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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霜笑着想说句话打圆场,慕容兰舟却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杜恒霜道:“可说好了啊,你不许跟我客气。我过年前就回舅舅家了,过年的时候不好请你,过了正月十五是一定会下帖子的。”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诸素素说话。
诸素素讪讪地笑了,不再多话,低眉顺眼地自己爬上慕容兰舟的大车,坐了进去。
毅郡王一笑,也从车里探出头来,对萧士及道:“晚上去我那里,帖子已经送到你府上去了。”
萧士及知道说的是晚上毅郡王府的年终尾牙大宴。今晚的这一顿,是给毅郡王最亲近的属下。明天、后天还有两顿,他作为毅郡王府上的骁骑尉,于公于私,他这三天都跑不了。
“王爷放心,我送杜大小姐回府之后,就去王爷府上。”萧士及拱了拱手。目送毅郡王府的大车一路远去。
许言邦带来的官差忙着让王小福的妈妈在单据上签字,表示生死状已结,王小福已死,她的行院妈妈要去官府削籍。这样整件事才了结了。
安子常也上马离去,连招呼都未打。
许言邦就对杜恒霜道:“你赶快回去吧。你娘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肯定急得不行。”
杜恒霜郑重谢过许言邦,跟萧士及一起上了马车,回京兆尹府。
一路上,萧士及对杜恒霜简单地说了慕容兰舟的身世。
“慕容大小姐其实是毅郡王的远房表妹。从先皇后那边算起来,慕容大小姐的祖母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只不过她父母过世的早,留下他们兄妹二人,是跟着舅舅高文庸长大的。这门亲事,也是毅郡王娘亲在世的时候给他们俩定下的。就跟我们一样,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毅郡王的娘亲欧阳紫,便是萧士及口中的先皇后,只不过在大齐立国之前,她就病逝了。
杜恒霜感慨道:“这慕容大小姐居然比我还命薄。”自己是没了父亲,但是还有亲娘,其实没有吃过什么苦。
而慕容兰舟却是寄居在舅舅家里。无父无母,这份苦楚,真是说不出口。可是她依然爽朗大气,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产生的自怨自艾。
“慕容大小姐真是难得。这份气度雍容,不愧是王妃。”杜恒霜由衷钦佩。她自觉做不到慕容兰舟那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受她爹爹杜先诚的影响,她还是比较市井习气。喜欢直截了当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萧士及轻笑一声。低声道:“她还没嫁呢,你以为一个没有父母扶持的破落户小娘子,真的那么容易做上王妃?”
杜恒霜有些意外,“这话怎么说?难道毅郡王想悔婚?”
萧士及忙摇头,道:“当然不是。毅郡王如果想悔婚,早就退婚了。不然你以为他巴巴地每年有大半年时间将她接到自己府上住着是为什么?还四处寻名医给她治病,心疼得紧呢。”
杜恒霜笑逐颜开,“这不就得了?只要毅郡王没有不要她,慕容大小姐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士及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对。只要毅郡王把持得住,谁能左右他们的婚事?”
杜恒霜斜睨了萧士及一眼,嗔道:“你这是怎么啦?你刚才还说过,这桩婚事是先皇后活着的时候定下的。这样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当今的皇帝,也不可能悔这桩婚!”如果悔婚,就是妥妥地对先皇后不敬。现在的永昌帝已经颁布诏书,声称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从此永不立后。这份情意天下皆知,谁人还会去捋虎须?
萧士及拊掌大笑,“还是霜儿你聪明。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杜恒霜的笑容淡了下来,有些话想问萧士及,但是周围坐着欧养娘和知画,她又不好开口,便一路沉默,回到了京兆尹府的大门口。
欧养娘和知画先下了车,杜恒霜留在车里跟萧士及说话。
“及哥哥,我有句话想问你。”
萧士及挑了挑眉,心情极好,“说吧,什么事?”
“刚才听你说话,你似乎对于慕容大小姐和毅郡王的婚事有些不以为然?”
萧士及收了笑容,沉默半晌,低声道:“霜儿,我对毅郡王的婚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毅郡王府有几位幕僚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为何?”杜恒霜心里很不舒服,“难道慕容大小姐做了什么不堪的事?”
在杜恒霜看来,除非对方人品败坏,不堪为配,才可能谈退婚一事。不然的话,就是坑害女方。
毕竟退婚一事,对女方比对男方的影响大得多。
萧士及摇头,“当然不是。慕容大小姐品行高洁,知书识礼,为人处事也端正大方,对于一般男人来说,确是良配。可是,霜儿,”萧士及的声音越发低沉,“她要嫁的,不是一般男人,而是毅郡王,是王爷。以她的身份家世,实在是……其实毅郡王府有些幕僚已经在议合适的人选,打算要给毅郡王另寻良配。除了人品样貌,更要有家世才学,才能助毅郡王一臂之力。”
杜恒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及哥哥,你也是这么认为?”
“怎么说呢,毅郡王是要做大事的,有房好的妻室和岳家,对他的帮助是很大的。你知道,太子刚刚定了清河崔氏嫡出的大小姐为太子妃,明年就要大婚了。——清河崔氏,你可知道是多大的来头?”萧士及看出来杜恒霜不悦,有些诧异,“你怎么啦?生气了?”
杜恒霜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银鼠大氅拢了拢,问道:“及哥哥,慕容大小姐不能给毅郡王带来有力的支持,所以有人不赞同他们成亲。我问你,如果有人跟你说,我没有娘家,不能给你带来有力的岳家,你是不是也要跟我退婚,去寻别家小娘子成亲?”
萧士及愕然不已,满脸迷惑,“我们在说毅郡王,你怎么扯到我身上去了?再说,毅郡王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我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如果以后你也位高权重了呢?”杜恒霜的神色有些凄楚,心里更加烦闷。
萧士及明白过来,低笑一声,大手伸出,握住了杜恒霜柔韧冰冷的双手,“傻丫头,你以为我会为了权势,将你弃之不顾?——你真是杞人忧天了。我为什么要追逐权势?就是为了能给你好日子过,为了没有人再能欺负我们,随意将我们这个家拆散。”
杜恒霜定定的看着萧士及,黑曜石般的双眸里面,刚才沉寂下去的火焰又渐渐燃起来。
“如果没有了你,我还要权势做什么?”萧士及叹道,“再说我萧士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如果我的权势,是靠着娘子的裙带关系得来的,我还有什么脸做男人?”
杜恒霜忍不住一笑,刮着脸道:“真是没羞没臊。你都觉得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没有面子了,那毅郡王呢?他岂不是会觉得更没有面子?——我看啊,你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就成全慕容大小姐和毅郡王的姻缘吧。我看毅郡王眼里只有慕容大小姐。”
萧士及想了一想,重重点头道:“我倒是没有从这方面想过,还是你说得在理。明儿我会劝他们的,这样跟王爷闹僵了也没什么好处。”然后送了杜恒霜下车。
杜恒霜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娘亲方妩娘一脸铁青坐在她房里,忙一头跪在方妩娘面前,低头认错。
方妩娘忍不住掉下泪来,亲手将杜恒霜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又遣散了屋里伺候的下人,伤心地道:“如果你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哪里需要你亲自抛头露面,还当街去射杀贱籍女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还有萧家要是知道了,你那个未来的婆婆更是看重名声之人,你说,可怎么办?”
杜恒霜拿出帕子给方妩娘拭泪,轻声道:“名声?娘,名声算什么东西?我没有爹,本来就是平家女子,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的一双手。这个公道,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讨回来。”
“若是萧家因此对我有隔膜,我也没有办法。对我来说,只要能震慑对手,并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称作“毒妇”、“恶妇”。日子是自己过的,名声这个东西,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就能心安理得。”
可是在萧家,龙香叶听见杜恒霜当街射杀王小福的消息,立即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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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大媒
杜恒霜继续对方妩娘道:“娘,我不惧人言可畏,只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窥伺陷害我的感觉。那王小福肯定是要死,同时我把这件事尽可能的闹大,也能一了百了,不会有新的李小福、张小福站出来继续歪缠。”
方妩娘低头寻思半天,还是觉得不妥,摇了摇头,坚定地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如果你那婆婆拿这件事来做筏子,我自然有道理回她。”一片拳拳慈母之心让杜恒霜心里分外熨贴。
她之所以敢这样去对付王小福,除了对萧士及有信心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知道自己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这边的娘亲!
来自外人的闲言碎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家人的疏远和隔膜。
杜恒霜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没有了爹,可是她的娘亲以自己的方式在护着她和妹妹。
此时的萧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龙香叶一下子病倒在床上,气息奄奄,面色煞白,倒是让过来跟她说话的县丞夫人关金氏吓得不知所措。
关金氏和龙香叶是在宝月寺上香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龙香叶的儿子萧士及还没有做官,龙香叶只不过是家里有些银子的富商家太太而已。
而关金氏的夫君是长安县的县丞,虽然才九品,却是正正经经的官身。
俗语官大一级压死人,龙香叶那时候也是着意跟关金氏奉承,帮衬着他们一家做些小生意,让这关金氏有点私房外快进帐。
那时候,关金氏看中萧家豪富,龙香叶看中关金氏是官太太。两方都是着意奉承,自然走动得亲密。
长安县的官署就在平康坊,关金氏的家更是在北门里附近。她带着下人搭着凳子站在门口,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因她认识萧士及,知道他是龙香叶的嫡长子,如今也是正六品的骁骑尉。正经来说,正六品和正九品之间,可不是隔着三级,而是隔着十级的鸿沟。
因此关金氏对龙香叶走动得更加热络。
这一趟好戏看完。关金氏本来是心满意足,回到自家烧得暖暖的大炕上躺下就不想动弹了。
她的外甥女陈月娇,却是端着一碗刚炖出来的天麻乳鸽汤过来,服侍关金氏喝了两碗,才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姨妈。今日外面闹得厉害,可是出了什么事?”
“当然是出大事了。”关金氏平日里就喜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各处排揎,今日听见陈月娇问起来,立即来了精神,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得干净利落。
陈月娇捂住了嘴,惊呼一声骗婚;娇妻很撩人。“那杜小娘子真的是这样说的?凡是附身的妖邪都要烧死?这也未免太残忍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妖邪附身,只要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留它一条生路呢?”
陈月娇的话。让关金氏也疑惑起来。她倒是记不清楚杜恒霜到底说过这句话没有,不过自己的外甥女既然听出来这层意思,她应该是说过吧?
“姨妈,杜小娘子真的是萧家大公子的未婚妻?以前没有听姨妈提过啊?”陈月娇说着。拿了美人捶过来,半跪在长榻的脚踏上。给关金氏捶腿。
关金氏被提醒了,忙坐起身道:“是啊,这么大事,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