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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过轻轻抱了抱我,仿佛是生怕我受惊似的,拍了拍我的脊背,“七娘,师父……师父说笑的,师父没有……那种心思。”
“姑娘家,也再不要说那样的话了。”他涩声道。
他的脸色苍白地骇人,我瞧见他的唇依旧在颤抖,可是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已勉力扯了个笑容给我。令得我看了一眼,便再不忍看第二眼。
“不论如何,七娘都是个好姑娘……不要作贱自己……”
那一天我几乎是夺门而出。
我料想不到自己竟会做这种事,不仅羞辱了师父,更羞辱了我自己。
师父待我那么好,我竟然、我竟然……我很想抽自己两巴掌,只是摔门而去的时候,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我那么那么生气,泰半还是因为了我自己。
兴许我只有用生气,才能掩盖自己的自卑忐忑和不安,也只有用愤怒,才能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
回想起来,那天之后我便很少很少与师父单独相处了。
师父在小心翼翼地避开我。
我想我与他是回不到从前了。
直到——
直到什么?我的脑袋想到这里,禁不住又开始犯疼。
生疼生疼。
疼得我眼泪直流。
——宋漪你个大混蛋!竟害我想起这种事!
脑袋疼得厉害,我的眼前不断浮现这个念头。
、江湖恩怨篇
每当想起师父的时候,我的脑袋就开始疼得厉害。可越是疼我便越禁不住要去想他。
只是最后疼得麻木了,我才终于不再去想他。
——什么也不想。
表妹的病没有起色。宋漪每次瞧见她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表妹身子已经不好,还要把她气个半死。可只要表妹一不在,他就总是一副忧心忡忡吃了今天没明天的模样,简直太扭曲。
我一直不明白疯子把我们囚在这游龙城里自己却不出现是什么意思。可很快我便知道了答案。这一天,疯子又来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女人。
“这个……我是残花败柳……呃……还已经嫁人了……我真配不上你啊……贺公子。”我觉得自己都要哭了。
这一回他没有对我来硬的,竟只是点点头,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神情,这大约勉强算是……哀伤吧。
可下一刻,他又一抬手,打在了我后颈上。
我眼前一黑,心里唯一的念头——疯子果然下手还是那么重。
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一颠一颠,我发现自己竟被绑在了一匹马上。我勉强抬起头,瞧见前边马上一个挺拔的身影,那自然是疯子了。
阳光刺得我双目生疼,放眼望去,四周竟是一片荒漠。
“……这是去哪里?”我的嗓子干涩发紧,“表妹和宋漪呢?”
“表妹还在,”他轻描淡写,“不过宋漪我杀了。”
——宋漪……死了?!
我的喉咙越发干涩起来,“疯子……”
“什么?”这时候他终于回过头来看我。
“我说你是个疯子!”我高声叫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也能那么刺耳。
宋漪虽然瞒着我什么,还说过他自己对不起我,可他终究曾救过我,更且是师父的阿弟,宋小妹的哥哥。
对了,他还帮我照顾过阿花。
我此刻想起他来,竟只能想到他的好处了。眼眶禁不住有些热意,鼻子阵阵发酸。
“你为了他哭了?”疯子似是有些震惊。
他命马队停下休息。我被从马上解下来,可我双脚一落地,便不由自主跪坐到了地上。
“表妹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他递给我一个水囊,被我一手挥开。
我瞧见表妹木然地站在远处,当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只是兔死狐悲。”我只能胡乱敷衍他。
他点点头,“七娘,其实我也有些后悔,我不该那么早杀他的。”他对我道,“不过他竟那么对待你,所以我一时忍不住了,才……”
“什么?”我问他。
“七娘,你以为宋沅当真临死都会来管你嫁谁的事么?”
他提到师父的名字,我心下一紧,脑袋又开始隐隐地泛疼。
可这疼痛,却半点都掩盖不了我的震惊。
他之后告诉我的话,犹如一只大锤,重重砸在我身上,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也被扎了针的小姑娘为什么被接到了他府里?为什么旁人都束手无策,他却能治好她的金针封穴?他又为什么要扮作老大夫接近你?你都想过么?”他问我。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傻子。
不不,至少师父死了以后,我已彻头彻尾是一个傻子。
“大师姐,今天漂亮的大哥哥又来过了。”阿花扯着我,给我看她手上的玩意,“大哥哥送了我们好多东西呢!大师姐你看……”
我禁不住皱眉,抬眼瞧了瞧,却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不由得敲了敲她脑袋,“师父不是教诲过,不能随便拿人的东西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今天拿了人家的,往后又用什么还给人家……”
“那……那阿花以后就嫁给大哥哥好啦。”阿花想了想,露出一个娇娇的笑容,“大师姐不要告诉师父哦……”
——“赵前辈说话不算话,说过要娶大师姐的,说过要养我们一辈子的,什么都是骗人的!……”
——“恩,好吃,谢谢赵前辈。”
——“师父说,如果赵前辈不答应的话,就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我究竟要笨到一个什么程度,竟会瞧不出阿花的古怪?!我这个大师姐,究竟是有多么失职?!
我被师父下狠手弄得失忆了,人都没傻,怎么阿花不过是很早之前被下了金针,竟然却会突然变得认人都认不清了?!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阿花究竟是在他们第几次见面的时候,竟被宋漪暗中动了手脚?
“你若是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必然是要恨我的。我救了你,便当是我还你的。”
宋漪的这句话,一下子嗡嗡嗡震得我脑袋生疼。
疯子拉起我的手,“七娘,你瞧,谁真正对你好,你瞧得清么?”
“滚开。”我挥开他,“我不信。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嫁给赵从之他能有什么好处?他吃饱了没事干了?”
“你不信?”他转过头看向表妹的方向,“你可以问问表妹信不信。”
“我信。”表妹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看不出喜怒。
“表妹,你未婚夫被杀了。”我提醒她。
“如何?”她问我,“杀便杀了而已。”
表妹的态度让人觉得奇怪透了。
“你那么讨厌他?”我禁不住问她。
“你才知道?”她反问我。
于是我对宋漪的愤怒突然之间复杂起来。其中免不了,就夹杂了一些同情。
“他多么喜欢你啊。”我对她道。
许久,表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是啊,师父都已经过世了,我这两日,竟又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脑袋开始作痛,我禁不住问道。
疯子此刻在远处听完下属的禀报,缓缓向我们走来。
“可能饿死,可能疼死,怎么死的都有可能。”他接口道。
“……什么意思?”
“我并未当场击杀他,不过他中了我一掌,身上又被下过化功散,要凭借一己之力走出这逆龙原,简直不可能。”
逆龙原我自然知道,这是游龙城外的另一片荒原,再往外,就是虎哀关,再往外,就是关外第戎人的地方了。据说朝廷懒得管游龙城,泰半的原因是这里常年受到第戎人的骚扰,根本无力拨冗来理这小小的孤城。而最近的一次大举讨伐第戎人,正是我刚成为师父弟子的时候。
想到师父,我赶紧打住——最近我真是太容易想到他了。
可疯子此时此刻把我带到这边境荒漠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师徒虐恋篇
荒原之外,更是荒原。
不知在这逆龙原里行了多久,这一日,疯子的队伍终于在一处石林的入口处停下了。
我想这石林里必然住着了不得的人物,只因竟连疯子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都变得谨慎起来,缓缓下马步行。
“贺……公子,你究竟要带我去见谁?”这问题我一路上已不知问了他多少遍。
这一次他却终于有了动静。
他对我说,对不起,七娘,我带你去见姥姥。
——姥姥?
如果是亲姥姥他必然不会在前边加上“对不起”三个字。
我问表妹,知不知道我可曾得罪过什么“姥姥”。
表妹翻了个白眼给我,自从知道宋漪死后,我觉得表妹仿似变得更难相处了,唯一可喜的是疯子毕竟没有为难她,她的身子却是比先前要好多了。
我想到宋漪那时候还对我说,望我至少要救一救表妹,一时间就唏嘘起来。
他若不是将表妹放在心上,又怎会为了她来恳求我?可他至死都未对表妹说过一句好话,或者温言细语一番。
表妹至今都尚未明了他的心意,我竟不知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念头在我心头萦绕,我不由得又想到了师父。
师父……唉……师父那时候说喜爱我,可我却……
他与宋漪既为兄弟,处境却又何其相似。
可宋漪死了,尚且不知道他若是表明心意表妹竟会做何反应。师父却已经知道了,他把他想说的都说给了我听,却得到了一顿残忍的羞辱和鄙弃。
这样看来,我竟又有什么立场去同情怜悯宋漪呢?
我已一力勉强自己不去想师父喜欢我这件事了。可事已至此,想不想它,却也已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我问我自己,当真那么讨厌师父么?当真……当真没有半点点欢喜么?
“师父……你……呃……明日要走了啊。”我默默地看他整理自己的行囊,往日里这种事都是我抢着干的活,可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已不能坦然地为他做这些事了。
“是。”他点点头,却并未瞧向我,“我走之后,你要督促阿杰他们练武,武艺不能荒废,每日也要研读医书……”他似之前每一回出远门那样叮嘱我,可我知道他心不在焉。
——只因我自己也心不在焉。
“师父——”
“七娘——”
我们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沉默了。
这场景好生尴尬。我禁不住局促道,“师父,你上回累得晕过去了,这次一个人出远门,记得凡事不要劳心劳力,也别急着赶路……慢慢来……呃……别着急……回来……”我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词不达意,额头禁不住冒出了冷汗。
果然——“唔……我不会急着回来的。”他顿了顿,终于看向了我,承诺道。
他沉静的眉目被烛火映着微微晃动。
我立时便觉得有些难受了。
我想我是让他误会了,我哪有不想见他让他别回来的意思?
可这误会,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师父,”我禁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袖子,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想跟你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他问我,依旧平静如常,“七娘,你不必觉得对不起谁。你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谁。”
他看着我,眼神坦荡温柔,仿佛能包容我所有的缺点,我的自私,懦弱,尖刻和粗鲁。
可不知为什么,这让我更难受了。
“师父。”我禁不住有些哽咽,“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在贺逢暄的画舫里,你教了我什么……”
“七娘……”
“你教会我,天下的好男人都已经死光了……”我很想给他一个轻松洒脱的笑容,我很想告诉他,我艳七娘并非讨厌他厌恶他,只不过是因为我早已看开放下,再也不会去想这件事罢了。
可这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堪堪梗在了我的喉咙口。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