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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阮儿一张脸有些煞白,愈发觉得肚子有些胀痛,不由得撑起手臂坐了起来,伸手揩了揩额上冒出的汗,然后伸手去撩帘子,试图吹吹凉风让自己透下气。
三月初的帝京,早已是一片温暖。从大散关到帝京,短短不过半月路程,两地的气候却截然不同,帝京偏南,又是盆地,如此季节,挨着河流和山麓的桃花差不多渐渐开了。
夜风虽然还是依旧寒凉,却将桃花的芬芳衬得愈发清冽。闻着这独属于上阳城的香味,平阮儿渐渐神思悠远。
不过,才一年罢了。
去年的三月,猴子还在,宁有意也依然是宁有意,他们一起回京述职。那时节桃花飞舞,刚刚大败黄沙国的他们意气风发,满满全是斗志。
不过才一年,一切都变了。
猴子远走他乡,浪迹江湖,耳旁再也没有他聒噪的声音;宁有意摇身一变,成了对立的敌人;而她,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竟然从威武的女将军变成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只能叹流年偷转,世事难料。
他们终是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不过,她平阮儿从不后悔。
“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我与楚轲……嗯,也就是你爹爹相遇的时候,南山开遍了桃花,南湖全是游湖赏花的人,当时你爹还在船上游湖,不过他却眼光独到,一眼就发现了岸上的娘亲。后来呀,他赠娘亲解毒香茶,娘亲赠他玉簪回礼,于是,非常愉快地定了终身!”
说完,平阮儿自己低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挤出了眼泪,她不由得抬头望向车顶,过了许久才低下头,眼眶却已是红润。
“这果然是个笑话!”她不由得自嘲道,眸光温和地看向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其实方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真实的情况却是,你娘亲我想惩罚一个骄傲跋扈的公主,却被你那爹爹拦住,本想用簪子作箭射你爹爹,却被他设计喝下了解毒的茶水,最后不敌败在了你爹爹手下,从此结下梁子。小家伙,你说你爹爹那么厉害,肯定能渡过难关,对吧?”
“楚轲能不能渡过难关暂且不知,不过你们娘俩却须得渡过眼前的难关。要保命,便带我去取遗诏罢!”冰冷的言语突然传来,平阮儿不由得抬头朝车帘外望去,却是宁有意站到了车前,他身后站着的数十道黑影。
“果然,这就到了么?”感受到马车的停顿,她不由得感慨道。
“小六,帮平将军装扮。”宁有意一声令下,便见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而他手中拎着一个包袱,想必是易容乔装之物。
小六?
平阮儿霍然抬头朝那黑衣人望去,可不就是她精魂卫卫主小六!她目光牢牢地盯着黑衣人,黝黑的眸子颜色浓郁,翻滚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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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雷雨太大,木有网,搞半天才传上来,大家久等了哈!
第60章 咄咄逼问(三更)
“如今帝京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只能从密道进入城中,因城内戒严,所以必得易容一番,以免出了岔子泄露踪迹。”
宁有意在一旁说道,然而平阮儿此刻却根本无暇听他说话,她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小六清俊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本以为,以为只是宁有意一人,却不想整个精魂卫都……就连你,小六,就连你也背叛了我?哈哈!哈哈……”还不待他出声,她便自嘲地大笑起来,继而怒道:“我,错了!错的离谱!我果然看高了自己,你们服从忠心的主子从头到尾就不是我,人死茶凉,小璋子的命令约束不了你们!如今我只是想问问,精魂卫的忠诚都被都狗吃了么!”
这话,说得已是十分的不留情面。对宁有意,她都不曾指责过,然而对于小璋子精心培育出来的精魂卫,她却忍受不了他们的背叛!
听见这话,宁有意不仅没有任何黯然之色,心中反倒轻松了几分,三殿下在她心中,终究是不同的,这让他这些年对她的怨恨终是浅了些,虽说三殿下是自愿为她牺牲,然而对于他们这些下属,却是不能够接受的。
“我们永远是三殿下的护卫,此生誓死护卫三殿下。三殿下身死,如今我们是在为他报仇。”小六一字一顿地回答,眼神坚定,挺直的身躯仿若不可捍动的磐石。
“好个誓死护卫,说得可真冠冕堂皇!主子有令你们不从,反而在这嚷着要报仇,好样的,果真好样的!你怎确定燕家就是为了小璋子报仇,而非打着报仇的旗号干着满足自己私欲的奸事呢?小璋子就是死了,这天下依旧是他皇甫家的天下,可是若是被燕家夺了这天下,你们有没有想过,小璋子地底下如何面见他皇甫家的列祖列宗!”
“燕国公是为了十二王爷。”小六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面模样。
“十二王爷!十二王爷才多大?七岁。就他那容易被人挑拨又胆小的性子,能镇得住野心昭彰的燕府众人?这一任燕家为了防止史官的口诛笔伐权且勉强扶持他当个傀儡皇帝,下一代呢,让他生个小皇帝继续把持朝政?那下下代呢?只怕小皇帝不是染了天花就是得了其他莫名其妙的病症夭折,最后他燕家一脉‘勉为其难’地在众臣‘推举’下登基为帝?从此这赤焰天下改姓燕?你真能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陷你最尊敬的主子于不忠不孝不义!”
说得太急,平阮儿几乎觉得肚子绞痛,这群人怎就这么蠢,当他燕国公府真是单纯地想为外孙报仇吗!
“不管燕国公如何,小六只知道,起码他们报了三殿下的仇。”
“呵呵,终究报仇了是吧?呵呵……果然,你们都是怨我的……”平阮儿叹息一声,眼角有泪滑落。
她又何尝不想报仇,可是报仇小璋子就能活过来吗?而且小璋子七年前将她救出,换她生存,不是让她干这等自寻死路违背忠义的蠢事的。他要的,只是她好好的活,她幸福的活……
何况,她答应了要保护小十二,让小十二做个快乐的孩子,而不是让小十二沦为燕家的傀儡!
“若你与我们一起,你仍是我们的主子。”小六望着她说道,他的声音依旧如初的飘渺,只是这一次,那飘渺中更带着一些不确定。
“呵呵!你的主子?不,我平阮儿当不起!”平阮儿将头撇开来,气得不禁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她真生怕自己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揍人,看看小六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让我为您易容吧。”小六突然坐到她对面,拿起工具对她说道。
平阮儿睁开眼,扫了眼车外的宁有意,再斜睨着他,不解道:“宁有意究竟给你灌的什么*汤,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跟了他?”
小六垂眸,敛住了神色,说道:“宁小六。”
这话说得小声,平阮儿正准备问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却抬起头来,正声道:“宁小六。我是,宁小六。”
宁小六?
平阮儿眼中的眸光从疑惑渐渐变得震惊,“宁有意是第五子,你是宁小六,是……弟弟?”
“我虽是宁家人,却更是精魂卫,我追随的是三殿下。”
“行,我明白了,宁小六。”说罢她闭眼,再不说话。
她一直以来,真的只认为什么精魂暗卫才是宁有意的人,至少对于小六,她还是信得过的,却不曾想,从头到尾人家根本就没将心向过她,甚至还对于她从不提报仇的事十分不满怨恨!
更可笑的是,去年她回府还因为一名精魂卫特意惩罚过小六,为的就是他们纵容小十二,为的就是小六懈怠了,现在想来,他们对小十二好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懈怠更是因为从未将自己当作主子。
精魂卫依旧是尖刀利剑,却不是能为她平阮儿所用的尖刀利剑,反而还会成为刺伤她本人的尖刀利剑!
这就是现实!*裸的现实!残忍而必须直面的现实!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事到如今,还能再说什么?
她都不能为他们的主子报仇,难道还要强求别人跟着自己?他们的主子,她还真是不配做。
其实她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不是才刚开始吗?怕是飞羽骑的情况,也乐观不到哪儿去。
小璋子死了多少年,宁有意就在军营呆了多少年,这些年里,渗透的力量自是不可小觑。
如果在这里就被打倒,那么她也未免太弱了。
人心最是难控,她又如何勉强?
见到平阮儿一副冷漠面孔,小六心中也颇为复杂,但他还是手法极其利落地在她脸上摆弄起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精湛的易容术会用在她的脸上,而且是让她被迫接受他的易容。
小六的指尖微凉,自她脸上轻轻划过,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直直通过血脉传至她的心底,令她四肢百骸都生出凉意来。
人心,还真是难测的东西呀!
她在心中嗤笑一声,随即出声对站在车外的宁有意说道:“方才你说的是帝京如今已经收到了消息,也就是说之前皇甫勋根本不知道?燕家军果然够能耐的,竟然切断了皇甫勋的联络网!若非士兵们久经战乱,身体疲乏,只怕以你们的雷霆速度,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就围了帝京,改朝换代了吧?”
宁有意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却没有应声,依旧只是静静地在一侧等候。自平阮儿说出那一番燕国公居心不轨、陷三皇子于不忠不义不孝的话后,他便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六才捣鼓完平阮儿的脸,随后又从包袱中取出一身贵重的妇人服饰给她,然后才出了马车。
看到富丽华贵的衣裙,平阮儿心底不由得暗赞一声,宁有意并没有将她打扮成不显眼的村姑妇人,而是反其道而行,将她扮作富贵人家的奶奶,真是大胆细致。
原本一个孕妇出门就很奇怪,但若是富人家的奶奶出门便不足为奇了,何况孕妇本就醒目,便扮作村姑掩盖不了、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富贵人家出行,才能堂而皇之地带这么多守卫,也不易受到那些势力的巡逻士兵的刁难。
“好了吗?”外面传来宁有意的声音。
“不知道孕妇很不方便吗?”平阮儿顶了他一句,然后掀开帘子,冷冷地看着他。
宁有意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将手递给了她。
这次平阮儿却没有拒绝,直接握上他的手,然后小心地下了马车。站稳之后,她的目光扫过一众黑衣人,然后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却不说话。
临走之际,她转头看向马车中一脸恭敬的哑巴妇人,诚挚说道:“这些天多亏夫人照料,平阮儿在此谢过。”说完点头行了一个礼。
那哑巴妇人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摆手。
平阮儿却是坚持行完了整个礼,若是没有这妇人精心照料,她恐怕早就不行了。
“走吧。”行完礼后,平阮儿说了一句便径直转身朝前走去,面色冷若冰霜,是少见的冷漠。
望着平阮儿步子沉重的前行,一旁的宁有意脸色有些复杂,她明明知道这妇人是他安排的,却只对妇人行礼,对他绝口不提任何感谢之辞,想必已是恨毒了他。
他们,终是彻底敌对,再无挽回余地。
小六亦是,看着平阮儿臃肿的体型,以及那脸上与一个母亲身份极其不吻合的冷漠,心中就是一阵堵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终究,还是奉她为主长达七年。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经占据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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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路前行,路上平阮儿再未出声指责,脸上灰暗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已然彻底地接受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