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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瑞生被萧士及讥讽得恼羞成怒,拿折扇指着萧士及的额头大声道:“你小子别跟老子装傻!——我那死人大哥,从来都是狡兔三窟!他没在别处藏银子,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我劝你赶紧拿出来跟我二一添作五,分一分。若是不肯,我现在就告到京兆尹去,看看是你厉害,还是京兆尹厉害!”
这一番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这长安城谁不知道,大盐商萧祥生,是死在京兆尹的牢里的。抓他的命令,也是京兆尹颁发的。就连他的家,都是京兆尹下令抄的。
他们萧家,根本就同京兆尹有不共戴天之仇!
萧士及大怒,手里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咔咔作响,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把清亮又带着童音的女声传了进来,“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萧伯父生前的时候,从来就待你不薄。他死了,你不说帮他照顾你的侄儿、侄女,还过来落井下石,夺孤儿寡妇的口中之食。你还是不是人?——及哥哥,打他!”进来的,正是六岁的杜恒霜,身后跟着欧养娘,小丫鬟,还有杜家的护卫钱伯。
萧士及一见这些人来了,顿时觉得有了勇气和靠山,飞身上前,一头将萧瑞生撞在地上,然后骑到他身上,一手拎着他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捏了拳头,在他脸上重重地锤打过去。
萧瑞生虽然年岁比萧士及大得多,可是一来他本来就生得文弱,小时候在家饿着了,没有吃饱过,身子一直不是很强壮。二来他贪花好色,喜欢眠花宿柳,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萧士及虽然才九岁,可是从小就被萧祥生请了拳脚师父和骑射师父专门教授功夫,身高体强,又攻其不备,占了先机,很快就将萧瑞生制服,在地上痛殴起来。
萧瑞生杀猪般的大叫,他带来的下人连忙冲了进来,却被钱伯在门口拦住了,不动声色间,一人一脚,将他们都踹到门外躺着去了。
一时小院里面萧瑞生惨叫连连,小院外面萧瑞生带来的下人连连惨叫,主仆的叫声交相辉映,倒是惹得周围的人家都纷纷出来探头探脑。
杜恒霜就对自己的小丫鬟知画使了个眼色。
那小丫鬟比杜恒霜大一岁,也是伶牙俐齿,跟杜恒霜颇为投缘。
看见大小姐的颜色,知画忙转身出去,站在萧家租赁的小院门口脆生生地道:“做弟弟的,不说照顾侄儿,帮衬寡嫂,居然还带着人过来又打又抢,恨不得把哥哥一家大小都逼死算了。这种人,真是猪狗不如,打死活该!”
原来又是兄弟争产的事儿。大家见多了,不过萧家已经精穷了,这做弟弟的,还不放过大哥的遗孀和孤儿,实在是太过了些。
大周朝的三教九流最不齿的两件事,一是挖绝户坟,二是拍寡妇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时邻里对萧瑞生带来的人无比唾弃,有人还上前直接吐了那在地上被打得哀声叹气的随从几口唾沫。
萧瑞生好不容易将萧士及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道:“萧士及,你等着!”
“等什么等?!——钱伯,给我打!给我把他打瘸了,看他还怎么敢欺负及哥哥!”杜恒霜柳眉倒竖,着实恼了。除了她爹杜先诚,她最在意的,就是及哥哥。敢在她面前威胁及哥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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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重生(7K,含浅笑轻纱灵宠缘1+)
杜恒霜到底年纪小,虽然放出狠话,钱伯却知道分寸,只将萧瑞生踹了一脚,让他的腿红肿几天而已,真的打断了,倒不至于。
萧士及看着萧瑞士狼狈而逃的样子,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拍了拍手,让他们进来坐。
狭小破败的中堂里,站着萧士及和萧泰及。萧泰及才三岁,依然捧着萧瑞生刚才拎过来的胡麻饼大吃。
萧士及不忍心将胡麻饼从弟弟手里夺走,别过头不看他,让杜家一行人上座。
方妩娘没有过来,来的是杜恒霜带着她的养娘,还有钱伯,以及几个丫鬟婆子。
“去把这些米面和肉菜拿到厨下去做几个好菜,给伯母端过去。嫣然妹妹那边,我娘帮着寻了一个奶娘,再给她吃一年奶吧。工钱已经付了,及哥哥不用操心。”杜恒霜如同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将事情交代清楚。
萧士及还在愣怔当中,杜恒霜已经又拿出一份文契,递到萧士及手里,“及哥哥,这是一份房契,是我娘给及哥哥备下的院子,比这里大,地段也好,暂时先住过去。我娘说了,等我爹回来,再帮及哥哥重振家业。如今我们家也都是女人,除了帮衬点儿银钱,不能做别的什么。”
萧士及的鼻子有些哽咽。好在他们还有杜叔,只要等杜叔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萧士及郑重接过文契,对杜恒霜道:“代我向方婶婶道谢。以后我们萧家熬过这个坎儿,一定不会忘了杜家的恩德。”
杜恒霜抿了嘴笑,“及哥哥跟我还客气。”说完就去内堂,带着丫鬟婆子服侍龙香叶擦身。
杜家一行人帮着萧家又搬家,去到新居安顿好,快天黑了才回到杜家。
方妩娘却一脸心神不定地坐在中堂之上。手上的帕子几乎搅成一团乱麻。
“娘,你怎么啦?”杜恒霜走进中堂,接连叫了几声,才将方妩娘唤醒。
方妩娘怔怔地看着杜恒霜粉嫩的小脸,耳边回荡的是刚才她大姐方丽娘急急忙忙赶来说的话。
“妹妹,你可赶快要拿主意,跟那萧家划清界限……你可知他们得罪的谁?他们得罪的人,你想都想不到!先前我们家老爷还道没事,就是大人想挤萧家的银子而已。现在才知道,银子是小事。关键他们得罪了那贵人,萧家一辈子,哦。不是,几辈子都出不了头啊!——你要再摆出为萧家撑腰的样子,人家说不定会针对你们家,我看到时候连杜家都保不住了!你家恒霜不是还和萧家大少爷订了亲?你快解除婚约吧。不是担心萧家穷了,而是他们家时时刻刻会全家送命啊!你愿意让霜儿一嫁过去。就跟着萧家陪葬吗?我看就算是妹夫在这里,也不会再想把女儿嫁过去的。”
萧家眼看一败涂地了,就算自己把萧家暗地里的产业还给他们,也是别人的口中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而自家……
还是先看看吧。
方妩娘依然不忍心,便将此事搁下不提。问了几句萧家的事情,就让她回自己屋里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杜恒霜跑萧家跑的很勤。每次都带很多东西,后来换成银钱,悄悄塞到萧士及手里。
萧士及用杜恒霜给他的银钱请医沿药,终于将龙香叶的病治得差不多了。
而杜家,却逐渐感受到了来自某些势力的压力。
杜先诚留下的人手虽然忠心。可是架不住他本人不在,给杜家使绊子都又是有权势的人。
杜家的生意也渐渐衰败下去。
方妩娘心疼得无以复加。终于在杜家的又一处铺子被砸之后,痛定思痛地下了决心。——要和萧家退婚,并且将萧家暗地里的产业如同烫手山芋一样,全部还给萧家。
当然,这些产业一到萧士及手里,立刻就被那些一直盯着萧家的人夺走了。
“霜儿,我跟你说件事。”晚上,方妩娘来到杜恒霜屋里跟她说清此事。
按理说,大周朝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用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但是杜恒霜和萧士及自小投契,又都到了懂事的年纪,已经知道自己和对方订了婚,现在要说退婚,当然也要说与她知晓。
谁知方妩娘刚说完想要退婚的事,杜恒霜立刻反对,“不!我不同意退婚!”
方妩娘见怎么劝都没用,也恼了,低声呵斥道:“我和你爹当初给你们俩订婚的时候已经商议过,若是萧家那小子不成器,不必履行婚约。”
杜恒霜反驳道:“及哥哥哪里不成器了?我看他比表哥强太多。”说的是方妩娘娘家姐妹们的儿子。
“现在不是他成不成器的问题,而是就算他想成器,别人都容不得他成器!——你个小毛孩子,跟你说也不懂,我也是吃饱撑的,为何跟你说这些事!不用说了,我是你娘,我作主,明天去退婚!”
杜恒霜大急,在方妩娘背后叫道:“娘要退婚,我就……我就……不吃饭!”想了半天,杜恒霜也只用“不吃饭”来威胁方妩娘。
方妩娘只当小孩子口角,没放在心上,第二天,自己让当初下定的媒婆去萧家退婚。
龙香叶当然不肯,非要方妩娘亲自过来说。
来来去去两三天,方妩娘都没有抽出功夫去萧家,因为杜恒霜真的绝食了。
两三天水米不沾,已经气息奄奄。
方妩娘到底心疼这个大女儿,在她床前哭着苦劝,杜恒霜却有一股决绝的狠劲儿。只要方妩娘不打消退婚的念头,她就不吃饭。
方妩娘实在没有法子,只好亲自去萧家,请萧士及过来劝杜恒霜。
退婚的事当然只字不提了。
萧士及面无表情地来到杜恒霜屋子里,看见她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上的颜色淡如金纸,才一下扑到杜恒霜床前。大声道:“霜儿!是及哥哥来了!”
杜恒霜昏昏沉沉间,一听到萧士及的名字,脑子里清醒了一些。
“及哥哥?”她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一双眼睛好像没有焦距一样四处看着。
“我在,我在这里……”萧士及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面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大小姐是饿的,眼睛都看不清了。若是及哥儿不来,我们大小姐怕要活不过去了。”欧养娘在旁边淌眼抹泪。
大家都没有预料到,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有这副心气,就连大人强迫她吃,她都能吃了再抠喉咙,让自己吐出来。
方妩娘哪里敢真的对杜恒霜下狠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退婚之事暂且放下,请萧士及过来劝一劝。
杜恒霜不听方妩娘的话,可是萧士及的话她还是听的。
“你先起来,及哥哥喂你喝点粥好不好?喝完粥咱们再说话。”萧士及轻轻哄着她,侧坐在床上,让她倚在自己怀里。
欧养娘忙将小米粥端过去。一勺一勺地喂。
有萧士及在,杜恒霜终于张开嘴,吃了几勺粥。又沉沉睡去。
萧士及帮杜恒霜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她的屋子,来到外间。
方妩娘满脸倦色地坐在那里,一只胳膊撑着头,默默地想心事。
“方婶婶。退婚的事……”萧士及鼓足勇气开口,却被方妩娘扬手挡了回去。
“退婚的事不用再提了。你也看见了。我若是真的退了你们的亲事,我女儿就活不成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便端茶送客。
萧士及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方妩娘退婚,可是又为自己家的困境感到无力和伤心,又担心让杜恒霜嫁给自己,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退婚算了。
一时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送了萧士及出去,方妩娘一个人坐在灯下沉思。
欧养娘悄悄走了进来,对方妩娘道:“夫人,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应该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小祖宗,真的能死给你看!这么倔的脾气,都是她爹宠出来的。”方妩娘说着,想起了杜先诚,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欧养娘等她哭完,才低声献计:“夫人,现在他们两个人几乎朝夕相处,**辣地突然让两个人解除婚约,当然都是不肯的。特别是大小姐,从小就认定了她的及哥哥了。”
方妩娘叹口气,越发没精打采,“我当年说过不要给他们俩这么早定亲,老爷就是不听。”
“老爷若是在家,说的话,大小姐恐怕还听一听。可是如今老爷不在,夫人打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