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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子妇也不能知道!”
冒姑见她这会发起脾气来,不由大急,道:“世子妇快点不要闹了,你忘记夫人叮嘱的话了吗?”
“冒姑!”卓昭节陡然瞪了她一眼——到底是生来为主之人,固然年轻,然而发作起来威势不小,冒姑也不禁下意识的噤了声。
这么僵持了数息,宁摇碧目中亦有了怒火,他冷冷的道:“你非要听?”
“不错!”卓昭节还是头一次见他当真着恼,微微一愣,只是她究竟也是被宠大,又素得宁摇碧呵护忍让,自然不会就这么被宁摇碧吓倒,寸步不让的与他对视,冷笑着道,“要么你如今硬赶了我出去!要么我就在这儿一起听!你选罢!”
两人冷冰冰的对望了片刻,冒姑正心惊胆战,然而宁摇碧果然对妻子狠不下心,他疲惫的先一步转开视线,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那好吧。”
冒姑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卓昭节,然而卓昭节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反瞪她一眼,道:“你们都下去!”
待人都走了,两人端坐堂上,心不在焉的抚着茶碗。
片刻后,苏史那走了进来。
他才进来,卓昭节就是一怔——这老者,今日居然穿了一身胡服。
而且还不是寻常的胡服,乃是一身厚重的黑衣。
卓昭节不谙月氏族的习俗,然而那身纯黑的胡服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劲,忽听耳畔呼吸一乱,却见宁摇碧的目光定定落在苏史那衣上,放在几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捏成拳,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十分激动!
苏史那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下首,甚至不曾似往日那样谦和的行礼,目光冰冷而失望,同样定定的看住了宁摇碧。
这一主一仆,此刻显然都无心去留意一旁的卓昭节。
足足过了半晌,就在卓昭节撑不住越发紧张诡异的气氛,欲要开口时,苏史那却先说话了——只是他一开口,就叫卓昭节脸色一沉!
倒不是苏史那说了什么惊骇之语或者冒犯的话,而是……他说的乃是胡语。
自然而然,宁摇碧回的也是胡语。
卓昭节捏紧了帕子,目中露出怒色!
怪道宁摇碧肯让步、怪道苏史那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这儿!原来这主仆两个早有后手,只要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压根就不在乎当着自己的面说!
虽然听不懂月氏语,然而苏史那与宁摇碧显然都十分的激动,苏史那起初目光神色都冰冷已极,渐渐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急促!而宁摇碧的语气却越发缓慢、声音也越来越低,似乎因为什么缘故理亏,被迫在了下风。
但卓昭节知道,宁摇碧根本就不是理亏便会低声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没理也要强上三分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只是如今局面已经十分胶着,卓昭节思忖自己这会加进去吵,只怕这两个人也不会理会自己。她冷着脸,将手中丝帕几乎绞破,心念如电,飞快的推算着可能的缘故。
两人一高一低的吵了半晌,最终苏史那目露怨毒,一个音、一个音的吐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出之后,宁摇碧似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也提高了声音,急促的说了一句。这次却是苏史那久久不语,随即嘿然一声,一振袖子,就要转身而去!
宁摇碧似大惊,急忙起身,奔下堂去拦他。
卓昭节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吵,但此刻宁摇碧一拦,也醒悟过来——苏史那怕这不是普通的气得拂袖而去,倒仿佛是生了离开雍城侯府的心思了!
这老者名为下仆,实际上的能耐,以及对宁摇碧的重要,她自然清楚得很,见状也变了脸色,一拉裙裾跟着站起,正思索着要怎么帮着劝上一劝才不突兀——未想宁摇碧拦住苏史那厉声说了几句什么,苏史那似是大怒!
这月氏老者看着年岁已长,究竟是沙场悍将出身,盛怒之下,抬腿一脚踹向宁摇碧!甚至口中还犹如雷霆般怒骂了一句月氏语!
卓昭节惊得呆住了——苏史那身份特别是特别,可怎么说也是宁摇碧的下仆——这老者可是以申骊歌陪嫁之人的身份到长安的!
他可以不把雍城侯当主人看,也可以不把纪阳长公主的吩咐放在心上,然而申骊歌唯一的血脉宁摇碧……纵然苏史那如今离开了雍城侯府,另外飞黄腾达了,按着自古以来的规矩,宁摇碧永是其主!
因着这呆怔,她奔下堂去的辰光就耽搁了一息,不想下一息让她更意外的事情亦发生了——宁摇碧对着苏史那当面踹来这一脚,虽是面无表情,目光如刀,却是躲也未躲,竟是任凭苏史那踹了个正着!
苏史那沙场悍将出身,近身搏杀之技未必多么高明,但沙场作战,最讲究以力压人。他老当益壮,含怒之下,这一脚固然没有用尽全力,亦是力道不轻!
宁摇碧当即被踹得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紧闭的门上!
“九郎!”卓昭节尖叫着扑下去,心惊胆战的奔到他跟前——这时候宁摇碧却已经挣扎着扶着门欲站起,只是才跪起来脸色就是一片煞白,就着卓昭节搀扶的手,冲口呕出一口赤血!
看着他苍白如死的脸色、嘴角色泽沉暗的鲜血,卓昭节脑中一片空白!
苏史那显然也吃了一惊!怔了数息,随即一撩袍角,严厉而快速的说了几句月氏话——究竟是沙场上下来的人,虽惊不乱,二话不说上前拨开卓昭节,沉声道:“主母请出去打发人请大夫……某家送主人到后头去先躺着。”
卓昭节颤抖着手,看着他将宁摇碧抱起,大步向后堂走去,想说什么问什么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的重复了苏史那的话数遍,才醒悟过来伸手去开门,然而那一截门栓仿佛是浇铸了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片刻后,还是冒姑惊慌失措的从后堂冲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尖叫着问:“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了?!”
“姑姑!”卓昭节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冒姑眼里,脸色比宁摇碧更可怕,她紧紧抓住冒姑的手臂,低声道,“请大夫!快!”
冒姑之前带着人在后面,自然是看到了苏史那抱着重伤的宁摇碧进去才跑过来询问卓昭节。她决计没想到苏史那一个下人居然会公然对宁摇碧动手,却把大部分的疑心都落到了卓昭节身上——两年前卓昭节引的事情,四房把敏平侯气得吐血的事儿虽然没有公开,但冒姑乃是游氏的心腹,事后或多或少也听到些风声,晓得自己伺候的这位娘子不讲理起来是极气人的。
再加上之前宁摇碧要与苏史那单独说话,卓昭节忽然发作,不肯避开……这会跑过来一看卓昭节的脸色,冒姑越发笃定了她这会六神无主是因为把自己丈夫气成那副模样的缘故——也亏得四周没有什么碎瓷坠物之类,冒姑才没想到更可怕的地方去。
饶是如此,冒姑也觉得一阵脚软,她强忍惊慌与悲痛,先安抚卓昭节在附近的榻上暂坐了,自己抖着手开了门,出去吩咐了个小厮请大夫来,跟着不待外头人看清地上就赶紧把门砰的关上!
冒姑不及责备卓昭节,匆匆俯身,拿帕子把地上的血迹擦了,起身时已经满脸是泪,又是痛心又是绝望的哽咽道:“婢子早就劝娘子出了阁不比在娘家,性。子到底还是软和些的好……即使世子疼爱娘子,可小夫妻在一块儿哪里能没个争执?再说方才世子明显就是有要事要与苏史那商谈,娘子你……你一个妇道人家非要留下来听,这又是何必?如今这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番急急的哭诉毕,却见卓昭节颤巍巍的抬起头,眼中亦是泪落纷纷,低声道:“你扶我一把!”
冒姑道她也是被吓着了,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失望,心想夫人千防万防的生怕七娘性情太过倔强,出阁之后会吃亏。如今七娘倒是没吃亏——可她给了世子这么大的苦头吃,这一回的下场是吃亏那么简单的吗?
以纪阳长公主的为人和一贯以来对二房、尤其是宁摇碧的偏爱,又是在这大房满门被流放剑南,长公主跟前就剩了一子一孙承欢膝下的光景,冒姑简直不能想象长公主殿下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她心中一片绝望。
“世子素来怜爱娘子,那苏史那总也是世子的下仆。”冒姑哽咽着道,“一会世子醒了,娘子去求世子罢……终究一日夫妻百日恩,兴许世子这回会宽容了娘子!”
即使如此,夫妻感情伤了,也休想回到从前了……她正绝望,却听卓昭节颤抖着声音、语气冰冷的道:“是谁告诉你,九郎是我伤的?”
冒姑一怔……
“扶我到后堂去。”卓昭节指甲掐进掌心,痛楚传来,才压住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涌上脑中的晕眩,沉声道,“我方才吓得狠了……这会有点站不住……”
她深吸了口气,“有什么话,等大夫来了,看过九郎的伤再说!我如今什么都不想说!”
冒姑呆了一呆,面上却是涌上了狂喜——虽然不知道苏史那是本该对宁摇碧上心不在长公主之下的老仆为何会做出打伤主人的事情来,但,只要不是自己家娘子,是谁都比这个结果好!
她竟是脚步轻快的上前扶住卓昭节,柔声道:“娘子莫急,婢子看世子的样子虽然伤得不轻,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谢天谢地,七娘虽然倔强,到底还没当真昏了头!
第五十四章 金镶玉如意
卓昭节被扶到后头,宁摇碧已经被安置在榻上了,锦帐被胡乱卷起,露出一抹苍白的脸色。苏史那垂手守在一旁,脸色铁青,却也看不出来多少后悔惧怕之意。
见卓昭节进来,慌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初秋等人忙迎上来,道:“世子妇……”
卓昭节无心理会她们,匆匆到榻边一看,宁摇碧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未知是否醒着。他肌肤原本就比中土人氏来得白皙,此刻因着伤,苍白如纸,越发衬托出嘴角尚未擦尽的血迹惊心动魄,看得卓昭节几乎不能呼吸,堪堪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抬手想抚上宁摇碧的脸,才伸到一半却又止住,顿了一顿才哽咽着道:“大夫怎的还没有来?去前头催一催!”
正说着,外面鸾奴亲自陪着许院判进了来——这一看就知道大夫是从长公主那边叫的了,昨儿个帝后走时亲口说的让许院判和甘太医守在长公主府。
不过这也难怪,如今大房除了宁娴容外全部被发配了剑南,长公主膝下就二房这么一父一子两个子孙伺候。照眼下这局势来看,往后长公主也就指望这幼子幼孙养老送终了,以帝后对长公主的尊敬,对这父子两个自来就是高看一眼,如今更是要着紧些了。
然而昨儿个大房才被打发,如今长公主还没能起身呢,宁摇碧就出了事——这比雍城侯出事还要命,到底雍城侯有个三长两短,宁摇碧如今已经成家,悲痛过后承爵也出不了大意外了。
但宁摇碧若有事儿——这位世子成婚迄今还不到两个月,卓昭节至今没传出身孕来,雍城侯这些年后院里收的侍妾又不止一个两个,一直都没有动静……这得是多大的事情?
下人们虽然被冒姑挡着没看到地上的血,然而只听说是为了世子寻医,那也不敢不惊动许院判了。
就连许院判,也是又疑惑又惊讶——按说宁摇碧这是才回自己府里,怎么说也不该出事啊?尤其进了内室后看到苏史那也在,这位主儿在怎么还会出了差错?难道是回长安的路上着了暗手?
许院判年岁不如胡老太医长,但这为医的精明之处却决计不在胡老太医之下,听下人一报世子出事就诧异上了。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觉得是不是宁摇碧路上感了风寒之类,未想他进门之后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