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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沉默着不作声,她又道:“苏家这份产业,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位先辈的幸福,匹女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再这般枝繁叶茂的繁衍下去,难免会动摇江山社稷,一旦平衡被打破,那么带给子孙后代的便不是福而是祸。”
这里道理苏昕络自然都懂,也明白她这么做实属无奈之举,然而理解是一回事,心理上终究过不去那个槛,于是冷脸冷声的哼道:“休要花言巧语,本公子绝不会再上你的当。”
柳瑛失笑,端过药碗来,拿汤匙轻轻搅动,乘了一勺凑到嘴边试了下温度,这才递到苏昕络嘴边,哄道:“来,先吃药吧。钱财乃身外之物,虽说损失的忒多了些,但好歹保住了我这个妻主,总是划算的。”
“划算?”苏昕络挑眉,不屑道:“把你卖了,也不值其中的万分之一,脸皮倒是厚的很,谁稀罕你!”
“你不稀罕,自有人稀罕。”柳瑛又塞了一勺药到他嘴里,调笑道:“要不我现下便进宫面圣,应了娶四殿下这事?如此一来,苏家生意保住了,我也能坐享齐人之福,堪称圆满。”
“咳,”苏昕络一口气没喘顺汤药走岔了道,引来一阵咳嗽,柳瑛连忙放下药碗替他捶背,他一把推开,怒道:“你敢?”
柳瑛将他揽进怀里,俯身凑了过去,吻上他唇畔那滴汤药,吮吸进嘴里,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只少许移动,便贴上了那娇弱的花瓣,因为脱水的关系,不复之前的柔软细滑,舌尖轻轻扫过,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一触便再也无法离开。
来回蹂躏了数次,这才抵开他微合的牙关探入进去,在浓重草药香味中一遍遍横扫,最后揪住那巧舌缠绵半晌,才将气喘吁吁的他放开,黛眉轻舒,细眼微眯,两颊泛红,唇瓣红艳欲滴,看的她浑身燥热欲 望蒸腾,若非有孕在身,当即便将他扑倒。
扳直他身子靠坐在自己怀里,端了药碗过来,一勺勺逼着他喝了个干净,知道他心里郁结难纾,便絮絮叨叨的啰嗦道:“皇商做不成,总还有其他生意可作,远离政治是非圈,作个普通的商贾,万事只图个利字,麻烦事便能省去不少。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够吃饱穿暖便好,想要再上一个层次,那便自己去奋斗,若是留太多钱财给她们,万一上演姐妹间为争夺家产闹个你死我活这种戏码,那就悲剧了。”
“没出息的东西……”苏昕络身子拱了拱,将头枕在他颈窝,鄙夷道:“钱自然是越多越好,腊月里各地分号掌柜上京来,要好好合计下,天无绝人之路,我苏昕络断不能让苏家基业败在自己手里。”
“你这个好强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柳瑛揉揉他脸蛋,得意道:“过些日子皇上会送份大礼过来,到时有你好忙的。”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的响起,柳瑛转头应道:“进来罢。”
顾姨满面红光的走进来,一手端着碗浆糊,另外只手里拿着一叠红纸,进门后把浆糊碗往桌上一放,从那叠红纸里挑了最大两张出来,刷上浆糊便贴到了两扇门上,柳瑛起身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福娃剪纸,左侧是个怀抱金鱼的女娃娃,右侧是个手指玉如意的男娃娃,技艺很是高超,看上去栩栩如生。
苏昕络疑惑的看过来,问道:“顾姨,贴什么呢?”
顾姨又从剪纸里挑了一样两个同等大小的,边在窗户上比对位置边笑道:“听车娘老曲说的,金童玉女是送子观音坐下的弟子,贴了便能得庇佑,公子好不容易才怀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昕络呆住,顾姨还在那里自顾的絮叨:“现下是十月初,听张大夫说已经两月有余,满打满算十个月,那便是来年四月底临盆,要提前赶制婴儿衣裳,洗三、抓阄、百日、周岁,都得铺张大办,宴席得预先准备,请贴也得提前下到,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真不少……当年殿下生公子那会我尚未进府,都是老柳张罗的,现下老柳不在了,我还心里慌得很,生怕办不好。”
贴好窗户,顾姨拿起剩下的剪纸,便奔西厢去了,柳瑛坐回床前,手搭上苏昕络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打趣道:“怎地,高兴傻了?”
“我有孩子了?”苏昕络回神,一脸惊喜的看向柳瑛,见她肯定的点头,眉梢眼角顿时写满喜悦,抬手小心翼翼的覆上小腹,来回抚摸了半晌,又突地拉下了脸,冷声道:“在潞城连日赴宴饮酒,返程时又一路颠簸,回来还跪在冰冷的祠堂一天一夜,这孩子准会畸形,我得用藏红花打掉才行。”
说着便要起身下床,柳瑛连忙扑上去拦住,抚额,暗叹:“这喜怒无常的孕夫哟,离生产还远着呢,忧郁综合征便爆发了。”
第50章
因在气头上,出手把握不了分寸,事后发觉柳瑛伤的那般厉害,苏昕络疼的心肝直打颤。请了大夫把脉,每日三碗汤药灌下去,又担心脑子落下病根,人参血燕灵芝拿来当饭吃,补的柳瑛虚火旺盛半夜鼻血狂流不止,折腾了十天多头上结痂总算全部退去。
入冬以来,安平女皇圣体每况愈下,皇商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交接,也遵照承诺下了道准许独家开办邮递的圣旨到苏家。按照往常来说,冬天是苏昕络最为忙碌的时节,如今大半生意撤去,陡然闲下来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好在有孕在身不宜操劳,又加之柳瑛在旁劝慰,也便安心在家静养。
夜长日短,早晚温差大,晚间滴水便能成冰,怕苏昕络受寒,东厢早早便生上了火盆,而书院的建造也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基本框架都已竖立起来,只等来年开春上梁砌瓦,停工那日三人聚在醉仙楼喝了个酩酊大醉,柳瑛一个兴奋过头将苏昕络有孕的事情抖了出来,路昔然连忙恭喜,谢芳尘顿时两眼冒光,扯着柳瑛袖子便要定儿女亲家,吓的她连忙装醉假寐,心里暗自嘀咕:“姻缘天注定,定毛娃娃亲,我才不要做棒打鸳鸯的大棒呢。”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偏巧赶上路昔然成亲,夫郎是谢芳尘二舅母家嫡出的大公子,年纪比她要大上三岁,早几年同云家(云卿的娘家,后来因为军粮调包案被咔嚓了。)的大小姐定过亲,后来云家出事,亲事自然也就黄了,按照人品家世来说,配路昔然这个庶女倒是绰绰有余。
虽说是名门世家,嫡庶终究有别,同谢芳尘那场奢侈华丽的婚礼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比之其他庶出贵女却要高上几个档次,苏昕络也一并前去,或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这次他眼中倒未曾出现过任何艳羡之色,还因众人恭贺而露出幸福的笑容,瞧的柳瑛心头一热,自桌下握紧了他的手。
腊月里各地分号掌柜上京汇总,呈上来的账本堆了厚厚一叠,柳瑛有心帮苏昕络分担,无奈古代记账方法极为繁复,仔细些看倒是都懂,但是若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困难了,更别说查账,只得在旁端茶倒水伺候着苏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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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地契抵押贷款的法子在京城试行反响甚好,苏昕络同众位掌柜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各地分号推广,至于柳瑛向安平女皇求来的邮递买卖,他也极有兴趣,只是南沂地域宽广,若要使线路遍布全国,光挂靠在稀疏的官驿之下怕是不成,需仔细筹划一番,而且他还有打算将其扩展到其他几国,如此一来,便也只能等到来年再议。
待核对完帐目,众掌柜启程返回时,已是年关将近,采办年货、准备年礼、清扫屋瓦、祭拜祖先、裁剪新衣,府里每个人都忙的团团转,苏昕络已是五个月的身子,行动极其不便,人也有些疲懒,索性便做起了甩手掌柜,府里大小事务都由她来处理。
苏家主子虽少,毕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府第大自然占用的奴仆也就多,阖府加起来竟有百来口,本来有个能干的顾管家倒也无妨,可人家今年请假回乡探望年迈老父,事无巨细都要她来裁断,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忙碌个不停,等到终于能歇下来时,抬头瞅了眼府内新挂上的琉璃宫灯,这才意识到今个是上元节。
接了蓝烟递来的香烛,柳瑛轻车熟路的出门散香,回府时刚好瞧见侍书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身后两个宫侍各持一盏宝蓝琉璃宫灯,边上侍卫手里还抱着几个枣红漆盒,柳瑛忙上前招呼,引了他们往东厢去。
侍书慢条斯理的走着,抬眼扫了下回廊下悬挂的宫灯,打趣道:“果真不愧是京城首富,连宫灯都这般讲究,丝毫不比宫里的逊色。”
“还是去年的样式,府里管家不在,我也懒得折腾,只着人在外边涂了下颜色,叫侍书公子见笑了。”柳瑛赧然一笑,又叹息道:“生意一交,财源便断了个七七八八,很快这京城首富的位置便要换人了。”
“钱财少一些倒无妨,有些人可是有命赚无命花,柳小姐是聪明人,此间道理也无需侍书多说。”侍书撇了她一眼,指了指身后几个侍卫手中的东西,笑道:“听闻苏公子怀了身孕,皇上甚感欣慰,赐了些补品下来,侍书也在这里给您道喜了。”
“多谢多谢!”柳瑛连忙道谢,又朝皇城方向拱了拱手,恭敬道:“劳皇上挂心了,还请侍书公子回宫后帮忙转达下柳瑛的感激跟谢意。”
侍书公子点头应道:“好说。”鱼宝宝
到了东厢暖阁,仅着中衣的苏昕络拥被歪在软塌上,手心贴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轻柔的抚摸着,众侍卫连忙低垂下头,侍书抿嘴轻笑,客套几句场面话,留下宫灯跟赏赐,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柳瑛前世不曾结婚生子,这世只得一个夫郎,所以无从得知别人情形,但苏昕络自打怀孕后性格便有些稀奇古怪,喜怒无常不说,还有向老顽童发展的趋势,孩子气十足,让她简直哭笑不得。
柳瑛端过温在炭炉上的汤药,添了些红糖进去,边用汤匙搅动边说道:“秀汀街人潮拥挤,怕对胎儿不利,莫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苏昕络顿时瞪眼,气呼呼道:“闷在屋子里几个月,如今连过节都不让出去,早知如此……”
眼看便要炸毛,柳瑛连忙安抚道:“真是急性子,我几时说要拦你了?秀汀街去不成,还有阙桐河风景可看,上午便着人清扫了画舫,蓝烟跟青竹已在那边候着了,吃完药咱们便过去。”
“哼,算你有良心。”苏昕络顿时笑容满面,端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变脸之快简直让人目瞪口呆,柳瑛叹了口气,帮他穿好厚实的冬衣,从衣橱里翻出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披在他身上,拢齐带子系好,又取过搁板上的棉鞋,伺候他穿好,苦笑道:“瞧我这夫奴样,天底下怕是寻不出第二个了,知足吧你!”
“孤芳自赏!”苏昕络瞪了她一眼,站起身,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身主动牵过她的手,催促道:“赶紧过去吧,晚了灯会便散了。”
月明风清,满天星子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与秀汀街两侧宫灯交相辉映,分不清哪个是灯哪个是星,冬雪初霁,寒风吹在脸上,凉意穿过衣衫透过肌肤直达骨缝,冷的人禁不住发抖,一张嘴,便是一团白雾,尽管如此,却不能造成任何威慑,人群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柳瑛再次佩服自己选择坐船的英明决定。
画舫停在河边,见她们从马车上走下来,蓝烟青竹连忙下船来,将苏昕络搀扶上去。甲板风景虽好,无奈太冷,担忧他身子抵抗不住,便坐进了船厢,好在这架画舫窗户够大,推开后,对面风景一目了然,苏昕络也就没有表示异议。
船桨轻轻划动,画舫绕阙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