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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卓玉娘闻言却是大喜过望,道:“这么说来你还没打发人到……”她说到这儿看了眼宁摇碧,勉强一笑道,“妹婿,我有事儿想与七娘单独说几句。”
宁摇碧对岳家之人一向场面上是很过得去的,尤其是当着卓昭节的面时,所以此刻微微颔首,道:“六姐不必客气,尽管说就是,我先去看看旷郎和徽娘。”
等宁摇碧进了双生子的屋子,卓昭节也引了卓玉娘回堂上坐定,把人打发到回廊上去,便悄声问:“怎么事情有变?”
“确实如此。”卓玉娘此刻眉宇之间忧愁消去,倒是满怀歉意和不好意思,先道了一句,“那许镜心你不必再接到侯府来了!”
“难道六姐你要接她去你家里?”卓昭节闻言一怔,心想自己这六姐可不像是容易被说服这么快就接受妾侍的人啊?江扶风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卓玉娘居然当真点了点头,待见堂妹脸色古怪,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这都是一个误会。说起来还要从五年前说起——这和你那任表哥也是大有关系的!”
卓昭节惊讶道:“什么?!”
不管五年前还是现在,任慎之最是懂事用功,一心扑在了学业上的,怎么会和许镜心有关系呢?
“我起初也不能相信呢,任家表弟虽然不是我嫡亲的表弟,然而他的为人我也听说过的,断然不是那等会出入烟花地的人。可十七郎言之凿凿,甚至说可以请任表弟佐证——倒是巧了,昨儿个我回去之后,与他明说许镜心之事后不久,恰好任表弟有事上门拜访,我呢,也豁出去直接问了他,不想他倒是证实了十七郎的话。”卓玉娘飞快的道,“我想任表弟虽然和十七郎要好,但总是你的嫡亲表哥,我也叫他一声任表弟的,他为人又老实,怎么着也不会帮着十七郎这样耍我罢?”
卓昭节忙催促道:“你快说任表哥和许镜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卓芳涯也是学业有成被寄予厚望的一个人——卓昭节还记得当年卓昭粹南下时和自己说起侯府中的汹涌暗流,非常担心祖父敏平侯会因为卓芳涯的功课比上头四个兄长都好,而将世子之位传给卓芳涯。
可自从卓芳涯迷上了花氏后,却是每况愈下,后来索性就把功课全部荒废,漫说进士,是连会试的场子都不想下了,在后院里更是弄得妻离女散,还把高家给得罪了。这前车之辙明明晃晃的在那儿,卓昭节一听许镜心与任慎之有关系顿时就急了!
卓玉娘还没详细说,她已经转了十七八个永绝后患的法子!
亏得卓玉娘也知道她担心什么,开口就道:“你放心,任表弟可没被许镜心迷惑住,甚至于照理来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
“那怎么说许镜心与任表哥有关?”卓昭节听说两人面都没见过,松了口气,埋怨道。
“所以十七郎才想着趁许镜心如今打算脱离醉好阁,设法把她弄到家里去问问。”卓玉娘匆匆将当年游姿病情加重那会,江扶风到游家探望,与任慎之提到在许镜心处看见过任慎之的画像一事说了,道,“我听着也奇怪呢——任表弟还说,后来他和其母,就是你那小姨母说了这事情,你那小姨母推断和任家有关,然而当时你小姨母病情很重了,没有精神多想……总而言之这事情怎么都透着古怪。”
卓昭节听着也十分诧异,道:“慢着,若是如此,自六姐夫到了长安,那许镜心又非良家女子,到醉好阁出些银钱打点就能见到的,六姐夫好奇,为什么之前不去见,如今却要把人弄到家里?可别是想弄清楚当年的事儿是一个,另外也想哄了六姐你吧?”
卓玉娘啐道:“我会这么糊涂?这个当然也问了。十七郎就有点讪讪的,说他决计没有旁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到了长安却一次都没去过醉好阁了,一是才到长安时忙着学业,被叔父督促无暇,二是后来与我定了亲……他……他想好好过日子,就……这次之所以提出要把许镜心弄回去,却也是听说了许镜心要从良的消息才想起来。”
“怎么从良要从到六姐夫身上去不曾?”卓昭节蹙眉道。
“当然不可能!”卓玉娘一挑眉,道,“是这样的,之前他夜不归宿就是去向许镜心打听那画像的事儿,然而许镜心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怎么也不肯说。后来被逼急了,就说自己打算从良,奈何赎身之后一时无处可去,若十七郎能够收留她一段辰光,她才肯说,十七郎好奇心切,这才和我商议请她到家里做教习的。”
卓昭节还是很怀疑江扶风:“我怎么听着像这许镜心是在以退为进,目的还是要进门?”
卓玉娘道:“我会让她这样进门?我与任表弟说了,这件事情到底和任表弟关系更大些,所以,等许镜心从醉好阁里脱了身,先接到我家里去,但我会把任表弟也叫上,到时候事情说完,给她一笔银钱——她爱租赁个院子住就租个,爱住客栈就住客栈。她不是说无处可去才求收留吗?还是一段辰光,那我给她足够一段辰光的银钱,她凭什么还要在我家里待着?趁早的给我走人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水绿波
卓昭节听罢,道:“这法子倒是不错,既然你都预备好了不会叫许镜心弄假成真当真和六姐夫有什么,那我就不担心了——不过这事情透着古怪,我倒也想听听是个什么缘故?”
“这有什么?回头我知道了,来告诉你。”卓玉娘爽快的道。看得出来她今儿个非常高兴,心情极好,这也难怪,前两日才发现还算恩爱的丈夫似乎外头有了人,还是个很会勾人的行首,甚至到了主动开口要把人弄进家的地步,换了哪个做妻子的也开心不起来的。
结果到妹妹这儿来求助和诉苦了一番,因为得了卓昭节的支持,回去之后索性摊牌把话说开,哪里想到却是意外之喜,竟晓得丈夫与人来往并非是移情别恋,而是另有缘故,换了谁不是长松了口气之余,欣喜万分?
卓昭节见她这样也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盼着姐妹过的好的,何况单是替大夫人抱不平都想着卓玉娘过得好些,总不能大房四个子女婚后就没有一个能叫大夫人不操心的,这样大夫人也太可怜了些。
卓玉娘去了心事,又怕卓昭节会照着之前自己所托付的横插一手把许镜心弄到侯府来,反倒是给卓昭节添了件事儿——她是自己能处置的事情就自己处置了的人——这才匆匆忙忙亲自赶过来再次解释。
这会和卓昭节说了几句,虽然江扶风如今从江楚直的府中搬出来单独住一个宅子,家里也就夫妇两个没什么好操心的,但卓玉娘出来了总归是记挂着的,和堂妹说清楚事情,寒暄两句,问了问宁夷旷和宁夷徽都很好,就告辞而去。
等她走了,卓昭节换了身衣裙,也去看子女,这会宁摇碧已经和子女玩耍了一会了,两个孩子精神显得有些不济,一个趴在宁摇碧怀里半睡半不睡,手里还拽着宁摇碧的一缕发,另一个则是在榻上自得其乐的吐着泡泡——而进屋子之前还是衣冠整齐、仪态俊雅的宁摇碧,此刻冠歪襟散,带松袖皱,脸上还有些水印的痕迹,不知道是被子女亲了还是吐了口水。
虽然形象狼狈,宁摇碧兴致却很好,因为每日都要与子女亲热会儿,他现在抱小孩子的手势已经极为娴熟,搂着怀里的宁夷旷柔声哄着,轻轻抚着他背。就看到宁夷旷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要睡过去,可他睡得又不牢固,时而猝然惊醒,四顾之后,下意识的再拽把手里父亲的发丝,往父亲怀里再歪些,口水就可以很方便的在宁摇碧的衣襟上擦掉……
卓昭节看着这一幕,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宁摇碧回头一看,知道她笑什么,然而得意道:“你来看旷郎现下这模样是不是可爱极了?”
“你现在把头发任他拽着也不嚷疼——一会他当真睡着了,看你怎么办?一直在这儿陪着吗?”卓昭节抿嘴道,说着就走过去要掰宁夷旷的手,把宁摇碧的头发拿出来。
然而宁摇碧忙阻止道:“别动,方才我想拉出来的,奈何这小子一见抓不到了,立刻就要哭……左右叫他抓一会也没什么,这会他力气也小,拉不了多痛的。一会睡着了,咱们慢慢的抽出来好了。”
他要这么宠着儿子,卓昭节也只能罢手,看着他叹气道:“我就想着往后这小子该被你宠成什么样子?怕是比你从前还要命呢!”
“那有什么关系?”宁摇碧不在意的道,“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又戏谑道,“我再不好,总也能娶到你,可比这天下大部分人都能干了。”
卓昭节见旁边乳母使女都掩嘴轻笑,面上微微一红,道:“孩子们跟前,你正经点!”
一面说,一面敛了裙裾,在榻边坐下,伸手把还在自得其乐的女儿抱到怀里,宁夷徽许是天性好说话,她虽然也像哥哥一样见着父母就要抱要陪,然而若不理她她也不像宁夷旷那样顽劣的哭闹。
就因为这样好说话,倒是难伺候的兄长更多得到父母的搂抱哄劝——尤其父母只有一人过来的情况下。
卓昭节不免觉得这女儿怪委屈的,这会抱着她就分外的温柔,宁夷徽只被她逗了几下,就格格的笑出声来,乌黑的眼珠盯着母亲鬓上的一支珠钗,好奇的看个不停。卓昭节反手拔了给她摸浑圆的簪头,宁夷徽立刻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女儿这么好对付,卓昭节却是愁上眉头:“可别当真是软绵绵性儿的小娘子啊!”她宁可生个骄横跋扈的小娘子,总好过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儿呀!
宁摇碧听见,安慰道:“咱们家有过性。子软绵绵的人吗?你看大房那边,就是四娘也是有气性的。咱们的女儿会不如四娘?”
卓昭节心里虽然还有担忧,然而却又不想说更多不放心女儿将来的话,只得把这担忧按捺下去,心想女儿长到出阁还有十几年呢,就算天性软弱,怎么也要宠出几分气性来,免得往后出了阁净被夫家欺负了去!
两人各自哄着一个孩子,彼此又说上几句话——这样没多久,两个孩子累得都睡着了,长子宁夷旷果然似宁摇碧的霸道,睡着之后,却也死死攥紧了那缕发丝,夫妻两个怕伤了他幼嫩的小手,不敢十分用力去掰,只得依了宁摇碧之前所言,一点一点的把头发抽出来。
这样花了好半晌功夫才能脱身,出了门,宁摇碧这个年纪都禁不住活动了下筋骨,揉了揉肩叹道:“怪道人家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只是陪他们玩会,如今就感到吃力了,往后大些更活泼,真是更加的要命。”
卓昭节还道他接下来要说往后该对雍城侯也好点,没想到宁摇碧跟着却问起了午饭来。
两人用过午饭,卓昭节照例要小睡片刻,宁摇碧却要去书房里温会书,但今日卓昭节惦记着宁摇碧的提醒,送走宁摇碧,立刻把冒姑叫了来:“将库房开了,拣着上好的衣料给大娘、四娘那儿送些去,再把首饰选两匣送去。”
冒姑垂手答应了,又道:“方才午饭的辰光,雷家来人送了几盆牡丹,说是给世子妇看个新鲜的。”
卓昭节道:“啊哟,是了,今年牡丹花会都快结束了罢?我竟是险些忘记了。”
“今年咱们府里事情多了些,主要还是小郎君小娘子太小了,如今不宜抱出去看花。”冒姑笑着道,“但小孩子长起来也快的,过两年便能陪着世子妇出去看景儿了,只怕到时候花会上斗花的人见着了世子妇领了小郎君和小娘子,把那些牡丹都比了下去,斗着都没意思了。”
卓昭节笑着道:“他们两个必然是能把牡丹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