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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卓芳华不禁将语气又放柔了几分,道:“你这两个表妹,都被惯坏了,今儿个委屈你了。”
阮云舒没想到卓芳华叫自己来是为了说这个,不觉笑道:“母亲言重了,表妹们也没说什么,再者都是自家亲戚,她们既然唤孩儿一声表哥,孩儿也很该爱护妹妹。”
他是吃过苦头的人,很知道惜福,锦衣玉食的长大,前科探花亲自指导,会试中榜势在必得——这样灿烂锦绣得完全可以预料的前程在从前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阮致和卓芳华给予他的点滴他都记在心里,卓玉娘和卓昭节在他心目之中也不过是两个略带娇气的表妹罢了,别说有卓芳华的恩情在,在兄嫂手里吃过的苦头早就让他早早看淡了许多意气的仇怨,即使是两个陌生的小娘子刻意的冷落自己,或者直接的无视,阮云舒都不觉得有怨怼的必要。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认为他是不在乎这两位表妹——所以她们的冷落与无视,阮云舒至多一哂。
见阮云舒说的不介意全然是发自内心,卓芳华暗自点头,道:“你大舅母和四舅母是明理的人,只是确实有些太过宠爱女儿了,当然她们现在年纪也还不很大,如今开始教导未为是晚。”
这话就是很明显的暗示了,阮云舒恭敬道:“孩儿明白。”
虽然无论卓玉娘还是卓昭节,都不是阮云舒心目中合意的妻子人选,但他也不是很讨厌,何况卓芳华喜欢,别说卓芳华现在暗示会约束好侄女,就算未来妻子娇纵又任性,阮云舒觉得只要不是十分的过分到了恶劣的地步,自己忍忍也就是了——只要养母喜欢。
卓芳华既然交代了这话,他当然也要对表妹好些——料想是卓昭节吧。
阮云舒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若在这两个表妹里由着他自己挑选,他更愿意选卓玉娘,倒不是觉得卓玉娘可能比卓昭节贤惠,而是他知道卓昭节与雍城侯世子过从甚密,若许给自己的是这位卓七表妹,恐怕世子那边不肯罢休,宁摇碧嫉妒之下对付他也还罢了,就怕连累阮致和卓芳华,毕竟那是敢当街打断秦王世子的腿的主,冲进御史府打砸的事情,不见得干不出来。
反正人人知道,有纪阳长公主在一日,这位世子除非谋反,做什么都有长公主替他担着,甚至有人怀疑,以圣人、皇后与长公主的感情,即使宁摇碧谋反,圣人都会网开一面,反正这纨绔谋反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波?
阮云舒思索再三,到底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先告诉卓芳华的好,免得届时事情闹大,卓芳华却毫无准备。
但他含蓄的说明了春宴上看到的一幕,卓芳华却并不意外,点头道:“七娘在秣陵时被个女贼掳去过,当时是恰好被雍城侯世子救了,因此对这位世子十分感激,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知道这雍城侯世子与那时五交好,是个惯弄风月的,倒将这孩子哄得糊涂了,不过七娘虽然自以为喜欢上了这雍城侯世子,但她向来被盯得紧,也只是和这世子多说过几次话罢了,究竟她见过的男子少,你不要和她计较。”
阮云舒道:“母亲,我不是计较这个,只是雍城侯世子十分难缠。”
“再难缠,也没有强掳殿试进士之妻的道理。”卓芳华不以为然,道,“朝廷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阮云舒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会让卓芳华疑心自己嫌弃卓昭节与雍城侯世子有染,不想娶这位表妹,只得住了声。
他心里想母亲不是那喜欢说长道短的人,因为阮致父母、近亲都亡故,卓芳华又多年不回娘家,阮家如今来往的除了隔壁的温相府,也就是寥寥数家,能够和卓芳华说得来的几位夫人,就没有一位是爱搬弄唇舍的,所以卓芳华对雍城侯世子的了解,也就是大致流传的泛泛之言,纨绔,骄横,自恃长公主宠爱与撑腰,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实际上这位世子的飞扬跋扈何止如此?
阮云舒因为在国子监读书,他书读得既好,性情又温和,不拘贵贱,皆一概对待,是以人缘口碑都很好,却是听过极为详细的雍城侯世子跋扈的版本的,京中纨绔子弟不少,从这里面被推选出来的三霸,即使那见了小娘子就骨头软了三分的时五,看着好色成性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实际上翻起脸来也不是下不了辣手。
这雍城侯世子刻薄阴狠起来,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只是卓芳华自信凭着自己家士大夫的门第,正经聘下的媳妇,即使皇亲国戚也不能不顾忌着点儿,怎么也不可能被人用强抢了去,阮云舒也不能继续劝说,也只好自己斟酌着届时如何处置此事了。
看着阮云舒离去的背影,卓芳华的眉头渐渐蹙起,她倒没有对阮云舒方才的话不满,实际上听阮云舒提起春宴之事,卓芳华也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养子,她自己也是从年少时候过来的,那时候阮致对旁的女子和颜悦色些,但凡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不论是否出阁,卓芳华心里都要酸一酸,阮云舒虽然是养子,但自己与阮致都这么大年纪了,往后这合府上下还不都是他的?何况这个养子天资不错,又肯用功,即使没有这御史府的产业给他继承,过了会试、殿试,他一样能出头。
即使自己抚养教诲他多年,可这元配发妻是一辈子的事情,男子娶妻不贤虽然不像女子遇人不淑那样会误了终身,终究也有妻贤夫祸少的古训在,阮云舒始终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来已经很难得了。
卓芳华蹙着眉想,七娘貌美远胜常人,这骄矜的气性也跟着见长,只是出阁为妇到底不比在家作女,自己与游氏能护她一时终究护不得一世,阮云舒再怎么念着抚育过继之恩,愿意忍耐,又怎么可能无休止下去呢?何况阮云舒这样的人将来还怕没有旁人打主意吗?她今日特别叫来阮云舒安慰,无非就是不想他心里存下来对卓昭节不好的印象——归根到底她也是为了侄女好。
“明儿个还是和她好好说一说吧。”卓芳华思索良久,心想,“这孩子到底是被宠坏了。”
第六十一章 阮致
卓芳华给两个侄女安排的住处是一个院子,其实本来只预备了卓昭节一人住在这里,阮府人少地广,卓芳华又疼爱侄女,所以收拾出来的院子不小,多加了一个卓玉娘,索性也没另外收拾,反正也住得下。
卓玉娘的东西是晌午后送到的,她让身边的大使女莲心去指挥归置,自己却端着一碟桃花糕、一壶扶芳饮,跑到早已弄好的卓昭节的屋子里来躲清净。
这春日的午后,芭蕉嫩生生的映在了新换上的雪灰纱窗上,阳光经蕉叶返照,在窗内的地上照出几片滤光,墙角一溜的玫瑰花抽着新芽,欣欣向荣,宁谧和静,卓昭节午睡醒来,张眼就看见藕荷色八宝锦帐外,卓玉娘端端正正的坐在窗前,纤纤玉指里拈着一块淡粉色的桃花糕,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时端起手边的银盏喝上一口,神情满足而悠然。
“六姐过来了?”卓昭节抬手拂开颊上的发丝,坐起身,揭开帘子,旁边守着的阿杏和阿梨忙过来替她把帘子别到两边的金钩后头,又理了理金钩上系着的宫绦,锦帐高悬下卓昭节因为新睡才起,双颊自然粉晕开去,乌鸦鸦的长发略显蓬松的一路拖到了榻上,越发显得秾丽照人。
卓玉娘闻声转过头来,瞥她一眼,道:“你醒了?吃桃花糕么?”
“我觉得太甜了点。”卓昭节道,“不如果子好吃。”
卓玉娘想了起来,点头道:“是,你爱吃的都是酸的,之前你才回来时,不是带了江南最好的蜜饯回来吗?内中有种梅子,听送蜜饯去的人说是你最喜欢的,我想你在江南多年,那儿什么最好吃你最清楚,头一个就挑了那梅子,结果差点没酸掉了我的牙齿!事后连吃了三大勺蜂蜜都有点止不住,几天都不能吃太硬的菜,好好儿的弄成个小老太婆一样!”
卓昭节很没良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当真这么惨?”
“比这还要惨!”卓玉娘瞪她,道,“到如今我想起来新鲜梅子都吃不下来!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怪癖?好好的甜果子不吃,偏爱吃那些酸得要人命的。”
卓昭节无辜道:“你们觉得酸得要人命吗?我吃起来很好啊。”这么说着,卓玉娘提到那梅子太酸时下意识皱眉的神色又让她想到了宁摇碧——这样的当第一个中招的还是宁九呢,但他后来硬是跑到白家把方子要走了……
她神色恍惚了一下,就没听清卓玉娘接下来说的话,等旁边阿杏暗暗推了一把才醒悟,就听卓玉娘道:“……你看成么?”
卓昭节道:“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咦,你还没清醒吗?”卓玉娘道,“我是说,往后你再到大姑母这儿,若我没来,或者先走,你回去时给我多带点糕点好么?四季糕点我都喜欢。”
“这算什么大事?”卓昭节道,“我记下来了,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不过你先走?”
卓玉娘没理她的疑问,展容笑道:“你这么乖,回头我再给你打两个宫绦,可别小看了去,那种攒花如意结的样式,我就没见过几个人打得比我好的。”
“所以我还学这些做什么呢?”卓昭节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么多姐姐妹妹,个个才艺在身,我一个个讨好了,不怕缺了这些东西。”
“你就惫懒吧!”卓玉娘小小的调侃了她一把,“也不知道那……将来的人肯不肯?”顾忌着对卓芳华的敬畏,她到底没说出宁摇碧来。
卓昭节正要说话,外头莲心进来,行了礼,还没开口,卓玉娘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莲心点头:“各处都已经归置,娘子请过来看看吧,若是有不中意的地方咱们再换。”
卓玉娘斜睨她一眼,道:“有那个必要吗?送东西来的人没话说?”
她这么问了,莲心不能不答,道:“是居婶子领着人来的,婶子说,夫人这两日有些想念大娘子,是以最好娘子少住几日,回去好生陪伴夫人。”
卓玉娘看着卓昭节,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忘记方才答应我的事儿。”就对莲心道,“我知道了,但东西都送过来了,也不能明儿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大姑母置了气呢!后日或大后日吧。”
莲心松了口气。
卓昭节抿了抿嘴,道:“其实六姐在这儿陪我也很好。”
“你做梦去吧。”卓玉娘道,“难为我是专门陪着你的吗?我自己也有事情要做的。”
卓昭节听不出来她话里有没有置气的意思,便讪讪道:“那我陪六姐去看看那边屋子怎么收拾的?”
“反正也就住那么两三天,清爽就好。”卓玉娘不在意的道,“最后一块桃花糕了,你真的不要?”说着,指了指碟子里。
卓昭节根本就懒得看:“六姐你快点吃了吧,我实在不爱那甜甜的味道。”
卓玉娘闻言也不再让她,吃完之后又喝了口扶芳饮,道:“所以我最喜欢春天不过,扶芳饮配桃花糕,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
“我倒喜欢夏天,杨梅枇杷之类的都是那会才有的……当然春天也很好,毕竟有樱桃。”卓昭节道。
卓玉娘想了一想,忽然扑哧一笑,道:“这番话到外面千万不能说!人家喜欢某个季节,都是这么说的:譬如春之万物发长、轻盈悠逸;夏之精。阳灼灼、灿烂辉煌;秋之百木萧条、天地肃杀;冬之琼枝堆砌、踏雪寻梅……总是打着高雅风流的旗号的,哪像咱们都是盯着吃的来?”
卓昭节诚恳道:“这也就是咱们姐妹说实话,到了外头,若是旁人都这么说,我也会说,我最爱夏日里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