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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哥儿还在咳嗽,怎的就站在这冷风口上?也太不经心了。”
琉璃赶紧扯了扯王娴的衣角:“侧妃,哥儿该喝药了。”招惹孟侧妃做什么呢?论口齿,自家侧妃怎么比得上她一半?何况方才在王爷面前都挨了训斥,再闹起来能有什么好处?她日日都变着法儿的劝侧妃跟孟侧妃学,怎么侧妃就是不听呢。
王娴还想着再说两句,孟瑾却已经转过身去对个小丫鬟道:“那杏仁露只怕跟王妃用的药相冲,你且先把厨房今日准备的粥汤都列了,拿给太医瞧瞧,若太医说无妨,再给王妃上过去。”
那小丫鬟忙陪笑道:“侧妃,厨房里头哪有个会写字的……少不得还要请侧妃过去瞧瞧。”她是个伶俐的,这会儿说这话,便是要将孟瑾请开去,自是就不必再与王娴口角了。
“也罢,我就去瞧瞧。”王府的丫鬟识字的不少,即使厨房里头,也并不是都不会写字。孟瑾会意地点了点头,边走边含笑道,“你倒是伶俐,派起我的差事来了。”
小丫鬟一听心花怒放,忙笑道:“奴婢知道侧妃对王妃的事儿最上心的,所以才敢大胆……”孟侧妃是厚道人,今日自己说这句话,必定是有好处的。
“也不只是我,如今咱们府里自然是王妃的事情最为要紧。”孟瑾轻轻说了一句,带着杜若随着小丫鬟走了,将王娴扔在原地。
“侧妃——”琉璃生怕王娴再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事来,连忙又扯她的衣角。
“走!”王娴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正要回自己院子,便见一个小厮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到了正院门口不敢进来,扯着园门口的丫鬟急道:“姐姐快去回禀王爷,宫里来圣旨了!”
这一下子整个晋王府都忙碌起来,除了实在不能动弹的晋王妃,其余诸人都换了大衣裳出来跪接圣旨。
“……晋王与正妃拼死护驾,忠孝可嘉,赐亲王爵,另赐晋王妃八尾宫制凤钗一枚,南珠一斛,云锦十端,缭绫十端……”前来宣旨的内监滔滔不绝念了一大长串,后头小中人们进进出出搬的东西已经堆了半院子,这才算念完,一面将圣旨递了给晋王,一面笑道,“要恭喜王爷了。”
虽然都是王爷,可也有亲王与郡王之分。郡王常有,可亲王不常有。齐王等几位皇子成年之后都是封的郡王,如今将晋王的爵位提为亲王,这身份一下子就高出了其余的兄弟。更不必说这圣旨里明说了他们夫妇忠孝可嘉,这忠孝二字可是最好的赞誉了。
“有件事王爷或许不知,”内监接过旁边王府长史悄悄塞过来的荷包,手指轻轻一捻,满意地捏到一叠纸,便又压低声音,仿佛闲聊似地说了一句,“陛下有意,叫朝臣们议立太子呢。”
第127章
因为皇帝一纸议立太子的旨意;这个年节;京城里又没几个人过得安心。
“夫人,就准备这些,是不是略少了些?”外门的管事拿到批下来的购置清单;有些犹豫,“今年新添了小少爷;正该好生过个热闹年才是……”
顾嫣然微微一笑:“小少爷才几个月;哪里禁得住热闹呢。何况如今陛下还在养病;竟是从简的好。”
自打下旨议立太子,皇帝就不像从前一般每三日必定一朝了;虽然对外只说是冬日风寒小病;但常常半个月都不上朝;众臣上奏的折子也多交给内阁,这样的举动,怎能教外头人不猜疑呢?颇有些人私下里说,其实陛下的身子绝非小疾,怕是有些不好,不然怎么那许多年都没提过立太子的事儿,如今却忽然提起来了呢?
这种念头自然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可也怪不得众人做如此想。之前皇帝偏爱齐王,人所共知,甚至有人私下里猜测德妃是要封后的。但晋王占了正统嫡出的身份,先皇后又贤名远扬,说实在的这朝中少说也一半的官员——尤其是那些清流文臣们,是打根儿里排斥齐王的。那个时候皇帝不立太子,其实就是不肯提出齐王之后再被臣子们驳斥——若果然被文臣们驳回,齐王日后立为储君的机会就更少了。
但是这会儿,皇帝却突然主动提起要议立太子,这事儿就有些透着奇怪了。
“侯爷回来了——”丹青去外头倒茶,却在外屋传来欢喜的清脆声音。周鸿身上还披着雪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管家是个机灵的,连忙起身告退;丹青更机灵,见侯爷进了里屋,索性自己都不进去了,倒走到门外把小丫鬟们打发得远些,留下地方给夫妻两个说话。
“外头下雪了?”顾嫣然走过来想给周鸿脱下大氅,周鸿却躲开她的手自己宽了外头大衣裳,又去旁边暖薰上暖手:“我身上都是寒气,你且先别过来,着了凉。”
顾嫣然抿嘴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娇弱。”捧了杯热姜水给周鸿,“知道侯爷身子健壮,也该自己小心些——只穿雪氅不戴帽子,瞧这头发都湿了。”
周鸿原是忘记了。他在西北那些年粗糙惯了,连带着元宝也是如此,虽然顾嫣然几度嘱咐,但这主仆两个总不能做到叫人完全放心。
周鸿见妻子嗔怪,连“侯爷”都叫出来了,只得陪笑道:“早起也未下雪,故而疏忽了。”接过姜水一饮而尽,忙换过话题道,“元哥儿呢?”
顾嫣然拿干净帕子替他将头发上雪水拭干,又摸他身上里外都暖了,才带他往厢房去,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晓得你要回来,原本这时候还睡着的,今儿偏醒了。”
元哥儿已经快三个月,又白又胖,小胳膊小腿如莲藕一般,一节一节的,肥肥嫩嫩,每次给他洗澡,顾嫣然都爱得想轻轻咬上一口。加以冬日里穿得厚实,躺在床上就如个团子一般。他爹娘进屋的时候,这小子正仰躺在床上,试图要把身子翻过去。
乳娘是林氏仔细挑来的,既能精心照顾孩子,又极识相,笑着道:“哥儿实在是活泼,奴婢见过的孩儿,哪个都不如哥儿生得结实。”说罢,借口去看看元哥儿的尿布有没有烘干,就退到外屋去了。
不过这话也不算是虚言奉承。或许是顾嫣然有孕期间养得好,元哥儿下生这三个月不曾有过半点头疼脑热。别人家的孩子顾嫣然是没怎么见过,但比照着当初蔚哥儿头三个月的情形,元哥儿可是比他长得快。
元哥儿并没发现爹娘进来了,只管扭着小脑袋向着炕里头,小手小脚也都向里头伸着,居然能把大半个身子都扭过去。只可惜他的小屁股太沉,好几次已经将身体转过一半去了,最终都被屁股又坠了回来。一时之间,屋里只听见他吭吭吃吃用力的声音。
这小子天生的不爱受拘束。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要裹在襁褓里,还要把襁褓裹得直直的,怕将来孩子的双腿长得不直。元哥儿却不肯,打他出了满月,就不肯再让人裹进去,一裹上就放开嗓门干嚎,于是乳娘不得不给他穿上小衣裳,由得他随便伸手蹬腿。
林氏那时候来看了,也是哭笑不得,直说这孩子脾气大——她生了三个孩儿,也没哪个是不肯被人用襁褓包着的。不过不知是不是这样随便他踢蹬的缘故,元哥儿的力气也比一般孩子大些。
又一次被碍事的屁股坠得仰面朝天躺回来,元哥儿长长出了口粗气,听起来就像叹气似的,惹得他看好戏的爹娘都笑了起来。小家伙这才发现爹娘来了,一边把肉乎乎的小拳头往嘴巴里放,一边睁大眼睛看着爹娘。
据乳娘说这是他已经认得爹娘了,不过顾嫣然有些怀疑这多半是乳娘说好话奉承主人,至少她现在还看不出来元哥儿有认识了周鸿的样子。
“元哥儿忙坏了吧?”顾嫣然笑着过去抱起儿子。元哥儿对她的声音和气味还是熟悉的,到了她怀里就舒舒服服地躺着,还把小脑袋往她身上蹭蹭。
儿子这样全心依靠地蹭她,顾嫣然只觉得心都化成水了,抱着儿子不知道要怎么亲才够。元哥儿被她亲遍了小脸,逗得咧开小嘴无声地笑,一滴透明的口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周鸿在旁边看着,颇觉眼热。他也想抱抱儿子,可是自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他不好意思张口;且元哥儿这样肉团团的,他也摸过儿子的小胳膊小腿,只觉得软得不可思议,深怕自己用力大了会把儿子抱坏了,就更不敢贸然伸手。
顾嫣然看他眼巴巴的模样觉得可乐,低声笑道:“等他大些,骨头长硬些,你就抱得了。”将儿子往周鸿面前送了送,“这是你爹爹,认得么?”
元哥儿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的,但却被周鸿头上束发的锦绦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够得着,只管伸出小胖手去抓,一抓抓个空,他还咧着嘴笑。
夫妻两个逗了一会儿孩子,元哥儿到底还小,渐渐的就打起呵欠来。顾嫣然便叫了乳娘进来哄他睡觉,又把屋子里检视了一番,见并不缺少什么,地龙烧得温暖,屋子里还摆了盛清水的阔口盘,不至于太过燥热,这才回了正屋。
石绿正带着小丫鬟们在摆碗筷准备开饭,顾嫣然看了看,不由得问:“丹青哪里去了?”
石绿抿嘴一笑:“正在外头骂元宝呢。嫌他今日又忘记给侯爷带竹笠,已然训了半晌了。”
周鸿闻言也忍不住笑,向顾嫣然道:“你这个丫头真是了不得了。”元宝对丹青有些意思,众人都看在眼里,这事儿虽未说明,然而顾嫣然和周鸿都是乐见其成的,“看来,我还得再斟酌,不然将来元宝怕是被管得死死的,再翻不起身来。”
顾嫣然白他一眼:“若不是看元宝还有几分诚心,我才要斟酌呢。”
夫妻两人正说笑,便见丹青拉着张长脸走了进来。顾嫣然不由得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不是去骂元宝的么,怎么你这脸倒拉得这样长,难不成反是元宝骂了你?”
“夫人——”丹青不防被顾嫣然这样打趣,一屋子的丫鬟们都在掩嘴偷笑,不由得脸也红了,刚嗔了一句,脸又拉了下来,“是那边二太太。”
周二太太沈青芸?顾嫣然不由微一扬眉:“二太太怎么了?”
这一段时间,周家二房偃旗息鼓,若不是南园的赵氏太夫人还需要隔三差五去请个安,顾嫣然简直都快要把沈青芸忘记了。
丹青拉着个小脸道:“方才二房那边来了个丫头,说是来报喜的——寿王妃有喜了。二太太明儿要去给寿王妃道喜,来问夫人要不要一起去呢。”
顾嫣然有些惊讶:“有喜了?”周润也算是有本事了,因着沈家的事,德妃十分的不待见她,寿王后院美婢又多,听说已经是失宠了。可这会子居然还能再怀孕,可见至少是把寿王又笼络回来了?
虽然长房跟二房其实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但京城里头就是这个样子,至少他们都姓周,那亲戚关系就还是扯不断的。尤其在外头人看来,虽然周励有逼妻为妾的恶行,可儿女们却是无辜的,周润怎么也还是周鸿的堂妹,又是寿王妃,她有喜,顾嫣然这个嫂子又怎么能不去探望兼道喜呢?
“按着规矩去备份礼罢,多放一对白玉如意进去。”顾嫣然看丹青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行了,你就是把脸拉得再长,除了能吓着元宝,也管不了什么事。”
“奴婢就是看不上那丫头得意洋洋的模样!”丹青恨恨地说,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真是可惜了那些好东西!”
“去吧去吧。”石绿笑着把她推出去,“只当是扔到水里去听声儿响罢了。”
丫鬟们布好饭菜,便都退了下去。侯爷和夫人若是一起用饭,便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这一点丫鬟们都知道,没人会留下来讨嫌。
周鸿皱皱眉:“其实你也才生产不久,只消把礼送过去也就是了。”
“到底叫外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