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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黄昏宾果”战壕的人把对面敌人的战壕攻下来了,甚至占领了德军的第二线阵地。我觉得这多少是个小小的胜利,稍微冲淡了我对那件丑行的罪恶感。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高贵的情操,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先把五个犯人的信都抄了下来,然后把原件分别装在信封里,交给我遇到的第一个军邮官。既然你收到了你未婚夫的信,我想另外四封也应该安全抵达收信人手中。我抄下来的副本现在就在你膝盖上的小包里。几个星期以后,我也接到了一封信。信出自法福里上尉的笔下,我离开他时,他正熟睡,而我离开他几个小时后,他写下了这封信。那封信辗转邮寄,到我手中时已是牧草青青的夏天了。那时,我已远离可怕的前线,在某个地方铺铁轨。我想你一定会跟我一样非常喜欢这封信。我把信给你,因为我已经会背了。我帮你准备的小包里还有一张照片,是我部下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拍下来的。那家伙无论到什么地方,腰带里都挂着那个小玩意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玩意儿替我们那个战壕###时代留下来的影像,不知道代表了神奇,还是耻辱。如果我们抢了一尊敌人的大炮,或者消灭了一个敌军,就要拍一大堆照片来纪念我们的光荣。如果我们埋葬了一个战友,也要好意地拍上一大堆照片留念。拍照的小兵有一个让他始终耿耿于怀的姓氏,叫普鲁士。他一九一七年四月死在一个叫“圣母道路”的战场上。他去世一年后,我在巴黎见到他的未亡人。她非常痛苦,好像下定决心要去跟他团聚。因此,她把这张照片给了我。我并不比谁好过。我一到了孚日山脉,跟新队友在一起,加入了一个新的军营,就把“黄昏宾果”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我只是在某些晚上喝多了老酒以后,会让这件伤心事把我弄得切齿痛心。所以,我就跟所有的醉鬼一样,借酒浇愁,醉了就要闹事,把一切都砸烂。“黄昏宾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长久以来,我总是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可是我没有找到答案。去年,我们第二次想把德军驱逐过马恩河时,我在维勒柯特雷地区的森林里腿部负了伤。他们把弹片从我身体里一片片拿出来,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胸前戴着医疗身份证明,在某个车站里等待撤退。就在那个地方,我看到了查多罗,两个押解犯人到“歌剧院广场”战壕的下士之一。他躺在一长排担架的其中一个上。我能拄着拐杖已经是非常幸运了。他伤在肚子上,伤势比我严重得多。他苍白无血色,消瘦得让我不太敢认他,可是,当看到我俯身观察他时,他绽开了一个微笑,细声对我说:“嘿!居然会是艾斯普兰萨中尉。”我对他说:“好家伙,如果我早知如此,一定早就让那些人在原野上逃得不见踪影。”他听到我这样说时,由于我说话的语调,令他想笑而不敢笑,因为笑会让伤口疼痛,就像我现在一样。我当然会问他,我们走了以后,战壕的情形怎么样。他动了一下头,答复就跟十八个月前指挥官说的一样:“疯狂世界。”接着,他用尽了力气,撑着半坐起来,用游丝般的声音对我说:“他们全都死光了,荒原上的五个,我们的中尉,我的战友。后来,我们拿下对方的战壕时,上尉也牺牲了。”他要我再俯身向前些,我只好弯着膝盖听他说话。我听他说道:“我们先把他们痛宰了一番。我们攻下了第一线和第二线,一个人也没损失。攻到第三线时,他们全力反击,把我们杀得落花流水。”    喜书网 www。xitxt。com
‘黄昏宾果’(9)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口吸着气。他吸进去的都是火车排出来的黑烟。一堆力气尚存的英国、法国和美国伤兵在车门前争先恐后地想挤上火车去。我又问了他一遍:“你确定那五个人都死了吗?”他用鄙视和嘲笑的眼神看着我:“宪兵司令,你真的还在为他们着想?五个人中你希望哪一个能逃离困境?”我说:“随便哪个。别叫我宪兵司令。”他重新把眼睛闭上。我感觉得到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没办法说。小姐,也许你听了以后感到非常失望,可是我告诉你的都是实情。我不愿意撒谎瞒骗,让你存有虚幻的希望。我觉得那样做实在很卑鄙。我听到他们点到我的名字叫我上火车,救护兵也在驱赶我离去,要我不要打扰重伤兵。这时,查多罗嘴角边挂着一个即将远离世间的微笑,转头对我说:“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很想跟你赌两个金路易,把赌注押在‘矢车菊’身上。他用一只手在雪地中堆了一个雪人。可是我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这是我听到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后来,当火车往后方驶去时,我拄着拐杖,跌跌撞撞,摔了十多次跤,穿越每一节车厢,想寻找查多罗的踪迹。可是此后再也没见过他。也许他不在那列火车上。也许上火车前他就断了气。死神的脾气永远不可捉摸。就拿我来说吧,我十月就退伍了,比停战协定早了一个月,可说是死里逃生。我应该为自己的好运道感到庆幸,好好享受一下得来不易的退休俸禄。结果呢,我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病床上。我在昂热市的一个医院里休养时,居然患了老百姓的病,这该死的西班牙流行性感冒。他们告诉我,我已经复原了,后遗症没什么大碍。现在,我连明天早上会不会醒来都不知道。    
未婚寡妇(1)
玛蒂尔德打开的第二件东西,是一张四边已经起毛边的纸。这就是艾斯普兰萨一提再提的、那张指挥官交给他的打字犯人名单:巴斯多施·布盖——木匠,巴黎人,一九弗朗西斯·盖纳尔——焊接工,塞纳河区人,一九五贝努瓦·诺特达姆——农人,多尔多涅省人,一九六安琪·巴辛那诺——罗纳河区人,一九一让·朗格奈——渔民,夏朗德省,一九一七在这张既没有笺头,也没有任何印章的纸下方写着几个字。左边的字体圆圆的:“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星期六晚间二十二时三十分,尔本·查多罗,下士。”在比较靠右的地方,签着“班杰明·高尔德,下士”,字体相当幼稚。玛蒂尔德重新拿起照片,毫无困难地就认出了“爱斯基摩”、“六分钱”、“那个人”和“普通法”。当她听艾斯普兰萨讲述时,心头就刻画出他们的模样,现在和照片一对照,发觉他们就跟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只有一点不同,她没想到他们四个人都留着八字胡,另外,由于他们都很疲倦,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站在他们旁边的玛奈克简直就像一个迷路的孩童。接着,玛蒂尔德看了艾斯普兰萨的信。信抄在紫色的信纸上,墨水已褪色成近灰色。她按照排列顺序去念,而没特别去先找玛奈克的信。有什么用?他从军的七个月中,她总共接到了他六十三封信和明信片。她每封都念过那么多遍,熟得可以一字不误地背诵出来。渐渐落入大海的太阳光透过松树,照在她房间的大窗户上,映出一片紫色的光。巴斯多施·布盖给路易·戴西尔的信巴黎阿美洛街二十七号小路易咖啡馆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前线破鼻子:如果你见到维罗,告诉她我祝她新年好,告诉她我很想念她,告诉她我很难过她不理我了。告诉她如果我没生还,我临终前想的是她,是我们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刻,我生命中的美好时光。你把我存在你那里的钱交给她。我知道钱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我多么希望她能有个美满的人生。我也常常想起你,好伙伴。想起我们在你酒吧台上掷骰子,你把我打得一败涂地,还有我们一起喝一杯时说的笑话——这才是我最怀念的。我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果你有一段时间没接到我的信,不要担心,我一切都好。好了,帮我问候其他的伙伴。祝你长命百岁布盖又及: 告诉你一件你听了一定很高兴的事。我后来碰到“硬饼干”,我跟他言归于好了。我们两个当初都太意气用事了。弗朗西斯·盖纳尔给戴蕾丝·盖纳尔的信塞纳河区巴尼厄镇夏提永路一八号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星期六亲爱的老婆:我知道你接到这封信一定会松了一口气。我很抱歉,可是,我这一个月来因为调防,旅途上有很多麻烦的杂事,一直没有时间给你写信。现在,我终于可以跟你说声“新年快乐”,并且相信我们一定都会时来运转。我想你一定给我的两个宝贝买了新年礼物,我可爱的珍娜芙和苏菲。我知道我不在家,新年对你来说并不是多么快乐的节日。我希望你工作的军备工厂放你两天的假,至少你可以休息休息。我身体很好,好得像一棵浓荫满枝的千金榆树,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我下面的话而忧心忡忡,因为我觉得这些话还是要交代清楚的好。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说万一(我倒霉的哥哥阿金就是个例子),别忘记你曾答应过我的话,你只要想着我们那两个宝贝,我是什么都不需要了。我衷心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男人,你们三个可以好好地跟他过活。这个月底我就三十一岁了,你也二十九岁了。我们差不多结婚八年了。我觉得一半的生命仿佛被人偷走似的。既然现在是新年,请你至少真心诚意地替我亲你父母一次。你是知道的,我并不生他们的气,可是有的事情他们应该尽量避免张扬。就是因为很多人的愚昧无知,我今天才会落得这种地步,我的战友也一样,难逃劫数。我得停笔了,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爱你,让我抱抱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宝贝女儿。谢谢你做我的老婆。你的“六分钱”贝努瓦·诺特达姆给玛丽叶特·诺特达姆的信多尔多涅省加比纳克村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亲爱的妻子:我想告诉你,以后会在一段日子里没办法写信给你。你告诉贝尔涅老爹,如果三月初我们再谈不成的话,那就算了。他卖给我们所有的肥料太贵了。不过,我想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做我们这笔生意。你告诉狄嘟,爸爸重重地亲他。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妈妈更好,要乖乖听他妈妈的话,不要听别人的话,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有问题。我爱你。贝努瓦安琪·巴辛那诺给丁娜·隆巴迪的信烦请龚特夫人转交马赛城受难者巷五号一月六日星期六我的小亲亲: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是不能说的,因为是军事机密。我本来以为我这次真的完了,可是现在情况好多了。如果大慈大悲的圣母愿意再保护我一次的话,我很可能有得救的希望,虽然我到现在始终没走过什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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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寡妇(2)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圣摩鸿的露天赈济园游会,在哈哈镜里看到自己像个酒桶一样胖?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像照在哈哈镜里,完全变了形。而且,你不在我身边,我简直失去了条理,老是做些糊涂事。跟乔索小子打架就不是件聪明事。要是没发生这件事,我跟你两人早就像“忧心鬼酒吧”的漂亮罗西一样,跑到新大陆去发财取乐了。我知道,你常常跟我说,过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来,不用再提。我不知道你跑到哪个军区去,可是你一定到处找我,想到这个就让我心焦如焚。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渴望你在我身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坐牢的时候,每次你来看我,就好像太阳出来了一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