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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不争气,让父皇失望了……”太子眼神暗了暗,皇位,他自然是欢喜的,可是他终于意识到,除了至高的权利,竟然还要抹杀掉自己一切在意的东西。这样换来的皇位,他真的踏实么?
那些真正在意的东西,如果能放弃,就不是真心所求了啊……
“你……”崇德帝胸一闷,喉咙滑过腥甜,忽然就喷出了一口血。俨然是怒极攻心。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之爱儿,当为儿计深远。
崇德帝的确很爱儿子,步步为营,甚至权衡全朝,就为了儿子上位时有能掌控的局面,可惜,却不是他真心想要的,于是,只需要一个他执着到病态的女人,就可以让帝王一腔心血付之东流。这就是……心理战术?
剧终
太医匆匆赶来时候,在皇宫里萧衍与谢长宁也到了。
“陛下怒极攻心,这才有了吐血之兆。需要平和心气,好生静养。”太医们个个为崇德帝看了病,却都不肯说话,还是柳风絮淡然开口。
谢长宁拧眉看着,将视线落在了太子身上。他依然跪在地上,似是忏悔,又是无悔。父子二人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静养……”崇德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围在他床边每个人,带着不明意味,“他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朕早死!”一句极怒的话,又岔了气,猛地咳嗽起来。
“父皇,儿臣不孝,请父皇成全。”太子戚戚然跪在床前,不肯挪动。
“成全……”崇德帝猛地僵住身体,目光直直看着谢长宁,谢长宁顿觉毛骨悚然。
久久,他低笑了一声:“好……朕不为难你,你想要的,全都捧给你。”他目光之中露出怀念,所有想要的。
“着朕旨意。朕年愈老矣,甘颐养天年,禅位于太子,自尊太上皇。”
众人眉头一跳,这种情况,是万分想不到的。
太子惶惶然:“父皇……”
“天下都是你的了,一个女子自然不在话下。瑜儿,我累了……”不能再遮风挡雨,更不能再……算计许多。
墨静兰却镇定无比。
谢长宁这样看着,忽然觉得墨静兰确实有皇后风度,只是可惜了。
“恳请父皇收回旨意!”太子俯身拜下。久久不起。
就连四皇子萧正珞都寒着一张脸,不知作何反应。与意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半月之后,朕去明和园静养,这朝中内外,你自己掂量吧。”他半闭上眼睛。
俨然一副袖手旁观之态。太子咬着牙,站了起来。
众人便要告退,崇德帝忽然又开了口:“宁丫头留下。”
谢长宁心头一跳,与萧衍对视一眼,不明意味。
萧衍最终抿了抿嘴,也跟着谢长宁一起站住。
“怎么?怕我害了她?”崇德帝似乎有些苍老。
“皇兄,有些事情,就没必要闭着我了。”萧衍坚决不动。
“呵,果然夫妻一心啊。”他笑了笑,“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如此呢?”
谢长宁看着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手中的江山交给戚氏吧。
“你们算计的好哇,谢家算计的好哇,想把朕的儿子一个个斗败,然后辅佐戚氏上位。可是……朕……绝对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崇德帝说到激动之处。又猛咳出声。
谢长宁心中打着小算盘,这崇德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好九弟也在。”崇德帝死死地看着萧衍,“如果瑜儿看到了那道圣旨,九弟,你说会怎么样?”
“臣弟难得太平。”萧衍说得格外郑重。
“朕要你发誓,绝不让戚氏夺了我萧氏的江山,否则端王府世世代代不得安宁,你与谢长宁生难长安,死不入轮回!”
果然狠毒!
“陛下,你还是高估了太子。”谢长宁心中揣摩了番,忽然勾起了嘴角,那道所谓圣旨,说不准就与萧衍有关,若是个有猜忌之心皇帝,看到那道圣旨,定然不会让萧衍有所安稳。可是,萧正瑜……
“太子若是肯为了个女子求陛下成全,那也会为了那个女子,护住端王府。”有些事情,不介意卑鄙。
崇德帝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目光恍惚,是啊,只要那个女子还活着,那就是太子辈子死穴。有……就能有二……
“陛下……”
太子继位诏书还未曾正式颁下,萧福似有惶恐地走了进来,想向崇德帝禀明。
“有事情,找太子。”崇德帝摆了摆手。
“陛下,江阳王诱敌深入,攘除内奸,西北大捷!”
江阳王……可是,戚洵现在还在路上。
谢长宁了然,果然,只是个假象。
崇德帝愣了下,不由也大笑起来:“哈哈哈……江阳王……好个江阳王,连朕也瞒过去了……不仅把世子救出了盛京,还拔掉了身边奸细。哈哈哈……”他大笑声回荡在空旷大殿之内,不知为何,竟然苍凉。
谢长宁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在这盘棋中,谁不是样呢。忽然只温暖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她诧异抬头,就撞进了萧衍安然目光中。显然是想安慰她。
崇德帝收住了笑声,面色阴沉看着两个人:“民心所向,你们满意了?不出十日,大街小巷都会传遍,戚氏才是天命所归,萧氏不过乱臣贼子,所以大昭不若以往昌盛,你们,满意了?”
谢长宁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布局,可是当崇德帝点出来的时候,她却恍然了。没错,以身为诱饵,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来。而且,是为了护佑百姓,相信,西北暴民,江阳王也会妥帖安排。到时,便是真的民心所向。
不知为何,她看向崇德帝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怜悯,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运筹帷幄,不过,还是要输给命运。
崇德帝丢下了一块牌子到萧衍的脚边:“现在,立刻让萧福收回那道圣旨,你去品燕阁。”那道圣旨,指的是禅位圣旨。
谢长宁心中一根弦绷了起来,她看到萧衍缓慢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那块牌子,又闲适地直起腰。
那道诏书自然还来得及收回,甚至及时通知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止语不谈。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又或是表示一下难过。权当皇帝陛下一时恼怒的结果。然而,他们不知道,萧衍正准备去品燕阁。
品燕阁是皇宫内第二高阁,第一是揽月台
谢长宁被拦在了外面。
“只有端王一人可以入内。”拦下她的人,衣襟处绣着金色的龙。
萧衍扭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缓慢地走进了那栋高阁。
谢长宁忽然捂住了心脏的位置,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是满满地紧张。
品燕阁最高层,放着的,是历代皇帝传位诏书以及铁律死诏。
她知道,崇德帝是让萧衍进来取东西。可是,她担心,出来之后的萧衍,就不是她的萧衍了。
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呆呆地看着门。
萧衍出来的很快,然而,他却是捧着两卷圣旨出来的。
“走吧。”萧衍腾出手拍了拍谢长宁的头。
谢长宁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
萧衍的目光在自己手捧的两道圣旨上扫了扫:“皇兄让我拿这个。”一道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许的年头,黄色的丝绸泛着古旧的气息,另外一道看起来就新了许多。
谢长宁心中有数,又和萧衍回到了崇德帝的寝宫。
崇德帝早就等着,他将两道圣旨摆了出来:“萧氏一族,至今百余年,终于到了今日……果然是难逃诅咒。”他双眸中泛着晦暗的光。
他看着萧衍,定定出神:“这两道圣旨,你选一道吧。”
谢长宁紧张地捏出了萧衍的袖子,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先帝遗旨,果然与萧衍有关。
“你若选这道,那从今以后,你便要站在宁丫头的对立面。为捍卫萧氏一族的荣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长宁仓皇去看萧衍的神色,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在皇位面前,哪个人不心动,更何况,名正言顺。
“你若是选了这道,你便是我萧氏一族的罪人……”崇德帝压低声音,缓缓开口,“从此以后,萧氏荣辱皆与你无关,不得再冠以萧姓。”
“凭什么!”谢长宁陡然拔高了声音,愤恨地看着崇德帝,“萧氏首位皇帝本就传位与戚太子之子,是那些皇子们篡位!”现在,把皇位还回去,就要多了萧衍的姓氏,这是……这是在逼迫萧衍……
萧衍安抚着拍了拍谢长宁的肩膀。
“凭什么?朕偏偏就不相信,这大昭的江山不姓戚就会断绝!”
谢长宁别扭地扭过头去,崇德帝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了。
“外面已经有龙字属玄衣卫等候,如若你不做出个决定,就休想安然离开。尤其是她”崇德帝直指谢长宁。
谢长宁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崇德帝,又转头看着萧衍。他在对着两道圣旨沉思。
“究竟是要祖宗,还是要妻子,你可要想好了。”崇德帝火上加了一把油。
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谢长宁的心凉透了。如果萧衍当真选择了那道古旧的圣旨,那么,他就要背上个骂名。
“谨之……”谢长宁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萧衍忽而一笑:“要说祖宗,臣弟今日所为。不过就是为了让我萧氏,让我大昭认祖归宗!”他直接将桌上那道新的圣旨丢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盆中。
先帝的传位诏书霎时化为灰烬。
而萧衍执起古旧的圣旨,缓缓铺开:“敬文皇帝临终遗命,萧氏子孙当禅位于戚氏子孙。请皇兄遵从祖先遗命!”
一字一句,清晰坚定。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谢长宁的眼眶蓦然湿润了。她没有选错人,这个人,才是她的萧衍……
“你……”崇德帝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在他的心里,九弟一直都是淡薄坚韧,唯皇兄之命是从,不会抛下责任。
“皇兄,事已至此。请着苏白前往西北,召回江阳王,以谋传位之事。”语调格外坚定。
崇德帝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全部化作了一声悲叹。如今,算不算得上是众叛亲离呢?
“你们……”
满是悲愤。
是年九月,崇德帝移驾明和园养病。太子监国,端王辅政。
十月,西北形势大定。太子一道旨意召回了原本诈死的江阳王与江阳王世子戚洵。而后,派遣苏白赴往西北前线。
十一月,江阳王抵达盛京。太子携端王赶赴明和园请诏
诏书方下,举朝皆惊。
萧氏第五代玄孙尊敬文帝遗命,禅位于戚氏子孙。
同月,端王自请从皇家玉牒除名。削除爵位,放弃姓氏,携王妃谢氏隐退。
三月之内,朝堂j□j,竟然就这样尘埃落定。
而谢长宁,还带着些许的不真实感。
“江阳王即位之后,会善待萧氏一族么?”她始终迟疑着。
“江阳王铁血手段,而萧氏一族,如今……待皇兄去世之后,便再无挣扎之力。可是,若干年后谁知道呢?也许再过百年,萧氏便又会卷土重来,被驱逐的便成了戚氏。”
“说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有因有果才是命,若非戚氏太子袖手江山,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争。”
“纷纷扰扰,竟牵连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谢长宁拽过来萧衍的一缕头发,而萧衍则收拾着自己的书籍。
“我们要去哪里?”谢长宁斜着眼睛看他。
“江南,风景秀丽。我与你长宁。”
真好,谢长宁看着窗外,雪花纷飞。这一世,她终究长宁于世,而非枉死。
透过白雪皑皑,一直红梅傲雪而立,一名素衣少女立于树下,哼着温婉的小调,脚下配合着转着圈儿。笑意浅浅,温柔羞涩。
默哀逝,默哀逝,许你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