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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焰一听这话立刻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氏面前叫道:“娘亲,儿子不走!爹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们得上自辩折子!”
林氏摇摇头道:“没用的,焰儿,四十年前先帝的十四弟,最最得宠的十四皇子也是被人陷害,可先帝还是忍痛将他逐出皇族贬为庶民,十四皇子悲愤难当,接旨之时便吐血死了,那可是高祖皇帝最最疼爱的小儿子啊,难道你爹爹还能比十四皇子身份更贵重,与当今的关系更好么?焰儿,当今对你爹一直忌惮提防,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岂会不抓住。到时被贬的必然不只是你爹,而是我们这一家子,被贬为庶民之后,当今还会对我们痛下杀手,你若不及早逃走就再难逃出生天。”
庄焰急道:“可是宫中还有太后娘娘,我们去求太后娘娘做主!”
林氏摇了摇头,冷声道:“求太后只会让当今罚咱们家罚的更重,焰儿,听娘亲的话。何嬷嬷,快去收拾些轻便的细软,护送焰儿出京。逃的越远越好。”
何嬷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便去收拾东西。林氏又说道:“把所有的地契房契金票银票都带上。”
何嬷嬷自去内室收拾细软,外间便只有林氏与庄焰母子,林氏突然从襟口拽出一条红绳,绳上坠着一枚寸许长的青铜钥匙,林氏将红绳扯断撸下钥匙塞到庄焰的手中,在他的耳旁急勿促的说了几句话。庄焰惊的面色大变,林氏急急低声问道:“可记住了?”
庄焰点点头,立刻将那枚青铜钥匙贴身收藏起来。若他能逃出京城,这枚钥匙就是他重振家门的希望。
林氏手中的细软为数不少,何嬷嬷收拾了两刻钟才收拾好,她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从内室走出来,含泪说道:“夫人,要紧的细软都在这里了。”
林氏皱眉道:“拿包袱不行,太显眼了,快去把那件还差些针线的衣裳拿来。”
何嬷嬷会意,立刻取来针线笸箩,连同一套还没有完全做好的月白中衣。主仆二人飞针走线,只用了两刻钟,便将何嬷嬷刚才收拾好的房契地契银票用油纸包好缝进这套中衣的夹层之中。
林氏命庄焰脱 上的衣裳,将这套新中衣贴身穿好,外头再罩上原来的旧中衣,然后再穿上何嬷嬷取来的下人衣裳。如此一来,庄焰看上去就是个相貌俊美的家丁,再不是吴国公府的世子。
林氏点点头,又拿出一匣子成色极好的金叶子和明珠让庄焰与何嬷嬷分别藏在身上,这些金叶子与明珠都没有记号,拿出来使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庄焰虽然不想走,可是刚才林氏已经对他说的很清楚了,若他不走,吴国公府满门便要被灭绝了,若他走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吴国公府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因此由不得庄焰不舍得,林氏硬逼着他带着何嬷嬷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吴国公府。
“焰堂弟,如何这一身打扮,你这是要去往何处?”庄焰与何嬷嬷刚刚出了吴国府的后门正要往北门方向走,便听到了这样一声并不很响亮,却足以震的庄焰心胆俱裂的声音。
庄焰抬起头,只见堂兄睿郡王庄煜身着浅湖蓝箭袖安坐于马上,在他的身后,站着四队盔甲鲜明手压腰刀的五城兵马司军士。
庄焰暗自衡量了双方的实力对比,他与何嬷嬷的身手虽然不错,却也没有以一当百的本事,何况庄煜的功夫还在他之上,想来硬的杀出一条血路自是行不通的,只剩下智取这一条路了。
“啊……原来是睿王兄,小弟这几日犯了错,被家母责罚禁足,可小弟有要紧事情要办,这才穿了下人的衣裳从后门溜出来,不想却让睿王兄撞了个正着,真真是惭愧的很。”
“是么?”庄煜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庄焰急忙拉过何嬷嬷说道:“自然是真的,小弟就是求了嬷嬷才能溜出来的,睿王兄千万要替小弟保密,若让家母知道了,小弟可就惨了。”
庄煜笑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么焰堂弟就跟为兄走吧,有为兄给你做幌子,料想堂婶也会给几分面子,必不至于为难于你。”
庄焰心知庄煜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便看了何嬷嬷一眼,笑着说道:“那就多谢睿王兄援手了。”
庄煜笑道:“区区小事不必言谢,来人,给吴国公世子备马。”
庄焰心中暗喜,有了马逃跑起来可就更加方便了,何嬷嬷听了也是一喜。忙向庄焰躬身说道:“世子爷,您随睿王爷走,那老奴便家去了。”
庄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何嬷嬷所说的“家”并不是吴国公府,而是他母亲悄悄置办的庄子,这个庄子是林氏准备的退身之地,连吴国公都没有告诉过,只告诉了庄焰,因庄子是何嬷嬷的男人与儿子照看着,所以何嬷嬷自然也知道。
“好,你家去吧。”庄焰将重音放在“家”字之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何嬷嬷便知道世子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退到一旁行礼恭送庄煜与庄焰一行。
庄煜与庄焰并辔而行,庄焰见走的是前往内府的官道,不由心中暗自着急,这方向与去北门正好相反,岂不是越走离逃出京城之路就越远了。他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身边的庄煜,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庄焰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及庄煜,从前与庄煜切磋之时,若是庄煜不放水,他再别想赢个一招半式,而且后面还跟着百十名五城兵马司的军士,若是在这里动手,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可现在若是不动手,到了内府就更没有机会了。当年内府那场大火过后,隆兴帝着工部重修内府,并且选派五百名重甲禁卫精兵驻守内府,进了内府,庄焰更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庄焰权衡了好一阵子,最终牙一咬心一横做了决定,他微微抖袖反手握紧藏于袖中的匕首,然后假意坐不稳马背,直直的往庄煜的方向倒去,眼看就要砸到庄煜的身上。
庄煜只能伸臂去扶庄焰,将前胸咽喉等处全都亮给了庄焰,庄焰见机会难得,他左手拽住庄煜的右臂,身子陡然暴起,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庄焰握紧匕首的右手已经向庄煜的脖颈抹去。
庄煜没有一丝的惊慌,似乎他早就料定了庄焰会这样做,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庄焰觉得右手腕被一只铁钳死死钳住,别说是往前去划庄煜的脖颈,就连匕首都握不住了,剧烈的疼痛让庄煜的右手小臂立时失去了知觉,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便直直的 地面。
庄煜攥住庄焰的右臂往下一甩,庄焰便被他重重的摔到地上,立刻有数名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冲上前将庄焰五花大绑起来。他们绑庄焰用的都是绞了银丝的牛筋绳,可见是早就做好准备的。绝非一时兴起到吴国公府附近转转这么简单。
庄焰一击不中反而被庄煜擒住,他面如死灰,心知一切都完了,因此他什么话都不说,只由着五城兵马司的军士狠狠的勒紧绳子,那牛筋绳几乎都要勒入庄焰的皮肉之中。
看着被五花大绑一脸求死之意的庄焰,庄煜摇头叹道:“焰堂弟,你又何至于此。”
庄焰冷冷说了一句:“庄煜,你少假惺惺的,要杀便杀,说什么废话。”
庄煜还没说什么,他手下的军士先就不答应了,一个军士挥起并未出鞘的腰刀狠狠砸向庄焰的腿弯,硬是将庄焰砸的双膝跪倒在地,那军士犹自喝道:“放肆,王爷驾前也敢如此无礼。”
庄煜挥了挥手,淡淡道:“罢了,将他押入内府看管起来便是,不要为难于他。”众军士这才罢了,只将庄焰押入内府关入铁牢之中。那铁牢是以精铁所铸,等闲刀剑砍上去连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就算是有削铁如泥的宝刀,想斩断那成人手指粗细的铁栅栏,也得费上好大的功夫。庄焰身上的武器又都被搜走了,他就是有心逃,也没有那个本事逃脱成功。
次日正逢大朝会,御史台联名上折参奏吴国公狎妓,吴国公世子当街袭击睿郡王之事,请求隆兴帝按祖制治吴国公父子之罪。
一应证据早就备齐了,隆兴帝走过场般的审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让文武百官看的更清楚一些,众人见吴国公自己都灰头土脸的认了罪,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纷纷附和隆兴帝,请求从重处治吴国公父子。
隆兴帝降下圣旨,将吴国公逐出皇族贬为庶人,将其一家发往轮台效命。轮台是大燕最北部的边境之地,常年都处于严冬之中,轮台最暖和的时候当地驻军也要穿着极厚的皮袄才能御寒。让一直养尊处忧的吴国公一家前往轮台效命,只怕不等他们走到轮台便已经冻死在路上了。
旨意一下,立刻有禁军前往吴国公府抄家,带队之人正是大驸马严谨安,他来到吴国公府之时,发现吴国公夫人林氏已经吊死在房中,吴国公为数不多的姬妾也都被灌了毒药全都惨死在房中,死的最惨的当数姨娘唐瑶仙,她本来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的毒素,又被人强行灌下剧毒之药,无数种毒素在唐瑶仙体内疯狂冲击,唐瑶仙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撑裂,流尽毒血而亡。
严谨安见了唐瑶仙死时的惨状,不免摇头叹息一回,只命人将所有被毒死之人的尸体全都抬到后罩房,然后用柴草将后罩房围起来,挖好隔离带之后向后罩房发射火箭,将后罩房烧为一片灰烬。
处理完尸体之后严谨安命士兵仔细搜查吴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将吴国公府的财物全都登记装箱运入宫中向隆兴帝复旨。
隆兴帝退朝之后直接去了慈安宫,这一次,隆兴帝连陆柄都没有叫进去,只命他在外头等候。太后见隆兴帝闯了进来,不由怒喝道:“皇帝,你还有没有规矩!”
隆兴帝怒视太后,冷声道:“所有的人都退下!”
一众内侍见隆兴帝面沉似水,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杀意,便赶紧从两侧退到殿外,还小心的将殿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太后见此情形心中才生出些惧意,只色厉内荏的叫道:“你想干什么?”
隆兴帝冷声道:“朕不想做什么,朕只是来告诉太后一个消息。”
太后心中一抽,立刻紧张的问道:“什么消息?”
隆兴帝看着太后,忽然快意的笑道:“昨日吴国公流连青楼,为争粉风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闹得满城皆知,朕已经在今日的大朝会之上按祖制处治了吴国公。朕记得太后对吴国公素来极为器重,因此特特来向太后亲自说一声,好叫太后知道这些年器重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太后极度震惊,指着隆兴帝嘶吼道:“你……是你陷害铖儿的!我要杀了你……”说着,太后便跌跌撞撞的向隆兴帝扑过去。
隆兴帝不躲不闪,只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腕将她甩到地上,太后跌到地衣之上,虽然有地衣的缓冲没有伤到筋骨,却也疼的太后冷汗直流,她挣扎着想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只能仰头看着隆兴帝大叫道:“你不能废了铖儿……”
隆兴帝居高临下俯身看着太后,冷冷道:“朕怎么不能废了他?说起来还是太后提醒了朕,要不然朕只怕都忘记了先祖的铁律。”
“你……你说什么?”太后声音颤抖的都让隆兴帝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请她在说什么了。
“娇芙玉蓉,这两个名字太后应该听说过吧?”隆兴帝冷声说道。
太后惊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娇芙与玉蓉这两个名字正是那两名她命人秘密采买回来的烟花女子的曾用名,这说明隆兴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太后双眼紧闭,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只要隆兴帝不顾皇家体面将此事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