底能感受到他好像不太高兴,自然是想说一些安慰的话,然而,红唇才轻轻一启,不期然,北璃赤已然转过了身子,微微低下头,深不见底的瞳孔不偏不倚,就锁着七夜那双清眸,眼底的那两道黑色漩涡顿时侵袭而来,瞬间都能将七夜给全部吞没了一般。
还不等七夜来得及反应,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暖,整个清瘦的身躯便被拥进了一个宽阔而厚实的胸膛里,七夜先是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微凉,随即便有一道浅浅的暖意透过冰冷的皮肤传了过来——
那是他的温度!
扣在她腰侧的大手收得很紧——
似乎有点温暖!
然而七夜却是在这一刻怔住了,那纤细的身子轻轻一颤,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花费了好一下子的功夫才缓和了过来,而到底也没有推开……
她现在可以很清楚的闻到他身上那道清幽而熟悉的冷香,七夜这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兴许是因为贪恋透着冰冷的胸膛传来的淡淡温度,兴许是因为她还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拥抱。
许久,两人都是保持这么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
“替朕照顾好你自己,朕赠与你的长笛务必保留好,有什么事就给朕捎信,朕明天就让江海去王府宣纸,明天之后,你将会是朕的皇妃,你往后能惦记的人,只能是朕。”
低沉的嗓音这会儿似乎夹着一些淡淡的柔和,轻轻的刷过了七夜的耳际。
七夜免不住又怔了一把,连忙抬起头看着北璃赤那神色淡淡的俊脸,星眸里还染着一道恍惚,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就感觉那道暖暖的温度正快速的凉了下去,幽然一看,发现北璃赤已经放开了自己,负着双手微微转过头去又望向了那金灿灿的夕阳。
想了很久,七夜才淡淡的扫了赤帝一眼,并没有回答赤帝的话,又是沉默了一下,忽然就转身离去了。
‘呼!’
这时候,一阵晚风袭来,刮起了一片片红彤彤的枫叶,与那黑色的衣袍交织在一起,倒是显出了几分寂寥与孤独,片片红枫飘零着,落到了北璃赤的脚边……
赤帝没有看七夜那渐渐消失在那火红的枫林里的清丽小影,而是一直望着眼前那轮暖日……慢慢的,七夜那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被那火红的枫叶给尽数的吞没了,亭子内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偶尔还可以听到晚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陛下,起风了,该回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江海那关切的声音,“陛下还是先把披风披上吧。”
江海这会儿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一身苍凉的陛下,唉,有的时候还真是不明白他们这些年轻人,明明看得出陛下就是对郡主有些上心的,可是偏偏两人什么也不说。兴许,他们有他们不说,不去点破的理由吧,只是有时候也会让人受了煎熬罢了!
江海走了上去,想给赤帝披上披风,然而却被赤帝挥手拦下。
“不碍事,她出宫了?”
“回陛下,是的,老奴让两个奴才护送郡主出宫了。”
江海恭敬的回答道。
“陛下为何不留下郡主一同用膳呢?眼下正好赶上用晚膳的时间,郡主想必也饿了,陛下可以留下郡主用完晚膳,然后再差人将郡主送回去,不然,在宫中歇下也是可以的。郡主也是爽快之人,想必也会应了陛下的。”
江海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闻言,陛下徐然转过身,望着七夜刚刚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淡淡道,“那么倔强的性子,也不知道都跟谁学了,罢了,朕也都习惯了。”
这会儿,江海总能隐隐约约的听出陛下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只见陛下缓缓的收回了眼神,转身又朝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执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口喝尽了,忽然就沉声道,“江海,你懂江湖吗?”
“江湖?”江海轻轻的念了一声,思量了一下,将手中的拂尘往怀中甩了去,然后才开口道,“老奴久居宫中,对于陛下所说的江湖倒不是很明白,不过,陛下,都说这江湖都是血雨腥风的,想必也是一种时常让人心惊胆战的生活。陛下乃万金之躯,是我大夏至高无上的皇,那种生活不适合陛下。”
“不适合朕?”
赤帝突然轻笑了起来,笑容很冷,笑声也很凉,“诚如你所说,你久居宫中,又岂知所谓的江湖?如今中原已无平静,江湖之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