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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恩情她是记得的。但是姻缘之事,光靠恩情是不够的。或者也许对别人来说,有恩情就比所有东西都重要。而对杜恒霜来说,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小王爷说笑了。这么多年,小王爷才是更胜当年。”杜恒霜点点头。跟他分宾主坐下。
夏侯元就把来意说了一遍,末了道:“家父、家母想来想去,只有柱国公目前还能崔三郎说上话。若是能帮我们家这一次忙,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当然,礼物也是少不了的,早已经送到外院去了。
萧义派人送了夏侯元的礼单进来。杜恒霜已经看过了。
“小王爷实不必要这么客气的。”杜恒霜笑了笑,“言朝是我亲弟,他的事,也是我的事,也就是我们国公爷的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要与我们家结亲,柱国公也没有必要去跟崔家周旋。”夏侯元知道萧家曾经跟崔家有过节。
“那些事都过去了。再说都是两大家子人,家族的利益,总是比个人之间的咀唔要摆在前面。崔家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士庶鸿沟太大,彼此难以理解倒是有的。”杜恒霜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夏侯元点点头。“崔家是五姓七望之首,也不是白得的虚名。”
“正是。我们这样的寒门庶族都能看得清的问题,他们不会看不清的。只是士族的架子端久了,一时难以放下来而已。多放几次就习惯了。”杜恒霜笑着说道,然后放下茶杯。对夏侯元道:“你来得不巧。国公爷去下面的州府巡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要不,你在这里多住几日,等我们国公爷回来再叙话?范阳虽比不上长安、洛阳繁华,也不如定州古朴,但是也颇有几个地方值得一观。”
夏侯元在外院就知道萧士及不巧不在府里,现在听杜恒霜也这么说,倒也没有强求,只是道:“不了。请夫人把我来意转告给柱国公。家里还有事。妹妹要是今年能定亲,明年就要出嫁,还要把她从道观里接回来。”
杜恒霜并不知道夏侯无双去道观住的真正原因。她原以为夏侯无双是被崔五郎的死打击过甚,所以无法住在家里,非要去道观养静的,就担心地问道:“无双郡主还好吧?若是她心里真的放不下以前的事,其实你们也不必一定要逼她嫁人。”
若是夏侯无双因崔五郎的死,反而对他有了感情,杜恒霜也不想自己的弟弟跟心里有别人的女子成亲。
夏侯元一听,就知道杜恒霜是误会了。
他想了想,夏侯无双去道观的真正原因,瞒着外人可以,但是要瞒着许家和萧家人,却是不太地道。
虽然把实情说出来,有些塌他妻子的面子,但是事实如此,不说的话,他妹妹说不定这辈子就要在道观里渡过了,便苦笑着道:“秦国夫人既然问起来,我也不怕露家丑。——我妹妹这两年住到道观里面,不是她对崔五郎有多愧疚,而是……而是……她跟她大嫂不合。”
杜恒霜一愣,继而马上笑逐颜开,问道:“你成亲了?何时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夏侯元娶的是秦州柴家的嫡女。因他跟杜恒霜婚事无望,他也没有破釜沉舟为自己争取的勇气。后来就听从夏侯老夫人的安排,娶了柴家的嫡女为正室,已经有两年了。
他成亲的时候,只是夏侯家和柴家的人参加了昏礼。长安城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而柴家女进门之后,对夏侯无双这个小姑子还是很照顾的。
可惜夏侯无双先入为主,总对杜恒霜有好感,一直希望杜恒霜做她大嫂。
后来杜恒霜跟前夫复合,自己大哥娶妻无望,才听从家里安排娶了柴氏女。
夏侯无双就觉得大哥跟自己同病相怜。都是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守终身,便越发对柴氏女挑剔无比。
谁知柴氏女也是个火爆性子。被夏侯无双惹火之后,说话也不客气了,竟将夏侯无双气得住到道观里去了。
夏侯元最疼妹子,本来对柴氏女很不满,甚至跟她也吵了一架。
柴氏女一怒之下跑回秦州娘家,说跟夫家不合,甚至想跟他和离。
只是她回秦州之后,才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她的父母亲长便又亲自去定州,找夏侯家讨公道。
夏侯老夫人听说柴氏女有了身孕。立即派人去把她接了回来,又让夏侯元不要再惹她生气,而夏侯无双,夏侯老夫人就让她在道观里多住些日子,败败火气。
九个月后,柴氏女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夏侯家第五代的嫡长子。
这个孩子这样金贵,柴氏女母以子贵,在夏侯家真正站稳了脚跟。
夏侯无双听说柴氏女生了儿子,在夏侯家正式掌了家,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就在道观直接出家做了女观。
夏侯元一边是娇妻幼子,一边是自幼就疼宠的幼妹,自然闹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听夏侯无双的养娘献计,说若是能让她嫁给许言朝,她一定会愿意从道观还俗的。
夏侯元一想也对。崔五郎已经没了五六年了,可以考虑再试试跟许家接洽。
许绍以前是不同意许言朝跟夏侯无双定亲,不过自从萧士及去了范阳做节度使,他的看法也渐渐转变了。因此跟上门来密谈的夏侯元说定了儿女的亲事。
只要崔家不作梗,他们两家结亲家完全没有问题。
本来以夏侯家的门楣。许言朝的出身本是配不上的。
但是夏侯无双先前定过亲,还成了望门寡,身价就降了一格,配许言朝就差不多了。
杜恒霜听了这番来由,苦笑连连,摇头道:“无双郡主不是不明理的人。而令夫人柴氏的家世,甚至不比五姓七望的那些士族门阀差,也当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能说她们两人性子合不来吧。”
虽然夏侯无双可能错的地方要多一些,可是杜恒霜一想到自己弟弟许言朝,心就偏到夏侯无双那边去了。
夏侯元明知是这个道理,也不多说,只笑着道:“我把家底儿都掏出来了,秦国夫人可得帮我们向柱国公好好说道说道。”
“那是自然。”杜恒霜点头应了,送夏侯元出去。
夏侯元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定州去了。
萧士及从下面的州府巡视回来之后,听说了夏侯元的来意,也没有推脱,道:“言朝也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帮他这个忙。”二话不说就带着几个人又去了一趟长安,专门找崔三郎说合。
后来还是萧士及向崔三郎许诺了一个东山节度使的位置,才让崔家点头同意许家和夏侯家结这门亲事。
如今天下八大节度使,和八大刺史相辅相成,但是权势还没有刺史那么大,虽然掌军,但是粮草军饷都在刺史手里握着,节度使目前还是受制于人的位置,没有那么抢手,也没有让永徽帝很放在心上。
而永徽帝将八大节度使的调配之权给了萧士及和安子常共管。
崔三郎的这个东山节度使得来的是全不费功夫。
崔家点头之后,许家就在永徽六年八月的时候去定州夏侯家求娶夏侯无双。
这边许言朝和夏侯无双定亲过大礼,在长安城热热闹闹的时候,崔三郎已经带着家小,悄没声息地离开长安城,往东山赴任去了。
许家和夏侯家议定了来年,也就是永徽七年九月,给许言朝和夏侯无双大婚。
到那时候,许言朝已经十六岁,夏侯无双也已经十七岁了,正是适合婚嫁的年纪。
杜恒霜也打点了一份厚礼,给许言朝送了回去。这份贺礼里面,包括这些年来,方妩娘那份杜家家财的红利,都给许言朝做了大婚的贺礼。
那份厚厚的礼单送到许家,着实让许家上下艳羡不已。
许言辉看见杜恒霜的贺礼,勾起多年的心事,在书房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跟自己的妻子曾氏说道,想给自己的嫡长子许胜群聘杜恒霜的大女儿安姐儿做原配嫡妻。
、第776章 不能忍 (4K,浅笑轻纱灵宠缘+2、3)
曾氏听了许言辉的话,气得嘴唇直哆嗦。
杜恒霜是她多年的心结,好不容易这女人去了范阳,再不在她夫君眼前晃悠了,结果自己夫君还是不死心,居然还要把那女人的女儿娶过来做儿媳?!
曾氏这么多年,连对许言辉高声说话都不敢,这一次却着实怒了,她的声音有些尖细,在空旷的内室藻顶下回荡。
“你说什么?!——娶那个贱人的女儿回来给你儿子做妻子?!你何不自己纳她做小算了,还是等做了你儿媳,再去占了她更有意思?!”曾氏气昏了头,一时不察,将心里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啪!
许言辉想也不想,一个耳光直接抽在曾氏脸上。
他面色铁青,也是气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伸出手臂颤抖着指向曾氏,寒声道:“你……你……你居然能说出这样龌龊的话!——我……我……要休了你!”说着,气冲冲走出内室,去往自己的外院书房,提笔写下一份休书。
杜恒霜是曾氏心里多年的心结,这种恨意就跟毒蛇一样,一直盘距在她心里。哪怕杜恒霜从来没有对许言辉假以辞色,曾氏将所有的恨意,还是暗暗都推在杜恒霜身上。
在她心里,一直认为是杜恒霜当年诱惑了自己夫君,所以才让他着了魔。
但是这些年,杜恒霜并无半点错行错意,许言辉却还是对杜恒霜有种说不出的心思。
这种心思别人感觉不到。不过身为许言辉的枕边人,曾氏却是一清二楚,也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没人愿意自己枕边人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曾氏想不出什么法子,能把杜恒霜从许言辉心里抹去。
这么多年。她一直死忍,忍无可忍,重新再忍,本以为这么多年下来,许言辉总能看见她的好,渐渐淡忘杜恒霜。
谁知她还是错了。
许言辉不仅没有忘。而且更想把那女人的女儿娶到家里来!
娶到家里做什么?!
难道一个做公爹的,天天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失神很有意思么?!
曾氏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坐到地上,趴在地上哀哀地哭起来。
她的心腹婆子见势不妙,忙进来死命将她拉起来,苦劝道:“我的大夫人啊,您现在哭有什么用啊?大爷都去外院写休书了,您还不想想办法?”
曾氏大惊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忿忿不平地道:“啊?他真的写休书了?不会吧?这种事。明明是他没理,他如何能给我写休书?!”
那婆子急道:“大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刚才您那话,实在是太过份了。若是大爷跟老爷实话实说,就算老爷也容不下您啊!——您想想,您先前那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我……我……我说什么了?我不过就是不同意娶……娶……那个女人的女儿给我儿子做媳妇吗?我儿子要娶谁,我连说句话都不行了?我可是亲娘!”曾氏扶着婆子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兀自嘴硬。
“大夫人,就算不同意,您也不能说那种话啊!根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您偏要说得那么难听!不说大姑奶奶如今贵为秦国夫人,她夫君官拜范阳节度使,还是正一品的柱国公。这样的亲戚,您怎么就要往死里得罪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是老奴多嘴。其实您这么些年,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儿。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哭丧着脸,跟别人都欠您八百吊钱似的。”
这婆子也是跟着曾氏从娘家嫁到许家的,从小跟曾氏一起长大。后来做了陪嫁丫鬟,跟到许家之后,就配了许家的一个小管事,家里过得不错,对曾氏还算忠心耿耿,也有底气对曾氏说在这些话。
曾氏只觉得自己满腹心事没一个人能懂,怄得都要吐血,恨恨地道:“我的心事,你哪里知道?”
那婆子见曾氏犯了左性,牛心孤拐不听劝,只好摇摇头,道:“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