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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扬了扬眉,“世家子弟可靠举荐入朝为官。那许少将军乃名门高族,却不屑靠父祖功勋蒙阴,倒是有一番傲骨。”
“那是当然了。”
宇文溪神采奕奕,眉眼靓丽。
“许天佑是什么人?虽然出身世家,但是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浪荡风流气,而是刚硬果敢,衷心争执,冷静睿智,哪里是那群借着家族辉煌整天作威作福只知道欺善怕恶的纨绔子弟能比的?他是真正的君子。”
秋明月笑了笑,“你不是眼高于顶么?倒是对这个许少将军很是不一般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这位能让我们的宇文郡君芳心大乱的少将军呢?”
宇文溪脸腾了就红了,嗔道:“明月姐姐,你…你说什么,什么芳心大乱,你…”她羞得脸颊红透,话都不利索了。
秋明月捂唇低笑,想着到底是年纪小,少女情怀,春心萌动,见到英雄,会动心也很正常。不过——
“照你这么说,你口中的那个许少将军如今也才十几岁咯?”
“对啊。”
宇文溪点点头,“他和璃哥哥是一年的,还比璃哥哥大两个月,今年十六岁。”
“哦。”
秋明月不再多问。
宇文溪有些忍不住了,“明月姐姐,你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
秋明月脚步不停,目不斜视,淡淡说着。
“他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的,我没必要对他感兴趣。”
宇文溪脸色更红了,跺了跺脚。
“明月姐姐,你…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我就不理你了。”她瞥过脸去,当真不理秋明月了。
秋明月轻笑的摇摇头,“行了我的好妹妹,别生气了,姐姐跟你开玩笑的。你方才不是在跟我说镇南王府的内部情况吗?怎么一下子扯到什么许少将军了?今天是王府的赏花宴,我应该关心王府里来了哪些人,等一会儿我要怎么一一应对,而不是关心一个对我来说陌生毫无意义的许少将军,你可知道?”
宇文溪瘪了瘪嘴,小声道:“不说就不说,哼。”
秋明月想着,这个时代的女子虽然早熟了些,但宇文溪好歹也只有十二三岁,说起自己崇拜并且爱慕的英雄,自然心悦。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世家子弟成亲都比较早。那位少将军已经十六岁了,只怕许老将军早就在为他的婚事操心了吧。许天佑身为御前侍卫,看样子颇受皇上喜爱,他又日日呆在宫中,日后的婚姻只怕不能自己做主。说不定,皇上会将哪个公主指给他。”
宇文溪脸色变了变,而后又恢复正常。
“皇室最大的公主就是凤轻柔,今年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况且德妃想让她嫁给我哥哥,她自然跟宇文溪不可能了。更何况她眼高于顶,势要嫁的王孙公侯。许天佑虽然少年成才,但是御前一等侍卫算不得多大的官,至少在她一个长公主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她看不上许天佑。”
“那还有其他公主呢?据我所知,二公主和大公主也是同年的吧。”
宇文溪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不善道:“凤倾宛伪善做作,表里不一,外表温柔,心如蛇蝎,许天佑才不会看上她。至于其他的公主嘛,都是小丫头片子,皇上舅舅总不至于将一个小丫头指给忠勇爱国将才的后人吧。到时候就是许老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你倒是看得分明。”
秋明月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
宇文溪颇有几分得意,“我自小经常出入皇宫,皇帝舅舅本来就子嗣不多,除了凤倾柔和凤倾宛,也就还有一个三公主凤倾雨和四公主凤倾悦而已。两个丫头也不过一个八岁一个九岁,成不了气候。再说了,那些个公主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除了徒有一个公主的称呼,她们什么也没有。”
秋明月有些讶异的打量了她一眼,“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啊,怪不得这么自信。”
“那当…”宇文溪刚要得意,突然意识到不对,回头瞪了秋明月一眼,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明月姐姐,你又拿我说笑,我不理你了。”
秋明月轻笑着摇摇头,“你喜欢那个少将军吧,其实也无可厚非,我理解。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怕我说出去?”
宇文溪似没想到秋明月没有半分讶异或者其他神色,反而谈笑晏晏,这让她倒是有些错愕。
“明月姐姐,你…你不觉的我…”
“觉得你不尊闺训,放浪形骸,有失体统和颜面?”秋明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至少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倒是羡慕你。”
她望向远处,葳蕤树林,隐匿重重楼阁,高低错落,已有欢声笑语断断续续传来。
“世俗礼教,规矩礼仪,不过都是些束缚女子的枷锁而已。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倒不如遵从本心而为。”
宇文溪眼眸亮了亮,颇有些激动。
“明月姐姐,你果然与众不同,我真没看错你。”
秋明月含笑回头,“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性子倔强,并且嫉恶如仇。你这样的性子,应该不喜欢总是往皇宫里跑才是。便是太后格外喜爱,诏你入宫,你也应该不会在皇宫多做逗留才是。又怎会对宫里的皇子公主那般了解?现在明白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也。”
宇文溪脸色红了红,目光却坦然的看着秋明月。
“是又怎么样?我是喜欢许天佑,三年前就喜欢他。你既然发现了,我也不瞒你,再说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觉得那是羞耻。女子怎么了?女子就该低人一等?”
她嗤笑一声,“百年前的开国皇后还上战场与世祖皇帝并肩作战呢,不然哪有如今的大昭江山?为什么女子就得做男人的附属品?什么三从四德,我才不读那些呢。还有什么男女礼教之防啊,通通是放屁,我喜欢许天佑,我就喜欢得坦坦荡荡,就算被人知道了我也这么说。”
秋明月有些惊叹于她有别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矜持和羞涩,敢于这般坦然的说出对一个男子的爱意,实在是难能可贵。惊叹过后她又有几分欣赏。
“溪溪,你很不一般。”
宇文溪炸了眨眼,俏皮道:“哪儿不一般?”
秋明月浅笑嫣然,“我还以为世家女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头,只懂得诗书礼仪,三从四德。便是有一两个稍微不同的,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今日见了你,我才算是大开眼界。”
她捻起旁边桂树的一片枝叶,笑得浅然而瑰丽。
“从今往后,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那么激愤于这个时代不平等的男尊女卑了。”
宇文溪眼神晶亮,“明月姐姐,你也赞同我的看法?”
秋明月含笑点头,“其实我很好奇,能教养出你这样独特的女子,你的爹娘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爹娘?”
宇文溪歪着头想了想,“我娘是皇室的小公主,自幼便受皇祖母和皇祖父喜爱,可是我娘没有半点公主的娇气和跋扈,反而温庄典雅,知书识礼,又貌美动人。我听说,当年我爹对我娘一见倾心,后来就拖祖父去求先皇赐婚。我娘也爱慕我爹才貌,遂下嫁给我爹。我爹娘感情极好,恩爱和睦,从来就没有吵过架。自我娘嫁给我爹后,我爹就没有纳过妾,以前的两个通房丫鬟也被赶出府了。当年我爹娘可是京城里有名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呢。”
秋明月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时代的男人能做到大老爷对沈氏那般痴情已是难得。没想到,这平阳侯更是对妻子情比金坚。难怪能教出宇文溪这样有别于其他大家闺秀和与这个时代封建礼教背道而驰的思想。
这样算起来,也不算怪了。
说话的空档,二人已经走到小路尽头,前方树木枝叶间,隐隐可见彩衣蝶影,朱钗盈盈,欢声细语。
“镇南王府赏花宴,果真是群芳汇聚之地啊。”
秋明月停了脚步,感叹道。
“当然了。”宇文溪解释道:“镇南王府人口不多,镇南王不是好色之人,府中除了静姨这个王妃,也就两三个小妾而已,连个侧妃都没有。静姨生了两子一女,长子就是刚才你见到的凤倾玥,长女叫凤倾瑶,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瑶瑶。还有一个小儿子,如今才五岁,叫凤倾弦。”
秋明月没说话,其实这些信息凤倾璃早就让人告诉她了。
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宇文溪转过头来,道:“你知道?”
“嗯。”
秋明月没有否认,“知道。”
宇文溪皱眉,而后恍然大悟。
“定然是璃哥哥告诉你的。对啊,我怎么忘记了,他既然让你来,肯定就会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嘛。”
她有些挫败的嘟囔着,本来还想在秋明月面前表现一番见多识广来着,没想到就这样被掐死在了摇篮里。
秋明月回头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不多,也就这些而已。可是那些贵妇和闺秀,除了刚才与长公主发生争执时见到的聂于霜、窦云姿、林云桐和吴云梦以外,我可真的是一个不认识了,还是得要你给我一个个讲清楚。不然我待会儿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可就糟糕了。”
“说得也是。”
她拉着秋明月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指着远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给她介绍。
“你看,坐在静姨旁边那个老太太,就是洛老王妃。坐在她身边的那几个少女,便是她的三个孙女,靠得她最近的应该就是她最宝贝的庶孙女,洛竹音了。”
“应该?你没见过洛竹音?”
宇文溪道:“我又没出过京城,哪里见过她?不过我倒是在皇祖母口中听说过她,也曾见过洛老王妃特意让人送到宫中的的画像。自然就认识了。”
秋明月想着,连画像都送到宫中来了,看来这洛老王妃所谋不小啊。
她仔细打量洛竹音,见她一袭黛青伊鍩涟漪裙裹于身,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绿色梅花蝉翼纱。三千青丝绾一出芙蓉归云髻,一只白玉兰翡翠簪斜插其间,几缕青丝散懒垂下,珠花点点翻出氤氲之气,彷如花香四溢。
娇颜艳丽而脱俗,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朱。颦眉浅笑间,自由一股风雅绝俗的味道。
她眼前一亮,这洛竹音当真人间绝色,甚至比之她的大姐秋明霞还甚几分。
“洛竹音旁边的两个少女就是她的两个嫡姐,和你那个七妹和八妹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呵呵,我说刚才我哥哥怎么会跑来找我而不被大皇子发现,原来人家在陪美人啊。啧啧啧,瞧瞧他看落竹音的眼神,比他的那个侧妃还要含情脉脉呢。如果薛雨霏知道了,估计会呕得吐血。”
她这样一说秋明月倒是想到一个问题,“镇南王妃举办赏花宴,既然大皇子在此,照理说,那么他的侧妃也应该会来吧?她在哪儿?”
宇文溪扬眉,神色有几分幸灾乐祸。
“她?她现在已经被大皇子给冷落了,若非因为她是薛国侯府的嫡女,只怕早就被打入冷宫永不翻身了。对了,你那个嫡母,和她母亲是姐妹吧。我可听说她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想来你那个嫡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光看她两个女儿就知道了。”
她不屑的撇撇嘴,显然对秋明玉和秋明兰印象极其不好。
秋明月却抿唇笑了笑,“可她的女儿却是有本事得很呢。”
“嗯?什么?”宇文溪疑惑的看着她。
“你看看那边。”
顺着秋明月说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不远处,凤倾玥正站在凉亭里,看着围绕凉亭的碧波清泉,似乎在想着什么。秋明兰此刻却坐在他身后三尺之距的石凳上,神色倾慕,正小声的对他说着什么。凉亭两边站着两个丫鬟,亭外也不时有几个闺阁小姐聚在一起谈论什么,目光也频频望向站在亭内那个月牙白袍的男子,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