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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针娘见到她的那一刻眼中俱是惊『色』,伊帕尔罕却是不知,自顾为姐妹抱不平,“你又是谁?我看你衣装不整的,一看就不是中原的好姑娘,陆先生一定是被你们这样的人『迷』『惑』在此的,赶紧将他交出来!”
她冷笑一声,“你一个大姑娘,一大早的就来我们这种地方找男人,你臊不臊的慌!这还没过门呢!陆庄主是我们这儿的贵客,除非他睡舒服了,愿意走了,不然我们可没有下逐客令的理儿。”
伊帕尔罕本『性』纯良,被她一番话堵得语塞,退后一步拽着针娘衣角,“萧姐姐,你看她们嚣张的样子,怎么倒像是咱们的错了。”
萧针娘在一旁静观了片刻,眼前这个妖挑女人除却如傅芸芸一般的五官,一言一行皆无半点影子可言,立时便松下了一口气。
一副端庄良家女的姿态款款上前道,“我家妹子唐突,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本姑娘姓骆,区区贱名,不足一提。”
“哦,原来是如今苏州府最热的红倌人,骆姑娘,也非我姐妹俩多事,只是我家师父向来由我们服侍惯了,早起需半盏清茶漱口,所穿的衣装不喜有半分褶皱,梳头呢要用象牙梳,这辫上的穗子啊,还得与衣着相配,我们只是怕姑娘们伺候不来罢了。需知道以往他不管宿在何处,都是由咱们清早带自个儿人来打点的,还请姑娘见谅。”
芸芸心中一讪,这心机娘么是故意来给她下马威的。这才几年的光景,师父向来习惯自理,当她没跟过呀!
不过也好,那我便将计就计,促狭你一回,以报这些年来你对师父的“照顾”。
她故作媚态,指间捋起耳畔的一缕发丝,“是么,昨夜陆庄主太过劳累,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睡,竟没告诉我这些要紧事,真是多谢萧姑娘提醒了。”旋即对旁边姬人吩咐道,“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去准备着,哦对了,咱们这里乌烟瘴气,别忘了再备几桶水,一会儿本姑娘亲自伺候陆庄主沐浴更衣!”
“萧姑娘,不知你可放心了?”
萧针娘被此一激,看着她衣装不整,披散着头发的风『骚』样子,自也顾不上什么大家姿态,“骆姑娘,我怜你年纪轻轻堕落风尘,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可惜陆庄主就喜欢咱们这不要脸的样子,这可怎么好呢。你们说是不是?”
身边姬人小厮的一番附和更令她气急,萧针娘上前便动武一掌推开骆红泪,就要往里间闯,就连伊帕尔罕也被她粗鲁的动作吓坏。
临出后厅时,却见陆茗由风纤云挽着,满面春风而来,瞧见了她,便变了脸『色』。
辅一进门,见着被推倒在地的骆红泪,更是一副怜香惜玉的面容扶起佳人,颇为愠怒道,“针娘,你干了什么!”
骆红泪倚在他怀中,面上是傲娇的笑,这临门的第一场战役,是她赢了。
“骆姑娘,可有撞到伤处?昨晚···”
未待他说完,红泪便以纤纤玉指按住了他的唇瓣,“陆庄主,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需要搬上台面来说的。”
一语带双关,在场的姬人小厮皆知道昨夜是骆姑娘的开苞之夜,吕一笑公子今早又宿在她门外,提及伤处,究竟是何处呢?暧昧不明下,众人皆报以含笑又内涵的神情。
加之风纤云适时的加油添醋,“哎唷,妹妹房中昨夜可是精彩得很,瞧瞧,这眼睛都熬抠了!”
惯会多心的萧针娘此刻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指节捏地吱吱作响,只恨不能杀了这个不知羞耻的勾栏『妇』解恨,碍于陆茗在场,只好吃了这哑巴亏,眼神怨毒地瞪向她三年前便憎恨极了的容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墙头马上
红泪见目的已然达到,当着针娘的面轻轻推离陆茗胸怀,反像极卖她人情般劝道,“陆庄主,既然你已经起来了,未免家人担忧,还是回去吧。”
“骆姑娘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红泪攥住他腰间束带一笑,“我哪敢呢,只是小女子一会儿要家去,馆中白日里也无甚节目,担心陆庄主闷罢了。”
陆茗垂眸思量过片刻,心下已有了主意。
“骆姑娘所言甚是,不知道在下可有荣幸送骆姑娘回家呢?”
苏州花魁的府邸一向成谜,除却吕一笑,再无第二人知晓,众目睽睽之下,红泪却欣然应允,临出门前于风纤云耳畔低语了句,“谢谢。”随即看也未看萧针娘,牵着陆茗的腰带离去。
芸芸坐在陆庄马车内,袖底的手细抚着坐垫上的丝绒,心中感慨万千。
“我瞧着方才贵女徒的模样,陆先生还送我,就不担心她生气么?”
陆茗凝视着她未施脂粉的明净脸庞,一颗红痣清晰地耀目,“徒弟是用来教的,而不是用来宠的,从前我有过一个徒儿,正是因为对她太过宠溺,以致她误入歧途,我又怎会重蹈覆辙。”
“误入歧途?听起来似乎是很严重的罪过。”
“僭越辈分,勾引恩师,骆姑娘觉得这样的行径可够严重?”
芸芸以熟练的风月手腕带过,“陆庄主是问我么,这些行径同我这样的勾栏卖笑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红泪根本没有资格定论你们这些清白人家的事。”
语带几分凄楚,望向窗外,不再接话。
车驾到拙玉园的时候,园子中门紧闭,毫无人气。他甚是君子地握着姑娘的柔荑扶她下车,濛濛细雨不巧落下,陆茗脱下外袍遮在她身上,两人的距离十分亲昵。
“谢谢。”骆红泪躲在他的保护的一方天地下上前敲门,古朴的楠木门板咚咚作响,门内却无人应答。
“是否你母亲不在家,还是···”
红泪蹲在门前石阶上摇了摇头,“不是的,陆庄主,我已经到了,你回去吧。”
陆茗之所以送她回家,便是想探得她的底细,当下情境一瞧便知有问题,自是不肯就此作罢,“诶,坐了这么久的车,骆姑娘竟吝啬至斯,连杯茶也不愿请在下喝么?”
“陆庄主真会开玩笑,你既好心要陪红泪枯等,就坐下吧。”
老院的围墙上开着大朵喇叭花,文雅些说,是满壁夕颜。芸芸喉头干涩,灵机一动,立时起身冲进雨幕,伸手向上,踮起脚尖也够不着。这样幼稚的行为落在陆茗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清新滋味。
她正踌躇之际,忽觉身下一空,双腿被人抱住腾空而起。慌『乱』间双手『摸』到了坚实的肩膀,向下看,原是陆茗。喇叭花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可这奇妙的角度与触感却令她神游方外。
“怎么,还不够高么,怎么不摘?”
“你···喜欢看折子戏吗?墙头马上,就是在这样的墙头,李千金与裴郎相遇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离墙头这么近,好似也明白了戏中那位李姑娘的心情。”言语间她伸手摘下了两朵最大的喇叭花。
陆茗轻放下她,看上去丝毫不费力,“墙头马上,那是墙,我是马么?”
芸芸低头一笑,便知他是不知那个故事了。
官家小姐李千金在自家园中『荡』秋千时,巧上墙头,瞧见了儒雅俊朗,骑着白马的裴郎,两人一见钟情,经历过千般波折终结成良缘。这是芸芸最喜欢的一出戏,喜欢李千金热烈追求爱情的勇敢无畏,喜欢裴少俊痴心不渝的深情。
自己时至今日的作为,静心思之,与李千金的勇敢相较,毫不逊『色』,只是自己的裴郎不及戏中情深,终隔层纱罢了。
她捧着两朵夕颜,一袭素衣站在雨里,冲他回眸,“是,你是那匹马,玉白青骢的马!”
“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避雨。”
雨点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纤纤素衣已半湿。
“好了!”
红泪小步跑回檐下,托着一朵夕颜递与他,淡紫『色』的花朵盛着雨水,就像个精致的小酒杯,“还不快拿着,我请你喝茶。”
他看着小小的夕颜,不知如何下手,红泪不耐,索『性』将“小酒杯”递到了他嘴边,陆茗握着她的手一饮而尽,天生清泉夹杂着花蜜馨甜,很是爽口。之、梦。囵^坛
“好茶!”
红泪亦举杯自饮,假作不经意说道,“小时候被母亲关在门外,我也是这么喝的,只不过那时候没有这堵墙,只是个篱笆院,我一伸手就能摘到喇叭花。”
“骆姑娘,切莫太过伤怀了。”陆茗听着她的故事,亦有些见怜,温柔地伸出手抚向佳人眼角,手指抚过那颗红痣时着意用力了些,那红点依旧纹丝不动。难道她真的只是姑苏之地的小小花娘,而非芸芸?只是自己多疑?
他心中疑窦渐渐退去,对眼前人不由生出了几分爱怜。
两相对眼时,院门忽地被打开,里头婆子探出头来,“小姐,快进来吧,老奴是瞒着夫人给你开门的!”
红泪抹尽眼泪,与陆茗一道进入院中,面『色』却并不比进来前好看,“陆庄主,一会儿你先同『奶』娘回我的小院稍坐片刻,红泪先同母亲请个安,去去就回。”
“在下造访贵府,理当向主母请安才是,还是一道去吧。”
“不,不!实在不用,我娘她,不喜欢见生人的。”她慌忙阻拦,眼神闪烁,越发令其生疑,想要一窥这位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陆茗借故摆脱了那婆子,一路尾随,去澄心堂途中,骆红泪一面疾行一面粗粗挽起发髻整理衣装,面『色』端庄而凝重。
门内,一身着水蓝衣衫的清丽『妇』人正于堂中诵经,双目微阖,宛若出尘。
红泪极乖觉地一拜,“娘亲,女儿回来了。”
那『妇』人手中木鱼顿停,默念道,“阿弥陀佛,请诸天佛祖原谅此女无知,惊扰供奉。”随即方扬眉看向堂下女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唱白脸
“彻夜未归,你又去哪里了?”
“娘,昨天我去千佛寺上香祈福,住持见天『色』晚了便我住了一夜,让娘亲担心了。”
冰山『妇』人紧攥着佛珠起身,“泪儿,为娘真的对你很失望,昨日我请千佛寺的住持方丈来家中讲解佛经,你根本就没有去过寺庙!”
“娘亲,我···”
“泪儿,从前你已经每天晚归,娘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昨天竟然一晚上不着家,回来后还称谎骗娘亲,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该做的事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为娘真的对你很失望。”
红泪上前低眉顺首地伏跪下,“娘,是女儿不好,女儿昨晚在绣庄赶了一夜的活,怕娘您心疼才不告诉您的,女儿以后不敢了!”
骆冰心转身止不住地掩去了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冰山面容,狠心将其推向一边厉声道,“你还要说谎!若是再不说实话,别怪为娘心狠请家法!”
她倔强不语,更惹恼了骆冰心,“好,你这倔『性』子跟你那个抛妻弃女的爹一样,没良心的坏胚子!”
四指来粗的藤条一下下重重抽打在她身上,她却不吭一声,春末的雨水落在她背上,滴下腥红的血水。雨中训女的一幕落在陆茗眼中,方令他真正打消了疑虑,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姑苏姑娘,有着凄惨的身世与艰难的生活,与芸芸没有半点关系。
“夫人,请手下留情!”
母女俩齐齐望向这个“不速之客”,骆红泪别过身子,极力回避着自己的难堪模样。
陆茗脱下外袍将她周身裹住,眼中含情,“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
骆母举起藤条指向他,“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
“伯母,我是陆氏『药』庄的庄主陆茗,令嫒昨晚···其实和我在一起,她迟迟不肯说,只是怕牵连到我罢了。”
骆冰心气得捂住了心口,“泪儿,你居然和这个男人···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普天之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说话间藤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