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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婵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情势之类的,洛都里的这位已经许诺了他们,那就是看魏国的反应了。其实也不用多少期待,因为魏国肯定不会坐视越国畅通无阻地拿下这天下之位的。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候,越魏一场新的大战在所难免。
昭律察觉到她的动作,就知道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跟着带跑了,手里不由得更紧了一紧。“看来后面会有什么,我也不必再说了。只要乐常依旧留在我们越国,你也一样,那我们越国这次定然能稳操胜券。当然,我想说的事情和这个有关,但是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缘故。”
什么?这竟然还没说到吗?虞婵一愣,忍不住抬头看去,结果只能看见对方坚毅的下巴曲线。她还以为刚才那已经就是昭律想说的事情了呢!
察觉到她的惊诧,昭律更是觉得这件事势在必行了。他放开怀里的人,将她的脸轻轻扳到正对自己。“婵儿,看着我的眼睛,仔细听我说的,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虞婵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对方眼睛的亮光和手里的温度似乎都能灼伤她。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似乎预料到,昭律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昭律盯着她,似乎能望进她眼眸深处的地方,直到心灵。“如果我打到洛水,你能陪我登上洛台么?如果我入主清平殿,你愿意同时入主凤藻宫么?如果越国需要帝国的继承人,你愿意我们的儿子坐这个位置么?”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最后两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状态,说话时带起的热气慢慢地扑在虞婵脸上。那声音低沉缓慢,又十分清楚,简直如同有魔力一般,蛊惑着她答应。
洛台是洛水边上的高台,与洛王宫隔着江水相望,是蒲朝王室最大的离宫。而空悬了很久的凤藻宫,则是洛王宫寝宫里皇后的正殿。至于最后一个,那就明摆着是什么意味了——他要她这个人,还要了她一辈子。
“不用太着急回答我,婵儿。”昭律见她目光略微闪烁,显得有些震动,就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了一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现在也能清楚地告诉你,我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只要你答应我,我也能答应你,再也不碰其他嫔妃,只有你是我的王后。用九鼎换丽妃,这种事情大概只有虞墴一个人自己做得出;但我能说,我不用九鼎相换,就能保你一生康平。你信我吗?”
这气势步步逼近,等到背已经贴上了车壁之时,虞婵才回过神来。为这种气势所慑,她竟然不自觉地在往后退。但昭律并没有给她留下喘息的空间,两人鼻尖交错,嘴唇几乎就要碰上了。在这咫尺之间,不要提话语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放大了很多倍。耳膜微微鼓胀,似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皮肤下快速奔流的声音。
与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成正比,虞婵还十分震惊。震惊于昭律那样的表情,震惊于昭律那样的语气,更震惊于昭律话语的内容……他知道?他竟然真的知道!他知道她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看起来和现在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想法,反应却不是她之前料想的那样?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震惊,以至于昭律也不得不注意到了。眼前的人睁大了眼睛,里头映着流动的烛光还有他自己的脸;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起来,脸颊也染上了绯红的颜色。他意外地发现,他喜欢这样的状态,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喉咙在发干,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在叫嚣着要奔涌而出——
之前还想说什么?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但不管是什么话,在这种时候也已经不重要了吧?
还有,像平时那么精明的小笨蛋,怎么到这时候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呢?
“……张嘴……”
昭律几乎都听不到自己已经暗哑的声音。而那两片花瓣一样美丽的唇,似乎也完全受到了他的控制,慢慢张开了一条缝。而几乎是在张开的那一瞬间,他就没忍住,一只手垫在了车壁与虞婵的后脑勺之间,火热的吻压了下去。另一只手牢牢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用力贴向自己的胸膛,直到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虞婵觉得她的脑子绝对已经烧坏了。身体热,很热。呼吸困难,好像脱水的鱼。昭律以前吻过她,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深入,像是全身都被炽热的暴风骤雨所席卷。她的反应也从来没有那么大,似乎总觉得没有够,总差一点,还差一点。脑海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逃离,如果再陷下去就再也脱不了身了;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就这么下去吧,他从来不轻易许诺,这回是真的。你会得到别人望尘莫及的宠爱,越来越多,直至永远。
车厢里的温度在无形中往上攀升,但是身在其中的两人都毫无所觉。打破这种状态的是马车停下的声音。虞婵好容易得了一口换气的时机,正大口呼吸之间,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领口大开,肩膀已然露出来一边。再看到昭律盯着她的目光,眼里的火苗几乎都成了火海,她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也许之前就已经红透了也说不定——“你……!”
剩下的半句话消失在盖过来的大氅里。虞婵刚想反对,就觉得自己身体的重心瞬间变了,感觉到外头的冷空气,然后先高再低地落了下去。原来是昭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大步往前走的时候只吩咐道:“夫人有些着凉,赶紧备水,沐浴!”
……真着凉了也是你害的!虞婵脑海里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然后她慢半拍地想到,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估计众人就要认为她是和丽妃一样的病美人了。不过幸好,她以后再也不用来洛都了……
反正说到最后,肯定都是昭律的错!在半个时辰之后,浸在热水里、身下还有火热的事物在进出的虞婵几乎就只剩下这点意识了。虽然一开始有点痛,后面也的确不能说不舒服……但是,这家伙怎么还有精力?
第四十六章 初现端倪
这一年的冬天过得特别快。至少虞婵觉得;是她最近几年里过得最快的。似乎很快,述职的诸侯各自离开洛都;似乎很快,他们就从洛都回到了呈都;似乎很快;园子里的桃花发了,或粉或白的花骨朵儿饱满地挺在枝头。
天气入了春,空气里细细地飘着雨丝,给越王宫三重宫墙内外都笼罩了一层迷蒙的雾气。虞婵正在窗前画一幅新的山水;冷不防风一吹,就有雨丝飘了进来;打湿了宣纸,微微地洇了一片;显出半透的灰色。旁边的书芹急忙往前,想替她关上窗户;被她摇手阻止了。“把画儿拿进去晾着罢。”
书芹应声而去,虞婵信步往前,立在了窗沿儿边上。雨幕如烟如雾,似幻似梦。越王宫三重宫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透着南方特有的圜转精致。而在这样宁静祥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的真实又是什么呢?
从洛都回来没多久,他们关系的改变就被一些有心人觉察了。当然,昭律一直宠虞婵,在外人前面,两人都能装得十分恩爱,故而之前他们私底下冷战之时,也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知道。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解释其他嫔妃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虞婵的脸色看起来就是透着一股子和之前不一样的精神气儿——像是心花怒放又像是心满意足,而且这种心情让她看起来更漂亮了,是那种神采飞扬的漂亮,靠妆粉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秦文蕙对这种变化几乎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从越王宫里各色人等开始为奔赴洛都准备各种事务之时,她就不由得生了担心。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是虞婵去的,她就算再想去,也根本找不到一个理由下手。而这路上来回一个月,在洛都再待大半个月,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只有虞婵陪在昭律身边。再加上之前焦端叛逃魏国,整个越国前朝后宫动荡了大半年,不仅是她,其他嫔妃想见一眼昭律也难,就更别提侍寝了。
这样前后算起来,在快要一年的时间里,后宫里除了虞婵之外的所有嫔妃都算是在独守空房。说出去大概没人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这要怎么解释?昭律的理由之前是他要避嫌,之后是出了远门;可是现在回来了,依旧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好吧,这次说的是铸造监制出来新铁,可以做农具……可是后宫里谁关心这个?锄头也好,耙子也好,她们关心的只有一个:昭律就算真是忙瘫了,也不可能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完全不碰女人的。
他碰了谁?这个问题的指向性明摆着。
难道只碰某个她了?这个问题的指向性也很明显。
因为在昭律勤政之后,虞婵之前得到的、可随意进出朝明殿的特例并没有废除。当然,虞婵自己用这个权利的时候很少,估计也是考虑到目标太大了。只是架不住昭律总不住脚地往岚仪殿去,虽然次数也不多,但这落脚点真是变也不带变一下的。
一众人等从一开始的捂着心口疼,到现在已经也都麻木了。她们大概就从来没有真正知道过昭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觉得,这前后变化也未免太大了吧?再者说了,虞婵的身份摆在那里,妥妥儿压倒绝大多数人。
没有恩宠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就没有未来。她们能意识到这点,同时也只能束手无策。实话说,她们进宫之前也预料到了这种最坏情况,但是昭律那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前后这样的云泥之别,她们心理落差自然有些受不过来。
至于秦文蕙,她更不甘心。出身比不过虞婵,她认了;才能比不过虞婵,她也认了。可扪心自问,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对昭律绝对是对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真心的了。而明明之前的时候,昭律待她还是很温柔的,只不过前朝出了点事情,他就能马上划清界限了么?难道他们之间竟然这点情分也没有么?还是说,他的情分,都用在虞婵一人身上了?明明,明明虞婵守孝三年,都不能改变他的宠爱啊!
谁能给她解释一下,难道她对昭律还不够好吗?
秦文蕙日思夜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依旧常往岚仪殿里去,期待着哪天能撞上昭律。但是昭律似乎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在,总是在她不在的时候才会去岚仪殿。若不是从自己的消息渠道里知道,朝上最近其实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征伐潞由,昭律因此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什么,秦文蕙真要自作多情地认为昭律是在故意躲着她了。
她的乳母贾氏见她如此忧愁,一日一日地憔悴下去,心里十分打鼓。一方面,她应该将这件事报给秦兴思;但另一方面,秦文蕙不许她去说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她已经有些隐隐约约地察觉,若是告诉秦兴思的话,可能又要出什么大事,而且这事情的方向绝不会是她所期望的。再者说了,她父亲顶多也就能借着咸尹的嘴用冠冕堂皇的道理去劝昭律,那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她坚信,这种事大部分靠的还是她自己。
虽然这个被她瞒下了,但其他很明显的事情依旧被秦兴思知道了,比如说这后宫的侍寝问题。他猜想自己女儿定然不大高兴,觉得必须插手。但昭律去虞婵那里也没几次,说是虞婵霸占了昭律的独宠也未免不大过得去,更别提虞婵于今在朝野之中日益高涨的声望。从前头的蝗灾防治到后头的水利督建,从军工再到农工,每件事都和虞婵沾上了关系。这种情况,就算他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避其锋芒。
所以在秦兴思的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