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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突然想起,去投入爱欲吧,让那种慰寂来了却我们悲苦的一生……
我问他:〃你失恋过吗?〃他不回答,说:〃这是有天晚上看《聊斋》电视剧,又喝醉了酒时胡写的……〃他又说:〃这种胡言乱语多着呢,你想看的话我还有。你问失恋过没有?怎么说呢……饥饿时的感觉就象失恋。〃
张宏野,有一口浓重的乡音,他比郑晓大一岁。他画油画。住一间10平米的屋。床头整齐地摆了一排书,其中有《德拉克罗瓦日记》。他抽烟时拿出一张小纸片,往小纸片上放点烟叶末,这烟叶是他从东北带来的,很快,他点燃了卷好的烟,〃这样又便宜又够劲。〃
张宏野与郑晓chong,跟房东一家同住一院,关系处得特好,令画家们羡慕。张宏野说这都是因为房东老太太为人特善良的缘故。比如他洗完衣服晒在院里,老太太看看觉得没洗干净,又帮他重洗了一遍;小郑要焊人体支架,老太太就带他跑很远去女儿厂子里焊,分文不收;老太太常常送饺子大饼给他们,说看他们整天吃清水煮挂面怪可怜的。在老太太带动下,老太太的丈夫、儿子媳妇包括孙子对他们都很客气。
〃你们雇模特儿,老太太干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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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涉,她还来看呢。〃不过,她也问他们:〃怎么不给姑娘穿点什么,多寒碜!〃他们则回答:〃现在天热,不穿衣服,等冬天时,一定给她穿上衣服。〃〃哦,那行那行……〃
村里年龄最小的要算李兴辉,他生于70年,云南昆明人,回族。小小的个子,留着齐肩的黑发。说带乡音的普通话,嗓音很小。
第一次去他家,是星期天,家里聚着一帮人喝酒,有他的女友、在京的朋友及村里4个画家,桌上有5个菜已吃得精光,但酒还是无止境地斟满、喝光、再斟满……第二次,是在大东家看见他,我说去他家看看,他有些犹豫。路上他告诉我,他去大东家是准备煮挂面吃的,他又没钱了。那天,我给他两个粽子充饥。
因为无钱开饭,没有人来,李兴辉的家立即变得空旷、冷清。〃红缨〃在桌上躺着。一盘蚊香无声地燃着。
李兴辉毕业于美术装璜职业高中,毕业后分配到邮电公司美工室,但他没去报到,〃家里气得要命,我当时只想画画。〃他任性地走上了自由职业画家的道路。几年时间里,他跑遍了云南省的各个地区,还去了四川、贵州、浙江、西藏、上海等省市自治区,他身背画夹和吊床,白天画画,夜里困了,吊床往树上一挂就睡,这种流浪生活他称为〃边走边画〃。
他曾在电视台、装璜公司干过临时美工,开过饭馆,日子虽然宽裕,但不能一心一意画画。于是他来到了艺术村。〃其实,我家里的情况很不好,父亲一病就是多年,今年年初去世,一直是我母亲支撑着这个家。我这样不工作,母亲很无奈。我的女朋友还好,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虽然还是服装学院没毕业的学生,但在服装设计上已经小有名气,马上要举办个人服装设计展览。〃他自己则办不起展览,魏林在皇冠假日饭店办画展时曾拉他一起参加,因没钱出场租费,他只拿了两幅参展。他表示要尽量多画,然后卖画。
他画一种色彩鲜艳人物蹦蹦跳跳的油画。
一进岳敏君的画室,我就被他那靠墙而放的一幅幅油画逗乐了。天安门城楼下,男男女女们嘻嘻哈哈笑着,仔细看去,是艺术村叶友、徐一晖、张红波、鹿林与他的女友的夸张变形。这些画岳敏君称之为玩笑现实主义。他说:〃画笑非常有意思,过瘾。〃他在画这些画时也常常是边画边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说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放慢速度,因为造价太高,每幅画光材料费就得花去100多元(他画的是3×2米的大油画),为此他每月得花400多元。面色青黄的他感叹道:〃生活不容易!〃他曾在北大校园卖过西瓜、煎饼,并介绍说在外面卖不完的瓜只要去北大卖,保你剩不下,北大学生花起钱来想都不想就掏出来了。
岳敏君生于62年,89年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美术系油画专业,毕业后在华北油田工作。在单位觉得没意思,于是请病假出来,与妻子天各一方地生活。来京后,先在红庙借朋友的房子住,3个月前,来艺术村玩,觉得这里不错,〃气氛好,房子也大〃,立即搬了过来。
他与另外两位画家合租一院,每月房租共250元。两位画家,一个是刘伟,30多岁,画油画,曾是岳的大学美术老师;另一位是杨绍斌,63年生,河北人,画油画。因资金短缺,无以为生,现正在燕山打工,准备挣笔糊口费再回到村里画下去。
一天中午,太阳很毒,我坐在徐一晖阴凉的屋里,等着太阳小下去。蓦地,一道强烈的光射进屋内,就有一个小伙子闯进来,急匆匆地说:〃徐一晖,借你的颜料使使。〃徐一晖笑了:〃你他妈的找错了人,你看看我画画吗?〃后来我去魏野家,他也来找过颜料,魏野问他干吗这么着急,他说:〃今天突然想画画了。刚从家里探亲回,手头没颜料。〃
这是个光头年青人,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很英俊的那种)属于特好找媳妇的主儿。他叫郭健,30岁,贵州都匀人,当过3年兵。89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在校读书时,他就走访过该院前几届分配外地后不离京的毕业生,觉得那样的生活很不错,于是毕业前请示父母能否也这样生活,家里平日很看重他,算是同意了他的决定。毕业后,他被统一分配到贵州省教委,教委又将他分到一个工厂,他没有去工厂,而是回到北京,过起了〃三无〃生活。父母见他真的不工作了,心里也想不通,但又不好发作。他没有开口找家里要过钱,可做父母的总是主动寄钱给他。
他用高丽纸画国画,说这种纸便宜,才3毛钱一张。艺术村人普遍用它作画。
郭健的画一张也看不到,他说每画出一张,满意的就拍成照片,然后毁掉。
他有几十张作品的照片,其中一幅描绘贵州当地七月十五〃鬼节〃的风俗画,无论是线条还是色彩、构图都很见功力。我尤其被画上那种鬼气森森带有宗教色彩的神秘所吸引,他说,这幅画是几年前的作品,已被人买去。
〃卖了多少钱?〃
〃几百块。〃
〃美元?〃
〃不,人民币。〃
郭健与张红波、肖国富、王强夫妇合租一个院子。
张红波,66年生,贵州人,苗族。89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史论系,这位留着薄薄长发的青年敏感而机智。
他曾经就中青报的那篇文章发表议论,逗得一位刚搬来的女画家云虹乐不可支。他先背文章中李兴辉的一段话〃北京市民欣赏层次比较高,在这里和外宾接触的机会也比较多,要卖画也相对容易一些〃,然后评论说:〃到下个月,李兴辉的房东就该涨房租了,因为他的画卖得很容易。〃他说话较慢,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喜欢在句子末尾拖出一个长音,这个长音使他说的任何话似乎都有一种哲理。笑完李兴辉,他又笑〃郭村长〃,说艺术村的人再也没人喝酒了,因为他们看了报纸后都〃惊呆了〃(从报上的”饮酒人惊呆了”引申而来)。
他与王强合编了一本油印诗集《大骚动》,集子里有他(笔名:寡妇)一首组诗《吻割太阳的黑发》,诗中说:〃流浪者的居室是岸礁绽开的缝隙……〃
一次我说到〃流浪艺术家〃,他立即纠正道:〃我认为我们的所谓流浪,应该是哲学意义上的心灵的流浪。〃
红波的画没有他的诗好懂。他的画里,人的头部都是一个没有五官的浑圆的球状物,问他为什么这样画,他狡黠地笑笑:〃因为我不会画人的脸,也因为我不知道该把人画成笑好还是哭好。〃有张画,索性连头部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屁股冲着观众,题目叫《内侧》。他还爱把人的手画成蹼,让女人长四个乳房,乳房由五颜六色的经络组成……
毕业那年,他也分配到贵州省教委等着二次分配。一直找不到满意工作的他,只好漂泊异乡。在北京他住过很多地方,最后还是钟情于圆明园,〃我不喜欢都市的那种喧嚣和世俗。〃
他的同学中,很多人都留在北京,这些同学热情地帮他度过一次次难关。〃若有朋友来看我,我将朋友们带到餐馆,结帐时,我说:'你们付钱吧,我没钱',于是朋友们就付钱……〃几年的漂泊,教会他用〃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办法来应付一切。
92年6月19日至25日,〃圆明园艺术家伊灵、红波、李益、梁伟画展〃(后二人不住艺术村)在北京音乐厅画廊展出。这是首次以圆明园艺术家为名举办的画展。画展的前言是红波起草的──
圆明园以废墟的姿态讲述了一个寓言。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多种文化在这片土地上苦难历程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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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一群来自不同地域的艺术家聚居。穿越喧嚣的人群、尘埃的都市,执着于艺术的神秘光辉,体验生存与创造的甘苦。
艺术包融了人类一切情感,正是这种宽容精神,使这片土地复苏生机。
画展仅是一种呈现,一种窥视社会和自身的途径,此时,我们正坦诚地面对大家,因为我们知道,在北方炎热而干燥的季节,一滴水就是一个传奇。
这次画展得到了台湾导演刘维斌、香港导演李瀚祥、台湾影视制作人周令刚、建筑设计家梁铭远以及北京朋友赵明先生的赞助和支持,对此,我们表示衷心地感谢!
说起这次画展,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呢:最初,4位画家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一笔许诺,许诺人是一家全民所有制公司的总经理,总经理认为资助文化事业是公司应做的一件有益社会的善事,答应给一万元赞助费。4位画家很高兴,因为这一万元除去办画展所需的场租费及其它费用外,绰绰有余,每人还能分到一笔钱,可用来补贴今后的生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当画家们去拿钱时,被告知总经理刚刚辞职……
当梁伟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沉痛地宣布这一消息时,一位个体户听到了。梁伟是4位画家中唯一的女性,她长得娇小而有风韵,个体户看到一位美丽的小姐竟为几千块钱的区区小数愁眉不展,顿生怜香惜玉之情,他给了梁伟一个地址,让她去找他,说可以为她解决画展所需款项。画家们又兴奋了,到底是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第二天,梁伟与她的男朋友也是参展者之一的李益一道,去找那位个体户洽谈画展事宜,洽谈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个体户赞助画展所需场租费2500元,参展画家每人赠送个体户一幅画。
取钱那天,画家们准时来到个体户指定的宾馆,然而左等右等,望眼欲穿,那位个体户也未出现。事后画家们分析说,个体户想帮的是梁伟,蓦地又冒出3个臭男人(里面还有一位是男朋友),人家当然要缩回去……
画家们垂头丧气,再也打不起精神去张罗画展。可是,好消息又传来,画展的事又有眉目了。此事说起来非常简单,有位画家们的朋友与香港著名导演李瀚祥一同进餐,偶尔提起了这个搁浅了的画展,李瀚祥听完,立即拿出500元人民币,在座的台湾导演刘维斌、台湾影视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