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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朗冷峻的面容愈发铁寒,眸底暗含愧疚之色,在楚筠扫向他的看似平淡无波却充满警告的眼神中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只是说会儿话,不打紧……“她轻轻推开碗,冲三人勉力一笑。她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怕皇甫勋这次要的是彦昌以死来证明其清白!
”你刚醒,不宜操劳。而且你的身体状况,相信你比我们都清楚。“楚筠也没有细数她哪儿不好,但只是这样一句话,却足以说明平阮儿身体的糟糕程度。
”我知道。“平阮儿嘴上应着,眼神却看向抿唇不语地李朗,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本帅。“
闻言,李朗竟然有些迟疑,生怕她接受不了。但是有些事,除了元帅,他真的不知道谁能够阻挡了。迟疑片刻,他终是顶着楚筠威胁的眼神说道:”陛下圣旨,令彦老将军……令他……食其子之肉,证其心之忠!“
”什么!“苏晚大惊失色。
平阮儿瞳孔瞬间睁大,又瞬间收缩,突然抬头看向同样吃惊的楚筠,说道:”楚兄,我要出去!“
”阮儿!“
”元帅!“
苏晚与李朗同时出声,平阮儿身体如此差,怎么能出门!
平阮儿却回头看向李朗,坚定出声道:”李朗,你不了解那个人,他若是放出话来,就一定会达到目的。我只怕自己去晚了!你收到消息的时候,恐怕他已经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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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筠明白过来时,已经没戏了……
第97章 食子之肉
楚筠终是败给了平阮儿坚定不移的目光,只得按其要求让她出门,不过得由他背着。毕竟他武功上乘,且是医者,若是有个突发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能够说服楚筠出门平阮儿便已满足,至于何种出门方式她并不在意,脑子里只想着她得快,若不然只怕彦老将军会被逼上绝路。
食其子之肉,证其心之忠。
何其残忍!何其狠毒!
便是彦昌与那傻儿没有二十年相处的父子情,然,终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血脉!试问天下哪个父亲能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儿?何况正义耿直的彦昌!
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一个让人进退不得的圈套。
若是彦昌遵从圣旨吃了,那么以他的性格,只怕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在食子之肉的悲哀与折磨中;若是彦昌不从,那便是违抗圣旨,按罪当诛!前者诛心,后者取命,皆乃毒计。
只是平阮儿没有想到,皇甫勋远远比她分析的还要残忍!
在她与李朗、楚筠快速奔向城外驻地之时,彦昌果然如她所料,已经陷入了危机中。
营帐中,征东大军一众将领齐聚一堂,分席而坐,彦昌坐在空缺的首席之位的右侧下首,首位左侧下首第一位乃楚轲之位,此刻也是空缺的,右侧第一位虽然不及左侧第一位尊贵,却也彰显了彦昌在征东大军中的地位。只是此刻营帐中的气氛很是怪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彦昌身前,而这所谓的尊贵之位,此刻却如同囚笼一般,令彦昌动弹不得。
此刻彦昌的前方,正跪着一个黑衣侍卫,侍卫双臂高举托盘越过头顶,仿佛一种虔诚的献祭,好似那托盘中的东西神圣无比,是敬献给神的大礼。
帐篷中的人皆凝神屏息,不是因为心生敬畏,而是——愤怒!压抑的愤怒!
因为那托盘中正奉着一盏瓷碗,精致的瓷碗中盛着的,乃是人肉做成的丸子!而且是彦老将军儿子的肉做成的丸子!
“彦老将军,请吧——”尖细的声音如果指甲刮过金属,刺耳尖锐,顿时撕破了营中静寂,将气氛挑得愈发紧凝逼人。
谁也没有料到,皇室影卫竟然奉命出现在军中,而征东大军中原属于赤炎军的一位将领在元帅陷入昏迷之后,竟然听从影卫调令,直接将那痴傻青年杀死剁成肉糜,然后烹饪成了这么一碗“香味弥漫”的肉丸子!
骨头咯咯的声音不断响起,飞羽骑的一干将领明显无法忍受,不曾想圣上的召集令竟然用来召集他们观赏这一幕!然而他们却无法动弹,因为他们一动,那就是抗旨不遵,会连累元帅!会连累彦老将军!
只是这一刻,当看到彦老将军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瓷碗之时,那胸腔中不断撞击心肺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
“砰!”不知是谁的手砸在了椅子扶手上,众人霍地一下齐齐站了起来。
“刷!”暗中的影卫齐齐抽刀,一片寒光耀眼,气氛剑拔弩张!
“哗啦!”帐门被人掀开,李朗捞着帘子站在帐外,身后紧跟而来的是背着平阮儿的楚筠。
“住手——”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清越坚定。
众人还未回神过来,楚筠就已经背着平阮儿来到了彦昌跟前,与此同时,一个影卫也挡在了平阮儿身侧,一张脸面无表情,然而伸出的手臂却如铁棍一般挡住了托盘,不让平阮儿再近一分。
“元帅!”飞羽骑的将领难掩内心激动。元帅终于醒了,这下好了!
彦昌的手也停住了,然而他却没有抬头看向平阮儿,而是闭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将痛色尽数敛入眼内。才几日不见,他仿佛老了十来岁,在微弱的烛光中,竟似要比平阮儿这个从鬼门关前抢回一命的人还要孱弱苍白。
望着老将军沧桑的面容,以及那浅银色的须发,平阮儿心中大痛。彦老将军是父亲麾下大将,虽是紫琉国人士,却对父亲忠心不二,她自幼在军中长大,彦老将军更是毫不保留地教她兵法谋略,将她当作亲侄女对待。所以,任何人都可能叛变,甚至飞羽骑里都可能有人心怀不轨,然而彦昌却绝对不可能!总之,她绝对不相信彦昌勾结外贼投靠敌军来谋害她的性命!
“影卫大人,这是何意思?”冷冽的目光直刺旁边的影卫,平阮儿冷声质问道:“本帅军中之事,何时轮到影卫插手了?”
影卫不答话,只是那只拦截的铁臂中突然滑下一枚小巧的暗色令牌,令牌扣在掌心中,散发出紫黑色的光华。
龙啸令!
此令一出,如圣上亲临!
按理说,见此令者,必当叩拜,然而平阮儿却依旧趴在楚筠背上,根本没有下地叩拜的意思,而她身后一众将领被她挡住视线,还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不过,彦昌却看到了,他听到平阮儿声音之后就睁开了眼睛。不想皇帝不仅出动了影卫,还发出了龙啸令,他这条命,呵,没想到竟然这般值钱!值得皇帝如此大动干戈!
他终是继续抬起手朝那精致的瓷碗而去。尽管他是清白的,然而种种证据都指向他,今日若是他不吃,就落实了罪名。他不能不吃,否则不仅他一人有难,甚至还有可能陷元帅于险境。其实他心如明镜,皇帝一心要削弱元帅的兵权,自己作为平氏心腹,身份又颇为敏感,被除掉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先前未曾听从苏珉劝告将傻儿之事和盘托出,已是对元帅的欺骗,他不能再令这孩子因他陷入危机。
此刻彦昌心中是悔恨的,如果他提前如苏珉所言将傻儿的事如实告知平阮儿,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也许傻儿就不会死,平阮儿也不会如此为难。只是后悔无用……
“彦老将军!”平阮儿厉声痛斥,伸手就朝彦昌手中的碗抓去!
影卫又怎会让她得逞,铁爪一抓,就要扣上她纤细手腕,然而楚筠却出手了,人们还未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影卫的手腕就已被他死死扣住。而此时,平阮儿与彦昌各自抓住了碗的一边。
“老将军。”平阮儿紧紧扣住碗边,却不敢太过用力,这里面毕竟是他儿子的血肉,她不可以强行打翻,否则便是对死者不敬。影卫可以不敬,将那痴傻青年做成肉丸,她却不能不敬。然而,她也不能退让,从彦老伸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心中决定了,只怕这决定不单单是为了洗清那所谓的叛国之名,证其清白,更多的是为了不拖累自己!
她何德何能,竟然让老人为她付出至此!
“您不欠我,也不欠平氏。”她郑重道。
“元帅,您这是抗旨!”影卫的声音适时响起。
“闭嘴!”平阮儿暴怒,一时气急攻心,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楚筠手法极快地将一粒药丸弹入影卫口中,然后反手一顺将平阮儿抱在怀里,盘腿蹲坐在地上,直接扣上了她的脉门,替她梳理经脉中乱窜的真气。期间只听得砰的一声,清脆如金石相扣。
见平阮儿突然吐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影卫就已经倒地不起,两只手扣着嗓子,竟然说不出话来,身子还不住扭动,看样子似乎正在经历某种极大的痛苦。旁边的影卫抽刀齐齐涌上前来,飞羽骑的李朗等一干人等也立即挺身堵住。
“若她有事,你们——”楚筠冷冷地睨向一干影卫,声音刺骨冰寒,“一个也别想活!”自他身上迸发出无尽威势,平地生风,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大力扑面而来,砰砰几声,正面的几个影卫竟然全部向后弹去,撞倒在地上!
饶是楚筠脾气温和,此刻也动了真怒,若非要保存精力替平阮儿医治,他今夜一定会给这些人一个惨痛的教训。对于皇甫一族,他从来没有好感,若非祖上三诺,二哥根本不会来帮忙,他也根本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
欺人太甚,皇甫勋实在是太过冷血残酷!
然而此刻平阮儿虽然被楚筠抱在怀里,眼睛却还是定定地看着地面。刚才楚筠速度太快,她来不及反应,以至于手腕一翻,竟然将彦昌手中的碗打翻了,那清脆的声音,正是瓷碗摔碎的声音。
地上一摊汤水,还有几个滚动的肉丸……一颗肉丸竟然咕噜噜地滚在了一朵血花上,那朵血花正是她刚才怒极攻心吐出的。猩红的血迹,粉嫩的肉丸,交织成刺目鲜明的图景。
彦昌仿佛被人抽尽了力气,直接从座位上滑下跪倒在地,平日清明有神的一双眼此刻也变得混浊无比,渐渐涌上热烫的液体。
丧子之痛,对发妻的愧疚,背井离乡的苦闷,以及,对平阮儿的感激,对侯爷的感恩……诸般情绪在胸腔中滚动,最后化作炽热血泪,含在眼眶中,压抑着不让其滚落。
此刻的营帐中鸦雀无声,仿佛正在上演一幕哑剧,然而这样的无声无息中,却酝酿着难以言说的汹涌情感,让人肺腑震荡,难受至极。
无法宣泄的情感在胸腹中冲撞,不知该往何处,只一颗心被揪得死紧,快要令人窒息。
只见彦昌颤栗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血中的肉丸拾起,捧到身前。粉嫩的丸子与粗粝的手掌肌肤对比鲜明,刺眼无比。
平阮儿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这样的情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终究不够强大,所以在绝对的皇权之下,还是无法保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嘴唇微张,口腔中涌出浓烈的苦涩滋味,这一刻,哀伤与无力感缠绕上她的脖颈,一圈圈缠上去,然后慢慢收拢,勒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天地无声,大悲无声。
这一刻,彦昌的眼中充满了慈爱,对着掌中粉嫩的肉丸微微勾起干涸的唇角笑了笑,然后无声地缓缓吐出三个字。众人心一提,平阮儿却绝望地闭上了眼。就在她闭眼的这一刹那,彦昌手一翻,将肉丸送到了口中,竟然直接吞进了腹中!
“将军!”
膝盖触地的闷响声如同鼓槌敲打在平阮儿心上,那一声疾呼让她知晓,她真的,很失败。
睁开眼,闯入视线中的便是从老者眼角滚落下来的热泪。炽热的泪如岩浆,灼伤了她的心,将她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