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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已躺倒-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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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凝视着她的双目,手还被她贴在脸上,终于道:“蜜儿,你有没有……喜欢我?”



多么卑微的人,连爱都不敢问,只敢说喜欢……唐蜜泪流满面,努力点头微笑:“有啊,蜜儿喜欢你了,不止喜欢,她已经爱上你了呀……”



他有些涣散的眼神中竟然重新聚拢起一丝神采,唐蜜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起来陪着我,天涯海角,我们一起去摘最甜的花?”



良久无声,没有答复,唐蜜哭晕了眼。他微微轻叹,有些遗憾,有些不舍,闭起眼,声音几乎听不见:“下辈子,蜜儿,若有下辈子,你可还愿和我一起?”



“田絮!”戛然一声,却在这时候传来,皇帝脸色惨白,大步走来,双眼通红,喘着粗气,手微微地发着抖,他在恐惧,极度的慌张,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唐蜜偏转过头,颊边都是泪水,眼神悲痛决绝:“出去吧,拜托你了,请你出去……”



被那伤心欲绝的神情一刺,皇帝身型一跄,松了手,缓缓走出房间,卫川亦小心跟上。



房门阖住,屋内再无别人,唐蜜转过头,对上那已涣散开来的眉眼,俯身贴着他的耳朵,唇角含笑,语声温柔:“有的,一定会有下辈子,下辈子……我会记得你,我们一定可以再在一起,你要等着我,不要忘记我,还有……一定要早点遇到我,让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像那个传说里一样,一眼认出来。”



一口血猛地溅出,手再抓不住门框,身体晃了晃,向前倾倒,也许他错了,真的错了,可是谁能告诉她,究竟哪里错了……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胸口很疼,每呼吸一口都疼,皇帝坐在地上,捂住胸口,眼圈很湿,摸了一把是血,卫川惊恐地来扶,冯良义也来扶,把手搭在他腕上,翻开他的眼睛查看,他只是捂住胸口,紧紧地咬着牙、身后房门开了,唐蜜从里面出来,从他身边经过,未曾看过来一眼。



“爱妃……”他喊她,似个无助的孩子,她不理,缓步出了院子,他爬起来,推开众人搀扶,摇晃着跟在她身后。



“皇上……”卫川在身后喊,他置之不理,只知道跟在她身后,身上剧痛,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拧在一起,身体支撑不住,想要倒下蜷缩起来,可是不行,倘若倒下了,会不会醒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连三天,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吃力在邻居帮助下,将那个人埋葬在果园里最大的一颗苹果树下,看她一坐好几个时辰地默默地陪伴着那座坟头,偶尔邻居茶园里的工人们傍晚下工也会过来,看看她,劝她回去休息,她说果园太黑,怕他晚上一个人在这里会看不见,坚持不肯离去,只在清早日出后回到小院歇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这时候他便在她门外坐着,傍晚日落前她打开房门,去到果园陪伴那个人,他也起身跟在她身后,远远地看着她,像只可怜的被抛弃的小狗,不吃不喝也不愿回去休息。



第四天,他终于扛不住昏倒,被内侍抬回镇上,接连扎了许多针,灌了许多药,醒来后立即又找去了果园,看到唐蜜仍在坟前,如同看见丢失的心脏一般安下心,仍是固执地不肯回去。卫川终于忍不住,跪在唐蜜身前哭求:“娘娘,我知道你伤心,可是我们皇上也伤心,求你看在皇上也曾为你试毒的份上,劝劝他,让他回去休息吧,他会垮的……”



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唐蜜毫无反应,卫川擦泪:“您只道定王曾以身为你试毒,伤了眼睛,我们皇上也曾冒着生命危险为你试毒啊,那幻思草,他也是服过的……娘娘您一定不知道,皇上的嘴巴早就尝不出味来了。”



听到幻思草三字,唐蜜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缓缓转过脸来:“幻思草?”



卫川点头,冯良义亦上前,在她身边蹲下,轻轻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瓷瓶递给她,唐蜜接过那只瓶子,拔开瓶塞,熟悉的药味立即随风飘散。



卫川泪眼朦胧,揉着眼睛:“我们皇上虽然不会哄人,对您却是实心眼,只不过……只不过比定王晚了一步而已。”



沉默顷刻,唐蜜将瓶子盖好还给冯良义,木然地道:“我不相信,你们骗我。”



“是真的,没有骗你,”冯良义终于出声,侧身望向那道固执站在后方的人影:“就在他从刘镇将你接回宫后第二日开始,他不知道定王已为你试毒并配出解药,太后给你下的药很复杂,连我都解不出,一共十几种毒草,每样都有剧毒,只有挨个尝试,三天试一样,他运气不好,尝到第九样才试出来,那时候你也在照顾他,是知道的情况,他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便是因为在试不同的毒,纵然我一直在旁边替他解毒施救,短期内大量服食各种毒药还是使他的身体脏器受损严重,余生恐怕再难恢复,需要我每日为他仔细调理。”



“不可能,”唐蜜依旧木然:“不可能,你在骗我,他是皇上,即便试药,何须亲自去做?”



冯良义双目变得悲悯,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告诉他,要想求得一个女人回头,除非拿最珍贵的东西去换,方才方显得真诚。你不爱荣华后位,亦不会要他的龙椅皇权,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便只有命了。他虽心思缜密,面面俱到,于政事上滴水不漏,□上却一窍不通,极为单纯,对我的话便深信不疑。”



干涩的眼角终于有些一丝潮湿,唐蜜抬起眼,目光茫然且挣扎:“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又来告诉她这样的事情。



冯良义轻叹:“一个男人挖空心思想对一个女人好,你说是为什么呢?”转身看一眼身后那个可怜巴巴的男人,再看向面前的孤坟:“他的确是在乎你的……他们两个人,都是在乎你的。”



唐蜜又在果园待了几天,唐漓头七的前一日,唐蜜去镇子上买了许多纸钱、灯笼、长明灯,回到院落里,收拾了从前他爱穿的衣服,她给做买的发带,两人一起买过的小玩意,那盏兔子灯,小木雕,全部带到了坟前,最后又从头上割下了一束短短的头发,一齐烧给了他。



天亮时分,她起身,走到十步之外那人跟前,许多日终于开口同他讲第一句话:“因果轮回,报应循环,你与唐家的恩怨,于公政治上的事,你有你的身份立场,我没有权利置喙,也没有立场怪罪,于私他害过你,对你下毒在先,即便其中也有你算计的成份,但你选择报仇回来也无可厚非,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想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他眼神一闪,干枯的唇角动了动,眼里有了一丝神采,未及开口,唐蜜又道:“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取过那只药瓶,还给他道:“冯良义说你曾以身为我试毒,差点丢掉性命,虽然你是自愿的,但算起来我也还是欠了你的情,如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尽可能满足你,还了你的情,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你不要再跟着我。”



他不假思索地道:“孩子,我要一个孩子。”



唐蜜没有犹豫:“好,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就当是还了你试药的情,但只限于一个孩子。”



“好,”他点点头,病弱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笑意,乖乖地保证:“我不会再勉强你。”



唐蜜漠然看着远方,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另外,我要解散唐家军。”



他立即道:“随你,他们是你的,你高兴就可以了,不需要问我。”



下午的时候当唐蜜当众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冯良义道:“百万雄兵,就这样散掉未免可惜,里面也倾注了他多年心血,何况留着这些人为你效忠,也算有自己的一份力量,是个靠山,将来你在后宫更能站稳脚跟……”



唐蜜冷冷打断他:“于君不能全忠,于主不辩是非人情,这样冷血愚忠的雄兵,不要也罢。”



冯良义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接下来依旧如故,唐蜜每日在小院和果园之间来回,天亮回家,晚间来陪伴唐漓,始终不提回京城的事,他也不急,虽然战事才毕,朝中事多,又到了年末,连祭天的事也一并耽搁了,但他也不在意,不催促她离开,仍日每天跟在她后头,像个小跟班,偶尔抢着帮她拿一些东西,喂一喂包子,作息时间和她一同完全颠倒,虽则身体依旧病弱,每日需裹着厚重的毛裘,喝许多汤药调理身体,精神状态却比以往好了许多,脸上也开始恢复从前的生气。



唐蜜很少和他讲话,但只要她出声,或者不出声,偶尔眼神在他脸上停顿过,也足以使他心情好上半天。



一个月后,唐漓满五七,唐蜜终于决定离开。将果园和房子都拖给隔壁茶园,留下了一大笔钱,拜托对方常去坟前帮忙给扫扫灰、祭奠、烧些东西。



临走那日是一个阴天,下了一点点雨,小路有些泥泞,满园的果树已经掉光了叶子,踩在地上又软又厚,唐蜜站在那棵果树下,俯身亲吻那座墓碑,用轻得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漓哥哥,蜜儿走了,记得等我。”



转身离去,马车已经在远处等着,皇帝站在车前,亲手将她扶上车,坐稳之后,队伍立即开拔,车轮滚滚,如同来时一样,唐蜜靠在车壁上,疲倦地闭上眼。



拉过毯子轻轻替她盖好,隔着毯子握住她的手,他低声询问:“出来前我以已经命礼部准备册后事宜,回去之后即刻就能举办大典,你想用哪个身份?”



唐蜜抽回手,睁眼道:“只是生一个孩子,不需要这样麻烦……”



“不麻烦,”他垂下眼,缓缓看着她,低声道:“朕知道只是一个孩子,但朕不在乎,只要生下孩子前,哪怕一日,你也是朕的皇后。”



“随你,”唐蜜恹恹地道:“便用以前的吧。”世上已无唐家军,也再没有唐姓人。唐蜜,如糖似蜜……关于蜜儿的一切已经全部跟随着那个人埋在了果园,从此世间再无唐蜜。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其实,他也喜欢从前的身份,总感觉,唯有田絮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正文 104完结倒计十

册后的那一天晴空万里;帝都城万人空巷,举国沸腾;熙沅帝下令;整个中陆不分京都地方、州郡城县;所有商税减两成;士、农、工减五成,各阶层人士都沉浸在新皇后带给自己的巨大福利中,是以也没有谁去质疑为何明明一年前就被宣布毙了的田妃;突然起死回生;再度宠冠后宫;且一步跃升为国母,也没有人议论为何这位新国母头发如此之短,造型如此之奇特。

不同于一年前那场寒彻心骨的大雪,这一天的太阳大到令人晃眼。徳元殿,田絮被他牵着一路登上九十九级石阶,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手心却一直在出汗,隐隐地颤抖,却拉着她的手走得极稳,当终于走到顶上,他明显的气喘,田絮却很平静,接受群臣跪拜时,他一直侧头看她。殿阶太高,风有点大,吹起身上繁琐华贵的凤袍下摆,和鬓角因为太短没办法束起的碎发,搔得脸颊很不舒服,田絮想抬手捋一捋,他却先一步侧过身来,替她将作乱的发丝捋顺压平别至耳后,目色温柔从容。

昭沅,是他为她选的封号。

因为吹了风,去太庙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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