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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缓缓被打开,萧左英挺的丰采在橘黄的光影下出现在花飘紫眼前。
「萧公子?」张迟讶异。自从将萧左安顿在弄春院中静养后,萧左就再也没有上门找过他;现在大厅上正热闹着,萧左怎么没有流连在美人窝里,反倒往他这里跑?
花飘紫连连倒退,直到身子抵到墙边的屏风上。
原来紫儿会跑进他屋内,说起话来还吾其词是因为萧左!张迟总算明白了她的异状所为何来。
「萧公子!」沈霜霜粉脸浅笑,福身行礼。
「我看见紫儿来找张迟,想想有好久没有跟张兄弟聊聊了,所以也就跟了过来。」萧左的丹凤眼凝视着一脸惨白的花飘紫。他有这么可怕吗?见到他怎么像见到鬼一样?
张迟看着紫儿嫌恶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以他和紫儿从小到大的交情,也能猜出七分的实情来。
萧左虽然左拥右抱弄春院里的花日一,但是据他侧面了解,萧左虽然风流,却不会下流无品,对待姑娘们更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紫儿对男子一向没有好感,甚至无法忍受陌生男子的接近,他一心想打开她的心结,才会在先前故意制造她去弄春院的机会,看来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愈来愈严重。
「萧公子,霜霜姑娘待会就要上大厅表演,我也得上大厅看着,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萧公子多聊。」
「没关系,只要紫儿有空陪我闲聊就行。」萧左慢慢的踱向花飘紫。
全弄春院上下都知道,现在萧左开口闭口全是紫儿。那种甜腻腻的喊法,正如他喊弄春院里的每一个姑娘般,大家也就不以为意;反正爱好美色的萧左看似对每个姑娘都好,其实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认真过。
「张迟,我跟你一起走。」花飘紫不愿落单,看到萧左接近,立即闪身从一旁绕开,来到张迟身边。
萧左眼睛眯成一直线,俊俏的脸上有着嘲讽。「紫儿,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你都怕,不过,我看你倒是和张迟相处得很好。你见到张迟可是笑脸盈盈,既不会吐,也不会恶心的,看来你是比较喜欢像张迟这样的男子。」
「萧左,你别胡说!」花飘紫看着沈霜霜僵住的表情,急急摇头否认。她不能让沈霜霜有丝毫误会,好不容易沈霜霜和张迟才有那么一点点的进展,好事绝不能坏在萧左手上!
张迟倒是自在,还咧嘴笑着。「萧公子,我和紫儿从小一起长大,我待她如妹,她敬我如兄,她看到我就像看到家人一样,当然不会想吐、恶心的。」
沈霜霜因为张迟的解释,丽质娇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花飘紫点头附和,大眼里凝聚着怒意。这个萧左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走,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
「张迟,我也知道你和紫儿有青梅竹马的交情,可是我嫉妒你呀,好歹我也是个堂堂大男人,紫儿跟你有说有笑,见了我却是又吐又呕,还出手伤我;现在远远见到我,更是转身就跑,这湿是传出去,岂不伤了我男人的自尊。」他一副哀怨样,眼眸半垂,话语诚恳又实在,深深激起张迟和沈霜霜的同情。
花飘紫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左说的是事实,却也不是事实,然而她竟无能为力作说明。她的机智反应在遇上这个色胚时,就像完全被大石头给压住,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萧公子,紫儿因为花娘的管束,少有机会跟陌生男子接触,再加上听多、看多了弄春院里形形色色男子的丑态,所以她对任何男子都有畏意,不是针对萧公子你一人,还请萧公子多多包涵。」别说萧左是弄春院的贵客,单凭院里的每个人都对萧左赞不绝口,张迟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花飘紫解释。若换成一般的寻芳客,他理都不理。
「这么说,我该和紫儿多多接触,让她习惯我,就如同她习惯你一样,这样她就不会老是对我有敌意?」
「萧公子,紫儿毕竟是姑娘家,不比弄春院里的花旦,紫儿守礼守节是应该的,还请萧公子见谅。」张迟从小在弄春院里混到大,什么样的人没应付过,萧左为人虽不错,但终究还是个客人,他当然得维护自家妹子了。
说到底,张迟和花娘同个心思,都觉得他配不起花飘紫,不该去招惹花飘紫。萧左唇上含笑,扬起勾魂眼,假装听不懂张迟的话。
「紫儿,那你可不要见了我就躲,有张迟和霜霜作证,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多认识认识。」
花飘紫忽视萧左眼里的炽热。「我根本不想和你认识,你离我愈远愈好。」少了一贯的怒气,她的语调忽然变得幽忽忽地。
穿过张迟和沈霜霜,花飘紫跨出门槛离去。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与他纠缠,不能再纠缠,再纠缠下去,她的心将遗落在无法回生的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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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飘紫换上一身夜行衣,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除了那双澄净无波的大眼外,她全身上下被与天色同样的墨黑所包裹。
没有烛火的房里,她的眼神依旧清亮。再一次检视着自己,她不能让任务有分毫差池,必须如同每一次的完美。
走出卧房,她来到后院的栏杆边,身子轻盈的从二楼直翻而下。
张迟与她同样的装扮,早就立在围墙边等候。
两人眼神交会。她盈盈大眼有着相知的笑意,他沈稳中有着调皮的慧黠,一切的默契,早在多年的合作无间上,不用多说一句话。两人一同跃出围墙,同时没入黑夜里。
她的轻功灵巧,他的内力扎实,来到许文义的大宅,两人熟悉得犹如在自家的弄春院。避开重兵镇守之地,来到一处屋檐之上。
张迟原本步步顿地的足下,此时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凭着先前四大花旦在许文义身上下的工夫,再加上芷菱和玉恩曾受邀至许府表演祝寿宴,六人凭记忆绘制出许府的地形图,这让她更在先前三番两次如入无人之境的探勘许府地形。
今夜是向许文义发出战帖的半个月之后,会选择在今夜动手,只是想速战速决。她和张迟一向不按照规矩行事。
谁会料到神偷会在十五月圆之夜下手行窃?
天空高挂着如璀璨珍珠般的明月,将大地照得隔外透亮。她心中并不轻松,有的只是沉痛。
神偷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根本是被神化了。只有弄春院中的一帮人知道,这个名号受之有愧;就算神偷的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靠的还是天助的运气。
一开始会选择对何府下手,是因为何老爷在弄春院大摆筵席,酒酣耳热之际,大肆宣扬着自己的财富,还对花娘有不敬之语。
「紫儿,想不想试试这几年苦练的身手?」
当时花娘这样问着她,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也痛恨那些流连在勾栏院里的男人。若没有男人的风流,娘亲不会吃苦受罪,她也就不会成为没有爹亲的私生儿。
于是一场偷窃之行就这么展开。
送了信函,何府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个无聊人士故意捉弄;况且以何府家大业大,偷儿哪有这么容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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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玉麒麟神不知鬼不觉被偷,何府才惊觉事态严重。而她会得手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
两个多月后,她再上李府窃走白玉瓷盘。这次李府虽然广邀英雄好手,但英雄无用武之地,期限虽明为一个月,但在李府还未准备妥当之际,她便在送了战帖的第三日即下手行窃,再次攻其不备。
接下来是谢府的明月珍珠。她用了声东击西的方式和张迟分两头行事,用张迟去转移重兵的注意,而她则趁机下手偷走了明月珍珠。
这次过程虽然顺利,但已比前两次惊险许多,毕竟已经惊动地方县令,官爷一旦插手,事情就无法简单。娘亲要她收手别做,可是她却无法停手,因为县令若无力解决,那知府陆台厚想必会出面办案。
原先只是想教训那些财大气粗的老爷们,顺便宣泄娘亲和她对父亲的恨意,没想到却引来官府的捉拿,这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但,如果这样做可以和陆台厚一较长短,她怎能半途而废?
接下来的丁府,据花旦们从丁老爷嘴里打探来的消息,知道陆台厚已经出面插手此事,这正中她的心意,她就是要扰得陆台厚官位不保。
一如每一次的勘察地形,这次还是先靠着花旦们口述所绘出的地形图,她和张迟才分别进行实地探查。
在她两次的查探下,都发现有人镇守在丁府最佳的地理位置上,于是她放弃一贯飞檐走壁的模式,改以在庭园小径间穿梭。
原本想偷七彩宝瓶,那是丁府力守的宝物,最后她以自己去偷七彩宝瓶诱敌,却也让张迟下手偷八骏图。
七彩宝瓶她还没得手,就被一个黑衣人给跟上;这个黑衣人武功高强,要不是她有上乘的轻功,加上对长安城的了若指掌,恐怕早被黑影人擒获。
有了这次的惊心动魄,花娘和张叔都下令不准她再行窃。
反正陆台厚一日捉不到神偷,就一日无法对朝廷和各老爷们交代,他的官位迟早不保,她也就不用再拿自己的安危贸然行事。
然而此时却传来连府收到神偷的战帖。究竟是谁假借神偷之名?弄春院的众人在不解之时,她正好接获师妹的来信,才知晓,原来是师妹女扮男装混入连府,并假借她之名,欲向连老爷讨回公道。
师妹挟持了连府大小姐,并窃走九转夜明珠,这件事在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洗清师妹小石头的罪名,她只好不顾娘亲的反对,再一次下战帖给林府,并在小石头和冷非云的大喜之日,上林府窃走翡翠玉珠。
这次她知道黑衣人仍在林府等着她,但为了同门之谊,她只能义无反顾。
累积了前几次行窃的经验,在对方无所知的情况下,翡翠玉珠轻易到手了,但就在她飞上屋脊准备离开时,却让黑衣人给正面遇上。
她从来不去硬碰硬。不等黑衣人发动攻势,她已经放足狂奔。以她的眼力,这个黑衣人和上次在丁府中追捕她的,绝对是同一个。
上次已经领教过黑衣人的本领,她不敢再轻敌,仗恃着自身的耐力,在长安城内迂回绕跑。
俯瞰许文义的府第,北方是楼阁,东边有池水,南面是庭园,西侧则是门户,这次要不是为了沈霜霜和张迟,她绝不会再让娘亲担心而冒险行窃。
按照常理判断,宝物在哪,重兵就在哪,当她和张迟看到满屋子的官差时,就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
耳听、眼看,不急躁、有耐性,这是当一个偷儿的基本功。张迟和花飘紫对看一眼,按照先前所计画,张迟点了一个小厮的袕道,并换穿上小厮的粗布衣衫。
张迟正大光明的在许府内走动察看情势,若无法顺利将青瓷剑偷走,他和她也不会强势而为,反正一个月的时间还长得很,总有适当的机会可以下手。
谁知守备的人看似很多,实则每个人都很散漫。也许站岗的时日久了,又不知道神偷哪一天才会到,无论是许文义请来的江湖人士,还是陆台厚派来的官差,个个慵懒的立在墙边或靠在柱子上打盹。
夜深人静,夏风暖暖,正是好睡的时机。明月亮晃晃,再怎么笨的偷儿也不会选择今夜下手,每个人都如是想,自是松懈了防备。
张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