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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王还有三个儿子,南昌王妃把他们都送到了庐州来。南昌王和世子不在南昌府,一旦有事,府上的侍卫群龙无首,只怕挡不了事,南昌王妃害怕,就把孩子先托付给我。”朱仲钧道,“两名侍卫先来,试探我的态度,若是我不同意,他们再把孩子往其他地方送。若是我同意,就去城外三里坡接。。。。。。”
“你答应了?”顾瑾之问。
朱仲钧笑笑:“答应了。我现在,不怕事大。就是事情闹不大。袁裕业敢到庐州来耀武扬威,我就敢杀到京城清君侧!”
这样,朱仲钧出师也有名了。
晋王还在朱仲钧这里,他就更占了优势。
这是他的机会。
他并不关心涉案贵胄的安危,只关心这把火能不能烧起来,烧到皇帝和袁裕业无法自控的地步。
这是极好的借口。
朱仲钧准备了十多年,等了十多年,就等这个机遇呢。
别说南昌王主动把孩子送给他保护,就是不送,朱仲钧也准备搀和一把。
“那你快去接吧。”顾瑾之道。
朱仲钧道好。
他进来把事情跟顾瑾之说清楚了。转身又出去了。他喊了彦颖。父子俩去了城外三里坡,准备接南昌来的人。
下午申初,又有一名来客。
这位来客,带了两名随从。
朱仲钧不在家。侍卫禀告了燕山。
燕山不知是谁。
自从晋王到了庐州。王府气氛变成很沉闷。燕山还有些事不太清楚。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待客,而是进来告诉了母亲。
顾瑾之握了燕山的手,道:“娘跟你一块儿去。”
她和燕山去了外院见客。
客人见有女主人迎出来。有点拘谨。
顿了顿,客人就笑着,跟顾瑾之见礼,口称她为王妃。
顾瑾之往这客人脸上瞧,只觉得很眼熟。
仔细打量数眼,顾瑾之才认出他来了。
“原来是简王世子爷。。。。。。”顾瑾之笑道,“王爷今日不在府上,失了礼数,世子爷莫怪。”然后对燕山道,“这是你伯父。。。。。。”
简王世子和朱仲钧是堂兄弟。
顾瑾之也没有想到,来客会说简王世子。
“伯父!”燕山听话的,给简王世子爷行礼。
简王世子受了礼,笑道:“不成想,王妃还记得我,果然是好记性。那,不知王妃还记得不记得十二年前的事?”
这语气,就莫名的有点不善。
燕山看了眼母亲。
顾瑾之则笑道:“世子爷过誉,我哪里有记性?别说十二年,就是十二个月前的事,我都记不住了。世子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简王世子爷则笑了笑,道:“仲钧什么时候回府?”
他要和朱仲钧谈。
“今晚是要回来的。”顾瑾之道,“世子爷若是不急,不如暂歇,等王爷回来再说话。世子爷是专门到庐州找王爷,还是路过探望?”
简王世子沉默了下,道:“路过,路过。。。。。。”
他并不是路过,他是特意前来的。
“不耽误您的事吧?”顾瑾之乐得装糊涂,笑道。
“不耽误的。”简王世子道。
顾瑾之这才点点头,对燕山说:“你带着你伯父,去城里寻间上好的客栈,安顿好你大伯。”
不仅仅是简王世子一愣,燕山也微讶。
燕山不好质疑母亲,就恭敬对简王世子道:“伯父请,侄儿带您去稍坐整顿。”
简王世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庐州王府这么大的地方,而庐阳王妃,居然不请他在府上住,而是把他安置在客栈?
当他是什么?
他不好当场翻脸,忍着一口气,随着燕山出去了。
顾瑾之默默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她自己,只身回了内院。
顾瑾之对身边的幼荷道:“你亲自去一趟,把含卉给我带过来。”
幼荷是顾瑾之在娘家时候使唤的丫鬟。到了庐州之后,幼荷最后才嫁人。她嫁给了外院的账房管事,婆家姓姚。如今,幼荷已经是府上内院总管事妈妈,大家叫她姚妈妈,只有顾瑾之,还叫她幼荷。
幼荷不过三十二岁,却是干练惊人。
“是。”幼荷道。
很快,幼荷就把含卉带了过来。
含卉今年十九岁了。当年她凭借一手出色的面人活儿,被顾瑾之看中,选在彦绍身边,已经六年整了。这六年来,含卉从来没有闹过事。
也没有人来找她。
顾瑾之用她,就等今日了。
第537节过心
顾瑾之把含卉留在了正院。
含卉也是糊里糊涂的,不知何事。
顾瑾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今日在我这里服侍。。。。。。”
含卉恭敬道是。
燕山听了顾瑾之的话,去安顿好简王世子,半个时辰后,他才折回来。
他对顾瑾之说:“娘,已经安顿好了。。。。。。”
顿了顿,燕山又道,“娘,那个人像来寻仇的,一脸晦气。”
顾瑾之笑:“我也没想到他会来庐州。”
“爹爹是欠了他什么东西吗?”燕山又问。
欠得可多了。
朱仲钧偷了简王的铁矿,已经快十年。简王府未必没有疑心是朱仲钧偷的,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比较敏感,他们敢怒不敢言。
简王世子直到今日才找来,肯定是跟最近京里的时局有关。
最近,京里惊风骇浪,高高在上的王公贵胄们都不安全了。
“。。。。。。你爹爹和他们,有点过节。我和简王府,也有点过节。”顾瑾之道。
她不再糊弄孩子。
家里和谁有过过节的,燕山应该知道。
他需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什么过节?”燕山侧耳倾听。
顾瑾之就把简王妃和思柔郡主的事,都说给了燕山听。
燕山听完,眉头蹙起来。道:“娘,这怎么怪您?您给简王妃开了药方,他们不肯吃药,是他们自己的错儿。”
想了想,又道,“您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从前您带着我去谁家串门,您还差点杀死了一个人,她就是思柔郡主吧?”
当时。思柔郡主骂燕山是野种。顾瑾之扇了她一巴掌,还把她劈晕了。
燕山那时候也在场,他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
而后,顾瑾之百般劝慰。燕山才慢慢好转了几分。
那时候的燕山。已经七岁了。
也许已经忘记了。却是有点模糊印象,提点一下就会想起来的。
“对,就是她。”顾瑾之道。“当时,她怪我害死了简王妃,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样子,我就把她弄晕了。你还很害怕。。。。。。”
燕山笑笑。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就逼迫思柔郡主出家做了尼姑。好似是弘德二年,他们也回了河南,不在京里了。”顾瑾之又道,“简王世子,是专门从河南来的,估计京里的事,也牵连到了他们。”
燕山了然。
“简王世子来找爹爹,到底什么事?”燕山问道,“难不成,他也以为是娘您害死了他母亲?”
“我也不清楚他的来意。”顾瑾之道,“总之来者不善。”
母子俩说着话儿,天色渐晚。
晚霞披将下来,庭院宛如彩绸轻裹。
顾瑾之看了看天色,就对燕山道:“你去外院,看看你爹爹和彦颖回来没有。他们去三里坡接人,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怎么还不回来?”
“您别担心,我去看看。”燕山道。
他走了出去。
霓虹霞光映衬在他脸上。
他往外走,心里总觉得有点什么放不下似的。
方才和母亲说话,他想起了一些旧事,好似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他应该记得的,却忘记了。
这让燕山有点头疼。
他浓眉紧拧,慢慢回想。
“。。。。。野种。。。。。。野种。。。。。。”他隐约之间,终于想到了母亲为什么掴那个穿着白色孝服女人一巴掌了。
那个女人指着燕山说,燕山是野种。
当年燕山不明白什么是野种。
如今,他却是一清二楚。
他陡然就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别人会说他是野种?
燕山后背有点寒意,让他脸色紧绷。
这到底是思柔郡主的原话,还是自己记忆里的偏差?
假如是自己记错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错误?燕山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父亲的儿子。
父亲对他和弟弟们一样好。
母亲更是疼爱他。
若是原话。。。。。。。那仅仅是诬陷秽语,还是另有隐情?
燕山怔怔的站住了脚步。
他倏然很茫然。
“世子爷。”有下人路过,给燕山行礼。
燕山这才回神。
他心里猛然间就乱成了一团。
他理了理心绪,往外院去了。
问了问大门上的小厮,知道父亲和二弟还没有回来,燕山心里又是一团火再烧,他时刻也忍不住了。他想去找义父谈谈。
他的义父林翊,就住在王府的外院。
这些年,义父除了每个月抽出五天的功夫去乡下行走,给百姓免费看病之后,就是在府上,教燕山知识和医术。
义父住的院子,在外院的东花园内。
那院子叫逸景院。
逸景院总是静悄悄的。
燕山快步奔过来,扰乱了院子里的平静。
林翊在窗前分药,他有一味药需要制出来,这是王妃前日吩咐的。王府的药,都要经过林翊的手。王妃医术虽好,却不擅长制药。
脚步了凌乱又仓促的脚步声,林翊微微抬头。
透过窗棂,庭院已经是昏暗颜色,夜幕落了下来。
林翊看到了急匆匆的燕山。
燕山平素稳重,若不是急事,他不会跑得这么快。
林翊就放下了手里的药材,拍拍手,出来见燕山。
“怎么了?”林翊见燕山满脸阴晦,一头大汗的。问他。
燕山却没有回答。
他喘了几口气,看了眼林翊,反而不知如何启齿。
林翊让他坐下。
小书童上了茶。
林翊坐在燕山对面,问他:“这么晚跑来,是谁生病了,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燕山的心情,已经镇定了几分。
想知道答应的那份急促,也慢慢平淡了下来。
燕山勉强露出几分笑容,道:“没有谁生病,我也好着呢。。。。。。”
他难以启齿。
“说吧。什么事?”林翊又道。“咱们父子间,还不如客套吗?我听说,这几日府上乱糟糟的,可是有了大事?”
自从晋王来到府上。府上的气氛就严肃起来。
处处都在警备着。
林翊虽然不怎么出院门。却也隔三差五早上出去溜溜。沿着街道走走。这是他的习惯。
所以, 他看到了王府戒备森严,就问了朱仲钧什么事。
朱仲钧告诉了他。
如今看在燕山。定是有为难之事。
“。。。。。。今日,简王世子爷到了庐州,像寻仇的模样。我问了我娘,娘说了些往事。我突然想起来,当年我跟着我娘,去简王府吊祭,那个思柔郡主,好似说了句什么话。”燕山慢慢道。
这个,林翊知道。
那次,燕山回来就问林翊,什么是野种。
燕山也吓坏了。
因为这个,林翊才决心带着燕山出去走走,免得他将来怯懦。
“什么话?”林翊故作不知。
有些话,就是心里的刺,说出来反而叫人心里不踏实。
像燕山的事,简直空穴来风。
除了朱仲钧夫妻,就是林翊最清楚了。
当年,是林翊帮顾瑾之保胎的。
“那个思柔郡主,说我是野种。”燕山语气幽幽,“义父,这是为何?难道有什么传言,说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吗?”
十六岁的少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痛色从眼底倾泻,再也压抑不住。
“燕山啊,你就是你父亲的亲骨肉。”林翊道,“若是有人说三道四,那是心怀不轨。你还记得我当年告诉你,为什么思柔郡主要骂你是野种?”
燕山有点模糊了。
林翊教过他很多道理。
“。。。。。。污言秽语,叫人心乱,这是比利剑还要伤人的武器。”林翊道,“你贵为王府世子,将来风言风语更多,难不成你都要听进去?”
林翊说到这里,语气有点硬。
燕山脸一红,尴尬垂头。
可是他心里,仍留下来痕迹。
他就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