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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与他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
蔡小田的书房别具一格,十平方米的地方温馨淡雅、漫卷书香,令我心驰神往,赞叹连连。西边一张多功能电脑桌,液晶显示屏精致光亮,低音炮音箱声色纯正,打印机于左,摄像头于右。东边放着一张大书桌,置放着荧光灯,灯下文房四宝齐全。三个书橱将书桌围了起来,一个放着世界名著、中国古典;一个放的是当代作家小说:杰克?伦敦、博尔赫斯、村上春树、余华、王小波、王朔、苏童、莫言、贾平凹……身后一个放着一些文坛杂志:《收获》,《人民文学》,《芳草》,《四川文学》,《红岩》,《十月》,《莽原》,《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等。此外,窗前还摆着一个金鱼缸,旁边的一株仙人掌上结了两朵黄花。椅子柔软,桌面平坦,光线宜人,我的天啊,这么舒适的环境,写不出好东西都难。
蔡小田从书橱里拿出三个大笔记本,上面贴满了各式体裁的、全都是蔡小田原创的文字。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据说有八十三万了。”然后又找出一大捆信件让我翻阅,大到《收获》、《十月》的各式约稿函形形色色,开篇都是“尊敬的线头先生”——我羡慕极了。
这就是蔡小田帝王生活的平台,每天他就是坐在这里,用大脑统治文字里的生老病死、财富、荣誉、奸情。
我对一个作家肃然起敬。
推开窗户,几只鸽子正在“咕咕”地叫,下面有一块大草坪。远处嘉陵江雾霭茫茫,船只鸣笛而过,我幡然发现枯燥乏味的生活底层,竟然涌动着那么多的阳光明媚与波光粼粼。
这次更为深入的谈话,让我彻底信任上这位刚认识的朋友与偶像。其实蔡小田的信任远比我强烈,他甚至拿出了大学时期的日记给我看,指着一个平凡女生的照片深情感叹道:“我喜欢了她整整三年,但只说过两句话。”而后又找出一些狂热的诗行,不无遗憾地叹道:“后来我的室友抄了一首送给校花,就和校花好上了……等我准备鼓起勇气说喜欢她时,她已经嫁了人!”
蔡小田无奈地看着我,坑坑洼洼的大脑袋就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世界上没人会喜欢我的丑陋!”
晚上回来,整个小区漆黑一片。摸索着好不容易爬上楼梯,隔壁大敞着房门,饭桌上的蜡烛飘浮不定。正在低头吃面的王大娘突然抬起头,吓了我一大跳。
“小李有没有蜡烛?我这儿买了一大包,要不要匀你两根?”见我反应木讷,她马上热情高涨地拿出两支蜡烛,关切地问:“你表弟哪儿去了?”我从王大娘的手中接过蜡烛,递出一枚硬币后说:“住在他一个朋友家里。”之后不等她再说话,我开门、推门、关门,说:“对不起,我要睡觉了!”
屋内漆黑依然,月光本就惨淡,照进窗户的几缕更显阴暗。我悄声唤:“杨帆……杨帆……”但应答我的只有小猫,它从厨房漫步出来,向我轻微地颔首致意。摸黑点燃蜡烛,房间霎时熠熠生辉,“活着”喵喵叫着把我引进卧室。但床上唯有被杨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一米开外,我就能闻到她昨晚留给我的芳香。又见厨房、厕所没有踪影,我开始想到警察抓捕的可能,便不顾小猫的挽留跑上楼顶,拼命地奔向葡萄架——但那里也没有。我茫然地对着天台小声呼喊:“杨帆……杨帆……”但这轻微的喊声马上就被空旷吞噬得干干净净。茫然了一会儿,我又想到了那片废弃的工厂,就像疯了一般地朝那里跑。房梁下野猫的尸体已经腐烂,四下里还是没找到人,我再穿过大门来到滨江路。
第23节:大学 我把初夜献给了你(6)
有了闪电。我在江边漫无边际地奔跑,歇斯底里地高声呼喊,这时我已不怕“杨帆”带给我的危险,甚至哪怕葬送掉我的性命!却依旧没有回音。一时间天旋地转,无助、焦灼、绝望,这时我仿佛又看到了赵一平,他穿着一身潇洒的雨衣向我走来,笑着说道:“你再怎么喊也没用,她欠我的迟早要还!”我停下脚步,用力去捶打幻想中的赵一平,但迎接到的却是日渐密集的雨丝。赵一平飘然远去,我在雨中痛苦地挥舞双手,抬头看着高大的路灯,那些雨丝变成明亮的利剑,将我的眼睛刺穿……
瓢泼大雨。闪电劈开了路灯的和谐,雷声击碎了江水的咆哮,大盆大盆的雨倾倒在滨江路上,迅速形成一条白花花的河流。我躺在这条河流里,不久开始了猛烈的咳嗽,接着独特的胃痛突然来袭,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我刚想大声喊痛,雨水就灌满了我的嘴巴。接下来我举步维艰,病魔的折腾就像钩针般一层一层地剔除掉我的细胞。我的胃液从马蜂窝中流出来,我的小肠上好像悬了一块秤砣——这秤砣将肠子拉出了我的肛门……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将我带回了小屋。模糊之中似乎又是赵一平,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大二那年我在寝室白炽灯下痛作一团时,他那种糅合着同情与惊恐的表情。总之,我在全身泡得惨白之后,在雷声轰鸣之中,爬回了家。之后我坚持着洗了个澡,什么都没穿就回到卧室。虽然杨帆残留的芬芳令我胃痛好转,但是不久,我又感到全身发冷。
打开衣柜寻找棉絮,我将手往那个熟悉的地方探了探,立马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高声尖叫——我最最最最亲爱的杨帆竟然躲在里面!只听她小心翼翼地问:“是,是小峰吗?”我说:“唉!”
“有没有蜡烛?”
我忙跑到客厅去寻找。等烛光再度摇曳而起时,杨帆又是一阵尖叫——因为她看到,我那被水泡得像死猪肉一般的裸体。
一盏枯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杨帆找出了所有的厚衣服给我焐着,但我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到最后她干脆钻进被窝,百般爱怜地将我抱紧,再在一旁用小嘴朝我脸上呵热气。我这才感觉好了些,静下心神听杨帆向我一一倾诉:
“下午的时候有只大猫在门外叫,‘活着’听了后就不断地拍打房门,看样子很想出去。我猜它可能是小猫的爸爸,就想打开门放它进来,让它们父女见见面。谁知门缝一开那只猫就不见了,我伸头一看,原来是王大娘在门口放了一条泥鳅。哎呀,结果屋里的‘活着’经不住诱惑挤了出去。等我紧跟出去抓它的时候,就撞到了王大娘。
“当时我都懵了,她问我是谁时,我只能骗她说我是你女朋友。但王大娘看到我穿着你的裤子,就问我:‘你就是小李的那个表弟?’我只有回答说‘是的’,说我们俩扮着玩呢。她倒没怀疑什么,还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变着法子偷腥!’但我还是有些害怕,晚上又停电了,就躲在衣柜中等你回来。结果等着等着,倒把瞌睡等来了,连你回来了也没听到。小峰,对不起,小峰,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们在被窝里略一合计,马上就意识到了王大娘的可怕。她肯定已经怀疑上了杨帆,但还不确定,所以晚上才像那样试探我——她现在当然已经知道结果了。
警察也许马上就会到来。
第24节:医院 朋友妻不客气(1)
第五章 医院 朋友妻不客气
据说每个人死的时候,身体的重量都会减少二十一克,这是灵魂的重量。我看着紧闭的窗户,不知道昨晚与我讲话的,是回光返照的老人,还是飘移在病房上方的,他那来不及飘出窗户的二十一克重的灵魂。
杨帆在被窝里焐了半个多小时,我的寒冷已经渐次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性欲高涨。小天使偎过来的身体就像一条光滑的泥鳅,我伸出双手将她扳平,紧紧地握住了那对诱人的乳房。而杨帆将她的裸体十分配合地摊在我面前,脸上竟没有半分的抗拒与羞涩,但我却害怕了——我意识到这么一对完美的乳房,不应该在我的手中与世界永别,更不能被无情的子弹所洞穿。我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欲,告诉她我们不能够躺在这儿接受命运的宣判。
杨帆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胡子茬,问:“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杨帆叹了一口气,又说:“小峰你别动,让我用手记忆一下你的脸,被枪毙了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我的确想不出办法,便只能躺着一动不动,任凭杨帆温润的小手,一寸一寸地游走在我的脸颊上。接着只觉一滴眼泪滴在了脸上,我睁开眼,看到即将与我永别的杨帆,她的眼眶里仿佛镶着两颗璀璨的水晶。我从那两颗水晶中,联想到了我人生旅途上的所有朋友,将他们一个又一个权衡了一下,最后终于从杂乱的恐惧中苏醒过来,爬起床给蔡小田打电话。
我在这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几分钟,蔡小田询问了两个关键细节,在得知杨帆道义上的“无辜”后,他爽快地答应了。蔡小田告诉我深夜开摩托车很容易被警察盯上,叫我们想办法逃到歌乐山脚下的杨公桥,他明早六点从山上骑车下来接我们。放下电话,面对着身旁杨帆的梨花带雨,我又有了一股用身体拥抱她的冲动。但一想起王大娘那张烛光下飘移不定的脸,我的全身又是一阵冷颤。为了以防万一,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竟然真的听到了王大娘对孙儿的呵斥:“快进去睡觉,把门给我关好,一会儿警察要来抓杀人犯!”我被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没尖叫出声来——敢情王大娘已经打了110,警察已经包围了整栋小区?慌乱之中我又折向卧室,窗外的小区一片漆黑,唯独楼下停放着两辆警车,再一仔细辨认,车旁竟然站了五个警察!
当时的我真是混乱极了,情急之中攥了一把菜刀,拉上正在收拾衣服的杨帆就往外跑!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我们刚出门就看到了手拿蜡烛、脸色庄重的王大娘!我紧张万分地将菜刀横放于胸前,吼到:“你,你不要过来!”王大娘吓得手一抖,蜡烛就掉到了地上,整个世界突然漆黑一片。
就在我不知道该把菜刀架在王大娘脖子上,与警察对抗,还是该趁着眼前的黑暗,拉上杨帆逃离的时候,小猫“活着”无所事事地踱了出来,它对我们说:“喵喵喵!”举棋不定之中,却听到王大娘用一种惊恐地口吻问:“小,小李,你,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要杀死冬柄?”我莫名惊愕,问:“什么?什么什么?”王大娘说:“你还不知道?五楼的冬柄前不久被人捅了,吴警察说凶手很可能藏在我们这个小区里。难道不是你们吗?”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当然不是我们!”
王大娘这才放下心来,问:“那你拿着菜刀干什么?”我尴尬地笑了笑,王大娘也就不再过问。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对我们色厉内荏地说:“唉,这世道!最近这周围怎么就那么乱?小李你们可没看见,冬柄身上全是血,白床单都被染红了……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舞刀弄枪?”这时内屋的凯凯咳嗽了两声,王大娘连忙压低了分贝,悄声说到:“你们快回去吧,记得锁好门,一会儿警察来了记得配合他们,啊!”
回到屋中,杨帆赶快跳进了密室,之后又躺在了床下,但这样明显还是无济于事。到最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