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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鸢听得冷汗涔涔,低着头不敢说话。
燕居却似乎没听到迎合声,有些不悦。
“你觉得不好?”
“不!不是。”
绿鸢身子颤抖,哆嗦着说道:“国师…说得极是。司徒世子品貌贵重,又是王府世子。若能真心待小姐,假以时日,小姐定然能忘记大昭太子,和司徒世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嗯。”
燕居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浑身冷气也尽数收了回去。随意一瞥,仿佛才发现她还跪在地上一般,道:“起来吧,跪坏了膝盖,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
“谢国师。”
绿鸢仍旧不敢送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燕居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对了,听说明月几天晚上未曾多进食?这可不好。你去准备些酒菜点心送过去,司徒世子一番好意,可别让明月那丫头给辜负了。”
“是。”
绿鸢知道,燕居是要自己借送酒菜点心的名义去监视秋明月。
她抬头,眼前却早已没有了燕居的身影。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厨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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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春来夜风有些冷,红萼体贴的在凳子上放了烟灰紫色团花软垫,让她坐着暖和些。
“小姐,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担心小姐怀着孩子受不住,于是温言劝诫。
秋明月却只是看着不远处碧波池里亭亭莲叶,宽大得似扇面,夏日的时候,荷花朵朵绽放,是如何清丽出尘的景致啊。
“小姐…”
“红萼,你说如今他在做什么呢?”秋明月突然轻飘飘的开口了,眼神迷茫而黯淡。
“会不会恨我?”
“不会的小姐。”红萼摇头,“世子对你那么好,他不会怪你的。”
“是啊,他对我那么好…”她忽然一顿,眼神凌厉的看向黑暗处。
“谁?出来。”
红萼吓了一跳,忙挡在秋明月身前做保护状。黑暗里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惊破了这一霎那的沉寂。
“公主好耳力,在下佩服。”
从一颗桂树里走出一个男子,芝兰玉树,偏偏儒雅,笑起来眼神流光生姿,让人想起春暖花开。正是司徒睿。
红萼松了口气,而后想起孤男寡女独处不合适,仍旧戒备的看着司徒睿。
“奴婢参见司徒世子。”
秋明月却神色镇定,西戎民风开放不若大昭拘束。于男女相处,自然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司徒世子也不差。”
淡淡一眼就别开了视线,“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那么久不被我发现,如此深厚功力,天下少有。”
司徒睿浅笑着走了过来,红萼立即挡在身前,眼神有些敌意。
“夜深露重,小姐要休息了,请司徒世子自重。”
司徒睿挑眉,正欲说话,秋明月却开口了。
“红萼退下。”
“小姐?”
“退下。”
秋明月声音淡漠,却有种不可忽视的威严。
红萼让开身子,“是。”
司徒睿笑得春风和暖,“不知在下可有幸与公主同坐?”
“我若说不,你是否会立即离开?”
秋明月终于转过头来,眼神清冷如这夜月色。清凌凌不含半分感情,浑身都写满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几个字。
司徒睿叹息一声,摇摇头,口气似乎极为落寞却坚定。
“不会。”
他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秋明月不置可否,“不要叫我公主,惹来麻烦,我可会拿你当挡箭牌的。”
司徒睿一怔,而后失笑,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闪烁如星子。
“公…青姑娘说话好风趣。”
秋明月又拢了拢披风,淡淡道:“世子和女子搭讪的本事也不耐。”
司徒睿又是一怔,而后尴尬的咳嗽一声。
“青姑娘说笑了。”说到后面,他声音竟有些僵硬和不好意思,似乎有什么秘密被堪破了一般。
秋明月奇怪的回头,终于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眸子似乎在思考,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睫毛长而翘,一霎那垂下如蝶翼翻飞,掩下眸中万千思绪。
“司徒世子也睡不着才出来溜达?”
她主动打破这一刻的尴尬,也或许是觉得两个月来总算有个人不对她毕恭毕敬死气沉沉,想要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罢。
司徒睿抬头,看见她侧脸柔和如玉,月色撒下来,看见她下巴尖尖沿着线条至优美的脖子,被一截披风遮住…
他忽然别开了眼,耳根子再次浮现一抹胭脂红晕。
“如此醉人月色,如果辜负了,岂不是一大遗憾?”
秋明月又回过头来,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她微一挑眉的动作都那般自然而然的风情万种,让人不自觉的受她吸引。
“听说司徒家族世代武将,西戎的男子也大多不喜文儒书生,因而多粗狂不懂雅趣。不想,司徒世子竟也是个风雅之人。”
司徒睿笑意微微,偏偏儒雅。
“青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我不喜欢口里不一的人。”秋明月淡淡道:“也不喜欢表面谦逊实则不可一世之人。”
司徒睿一顿,而后真诚道:“在下曾到过大昭,所遇女子皆温婉而拘谨,多骄矜做作或者自命清高之辈。不成想青姑娘如此真性情,司徒方才唐突,望姑娘莫怪。”
他抱拳,非常文质彬彬的道歉。
秋明月玩味儿的打量他,“五公主…哦,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五姐。她曾经说过,西戎男女都爽朗而开明,会主动接近女子,直接而坦荡。不成想,司徒世子倒是个含蓄之人。”
“让青姑娘见笑了。”
他含笑依旧,一派儒雅温文。
这时候,绿鸢端着托盘走过来。
“奴婢见过司徒世子。”
秋明月瞥了她一眼,眼底几分讥嘲。
绿鸢不敢看她的眼睛,默默的将酒菜点心放在石桌上。低头道:“小姐,你晚膳没怎么吃东西,奴婢备了些酒菜给小姐。”
话落,她福身退下。
红萼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冷怒交织。
“这个白眼狼,亏得小姐你以前对她那么好,她竟然…”
“好了。”秋明月手执白玉酒壶,淡淡打断她的话。
“个人有个人的追求,你我都管不着。”
“可是…”
红萼还是不解气。
“红萼!”
秋明月眼神冷了下来,她立即住嘴。
“今夜花好月圆,司徒世子可愿陪我喝两杯?”
她看了眼两个空杯子,明显另外一个是给司徒睿准备的。
“荣幸之至。”
司徒睿点头,见秋明月端着酒杯就欲饮酒,忙伸出手阻止。
“不可——”
指尖触及温热滑腻的肌肤,如一道电流,瞬间穿遍他的全身。司徒睿浑身一僵,表情也刹那僵硬住。似意外似震惊似不可置信,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离开又似乎贪恋那从未体验过的温润触觉而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秋明月也是一怔,而后淡淡的收回手。
“怎么了?”
仿佛一个惊雷,瞬间将司徒睿惊醒。他连忙收回手,不敢看她的目光,耳根子浮现一团红晕,直接晕到眼波。他眼神闪烁间却是醉人神光,流连荡漾。
一霎那的心跳加速,一霎那的脑子空白如无物令他几乎手足无措。不过好在他性子沉稳又内敛,很快就平复了内心羞赧尴尬,回头冲秋明月一笑。
“没事。”
虽然举止神智已经恢复正常,然而神态却还留有方才触手温热后留下的余温,眼神仍旧掩着一抹春色和不易察觉的柔情。
他本就长得一张极为出众的容颜,如今这一笑就如同冰雪破除寒梅,刹那间艳光夺目,刹那间摄人心魂。纵然是秋明月这般自问见惯了美男之人,也不由得微微有几分惊艳,而后垂眸又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放心,我不偏心的。我的丫鬟只伺候我,怕你不习惯,就由我亲自给你斟酒吧。嗯,算是叨扰陪我饮酒的回报吧。”
司徒睿有些失笑,然而笑意方起见她重新端起酒杯欲饮下,忙道:“酒精对胎儿不利,姑娘莫——”
秋明月乍然抬头,眼神森冷如月,又似猝了毒的剑锋,杀气隐隐。
司徒睿被那眼神一惊,余下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
秋明月又看向红萼,红萼也是一惊,见秋明月看过来,连忙摇头,脸色煞白道:“小姐,奴婢没说,不是奴婢…”
“青姑娘莫急。”司徒睿开口为红萼解围,“姑娘的丫鬟的确没有背叛姑娘,姑娘大可放心。”
秋明月又回头盯着他,方才一霎那握紧酒杯的手一松。而后酒杯脱落,还未触碰到桌面,便已经在空中化为粉末,随风而散。而那酒水,也早已蒸发成空气。
司徒睿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这酒杯扔过来,自己还来不及抵抗的情况下,必定丧命。心中想着这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刚硬决断,且有一般女子都嫌少具备的杀气威严。被那样的眼神一看,仿佛从血骨冷到了灵魂,惊骇莫名。
“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秋明月冷冷的看着他,方才她是真对司徒睿起了杀心。章王明显效忠燕居,司徒睿知道自己有孕,可不是什么好事。然而不过刹那间,她又改变了主意。或许,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见她虽然目光冷漠但已经收了浑身杀气,司徒睿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略懂一些歧黄之术。”
秋明月不说话,仍旧冷冷的看着他。
“那日国师离开后,姑娘临走的时候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腹部。”他垂眼看了眼秋明月被宽大披风遮住的身形,低低道:“那是孕妇下意识的动作,再加上这两天在下刻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姑娘不饮茶水,也不吃生冷的食物。所以——”
“你很聪明。”
秋明月口中说着这话,眼神冷意却未融化分毫。
“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聪明人向来不长命?”
司徒睿笑得温和,“可如果聪明人能审时度势,自可长命百岁。”
他手执酒杯,很淡定的饮酒。
秋明月看了他半晌,指尖的银针收了回去。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想用这件事威胁我,那么——”
“不。”
司徒睿放下酒杯,摇摇头。
“在下不会做那小人之事,姑娘大可放心。”
秋明月轻嘲,“那你想得到什么?”
司徒睿抬头,目光里刹那间灯火琉璃似乎闪过什么,而后又在虚无里化成绵绵笑意,让人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姑娘似乎和国师之间有隔阂?”
秋明月挑眉,“你对国师不满?”
司徒睿摇摇头,“国师大智慧,与我西戎建有无数功勋。西戎满朝文武乃至百姓都对其爱戴有加,在下也心中敬佩。”他顿了顿,“只是——”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看了眼红萼。
秋明月抬头看他,自然知道他顾及什么。
“红萼是我的贴身丫鬟,信得过。”
司徒睿点点头,道:“只是国师的威信太过高了些。高得,让西戎朝臣和百官都忘记西戎该姓什么了。”他垂头浅笑,眼神却冷静而冷凝。
秋明月扬眉,忽然一笑。
“我以为这全西戎的人都瞎了眼睛呢,却不想还有一个眼明心镜的。难得,难得啊。”
司徒睿也微微一笑,“姑娘大智若愚,若能登临九州,必定有大作为。只是如今朝臣多为国师心腹,就连父王也——”他眼神暗了暗,“想我司徒祖先随太祖帝于马背上得天下,世代只衷皇室,如今却——”
“你想反国师,但是一人之力无法与满朝文武对抗,所以想找帮手。”秋明月目光清明,声音清淡。
“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有这个实力?”她微微自嘲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身边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就连怀着孩子都小心翼翼不敢透露半点风声。既然你今夜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么你应该也调查过我吧。我以前在大昭是个什么身份,你也清楚。莫名其妙的成为西戎什么七公主,还被告之是以后的女皇。多风光啊,可是也不过就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