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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风流多情的玩伴-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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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发气呼呼地把车开回家,将毛毛把欧阳一虹面前一推,就不管了。毛毛见到欧阳一虹时很兴奋。阿姨阿姨地叫个不停。欧阳一虹问他想不想我,毛毛说想。欧阳一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孩子没有说假话。他是真想。一个不算后妈的后妈,有人想着,欧阳一虹觉得很满足。这是一种关怀他人而被人想念的感觉。只有她这种做母性的人才有。毛毛见到欧阳一虹就不再离开她了,要跟她玩玩具,要听她讲故事,要调皮捣蛋。天下只有小孩子最不虚伪,他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可以在谁的前面放肆一些。哪怕是捣乱闹事,也是出于孩童的真性。
  毛毛回家之后,赵德发发现自己竟然变了一个人。他看见毛毛就想到前妻周雪冰跟任毛毛的事,想起他们的事自然对毛毛没有了好脸色。赵德发的脑子中出现了一道很大的阴影。其实这道阴影自从周雪冰跟任毛毛结婚时就产生了,现在无限放大了,变得更加厉害,更加严重,更加恐怖。有时简直就是一道黑幕,它倒挂在大脑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毛毛的任何一点错误他都不能宽容了。毛毛的玩具放在地上,赵德发嫌碍事,他把那些玩具用脚乱踢,有时竟踢得飞起来。毛毛吃饭撒一点在地上,赵德发就是一声巨吼:“你给我拾起来吃了!”毛毛顿时吓得饭都不敢吃了。毛毛有时把积木堆得太高,垮下来就会发出声音,赵德发也会一声巨吼:“谁让你码这么高,赶快给我拿下来!”毛毛就乖乖地站在那里,象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站了半天,毛毛就在屋子里玩遥控汽车。可汽车不认人,跑了几圈之后,窜到赵德发脚前,赵德发就是一脚下去,活生生地把毛毛最心爱的汽车踩扁了。毛毛看着父亲,眼里就涌出了泪花。总之,毛毛无论干什么,赵德发都觉得不顺眼。毛毛最大的欢乐不是开心,而每天爸爸上班之后。爸爸一走,他就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上。他希望父亲永远上班,永远不要回来。
  一个聪明、调皮的孩子被赵德发粗暴的吼声彻底训服了。只要赵德发一回家,毛毛就会变得俯首贴耳,惟命是从。毛毛的每个行动都会变得提心吊胆,谨小慎微。要么静静地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似乎也在研究自己到底错在哪儿,怎么爸爸不是以前的爸爸了。
  应当说,对毛毛没了好脸色只是毛毛的事。问题在于,每天都有一张难看的脸,使整个屋子都不协调了,它打破了以前所有的平衡和平静。欧阳一虹看着就不舒服。毛毛是小孩,爸爸突然不喜欢他,他可以不理爸爸,跟欧阳一虹阿姨在一起。可欧阳一虹每天也要面对这样一张面孔,而且是家中主要人物的,感觉就坏了,给她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有天,欧阳一虹看不下去,她背着毛毛对赵德发说:“你不要老是对毛毛那样子,你的脸色不光给他看,还要给我看。你对一个孩子成天阴着脸,是什么意思?”
  赵德发说:“没啥意思。我只觉得,我是个大混蛋。这些年来我白心疼了他。心疼的竟是别人的儿子。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
  欧阳一虹说:“你不要把没根据的话讲出来。毛毛长得象任毛毛,不能说明毛毛就是任毛毛的。”
  在赵德发的心中,毛毛成了一个肮脏的幽灵,一个可怕的魔鬼。他不理解欧阳一虹为啥总是愿意把事情往好看想。赵德发说:“你太幼稚了。你太好心肠了。我受了这么大的污辱,你还在为他们辩护。我老实告诉你,我只要一看见毛毛,我心里就高兴不起来。真的。”
  欧阳一虹说:“他毕竟把你叫了这么多年爸爸。你以前该有多么爱他呀。”
  赵德发痛定思痛地说:“正是以前太爱他了。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愚蠢。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一看到毛毛,就觉得他是任毛毛的精液。这堆精液到处乱跑。”
  欧阳一虹说:“恶心!”
  两人相亲相爱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有了不愉快的对话。
  94、毛毛从阳台上掉下去了
  毛毛站在阳台上玩耍,非常危险。赵德发拉开嗓子一吼:“你他妈的找死呀!”这声巨吼酿成了天大的悲哀。毛毛掉下去了欧阳一虹也常带毛毛来我们家坐坐,谈谈毛毛的情况和赵德发对他的态度。我和刘真也感到无所适从。我们帮不了毛毛,也帮不了欧阳一虹。顶多,只能旁敲侧击地对赵德发进行沟通和劝说。赵德发不是小孩子,我们也不能说得太重。再说,赵德发的怀疑也有一定道理。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无中生有。推理起来也就太简单了:为什么赵德发的儿子要起名毛毛呢?为什么毛毛长得就象任毛毛呢?为什么周雪冰要爱上任毛毛并且结婚呢?把这些疑问联想起来,赵德发的推测也是站得住脚的。我们无法说服他。至少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毛毛不是任毛毛的,同样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毛毛不是赵德发的。毛毛究竟是谁的种,没人说得清。
  欧阳一虹处在大小两个男人的夹缝中生活,她陷入了自跟赵德发同居以来的第一轮痛苦。下要安抚小男人,上要劝说男大人。懂事的和不懂事的都要她来协调,否则大家都不开心。她对毛毛的关爱还必须保持一个适当的“度”,她怕自己对毛毛太好,反而会引起赵德发对她的反感。以为故意跟他作对。那就得不偿失了。把握这个“度”成了她的精神负担。她真的感觉自己卷入了一场漩涡。她太累,心灵上累,身体上也累。毛毛毕竟是小孩,倒也好办。核心问题是赵德发。他怎么也不能控制自己对毛毛的情绪。直到后来,无论毛毛在做什么,他都觉得那是任毛毛在做什么。毛毛的一举一动,赵德发都觉得那是任毛毛的翻版。毛毛简直就成了任毛毛的化身。这太可怕了。
  赵德发恶劣的态度使毛毛的性格变得郁闷起来。他每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必须特别小心翼翼,赵德发的态度告诉他:他的处境变了,变得提心吊胆了,无论是走路,吃饭,还是玩玩具,都有可能遭到痛骂和喝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他由害怕父亲,渐渐发展到对父亲的恐怖。赵德发在他的心目中,由一个慈祥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那双眼睛发出的全是寒光。赵德发一回家,毛毛就没了笑,没了乐,没有了儿童该的任何天性。父亲把他的孩童天性扼杀了。毛毛暗暗希望自己赶快长大,赶快离开父亲,当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大男人之后,他就可以不怕他了,他也就可以离开他了。
  有天他问欧阳一虹:“阿姨,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欧阳一虹说:“你得一天一天慢慢长。不能急的。”
  毛毛说:“我急。我想明天就长大。”
  欧阳一虹说:“为什么?”
  毛毛说:“我怕爸爸。长大了,我就不怕他了。长大了我象他一样凶。”
  欧阳一虹说:“那是爸爸心情不好。不是不喜欢你。”
  毛毛说:“你骗我。我知道爸爸不喜欢我。”
  欧阳一虹说:“不对。他喜欢你,我也喜欢你的。”
  毛毛说:“你还是把我送到妈妈那里去吧。我想妈妈。任叔叔就不骂我。”
  两人正在对话时,周雪冰来电话了,她说她想毛毛,希望把毛毛接过去住几天时间。欧阳一虹说:“行。明天给你送去,或者你自己来接。”
  两个女人象公事公办一样,非常平和地谈妥了毛毛接送的事。之后毛毛又跟妈妈讲了话。毛毛在电话里哭了。他只说他想妈妈,但没说爸爸对他不好的事。他似乎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内心的不快。欧阳一虹听出来,毛毛开始懂事了。开始替别人着想了。
  这是毛毛一天来最开心的时刻。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嘴里开始哼儿歌了。一边哼,一边走到阳台上去,手里抱着一个汽车。他喜欢把汽车放在阳台上的平台上玩。为了安全,欧阳一虹给他在汽车上套了绳子,一头连着汽车,一头连着阳台上的拦杆。这样不至于汽车掉下去。


  赵德发就在这时进了家门。赵德发回家的时候,就是家里吃饭的时候,钟点工会准时在这时把饭做好。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欧阳一虹向阳台叫道:“毛毛,吃饭了。”
  毛毛把脑袋往里面看了看,正好瞅见了赵德发的那张脸,毛毛说:“你们吃,我不吃。明天我到妈妈那里去吃饭。”
  赵德发往桌子上一坐,打开啤酒,往杯子里倒酒,说:“别管他,爱吃不吃。饿不死的。”
  赵德发的话毛毛也听见了。毛毛更加不想进屋了。欧阳一虹走到外面阳台去拉他进来,毛毛说:“不吃。我明天到妈妈那里吃。”
  赵德发对欧阳一虹说:“你别管他。我们吃吧。”
  两人就吃饭了。赵德发说:“他要到他妈妈那里去?”
  欧阳一虹说:“他妈妈刚才来电话了,说想他。要把孩子接过去住几天。”
  赵德发武断地说:“不行。我不同意就不行。在这里不是一样吗?他那里有什么好?”
  毛毛听见了里面的对话,他在阳台上大声说:“任叔叔就不骂我。”
  “又是什么任叔叔!”毛毛的话把赵德发激怒了。无异于火上浇油。赵德发放下筷子,嘴里还包着一口啤酒,冲到了外面。而此时,毛毛正好爬到阳台上的汽车,汽车倒悬在空中,他要把它拉上来。赵德发拉开嗓子一吼:“你他妈的找死呀!”
  这一声巨吼酿成了天大的悲哀。出事了。站在阳台上的毛毛身子一晃,没有抓紧拦杆,掉下去了。他纯粹是吓下去的。他们住在五楼,几秒钟后,下面就是一声闷响。声音的形状决定了是一个软体物体。是毛毛落地的声音。
  我的玩伴赵德发这下慌神了。他惊讶地说了一句:“毛毛掉下去了!”然后两人一齐往外跑。跑出门的时候,欧阳一虹没忘了对厨房里的钟点工说:“快叫救护车!”
  95、毛毛住在医院里抢救
  毛毛住在医院里抢救。周雪冰对赵德发说:如果毛毛残废了,你们养活他一辈子!
  毛毛没有死,毛毛也不算活。毛毛腿部严重骨折,脑袋被阳台上晾衣服的挂钩挂了一下,拉下了一块头皮。毛毛躺在急救室里,既不说话,也不叫痛。毛毛淹淹一息,处在生与死的交叉点上,处在天堂和地狱的夹缝中。
  周雪冰和任毛毛赶到医院时,毛毛还没摆脱生命危险。医生不许探视。任毛毛主动地跟赵德发打招呼,赵德发没有理睬。但赵德发还是瞅到了他风流倜傥的样子。十多年前任毛毛是什么样子?不就是穿着一身旧衣服,刚刚中专毕业,到处找活干吗?正是赵德发收留了他,把他当成小兄弟看待,留他在家里吃在家里住,才混出一点名堂,活得象个人模狗样的。那时他大哥大嫂叫得多甜呀。现在好了,却成了大嫂的丈夫。赵德发觉得自己瞎了眼睛,认识了这么一位恩将仇报的人。所以赵德发坚决不理他。
  因为不许探视,他们就只能呆在急救室门外静候。现在急救室门前就坐了四个人:周雪冰和任毛毛夫妇,赵德发和欧阳一虹。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有来到了这里。最醒目的要数赵德发了,他的目光始终是愤怒的,象两把寒光闪烁的尖刀在周雪冰和任毛毛的脸上刮来刮去。赵德发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焦急和痛苦。他觉得他们当然是痛苦的,自己的作品受到了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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