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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那天我带来的神木宫四十侍卫你是亲眼看到过的,我只怕我年纪太轻,还不够服众,如果他们真要借为尊者报仇的名义为祸中原,我恐怕无力制止!」
嘴里说着不敢,秦丝一向笑得无比甜蜜的脸此刻也变得郑重端庄,语辞间更已是不掩饰她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只于你们神木宫有恩,你可知道,十六年前,有多少孩子因为他失去父亲,有多少母亲因为他失去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恶人,有什么值得妳去庇护的?」
自己的师傅也是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从此不再过问世事,是以有那么高强内功的人才会连七十古稀之年都活不到就已逝世。
独孤钰面寒如水,一字字沉声历数他的罪孽,希望这看起来还算通情达理的秦丝姑娘不至于让双方都太过为难。
「只有一样……他曾经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小女孩,保住了神木宫唯一一点嫡传骨血。此后种种罪孽皆由此而起……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现今的神木宫主秦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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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丝先前的聪慧调皮都换作了忧伤痛惜之色,站起身来盈盈拜倒:「秦丝真的不想让师尊一错再错下去,敢进言公子废他武功已自是大不孝,若真因此害了师尊性命,神木宫只好拼死一战!」
「公子也是明白事理之人,恳请公子玉成!」
秦丝眼中泪光隐现,想是念及师恩,对那血手魔尊的感情倒是真挚不假。
独孤钰为之踌躇。
他也是有师傅之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始终未能好好地伺奉师尊,甚至在他的严令下,在他有生之年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
「法理之外,莫过于人情。独孤公子……也不愿我神木宫将来真的与中原武林反目,让更大的血光之灾涌现尘世吧?逝者已矣,若要以血还血,以杀止杀的话,那其中的恩怨一辈子都缠不清的呀!
苍天亦有好生之德,佛主也曾因恶人一念之善引他前往极乐。公子就念在他曾救过一个无辜弱女的份上,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吧?」
她抬起脸来,珠泪盈盈,看得独孤钰心中一软,差点就要脱口答应,赶紧收心摄神之际,奇怪自己今日的定力怎会如此之差——好象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内功与体内玄冰寒玉功互相吸引的结果?
尚在惊疑不定间,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象是有人在以蛮力撼动这一间高脚木楼的支柱,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传来的感觉,与他出门前在驿站时体会到的十分相似。
「……」
秦丝抢到窗前一看,白了脸色,低声道:「糟了,是……是我师傅来了!他以为你要加害于我,十分愤怒……」
话尤未尽,那间小屋已摇摇欲坠,独孤钰与秦丝对望了一眼,先后从窗口飞跃出去,只见一个身穿赭衣红袍的虬髯老人正抱着支撑那小木屋的一根支柱使力蛮摇,眼看就要将之推倒。
他的身材高大,可是却十分削瘦,面色枯黄,双目深陷,见到独孤钰后,也不打二话,一双浦扇似的大手一合,就向他扑来。
「师傅!」
因为心里有鬼,秦丝也不敢阻止,只是在一旁左右为难,十分着急。
「嗤嗤——」轻响的气劲自交手的两人中响起。
两人甫一交手,都是各各一惊:血手魔尊固然是独孤钰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可是因为他在十六年前受过重挫,所以勉强还算旗鼓相当,打个平手;而血手魔尊一向自负托大,这会子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竟然可以与自己力敌,而且功路与心法似乎还隐隐有与自己所修的「换日大法」相克之意,倒也不由得收起了小觑之心。
「独孤公子,手下留情!」
眼见到自己的师傅因一招用老,险些被独孤钰的冰刀掌气所伤,秦丝又是大急。
冷森森的寒气自独孤钰全力施为的掌法中散出,周围空气中的水珠都凝结成了冰晶,随着他掌风的舞动纷飞如雪,将他裹在那团冰绡里煞是好看。
可那血手毒尊的拳法却炽如烈日,被独孤钰的掌风凝滞出的冰凌只要一沾到他的身上便立即融化,不多时,他身上的红袍便已然湿透,但那种奇怪的料子反而是鲜红如血,衬得尤附在上面的水珠看起来也如血滴一般,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独孤钰才暗自惊诧间,血手魔尊竟是以将他那一件诺大的红袍抛了出来,整个象张网似的散开,血红的颜色遮去了银白的月亮,血网般地直向独孤钰头上罩来。
「师傅……」
这一招血海情天威力端的非同小可,如果被那件以火蚕丝织就的衣服罩住,任你有金刚力士之神力也无法挣开,而火蚕丝传热的性能极好,被那件衣服束住后,血手魔尊只要随便打在他身上哪一个部位,其余的部位也会受到牵连,全身都如受火炙,霸道无比。
秦丝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犹豫了一下却不敢上前,单看着独孤钰整个人被罩进一片火红的血海里,那宽大的衣袍开始收紧。
独孤钰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炉火熊熊的火笼中,眼前所见都是血红的颜色。那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炙火更是几乎令他产生了整个人都会象冰柱一样融化掉的错觉——他练的内功心法是寒冷愈冰的那一路,被这炙火一烤,护体的寒气立时被削弱了一半。
只觉得自己的神智在这样的酷热里已近晕迷,独孤钰咬牙从腰带里将贴身的软剑弹出,那削铁如泥的宝物顿时把其炙如火的红袍划开了一个口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这才恢复过来。
那血手魔尊看到这把剑,眼都红了,更是状如疯魔。
「原来你是他的传人,纳命来!」
那把冷寒玉赐予他的凝霜剑是用天山上玄冰埋藏的寒铁所制,剑身极薄,几可绕指成柔,平素可装在同样用寒铁丝织成的剑鞘里,围在腰上做腰带,玄冰寒玉功的内力注入后,那剑身莹白如霜、冷气森然,寸许长的寒芒如蛇信般在剑尖吞吐着,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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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手魔尊把残破的衣物一拧,竟有束布成棍的功力,气劲贯处,一条通红的火棍迎上那白如凝霜的宝剑,红影与白光在这空旷的谷地上斗在一起,一时间红云密布,一突儿霜影满天,极少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发出,然而气浪滚滚,扬起的风沙半天落不下来。
秦丝看得又惊又怕,虽然希望自己师傅不会受伤,但私心里却希望两边都不要有事才好。
「碰——!」
血手魔尊抢得一步先机,以布棍将独孤钰手上的软剑架开,一只掌心通红的手直压天灵而来,竟是避开自己身体不及独孤钰轻灵、在兵器上讨不了好去的缺点,意欲用己身雄厚的内功赢得这一场比试。
独孤钰无法可想下,咬牙硬碰硬地迎了上去,两只手掌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竟是以己身的内力相拼。
这一下更是凶险万分。
虽然不是以兵器相拼的刀光剑影,端坐的两人脸色更是凝重,这等于在用性命相搏了。
秦丝在一旁帮谁也不是、也不敢。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人一个面如重枣,一人面如寒霜,心知此时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上去分开他们也晚了。
原本她的用意是请得独孤钰出面,她暗中布下机关后,独孤钰当是有惊无险地助她达成目的。可是现在形势逼人,两人在她还没布置好之前便已碰面,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此刻更是已经在做生死存亡于一线的殊死搏斗了,叫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了师傅,又对不起被她千辛万苦拜托来的独孤钰;要帮了独孤钰,师傅那边无论如何交待不过去,更是想都不敢想。
处在两难的抉择间,已见短兵相接的两人汗透重衣。
内力远远不及血手魔尊雄厚的独孤钰临急生变,运起玄冰寒玉功的第九层心法,将体内的真气拧成一个旋涡,竟是不再抵抗对方压迫过来的如炙真气,反而顺势将其吸纳入自己的体内,绞入那股内力的旋风里。血手魔尊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此一招,惊骇莫名之下撒手也已来不及,索性拼个鱼死网破,把自己一甲子的功力都强行输了过去,力图使他因承受不住这过大的压力,经脉爆裂而死。
到底是血手魔尊先力竭而死?还是独孤钰因承受不住压力血管爆裂而亡?
两人都已经赌上了最后一把,死生的抉择,竟已是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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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血手魔尊因内力的流失而气色馁然,但独孤钰也比他好受不到哪去,那炙热的内力在他体内翻江倒海般地沸腾着,令得他本是白玉般的面庞渐渐涌上了似血红潮。不必等经脉尽断,恐怕就已经因承受不了这种焚烧般的痛苦折磨至死。
「独孤公子……
眼见独孤钰只是在勉力苦撑,生命危在旦夕,秦丝终于下了决心才想上前,谷口却传来了一声暴喝。
「那个老色魔,你想对我们家阿钰做什么!?」
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抢在了前面,然后气咻咻地靠近仍在以内力做殊死搏斗的两人,一把握住独孤钰的手臂——这不怕死的举动令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独孤钰被体内其灼如炙的真气焚烧得万分痛苦,斗然间突然觉得臂上一凉,曲池穴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微微一触,当下毫不犹豫地把体内过多且焚热如烧的真气向那边传了过去。
却是因为李槿无意间的拉扯正好让他大拇指上的少阳穴对上独孤钰臂弯里的曲池穴,这两下里对了榫,正好给独孤钰体内乱奔乱窜的真气打开了另一个容纳它们的入口,那早不受独孤钰控制的内息源源不断地自那相接的穴道间流向李槿毫无阻碍的经脉。这下子优劣立现,独孤钰解决了体内被真气焚燃的痛苦后,竟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通道,把那血手魔尊的内力源源不绝地吸入,再输送到李槿体内。
「啊!」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臂的经络一条条鼓起,无意间做了独孤钰体内过于强盛的真气收容器的李槿根本毫无内力,是以也无法阻止那股强劲的真气向自己涌来,李槿只觉得全身的筋络都要爆裂开来,无比难受。
另一只手乱挥乱捉间,把独孤钰系于项上的玉坠红线扯断,然而却依然于事无补,牢牢相贴住的肌体一丝半点也不曾被松开。
「王爷!」
看到两人这般情形的小锅子也一时手足无措。知道他们功行险处,又不敢冒贸然上前去强行把他们拉开,苦无良策之下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
「王爷,把真气收归丹田,听我的口诀行功……虚纳盛谷,息游九宫,百川归海,气收丹田……」
「什么虚什么谷,什么叫气收丹田?」
上好的武功心法在一个全然不懂武学之道的人耳里听来只是不通之至,李槿只觉得自己的骨骼都要被筋脉中那股强盛的力道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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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肚子,那里有气海,您想着把真气统统收到肚子里去!快!」
看到他臂上、手上的青筋老大一条的鼓起,随时有可能迸裂开来的样子,小锅子只吓得魂飞魄散!
「我…不,会……」
听得小锅子如此一说,李槿下意识地把意志集中起来,心念电转间,那股似欲突破他体肤的真气竟然随从他的意愿,经由肩井、膻中穴后缓缓被收容到胸腹之间的气海。
找到了方法的李槿当下有一学二,有多少就收多少,不停地把自独孤钰身上输送过来的真气吸纳入气海。如此勉力维持了半刻钟后,方自觉得从他身上奔流过来的内力渐弱,终至于无。
「呼……!」
这一下兵行险招,力转乾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