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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氏一哂,这事情,从三夫人骂四夫人起,连卓昭节都明白过来,定然是游煊听说游炽回来,跑过去向游炽炫耀匕首,结果被三夫人撞见——游煊舍不得拿匕首去报官,是因为看中它锋利,三夫人么,多半是看中了匕首鞘上的三颗价值不菲的东珠了……
若是直接让游煊撬下三颗东珠来给三夫人,估计游煊也不会在乎,可当时游炽也在,三夫人又是去给儿子送鸡汤的,到底拉不下这个脸提出这个要求……因此听到游煊也是捡来的,不免动了心思,胡诌自己看着眼熟……没准就说是自己掉了的。
毕竟游煊年纪小,对伯母也不会太过疑心,偏偏这时候四夫人也去找儿子……边氏此人性格有点像白子华,软弱无主见,所以将丈夫、长辈的话当成至理,游若珩教导晚辈就是要身正影直、不贪他人之物,游霄虽然读书读迂了,性格倒是与游若珩一脉相传,边氏受公公和丈夫影响,既然听说是捡来的,当然也是如卓昭节一样要让游煊去报官。
三夫人哪里肯让三颗东珠从自己眼皮下就这么溜走?
何况游家上下都知道四夫人软弱可欺,换了旁人说这话,三夫人或许还要忌惮收敛些,四夫人么……三夫人才不怕她。
两下里磨蹭的时候,正赶上了游震过来,三夫人好占便宜的习性他还不清楚吗?再说连家是读书人家,根本没人舞刀弄枪,三夫人哪里来的匕首?!
游震虽然好色无能,却一向最要脸面,听出妻子居然连八岁的侄子偶然拾到的一把匕首也想蒙,还是当着坚持要报官的弟妹的面,哪里能忍?再加上前几日翠翘的事情……便就动了手。
这经过,卓昭节因为之前在青草湖边已经看到过那把匕首,所以三夫人骂四夫人时就猜到了大概的经过,而班氏听了卓昭节解释了匕首上有三颗东珠,也是心中有数。
三夫人见卓昭节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脸色就有些惊慌起来,也不敢喊着要休书回家去了,班氏略一沉吟,就问她道:“你方才说看那匕首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媳妇……媳妇也只是随意一瞥。”三夫人头也不敢抬,方才还紧紧抓着班氏衣角的手也胆怯的松了回去,小声道,“就……就觉得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班氏深深看她一眼:“是吗?那可要看看好了,照昭节来说,那匕首可不是俗物,能配得上三颗东珠嵌鞘装饰,匕首本身价值必在东珠之上!连家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居然还给你做了陪嫁?莫不是想叫炽郎文武双。修?”
三夫人不敢说话了。
按说游震当众打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只三夫人有理由跑班氏跟前哭诉委屈,连家若是知道了,着人上门问个究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经的发妻可不是几两银子买进来的奴婢小妾,由得旁人打生打死!
可如今却是三夫人贪恋侄子捡到的东西被游震撞上了,嫌她丢了自己的脸才动手,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连家女儿都要被笑眼皮子浅,别说上门来给她讨个公道了,不打发人叫她回去训斥她贪心就不错了!
想到此节,三夫人哪里还敢纠着四夫人不放?却是连游震当着人面打自己也不敢计较了。
见她服软,班氏也不想三房里继续不得安宁下去,毕竟总要给游炽点面子,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匕首了,只道:“你待炽郎是用心的,连碗汤也要亲手熬,这样的心思,也用点到震郎身上去呀!”
三夫人委屈道:“夫君他嫌媳妇手艺不如从前的菱儿、媚娘那些人……”
“那你就叫他喜欢的厨子做了自己送过去!”班氏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炽郎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你还这样的不稳重!像今儿的事情!当着你弟妹、儿子、侄子你都觉得丢脸了?过两年你媳妇进了门呢?那你还要过吗?既然回头知道丢脸,当时说话做事为什么不想了再想?!”
三夫人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得哭泣道:“母亲,媳妇知道错了。”
“震郎也不像话!”见她认了错,班氏到底也要给她圆一圆脸面,不然三房里一直闹得鸡飞狗跳也实在不像话,就吩咐珊瑚,“去叫他来!”
见这情景,三夫人暗松了口气,知道班氏是不计较刚才自己求去的话,要帮着自己大事化小了。
第三十五章 匕首风波(下)
游震过来时还带了游炽、游煊,进门后看到三夫人已经被扶在一旁坐着,向自己得意的看了一眼,当即就冷哼了一声,行过礼后,也不等班氏开口,就直言道:“母亲寻我来可是为了这不知好歹的妇人?”
见他当着三个晚辈的面开口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自己留,三夫人原本略含得意的笑顷刻之间冻结——就听班氏冷冷的道:“连氏知道不知道好歹且先不提,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教养,当着晚辈下人的面,居然敢对发妻动起了手?!”
“母亲不知,连氏她……”游震在珊瑚过去叫自己时就知道是三夫人告状了,所以才特意将游炽和游煊叫了过来,此刻一指他们,就待让他们来证明三夫人方才说的话做的事。
只是他才开了个口,就被班氏喝住:“如今我问的是你!”
游震无奈,只得道:“这……儿子当时是冲动了。”
“冲动?”班氏冷冷的道,“妻者齐也,你却将发妻当成了什么?还是平常打小厮骂奴婢的习惯了,连发妻也不当回事?说起来连氏当初是我做主给你聘过门的,怎么你很不满意吗?是不满意她还是不满意我?”
“母亲这话儿子怎么敢当?”游震见班氏是一定要迫着自己给三夫人搭出下台的梯子,心头暗恨,但班氏连孝道都抬出来了,他又是个好享受没能力靠着家里供给的,自然不敢得罪了虽然不管家却能当家的班氏,当下只能放弃为自己辩白,顺着班氏的意思认了错,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对三夫人赔了礼。
三夫人方才被踩到脚底的面子总算恢复了些,班氏实在不耐烦多管这样的琐事,看着事情也平息了,就借口乏了,将人都打发出来。
几人一起出了端颐苑,游震自觉被三夫人借班氏逼着当着晚辈的面给她赔礼,实在是颜面扫地,心中恼火,因此一出苑门,把袖子一甩,也不回三房了,却向大门走去。
三夫人脸上的掌印还没消除,走路时就拿一只袖子掩着,一面走一面琢磨着班氏方才的话,此刻见游震不回三房竟要出去,心中顿急,忙快走几步,空出的那只手去扯游震的袖子,口中嗔道:“夫君这是要往哪里去?”
游震此刻心里正厌她,就不耐烦的甩开道:“我自出去,关你何事?!”
“你!”此刻边氏领着游煊、卓昭节也都走开段路了,但游炽还跟在身边,游震说话声音又不小,附近下人都听得清楚,三夫人又气又委屈,但想到班氏刚才的意思很有让自己和软些、以柔克刚,她倒也想试试,就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紧跟几步,柔声下气的劝说道,“如今晌午已过,过会就天晚了,夫君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去办,这会就先回去罢?”
“有你这愚蠢、贪婪、嫉妒、无德之妇在家中,我如何待得住?”哪知游震见她做低伏小,又忆起她每每跑到班氏跟前哭诉来逼自己低头赔礼,心里的怨恨越发翻腾,冷笑不屑着道!
三夫人听着他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终于按捺不住,大哭着上前揪住游震的衣襟:“我跟你拼了!”
“你这个泼妇!”游震没想到她忽然发作,被她抓个正着,越发恼怒,他是男子,力气自然比三夫人大,当下用力将她一推,推得往后跌去,却是游炽见父母争吵不敢插话,此刻大惊道:“母亲!”赶上去一把扶住了三夫人。
游震见三夫人目中几欲喷火的瞪着自己,思忖现在就在端颐苑门前,若是继续闹下去,自己倒不怕三夫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但再惊动班氏,估计班氏不会放过自己,当下就哼了一声:“走了!”
趁游炽扶着三夫人的光景大步离去!
三夫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把抱住游炽,嚎啕大哭起来!
树丛后,卓昭节蹑手蹑脚的离开,走了一段路,明吟才悄悄的安慰道:“女郎莫要伤心,这事儿……便是女郎方才不开口,老夫人也会弄清楚的,何况也怨不得女郎……本是三夫人……”
“话是这么说,但三舅母本来对八哥过来就有点……如今怕是更加怨恨我们了。”卓昭节苦笑了一下,“亏得刚才三表哥扶住了……三舅舅……唉……”
她倒不是故意藏起来看戏的,是之前听见游震责骂三夫人,担心他再次动手,这才折了回来,若是情况不对也好出来劝阻,只是没想到游震和三夫人之间芥蒂如此之深,才离了班氏眼前,居然就闹得更厉害了。
本来因为卓昭粹南下拜师的事情,三夫人就很替游炽抱不平了,如今赶上游煊匕首之事,自己不但撞上了,还多了句嘴……如今三夫人怎么能不怨怼自己呢?
卓昭节深深叹了口气,她现在烦心的可不是三夫人——照班氏所言,游家已经算是家风清白阴私不多的大户人家了,卓家……敏平侯一个爵位就足够让上下两代儿孙都卯足了劲的拼命!
更别说卓家从开国起累世公卿至今,放在冠盖如云的长安也是赫赫门楣了,身家哪里是游家几代读书、全靠一个翰林支撑家望能比的?如今,不是连游若珩这么古板的人都被拉下水了吗?
她并不怪三夫人迁怒,也不怕三夫人迁怒,三夫人有再多怨怼,有班氏和卓家在,也不能将他们兄妹怎么样,只是从游家推测卓家,那千里之外的她真正的家……实在让人有些望而却步啊!
明吟好声好气道:“女郎放心罢,今儿这样公然闹起来也是偶尔的事情,再说三房的郎主总是要回来的,不过是一时觉得失了面子出去散散心罢了。”
卓昭节抿了抿嘴,道:“先回去吧。”
看出她现在连听安慰的心情也没有,明吟不敢再多嘴,陪着她回了缤蔚院。
只是今儿这事情却还没完——班氏只顾逼着游震和三夫人和睦,却忘记还有个游煊——边氏带他回了四房,以她以夫为天的性。子当然是不顾游煊反对,源源本本的将经过告诉了游霄。
游霄听后,二话不说放下书,让小厮即刻到门外砍了根细竹去了枝叶,勒令游煊脱了裤子趴在凳子上,亲自抄着竹枝抽得他痛哭流涕、发誓终生不再贪旁人东西,又打了十几下让他长记性,这才让人搜出那柄匕首,打发人送到衙门里去。
一把捡来的匕首闹得三房、四房兵荒马乱不得安宁,三房里游震故意气三夫人,连着两天宿在青楼里,到第三天还是畏惧游若珩和班氏,才回了家,只是回来后也不去理三夫人,径自住到了侍妾的房里,三夫人又气又委屈又觉得没面子,索性躺到榻上开始称病,就是这样游震也没肯低头,只叫人请大夫,自己却不肯去看一看,三夫人一口气难以咽下,越发恨着不肯说好了。
三夫人是称病,游煊却是当真病了,他从小得宠,游若珩和班氏因为他是幼孙,都特别偏爱点,以前虽然也淘气,因为不肯读书没少挨打,但这次他觉得自己答应过卓昭节会把匕首交到衙门的……只不过晚了几日罢了,很不该受这么重的打,并且挨打后跑去向游若珩和班氏诉说委屈,祖父祖母竟然没有一个帮他的,都说游霄打得好,游若珩甚至还说若以后再这样贪心,出门都不带他了。
长辈这是怕他年纪小不懂事,走了歪路,因此刻意纠正,但游煊却是越想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