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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勋这个时侯猛然间一拍桌子:“我倒是谁,原来是桑君铭的女儿。”他抬起头,脸上笑容灿烂:“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南疆,轻易不能擅离。不管带你出来的是谁,这罪名都是逃不掉的。”
“沈世子还请慎言。”一个声音在门口柔柔地说,随后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事乃是公主殿下所为。公主殿下是断然不会做那等知法违法之事的。”
来人看上去与李婉云年纪大小相若,看上去温婉可人。
但是说出来的话,走进来时她脸上的表情,却显出了几分英气与凌厉来。
沈勋立刻就住了嘴。
他还不想无谓地站到明唐公主的对里面去。
见到来人,钟颖刚才皱起的脸上立刻再度展现出清澈的笑脸来,笑眯眯地对着那人伸手:“舒瑜姐姐。”
舒瑜过来拉了她的手,将她上下检查一番,发现并无不妥之后,才面上带了温柔的微笑,半弯了腰让自己和她能够平视,说:“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到这边来了,这样让我很担心呢。”
钟颖乖乖地道歉,说:“我来找这位姐姐要药粉。”她一抬手,正指向李婉云,“这个姐姐有药粉可以让人拉肚子呢。”
舒瑜眼中闪过哭笑不得的情绪,转头却狠狠地瞪了桃儿一眼。随后她又对包厢内原本的四人行了一礼,惹得众人避之不及的时候柔声开口道:“郡主殿下性子纯真,却对世事所知甚少。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她伸手摸着钟颖的头,轻声一叹:“郡主前来,也是一番赤子之心。公主殿下已有多日……郡主也是挂心母亲。”
看出她才是这群人当中称得上能说事的人,沈勋作为最为年长的一个出来,笑容灿烂地说没关系,又隐晦地告了桑雯一状,方才笑微微地提出送客。
舒瑜听了一群人的话,脸上也不见有任何变色,只是含笑对众人行礼,然后才带了钟颖离开。
桑雯在背后不情不愿地跟上去。临走前她对李家兄妹露出嘲笑的眼神,然后被桃儿面色不善地瞪着,不得不迅速地追了上去。
看着那一群人走远,沈勋才松了一口气,扬声叫外面的人进来,问了问那些被丫鬟桃儿解决的侍卫们有没有事情。
还好并无大事,一群人这才轻松了一些。
李婉云和李牧言表情都有些怪异,在许珍还在想着钟颖其人的时候,李婉云轻声笑了起来。
“哥哥,你说,她是不是不知道?”
李牧言沉默片刻,笑意温柔,“很有可能。她向来是个不学无术的,不知道官职对应的是什么人也是正常。”
“但是哥哥少年探花之名传遍天下,难道,她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李牧言沉默,随后郑重其事地叹息:“人笨了,没办法。”
李婉云轻笑起来。
桑雯是他们在南疆的乡下时的同村人。
她也是犯官之后,家里却比不得李家好度日。她的父亲早早地被砍了头,母亲在路上就受不住自杀了,留下她好容易到了南疆,凭着一张甜嘴被人收留,却依旧要过着那些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苦日子。
看着李家夫妻和睦,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渐渐好起来,心里面不知道冒了多少次酸水。
她不是没有想过在混到李家去在李家占据一席之地,可惜李家众人都看出了她其心不正,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搭理她。
这样被无视的羞愤,让她牢牢地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狠狠地给李家找了两次麻烦。
于是,李家兄妹才能记得住她。
李婉云的手指在桌面上划过,轻声细语地说:“哥哥,你说,她怎么可能离开南疆呢?就算是明唐公主应该也不会冒着得罪那些御史大夫的风险,去搭救一个奴婢的。”
李牧言闻言也微微蹙眉,随后笑微微地看向沈勋:“你在南疆还有什么人手可以用,快借我用一用。”
沈勋一面咕哝,一面笑嘻嘻地将如何使唤那些人的信物给了李牧言。
李牧言也就含笑接了。
许珍这个时侯才回神,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婉云温柔地摸摸她的手:“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告诉你。”许珍不情愿地答应了,挥舞着手臂:“婉云姐姐不要怕,如果那个桑雯不来找麻烦就算了,来找麻烦的话,就连明唐公主都保不住她的。”
听她这样说,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调查桑雯的事情在继续,李牧言也终于迎来了来自北宁的使团。
这个使团中人将要在京城待上一个月左右,与南齐进行一番交流之后才会回去。
至于真实的目的,谁知道呢。
北宁使团中最引人注意的当属来自北宁的栖霞公主。
皇帝设宴招待使团的时候,栖霞公主带着面纱出场了一刹那,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给皇帝皇后敬酒,然后就一直沉默着。不管北宁的使团说了什么,她都坐在那里,仿佛一座泥塑。
皇帝和好些自认有资格迎娶栖霞公主的勋贵大臣们都渐渐地对这位公主失去了兴趣。美人再美,没有灵魂也是没有吸引力的。
李牧言这种时候自然是后台忙乱的人之一。他作为礼部的一员,要帮着安排好使团的种种,不得不三番两次地与北宁的使团中人打交道。
结果这一天却无意中让他听了一耳朵,听出来一丝不怎么妙的信息来。
这位在使团中名义上是最高身份的栖霞公主,在北宁国内,居然根本就不是那么受宠的?
他不敢多听,重重地将脚步踩下去,然后笑微微地对北宁使者寒暄起来。
事情繁多复杂,李牧言居然已经好几天没能回家去休息,让李夫人和李婉云担心不已。
李夫人直说要去衙门看一看,李婉云好歹劝住了,没一会儿又闹了起来,让李婉云着实无奈。
然后,一个人忽然上门拜访,终于转移了李夫人的注意力。
来人是舒瑜。
那天过后,沈勋也调查了舒瑜这个人。她是明唐公主封地上一个小官的女儿,却因为自小没了母亲,被继母打压加上父亲的忽视逼得几乎无路可走。于是她自愿到明唐公主府上做了个小小的女官,陪着钟颖玩耍,教她规矩。
从消息来看,这位钟颖实在是个温柔可亲的性子,就算面对钟颖那种先天的有些不太好的头脑,也能耐心以对。更加上手腕不错,又肯静下心去和嬷嬷们学,如今钟颖的院子已经完完全全地在她掌控之下。
若不是明唐公主前些时日忽然从南疆带回了桑雯,只怕舒瑜在钟颖的院子里,比起钟颖都更有几分主人架势。
舒瑜上门来求见的是李夫人,李婉云却有些不怎么放心地跟了过去,一进门就和舒瑜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吸引自己的特质。
不过一个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成功呃不顾一切,另一个却是看多了相同的戏码,这种场面已经不在能吸引她的注意力的平静如水。
唯有李夫人含笑招呼着舒瑜,倒仿佛舒瑜是她的女儿般热情。
李婉云一愣,随后哭笑不得。
李夫人的做媒癖好,又兴起来了。
没什么诚心地为李牧言祈祷了一声,李婉云开始猜测,舒瑜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结果不曾想,舒瑜转头单独对着她的时候,说出一番让人意料不到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群摸摸大家,入V三更好难写QAQ
、第八章
舒瑜看上去比她实际的年纪要大一些。大概是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出来讨生活的原因;行动之间都进退有度。
李婉云虽然知道她别有用心,却不料等到李夫人一走;她开口就问;是不是已经派了人去南疆查探桑雯为何会在京城了。
她的语调依旧温和;落在李婉云耳中;却不自觉地多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李婉云不由得笑了一笑。
“舒姑娘,”她说;“不管桑雯是不是从南疆逃出来的,与我其实并没有太大干系。”她微笑着看着舒瑜,眼底流动着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时;那种戏谑的光芒,“舒姑娘若是对桑雯有兴趣;不妨自己去查探一二。”
舒瑜被这样直接的反驳弄得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平日里面对的都是说话要拐上好几个弯的贵妇们,一时之间,她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之后,她才醒悟过来,不是很礼貌地低了眉沉思片刻,咬了咬唇,将自己带过来的丫鬟打发了下去。
李婉云有些好奇,也将自己的丫鬟打发了下去。
等到屋内只剩两人,舒瑜才露出些微的舒缓之色,道:“此时说起来实在是……还请李姑娘见谅。”
李婉云就听她慢慢地说出来这背后的故事,明唐公主为何要带了桑雯回京城。
原来,明唐公主幼时曾与某人青梅竹马,相互暗自倾心。彼时两人自以为都会是对方的另一半,谁料到了婚嫁之时却因为种种原因阴差阳错各自嫁娶。
那人的家族因为牵涉到一桩公案,而被抄家,家眷各自被流放拍卖。那人到了南疆却很快就去了,留下幼女一枚在世间求生。
“那人,不是桑雯。”舒瑜说,“但是当时不知为何,桑雯说她才是那家的女儿,当初是为了求活,才……”
李婉云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桑雯,做出这种冒领他人身份的事情来并不奇怪。
但是,这并不足以让李婉云动心去帮舒瑜了解情况。
“自从桑雯到了之后,”舒瑜的声音带上一点沉重,“郡主与她分外亲密。她对郡主也是格外优容。”
“所以你嫉妒?”李婉云看着舒瑜的表情,明知道这个不会是理由,依旧这样说。
舒瑜瞪大了眼:“不,不是。”
她飞快地说:“我现在的生活都是公主殿下给予的,我也是将郡主当做妹妹来看的。断无嫉妒的道理。只是……”
“自从带着桑姑娘回到京城之后,我偶尔见到她吩咐公主殿下的护卫去做一些事,我问起的时候却总是支支吾吾。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郡主殿下安好,旁的人如何也与我无关。”
停了一停,她说:“只是这些日子,我眼见着郡主被她纵的无法无天,甚至连郡主身边的几个护卫也被她带得乱了心智。这样下去,对郡主实在是有害无益,所以……”
李婉云看着她的眼睛。
舒瑜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但是必要的时候,她也不吝撒谎。
李婉云很快就确定了这一点。
她无从分辨舒瑜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确定了一点。
如果是桑雯,做出舒瑜所说的这些事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向来就是个只管自己去生,哪管她人怎么死的人。
李婉云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桑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凭她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敢对李家下绊子的狠厉,有了力量之后对李家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只是小人,但是小人往往是最致命的。
可是李婉云觉得,自己不喜欢舒瑜。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对着舒瑜,笑得淡淡,“舒姑娘,你若是对桑姑娘的身份有怀疑,不妨自己去调查清楚了,报到明唐公主殿□前。凭公主对郡主的在乎,是断然不会让那等小人留在身边的。”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曾经竹马的女儿。”
舒瑜似乎想说什么,李婉云却已经起身送客。
等到舒瑜离开,李婉云使人去了一趟礼部衙门,将这件事报给了李牧言。
送信的小厮带回李牧言手书的一张纸条,简单地表明他知道了。
李婉云随即就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李夫人对舒瑜格外满意,李婉云觉得自己需要花一些时间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舒瑜这个女人,是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嫂子的。
李婉云对此有格外清晰的认识。
沈勋趴在窗外听完成国公和书房某人的谈话,在室内的人没有发现之前,轻手轻脚地退走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