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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两步,刘炳坤叫住他:“树林啊,你去排炮,小心点,到那先看看导火索还着不着,如果还着着,马上撤。如果不着了,小心把导火索拔下来。”
“嗯。”杨树林答应着,又刚走两步路,丁开山又叫住他:“树林啊,你别害怕,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一定向厂里给你请功,追认你,给你做一个六寸板厚的寿材,你可千万小心。”
杨树林本来腿就打哆嗦,一听丁开山这玩笑话,便认了真,腿便像筛糠一样,没走两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刘炳坤忙走上前。
“没事。”
“没事怎么跪地上了?”
“我尿憋的。”
刘炳坤一看,杨树林的裤子果然湿了,便大声说:“你尿也不能把尿撒这儿啊,排炮时,有尿先撒哑炮上啊!”于是站起身说:“哥们儿,你先退回去,我排哑炮去。”
“我”杨树林说。
“那咱俩都”刘炳坤又说。
二人来到哑炮前,刘炳坤叫杨树林趴下,杨树林不但没趴下,反而走到哑炮前。对着哑炮上的导火索,便尿了起来,但是因为刚才尿裤子里些,尿量不足,一泡尿也没浇湿十公分。
“你干什么啊?”
“浇导火索啊?”
“你傻啊!靠边。”刘炳坤让杨树林靠远些趴下,这才爬到火药坑前,用手把坑的土一点点掏出,轻轻放到坑边,看到炸药后,用手指轻轻伸进火药里,想把雷管和导火索拔出,可是守在火药里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雷管。
于是他心里明白了,立刻把导火索拔出,然后掏出捆好的炸药,大声问:“杨树林,你那雷管插导火索了吧?”
“插了吧?没插?”杨树林忙坐起,摸摸兜,从上衣下兜里掏出一个黄色火雷管。刘炳坤忙接过,让杨树林回去重新取了一截导火索,剥开**雷管力,然后再把雷管**火药中,在原来那坑埋好,点燃,退后,趴下,两分钟后一声巨响,炸药爆炸,腾起一团烟雾。
“坑挖的差不多了,今天咱们帮着卸电线杆吧!”早上吃过早饭,班长丁开山便大声宣布当天的活。一行人扛着钢钎,拿着撬棍,拿着胳膊般粗的绳索来到指定地点。
他们在电线杆坑前一处空地上坐起,扒拉了些低头的枯枝败叶,拢作一堆,点燃。火烧旺后,便伸出手去烤,取暖聊天。
此时雪没有融化,近处的平地,远处的山,都披了一层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一条曲曲弯弯的路,在雪中曲曲弯弯的伸向远方。远处山下能看到灰云一样的炊烟,好长好长的,漂浮在村庄上面。
等了大约半小时,才见到远远路上赶来几辆马车,车上拉着长长的电线杆。“来了。”苟石柱说。
“怎么不晚点来,咱们多歇会?”杨树林自语。
“歇会儿,从昨天饷午歇了。今天上午你还没歇够!”丁开山笑着说。马车走近了,都是大马车,一骡子两马,三件套的,中间驾辕着都是一个棕黑色的大骡子,两边两个拉偏套的都是两匹马,或棕色或黑色或白色,这些骡子和马都很雄壮,站在那腰部差不多都有人高。
而那驾辕的骡子更是高大,身板挺直,臀圆脖硬,腿粗,蹄大,鬓毛油亮。而那赶车的人,一个个穿着翻毛羊皮袄,也都是三四十岁壮汉,脸膛通红,膀宽腰粗的。大车一共来了五辆,每辆车上拉两根电杆,车到后,车把式跳下车和丁开山交付后,便和大家一起卸车上的电线杆。
电线杆平躺在车上,一边一根,先卸左边的,车把式解开捆电杆的绳,从车帮向地上斜搭了几块厚木板。杨树林说:“往下推吧!”
于是众人便拢住电杆两头使劲,电杆有十来米长优势水泥的,很沉,推了几下没推动,丁开山说:“咱们拿绳捆上两头,往下拽。”于是众人便用粗绳索捆住电杆两头,一使劲,电杆吱吱喳喳压的马车乱响,轱辘辘倒拽动了,但是电杆一滚到地,整个马车便向那根还没卸掉电杆的方向翻过去了。
那边的电杆没卸,便滚到地上,马车驾辕部位的电杆头,把驾辕的骡子打的卧倒了。大家急速解开,才没伤到人,车把式解开车上捆那另一根电杆的绳索,招呼大家齐用力把立起的马车掀平,又挥鞭,把卧倒的骡子赶起。
“怎么会翻车呢?”
“可能卸车时两边车帮底下都应该支住。”丁开山说。
“对。”车把式点头。再卸另外几车,先用粗木棍把车帮两边从底下都支住,再斜搭模板卸电杆。果然,车不翻了,卸完车,大家坐上车,丁开山说:“今天,咱们就跟车到车把式村转转,那晚上唱戏!”
“哪村啊?”
“阳明堡。”
“是那个火烧飞机场的阳明堡吗?”王大力问。
“是。”车把式说。
阳明堡村名气可大,徐向前带领八路军火烧了日寇的飞机场,烧了日寇好多飞机,中学教科书力便有这篇王大力等人来到阳明堡,看到村子好大,光村庄就有四五里长,便问车把式:“阳明堡村有多少人?”
“一万多到两万。”
“怎么那么多人,那得有多少小队啊?”
“光大队就十几个,更别说小队了。”车把式笑笑说。
天还没黑,他们先到火烧飞机场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一片压的平平的场地,也没铺沥青,也没铺水泥,只是黄黄的土露着星星点点的白,可能机场的地面时三合土打的,再看一里多远,有一些低矮的土房,大多都是土坯的,院墙坍塌破落,房屋没门没窗,屋檐和门框部位都留有黑黑的火烧烟熏过的痕迹。
王大力,鲜可欣走进这里转了转,一院挨一院,一房换一房,户户被火烧,院院墙坍塌。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个村子给烧成这样?走出那坍塌之地,逢一老乡问:“这是哪个村,怎么被烧成这样?”
那老乡道:“这是阳明堡啊。”
“那边不是阳明堡吗?”王大力指指响起锣鼓唱戏声音的地方说。
“那是后来盖得,八路军烧了飞机场后,日寇抓不到八路,把气都撒在老百姓身上,血洗火烧了阳明堡村,凡没逃出去的人全杀光,凡是能住人的房全烧光,凡是能拿的东西全抢走。日寇在阳明堡杀了近千人,一个村全毁了”老乡声音哽咽起来。
“那个阳明堡呢?”王大力问。
“那个阳明堡是逃走的人回来后,在距离老村子二三里地的地方又重新盖的日本人,打不过八路军,祸害老百姓,真不是东西!”这老乡愤愤地说。
村里唱的戏是北路梆子折子戏,杨家将。是忻县北路梆子剧团演的,从杨令公娶佘赛花唱起,杨七郎打擂,金沙滩,借降龙木,穆桂英挂帅。一天唱一折,要唱十几天,挺大的剧场,挂着贼亮的几盏大灯,戏台上演员“嗨嗨嗨嗨”地唱着,台下坐满观众,大都是村里人,男女老幼都有,拿条板凳找个地方一坐,早去靠前,后去后边,不要票随便看,演完戏村里给剧团结账。
王大力他们看到晚上十点来钟,戏演完了,十来个人出了阳明堡村,向住处走去。“看戏真来劲,不要钱,白看!”杨树林边走边说。
“不要钱,咱们可亏大发了!”丁开山说。
“怎么?”刘炳坤问。
“咱们卸第一根电杆,不是吧驾辕骡子砸了么,回村骡子便倒地不起了,过俩钟头撒了泡尿,一看,哪是尿啊,都是血。叫来兽医站的答复看,兽医看看摸摸,说是把这骡子的腰子活活砸下来一个,骡子虽然死不了,可是成废骡子了,让咱厂赔!让咱赔一千块!”
“那么贵啊,买个马才二三百。”杨树林说。
“人那是驾辕的骡子!”丁开山回答。
今天下工比较早,刚十一点钟便卸完电线杆了。他们坐车回住处。这次干活的地方不远,只七里路,在滹沱河西边,因为滹沱河三十里外才有座桥可以过车,他们去时绕了一个大弯。回来时,傍着河边的路走。杨树林在车后槽帮上突然看到白色的盖着雪的滹沱河河面上有两辆马车在穿行,车上还坐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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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坠河
杨树林对身边的刘炳坤说:“瞧,河面冰冻的挺瓷实,赞别绕那路了,穿河过去得了”
“哎,真的,马车在上面走都没事,咱也从那儿过”于是他们二人便敲驾驶室的车窗。
司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后生,见他们敲后车窗,便把车停下问:“干甚?”
“你看人家那马车在河面上走呢,咱们的车也穿河过”
“不会把冰面压塌吧?”司机有些顾虑。
“人家马车压不塌,你汽车就能压塌了?”杨树林说。
“我看悬。”司机仍然不放心。
“瞧你那怂劲,打个哈欠怕把牙喷掉了,放个屁怕把自己崩上天,你胆子那么小,你开什么车啊?”杨树林讽刺说。
:要不,在河面,我们下来走,你空车过去?“丁开山说道。
那司机想了想,觉得马车既然可以过河,空汽车也可以过吧。于是应道:“到河面,你们下车走过去,我开车过去。”车绕了个弯,又回到刚才马车过河的地方,工人们都下了车,上了冰面,冰冻的很结实,踩在上面就和踩在水泥地面一样。
汽车也上了河面,慢慢开着,压得河面上的雪扎扎的。杨树林看车过来,一下窜上,拉开驾驶室的门说:“师傅,坐会儿。你车空着也是空着。”说着,便坐到司机旁的空位子上。车行到河中间,突然车轮下的冰断裂,车头摇晃了几下,便陷入河里,三四分钟,整个汽车便沉进水中。
“车呢?”王大力听到冰的断裂声,忙循声望去,只见车已沉下一半,忙喊:“咱们汽车掉河里了!”
“哪呢?”刘炳坤问。
“”丁开山拔腿就向沉车的方向跑。
杨树林在车里坐的挺滋润,随着车的前进摇晃,舒服地晃着身子,摆摆头,心想过了河咱也不出驾驶室了,别老是你们坐驾驶室,让我老在后槽帮里站着。
正在他得意之时,猛听“嘎嘎”两声响,汽车怎么不往前走了?随后便觉得车头往下沉,在他慌乱不到半分钟,看到车门的一半已陷到冰面了。“哎,哥们,不对,车沉冰里了!”他使劲推了下司机。
“我知道。”司机也慌了神。
“快出去啊!瞧能不能出去!”
司机又加了下油门。
“出,你等着车出我啊,对不起哥们先行一步了!”杨树林立马去推车门,可是车门已陷进冰水里一大半,外面冰水顶着,杨树林使劲推了几下,车门根本打不开。
“我瞧你孙子打不开!”他躺在椅上用脚踹,可是仍没踹开。对,踹玻璃!他刚要踹玻璃,驾驶室突然黑了起来,什么也看不清了。杨树林叹道:“空壳壳了,老子掉河里,明年春天开冻后还不得喂王八。”可是有意琢磨,不光是喂王八,泡个几个月,自己背上不得也长绿毛,那时不也像个绿毛王八了吗。
车沉了,丁开山跑到冰窟窿前,卡车已整个沉到水下面了。又长又宽的河面,盖着白白的雪,只有这里压了一个房屋般大的窟窿,半尺多厚的冰断面,镜子似的闪着亮,而中间缓慢流水的地方,哗哗哗时而间断地往上翻着气泡。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