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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连话都不会说了,半天对着话筒才说了一个字,“行。”
4
车还没停稳吴雨就跳下去了,蹲在路边吐了几口。他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觉得肚子空荡荡的,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在路边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中心街10号。”
吴雨下车上了写作学会的楼,轻车熟路地敲开了程空的办公室。
“来了,气色不太好啊。”
吴雨坐在程空对面说,“晕车,早上来时没有喝晕车药,一下车就吐了。”
程空从热水器里接了一杯水放在吴雨面前。“今天我休息,但我放弃休息时间专门儿在这儿等你。”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报纸递给吴雨,“看看,这是咱们学会的样报,一个月两份。”
吴雨拿了报纸看了正面又看背面,心想着可以啊,小说在这上面连载也能行。
“我记得你的小说有二十多万字吧,这样一月可以在报上连载两万字,十个月就完了。”
“啊,啊,啊。”吴雨也在心里算帐了,按最低稿费每千字四十块算,最后我可以得到稿费八千块,相当于我一年多的工资。有了这笔钱我先还家里的外债,有剩余再给家里一人买一身好衣裳。
“十个月算你四千块行不行?”
“啊?太少了吧。”吴雨心想自己心中的目标整整差二分之一呢。
“你错了,是我们向你收费。”
“啊?”
“这已经很照顾你了,有好多拿着现钱上门儿我还不给他连载呢。”
一提到钱吴雨就焉了,他最缺的就是这个“钱”字。
“你可不要丢掉这个宣传你的好机会,《上邑日报》上登的广告多少钱?一整版就两万多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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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是僵硬的,为了找个借口立刻回家他说,“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四千块钱对我来说毕竟不是一笔小钱。”
“可以,我随时欢迎你来。”
吴雨下楼,心想着这他妈的哪是自己费力劳神追求的文学?我没有钱,我只有激情!
5
吴雨抱着吉他正弹着,孙三群的小女儿来了。“吴老师,我爸叫你呢。”
“噢,你爸叫我什么事儿?”
小姑娘使劲晃着脑袋。
“好吧。”吴雨放下吉他,站起来拉着小女孩往出走。“你爸啊,肯定又是让我去喝酒。我这胃,非让你爸给灌坏了不可。”
孙三群在屋里已经摆好了酒菜,吴雨进屋后他让吴雨坐下,满满地倒了两大杯。“吴雨,哥有件事儿对不住你。”
吴雨笑了,端起酒杯说,“孙哥,你还没喝呢,怎么就说胡话了。”
孙三群一杯酒下肚说,“哥知道你一直没找到媳妇,就自作主张想给你找一个。噢,你认识的,就是我的外甥女刘倩。”
“啊?孙……”吴雨心里琢磨着再叫“孙哥”恐怕不太合适了。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但她回信说不愿意,你说气人不气人?你多好的一个小伙子,配她不合适?”孙三群倒了一杯酒喝下。“喝呀,吴雨。”
“噢,喝。”
“她在外面打了几天工眼就高了?这女人啊,都想找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哎,到头来能如愿的有几个?”喝着喝着孙三群的话就多了。
吴雨知道孙三群又醉了。他想把孙三群扶上炕,但使了半天劲还是不行。“嫂子,你过来帮我一把。”
孙三群媳妇从厨房过来,帮着吴雨把孙三群扶上炕。
吴雨冲躺在炕上哼哼的孙三群说,“你休息,天快黑了,我想去七里峡洗个澡。”
吴雨在学校坐了一会儿见天完全黑了,拿着香皂和毛巾去了七里峡。他像在家门前小河里洗澡一样,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扒光了,一个猛子钻进了水中。那水,真够凉快的,都凉到骨头里了。他从水里露出半截身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抹了抹脸,又仰面躺在水中。峡谷里静极了,不知名儿的鸟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感觉像是一双女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往下,往下再往下。他猛地站起来,因为他真的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摸他。
“吴雨。”一个熟悉的声音颤抖地叫着。
“你来这儿干什么?”吴雨听出来了,是孙三群的媳妇,黑暗中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在水中一步步往前走。他边往后退边说,“你别过来。”
女人站住了,像在哭泣。“孙三群他不是男人了,他已经不是男人了!”
“嫂子,”吴雨一贯对这个女人没有好印象,“你找什么样的男人我不管,只要不找我就行。”
“就一次。”
吴雨悄悄上了岸摸索着边穿衣服边说,“我没钱也没权,对不起,不合你的口味。”他拿着香皂和毛巾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女人的一阵哭声。
回到学校,吴雨把门关死,不放心又用凳子顶住,骂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差点儿被破了男儿身。”
第二天吴雨进教室上早读,发现孙三群的小女儿座位空着,他想去看看,但怕碰见那个女人。他把刘龙喊出教室说,“去看看你的小表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学校?”
刘龙一眨眼的功夫又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吴老师,不……好了,家里……就我舅……一个人……倒……倒在地上。”
吴雨赶紧放下课本和刘龙跑进了孙三群家。
孙三群光着身子蜷缩在地板上,额上流着血,眼泪鼻涕搅和在一块儿。
吴雨把孙三群扶起来,从炕上抓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刘龙,拿盆子去厨房端点儿开水来。”
刘龙把水端来,吴雨用毛巾蘸了水擦了擦孙三群的脏脸问,“大清早的怎么成这样儿了?嫂子和孩子呢?”
孙三群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地抬起放在吴雨手中张开。
吴雨打开纸团,上面写着,“我把女儿带走了”。
孙三群一把抱住吴雨哭了,那个伤心,就是葬他亲妈的那天也不曾有过。
“刘龙,回家把你爸叫来。”
刘会军来了后不停地骂,“×她妈的,找到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狗日的,心死了!不行,让我去把村长叫来!”
明满良进门先骂孙三群。“眼泪擦干,把个男人活成什么样儿了,丢人!”
孙三群擦了眼泪和鼻涕,肩膀一抖一抖的。
“赶紧带上钱去追,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儿。”
“村长啊,钱在一张存票上,让她全拿走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不是还有两头牛吗,好坏算我的,给你两千块。会军,你说行不行?”
“行行。”
“会军,你现在陪三群去我家拿钱,然后把他送到镇上。”
仨人下了山。孙三群过了母亲的坟时看了一眼,接着又让姐夫把他背到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那额头的血,就和山丹丹花一样红。
6
星期五中午放学,吴雨急着去镇上给家里打电话,他心里惦记着新华哥呢。
电话通了,是父亲。“怎么了,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
“我新华哥怎么样了?”
“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那个大学生抓住了?”
“没抓住你新华哥能回来?你呢?你这星期回家吗?”
“回去。”吴雨挂了电话上了车,恨不得那车变成火箭。车进了县城车站后他又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觉得这次回家的欲望比哪一次都强烈。
大伯家能来的亲戚都来了,一屋子人闹哄哄的。酒菜摆了一桌子。
快九点的时候新华哥才回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楼门口。
新华哥刚要进楼门,大伯从人群中钻出来说,“先等等,响挂鞭炮冲冲晦气,虽然这事儿不怪咱们,但毕竟在监狱里蹲了四十多天。”
吴雨点了鞭炮,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了很久。
大家进屋,你一句我一句关切地询问新华这一段时间在监狱里的生活。
新华哥笑了,“哎,人一辈子进哪儿都不要进监狱。”
大家象征性地吃了点儿东西又坐了一会儿都离开了。
回到家里父亲哎声叹气。
母亲说,“叹什么气啊,新华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
“吴雨他姨夫要新华另外给他五千块,我没同意,他和我闹翻了。”
“不会吧?”
吴雨也不相信姨夫会是这种人,但不敢问,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父亲。
父亲的脾气上来了,怒气冲冲道,“本来找人办事只花了两万多,他却要让我给新华说花了两万五千多块。”
母亲没说话,脱鞋上了炕。
吴雨出了东屋,听见父亲又在说,“以前他不是这种人啊。”
7
明天就要考试了,下午张文化来到了学校。
吴雨在教室正忙着给学生辅导呢,见了张文化心里一阵欢喜,放下课本出了教室,直言不讳地说,“好久不见啊,是不是来结那笔帐了?”
张文化赶紧发了一支烟,“啊……啊,不是的。”
吴雨沉下脸道,“我说你这家长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学期底结帐的吗?现在时间到了又不是了?”
张文化陪着笑脸道,“吴老师,实在对不起,下学期行不行,下学期我……”
吴雨懒得再说话,转身往教室走。
张文化上了台阶拉住吴雨胳膊说,“吴老师,有件事情你必须答应。”
“什么事儿?”
“李胜利给我带话说他呆的那个建筑队要人呢,让我赶紧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去,但我走了我那瘫痪的媳妇没人在身边伺候不行啊。我想让大妮和二妮回去。”
“你说什么?让大妮和二妮回去?!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一下子让我少俩个学生,你这不是……”他要进教室,但张文化拽住就是不松手。“去年临考试你带走一个,今年你又……”他把头扭向一边。
“吴老师,算我求你了,你让娃回吧。”张文化差点儿跪下了。
吴雨没想到张文化会这样,他立刻软了心,双手扶住张文化的胳膊说,“我……我答应你。”
张文化站起来说,“吴老师,你是个好人啊,好老师啊!”
吴雨无奈地摇摇头把张大妮和张二妮唤出来,看着父女仨人走了,他喃喃自语道,“好人?好老师?评ABC可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好老师!”
一晚上吴雨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一串一串的C,就是杨成在大会上点着名骂他。五点多他起了床,降下国旗坐在操场边的花台上看着对面山下孙三群母亲的坟。坟头上,野草长得很茂盛。
8
学生来了,吴雨领着他们下山去上沟初小。
进了上沟学校院子,吴雨看见汤波被反绑在窗子上,鼻子里往出淌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他几步奔到汤波面前,哑着声音问,“兄弟,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以为是他俩那次把人家小偷打重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人家来报复了。
汤波流下两行眼泪,无力地垂下头说,“兄弟,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