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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映成迷迷蒙蒙。
所有的理智,在此刻分崩离析,再难拼凑。人其实依然隔膜,但身体却早记忆了彼此的默契,将那极乐一重重送到顶峰。欲望最终突破所有的羁绊,向能够伸展开的地方不住弥漫。陌生与猜疑,反倒成全了这刻的恣意,只管在你来我往中迷失所有的灵魂,再多的尘世羁绊,都被两人在此时全然忘却,只管投身在片刻的欢愉中,抵死缠绵。
帘外,突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卡卡之声。纠缠中的两人自然没有注意,墙内轻轻震动了一下,不过刹那,又落入沉寂中。
别有人间行路难(一)
天下事难遂人愿,纵然是机关算尽,终究是功败垂成。
这样下去,她却要在这个聚贤山庄呆多久才能达到目的?
呆在人家的地盘,连你想躲起来,都不由自主。洪长老三请五请,非说今夜取灵犀针驱毒,万不能少了五毒青娥教主这个破璇玑阵的大功臣。这驱毒有什么可值得参观的?可恨她身边那几个五毒教的傻丫头,一听就来了劲,非撺掇她来不可。
于是乎,最终心不甘情不愿,与群雄并坐在忠义堂上的,居然真有她慕容楚楚,还在最前面的尊位上。她环顾四周,见得各掌门都在座上,唯有唐柬旁边的唐秀不见踪影。小离和阿蛮都在其后将头抬得老高,大有扬眉吐气之态。唯独她心情抑郁,只能拿眼前这个茶盏出气,将它在几上旋过来旋过去,头也差点就耷拉在几上,直到听得步履沉稳,斜斜一瞥,果见是萧宁远挂着一贯完美无缺的笑容,偕洪长老入得堂来。
一见这个人,她犹如惊弓之鸟,立即转开头去,刹那间身体便绷紧,手已暗暗握紧,呈抵御之态。是刻意不想记起,但却不代表能够立即抹去记忆。这个人,是她所无法理解的那类,面上总波澜不兴,底下却波涛汹涌,都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翻起惊涛骇浪,将一切都打得支离破碎。
不错是一个吸引人的男子,但太危险。昨晚一切都如梦似幻,但有两件事,深深印在她脑海里,一想起来就觉得冷汗涔涔。
一是纠缠得难分难解之际,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两人耳鬓厮磨,是以虽然水声不断,她仍能分辨出他轻轻哼了一声,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已被他又卷入欢爱的漩涡里,不知自拔。
后来回想起来,必是那时有什么蹊跷,当然她不好意思问,也明知他不会答,只能闷在心里,不解其故,愈发觉得谜团重重。
其二是他将她卷在衾中抱回房内时,突然低声道:“世上当真有无颜草么?”
她愕然了一下,正要考虑是不是装睡更好些,他却笑道:“若有,也是长在你的心里。”
她的魂差点在那时飞离体外,当即决定只要一竟全功,一定要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所以今夜越发难捱,这气氛又如此诡异,看着明月圆轮,众人目中,都闪烁着狂喜的神色,更加显得她与此地格格不入。而见及两人进入,群雄都起身施礼,她也不免要依样画葫芦,看着萧宁远意气风发站在堂中,笑容微微,全身仿佛都在发出光来。因着素女不在,峨嵋派的女弟子,都偷偷拿含情的眼角瞟他。
但见他含笑受了一礼,方道:“宁远多谢众位英雄抬爱,大家不必客气,都请就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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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声应和,徐徐落座,因人数甚众,在堂上引起嗡嗡回声。
萧宁远环视四周,笑道:“天绝宫为患江湖,所仗就是极乐丸之毒无物可解。蒙天所佑,总让灵犀针重现于世。天下大患,今夜可除。”
底下都是一片欢呼声,萧宁远挥手示意四周肃静,语调突然一转,面色凝重,道:“但为了此刻,不知有多少英雄倾洒热血,本帮卓帮主英年早逝,壮志未酬。更可叹璇玑山庄,为了守护至宝,被天绝宫屠杀殆尽,家毁人亡,魂魄不得归依。故此,宁远在此为他们立了牌位。正所谓饮水不忘掘井人,望众位先随我向诸葛前辈上香,聊表感念之情。”
堂上唏嘘之声不绝,楚楚虽然业已听说,但念及诸葛青虹昔日风采,诸葛芙蓉又是豆蔻年华,也不由得心里一酸,看了他一眼,果见他腰间是一条素白腰带。在他身后,几位丐帮弟子已将幕布拉开,但见其后密密麻麻,放满了牌位,白幡飘荡其间,倒有说不出的凄凉。
萧宁远先拈香叩拜,群雄默然随在其后。江湖血雨腥风,从来不绝,若是今夜能到尽头,也算得苦尽甘来。
祭拜已毕,萧宁远依然怅然立在那里,身形久久不肯移开。洪长老看得着急,低声道:“红花前辈说过,吉时不可延误。少帮主还请节哀,大事为重。”
萧宁远点点头,洪长老方道:“上香案,请灵犀针!”
楚楚大觉有趣,看堂上已抬上来一红木香案及百宝香炉。那香炉与众不同,高数尺,开四门,饰以珍珠、琥珀、珊瑚和各种各样的珍贵宝石,并雕刻飞禽走兽、神鬼、诸天伎乐,富丽堂皇。萧宁远从怀中取出长匣,洪长老将其打开,取出灵犀针,恭恭敬敬奉在案上,回头道:“请幽冥香!”
早有任元在旁,递上三支半人高,比拇指还粗的佛香。萧宁远执在手中,就旁点燃,登时弥漫开来一股浓浓的异香,楚楚习惯地一闻,倒也不觉得异样。便见他跪伏案前,三跪九叩,方算得行完大礼。
真是好一番折腾,如此这般,才终于取下灵犀针来。
萧宁远将灵犀针取在手中,微笑环视。洪长老含笑道:“敢问由哪一位英雄先来一试?”
盖因中极乐丸并非光彩之事,当事人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曾做过天绝宫的附庸,所以就算洪长老心中再有谱,也不会指名道姓。一时间,堂上只闻得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却谁也不愿跳出来做第一人。
楚楚但见众人都目光灼灼,紧紧盯住这黑色铁针,无不跃跃欲试,但却又你看我,我看你,推推搡搡,不觉大为好笑。堂上僵持了好一阵子,才闻得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如此涵真先来试其功效罢了。”
但见得张涵真缓缓从座上立起,徐步向萧宁远走去,笑道:“偏劳萧盟主了,却不知要涵真怎么做?”
萧宁远笑道:“却也极简单,据其上图示,只要将灵犀针扎于手腕脉络之上,它便会自动吸尽血液中的毒性,永绝后患。”
众人闻言,都倒抽一口冷气。盖因手腕上脉络乃血液集流之处,针行其上,当真是险之又险,一个不慎,便会血液喷涌而出。而张涵真只是微微一笑,已将衣袖从容挽起,坦然递到萧宁远面前,后者点头笑道:“涵真不愧有男儿本色。”执针在手,一针下去,正中脉中。但听得道义真人一声惊呼,却未见预期中的鲜血喷流,但见那针静静立于其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未几,突然颤了一颤。
萧宁远低低道:“应该是好了。”一把将灵犀针拔出,问道:“涵真,你觉得如何?”
楚楚看张涵真面色并无任何变化,晃了晃手臂,犹豫了半晌,笑道:“似乎并无什么大碍。”
众人齐松了口气,观其神情自若,想是应该除毒已尽,心下顿生羡慕,一时间议论纷纷,堂上就像炸开了一团锅。座上尤以青城老人秦聪最为性急,推开众人冲到案前,将衣袖捋得老高,露出毛茸茸的手臂,一叠声叫道:“我来我来,丁丁猫想吃樱桃,…眼都望绿了。”
众皆哄堂大笑,萧宁远亦微微含笑,依样为他下针。待得将针取出,已听得秦聪叫道:“涵真这瓜娃子,是下雨天出太阳…………假晴(情),明明又清凉又舒服,却说什么没大碍。哎呀,这下弄巴实了,我老汉的心病也除了。”手舞足蹈,开心不已。
萧宁远微笑道:“吉时短暂,还请各路英豪勿再拖延,以便影响灵效。”堂上已听得昆仑派掌门顾三圣亦应了一声,立起身来,举步而上。
楚楚冷眼旁观,但见峨嵋掌门妙真师太、点苍派掌门谢长亭、洪帮马沛等都上到案前,另有其他不认识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最后,连空智大师也走了过来。她到今日才知,这天绝宫已然权倾天下,怪不得人人谈此色变,看来俨然已掌控了整个武林。
别有人间行路难(二)
待到案前人影散去,萧宁远已然是汗透重衫,见得无人再上,长吁了一口气,振作了精神,笑道:“今夜所幸不辱使命,大家后患得除,看来果然是天绝宫气数已尽。”笑顾洪长老道:“今夜大家兴致正足,更兼明月当空,不若收拾了香案,与诸位英雄痛饮一番,待明朝杀将到天绝宫,将这帮余孽消除得干干净净,始得我天下太平。”
谁知竟未得洪长老答话,他讶然看过去,却见其笑容古怪,走路一摇一摆,挨近了他的身旁。
他心中疑惑,喊了声:“洪长老,你怎么了?”伸手欲去扶他,还没触到他的身体,已对上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
他心内一跳,已觉劲风拂面,却是洪长老右手合爪,向他拿着灵犀针的手一把擒来。洪长老本是丐帮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几十年修为非同小可。萧宁远忙拿左手去挡,心想他必为人控制了灵智,却是非要拿捏好力道,切不可伤害了他。念及此,手作兰花,拂向他右手腕骨、阳谷、养老三穴。他自得璇玑心法之助,内力更加精进,尤比洪长老略胜几分。高手相争,只在毫厘,洪长老右手穴位被点个正着,立时僵在那里。萧宁远不知他究竟如何,心内焦灼,靠拢过去,欲去看个究竟。
谁料得只见寒光一闪,但见洪长老左手突然在此刻如电挥出,手中分明是把明晃晃的匕首,向萧宁远直刺过去。两人近在咫尺,这下又是突如其来,萧宁远待要闪避,哪里还来得及,已被匕首直扎在前胸之上!众人失声惊呼,却见那匕首在他胸前顿了一下,仿佛碰到了极其坚硬的厚壁一般,无法穿透,抖了一抖,反倒循原路反射了回去。
便听得洪长老一声闷哼,已被那匕首在心口上扎个正着,那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紧紧盯着萧宁远,双唇蠕动,想要张开,然而已是不能。只听咚的一声,他魁梧的身形直直向下栽去。血花四溅开来,落在萧宁远的面上和衣襟上,斑斑点点,怵目惊心。
只听萧宁远凄呼一声:“洪长老!”向他俯身下去,将他快要落地的身躯一把揽过,抱在怀里。丐帮长老均一拥而上,但见其虎目紧闭,气息全无,都不由悲从中来。传功长老吴有畏与洪长老最为交好,个性最烈,向萧宁远怒喝道:“少帮主,今日之事,定非洪长老本意,你为何毫不留情,下此杀手!”
萧宁远心中惊痛,实是比他更甚,情知是自己的护体罡气将匕首反弹回去,恨自己反应差池,懊恼不已。但见他面色惨白,死死将洪长老抱在怀里,紧闭了双唇,一言不发。
吴长老挥舞双拳,就待冲将过去。只觉一旁伸过来一双手臂,将他死死拽住,扭头一看,却是奚长老。但听后者沉声道:“此事大有蹊跷,吴长老休得鲁莽。”
但听得一声娇笑,从门口传来,低低道:“萧盟主果然守约,既然已决意投靠我天绝宫,又何必流连前尘往事?这等老朽之人,杀便杀了,可惜什么?”
众人都猛吃了一惊,向门外望去,但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站立了一黑衣女子,头上黑色斗篷的帷幕直垂到肩头,将其面容重重遮挡。群雄面色皆变,唯丐帮中人却是不识,奚长老皱眉道:“你是何人,是何来历,怎敢到此大放厥词?”
但闻堂下刀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那女子却置若罔闻,只管款款行步入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