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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又惊又怕,还有无尽愤恨,刘太守转头狠狠瞪向高长史。
高长史此刻面无血色,目光惊骇,愣愣站在原地,彻底呆住了,如果不是额头一滴一滴不停渗出的冷汗,让人几乎难以分辨,他究竟是个活人还是个泥塑。
第四十五章 勇士
先是两名参选之人被指做盗匪,随即其中一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红波家将。台下百姓早都忘了不久前的‘噤声严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是州官昏庸,有人却以为刑部通缉大令不会有错……这时宋阳踏上半步:“启禀公主,小人有话想说。”
任小捕痛快得很:“有话就说!”
不知为什么,一‘沾上’宋阳,任小捕总恨不得多说几句,所以片刻后又加了句:“说得好有赏,说不好挨打!”
宋阳笑着转回身,望向秦锥:“秦大哥,请问你在苦水关戍边多久?”
秦锥回应:“十八岁秦某应征入伍,驻防苦水关,到调任红波卫止,整整十五年。”
宋阳又问:“苦水关太平么?”
“南理的娃娃都知道,那里是封拒西域的第一道关卡,百多年里就从未太平过,每隔几日都有吐蕃健卒化作盗匪,少则数十,多则上千,打不绝杀不尽,只有打醒十二分的精神,一见烽烟便出征杀贼。”
不知不觉里,场面再度安静下来,宋阳的声音清晰异常:“咱们南理将士杀贼,可有凭据么?”
秦锥淡然回答:“人头就是凭证,狗贼伤我南理无辜,我们便割了狗脑袋回来交差。”
宋阳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杀过多少人,还记得么?”
“每交上一颗人头,营吏都会记录在案,调任时我曾查证过,十五年间,秦某共缴回三百一十六颗藩贼狗头。此事有案可查,苦水关每一位兄弟都是秦某的证人!”
宋阳沉默片刻,突兀道:“秦大哥,宋阳拜谢!”说着投身欲拜,可秦锥却一挥手托住了他,声音沉闷也沉重:“不受!男儿当报国,自幼学艺便是为了杀贼,分内事,无功,不受拜谢。”
这时台下忽然响起一声喝彩,不知是谁,而下一瞬间里,无数喝彩声于寂静之中遽然爆发!
南理西陲匪患举国皆知,吐蕃藩主残忍好杀,手下军兵时常越境掠劫,屠村之事司空平常,所有南理人都视吐蕃毒蛇猛兽,心中恨极了他们,此刻大好战士锵锵而言,如何能不换来漫天喝彩。
半晌之后,场面才再度恢复平静,而宋阳的话还没说完:“秦大哥,你的脸为何会被烧成这样?”
秦锥昂首,神情骄傲,丝毫不觉得自己面孔丑陋:“为救人,十三年前恶贼掠劫、烧村,我们赶到时贼人已退,眼前只剩一片火海,我听到有娃娃哭声就冲了进去。总算老天保佑,娃娃被我救出来了,是个男孩。”
“我粗通医术,明白这样的重伤,一辈子也无法彻底痊愈,每逢天气变化都会剧痛不已,视力也会慢慢减退,现在或许不觉,但少则十载、多则二十年,会失明的……秦锥,你后悔么?”
秦锥狰狞而笑:“后悔?你可知,我救下的那个娃娃,如今也学了一身好武艺,入伍当兵,与数不清的好娃娃一起镇守苦水关,上个月传来消息,小兔崽子已经交回来三颗狗贼头颅!你说我后悔么?!”
台下有人饮泣,有人咬牙,更多的人则双拳紧握。
宋阳却还嫌不够,继续道:“有个不情之请,秦大哥能否除下上衫?”
“有何不可,这张脸都不怕见人,何况胸口肚皮。”笑声中,秦锥伸手撕裂上衫,从前胸到后背,除了烧伤痕迹外,只有数不清的纵横伤疤,肚皮上还有两处凹陷纠结的皮肤,曾被长枪破洞后长好的样子。
宋阳的声音渐响:“我听说,真正勇士只在胸前留疤,后背的伤痕是逃跑时才会留下的。”
“你说的那些‘真正勇士’一定人数众多。”
宋阳故作不解:“为什么?”
秦锥大笑:“一个打八个的时候,被人围住了乱砍的时候,让你说的‘真正勇士’来试试,看看他们后背上留不留疤?”
狰狞汉子大笑,台下百姓也跟着一起笑,大半眼中有泪,但也笑……吐蕃人多,南理兵寡,背后的伤疤不是胆小的象征,恰恰相反,正说明秦锥悍不畏死,以寡敌众仍奋勇杀上!而远在前线,戍边拒敌的南理将士,从来都是以少敌多。
这个时候任小捕的声音传来:“红波卫,除却上衫。”
几十名精壮汉子同时卸除甲胄,脱掉上衫,与秦锥并列一排,每个人都和秦锥一样,满身恐怖刀枪疤痕,宋阳则再度提高了声音,盯住他们问道:“秦锥,你图什么?红波卫,你们又图个什么?”
没人开口,宋阳却宽衣解带,也把自己的上身赤裸出来,与一群铁卫并肩而立,虽然宋阳不算细皮嫩肉,但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凶卒比起来,也光滑得醒目。
宋阳长长吸气:“你们这一身难看伤疤,换来的是我这一身好皮肉。这就是你们的所图吧。”
一句话平静说完,宋阳陡然挥手,把手中的衣衫狠狠地砸在个高台上,声音里灌注全部真元,咆哮大吼:“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何还有人要陷害秦锥!”
声音落处,台下在此爆发大吼,但这次不再是欢呼,而是愤怒咒骂。虽然众多百姓想不到究竟是谁在诬陷秦锥,但无论这个人是谁,都已经激起民愤。
高长史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大半,脑中苦思扳回局面的办法,可现在民愤已成,哪还能扳得回,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抓住些小把柄,鼓足勇气对宋阳叱喝:“刁民大胆,蛊惑民心罪同谋反。”
他的叱喝完全被震天价的怒骂声淹没,根本没人理会,就只有宋阳……真正让高大人觉得脊背发冷的是,宋阳转目望过来,居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灿笑容。全无敌意,和善可亲,透着一股少年人的爽快。
台下群情激奋,若非大队官兵阻拦,早就冲上来了,刘太守汗出如浆,一个头磕在地上,颤声辩解:“下官一时糊涂…可刑部颁下的通缉大令却是如此,是他们搞错了……”
任小捕‘哦’了一声:“红波家将中的一位首领,居然上了刑部的通缉令?我可是杜叔叔看着长大的。”
‘杜叔叔’是刑部尚书,早年也曾带兵打仗,与镇西王很有些交情,即便真有红波卫犯下重案,刑部也只当是王爷家事,通报红波府处理,又哪会直接发出通缉令。任小捕的语气稍稍加重:“我在想呵,到底是刑部搞错了,还是有人伪造了卷宗?”
不知什么时候,宋阳已经走到了刘太守身边,对着任小捕所在的帷幔躬身道:“公主殿下,草民还有话说。”
“说。”
“草民以为太守大人非但无过,反而为人谨慎,对亲随下属也不存盲目信任……倒是将卷宗提报给太守大人的官员,应该仔细审问。”宋阳给刘太守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太守大人不是傻子,重重点头顺着宋阳的话说了下去:“正是如此,下官见到卷宗时并不知秦将军是红波铁卫,但隐隐察觉通缉大令有些可疑,但又无法判断,所以斗、斗胆将卷宗呈上,请玄机公主明察,果然公主殿下明察秋毫……”
说到这里,任小捕已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马屁就不用拍了,太守大人辛苦了。”
刘太守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从这件烂事中抽身而出,先对宋阳满是感激地点点头,跟着转回头,转头怒斥高长史:“混账东西,是你干的好事啊!”
高长史也编好了一个理由,反正就是要推诿责任,当即跪倒在地:“公主息怒、大人息怒,卑职有话……”
可这一次,任小捕根本就不容他开口,她有些功夫底子,冷笑里灌注真元,声音不算小:“国家栋梁险些被你送入铡刀,红波家将用命换来的清誉随随便便就被你毁掉;南理刑部的公文你们说写就写…真想看看,你是不是连圣旨都写了好几份了!有什么废话都等一会再说,红波家将,给我打。”
公主传令,红波卫立刻动手,这次诬陷到秦锥头上,红波卫人人恼怒,出手何其沉重,各种霹雳手段全向高长史身上招呼,片刻之后,又有红波卫把绸衫青年押上高台……他早就被公主的人盯上了,哪有逃跑的机会。
不多时高长史就挨不住了,惨叫着认罪。
而后公主的随行太监朗声昭告,把‘案情’合盘托出,不提宋阳等人的经历,只说红波家将便装执勤时,遇到绸衫青年祸害乡里,是以出手惩戒。而对方不知红波卫身份,勾结长史意图报复,公主明察秋毫,故意等他入瓮,同时借此事考察太守大人,刘太守不负国家期望,并未包庇下属等等。
这一来‘真相大白’,不仅红波卫的声望更上层楼,连同镇西王、玄机公主也都成了在世青天、百姓之福,至于高长史叔侄则没机会下台,直接被红波卫活活仗毙台上。
换了地点、换了时间、换了场景…但今天对付高家叔侄的事情,本质上与当年阴家栈前对付燕国杀手一摸一样,宋阳只是穿针引线、整合资源,最后顺势而起发动凶猛一击!
仅此而已。
第四十七章 饭桶
宋阳笑:“富国强民啊,简单的很,只要南理多出几个天才,就成了。”
司马大人当即翻脸,险险就要拍桌子喝骂,幸亏刘太守手快,伸臂拦住了他。
宋阳假装没看到,慢声慢语地继续向下说:“天才是什么样的人?古时有人制造了铁犁,让农家事半功倍;有人想到了马镫,让骑兵驰骋疆场;有人发明了锯子,让工家得以精工细做。这些人都统统是天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让生产变得简单高效、让兵马变得强壮可怕,这样的人就是天才,南理要是多出些天才,又何愁不兴旺…可是天才从何而来?”
“单以铁匠而论吧,一千个好匠人在做活的时候,至少会有一百个人会花费心思,追求省力、高效且不失精巧的办法;一百个这样的办法里,也许有十个是可行的;十个可行的法子可以互相弥补、彼此融合,最后精炼出的,或许就是当年的马镫、铁犁。我说的数字比例不用计较,只消明白道理就好:天才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而是由人才而来。只有人才足够多,才有望‘催生’出天才。想要天才,非得有大把人才不可…人才又是什么?”
“或文韬、或武略、或冶炼、或药石、或星卜…诸多学科中至少精通一样,能发挥所长为国效力,才算得人才。人才又从何而来?”
“人才自百姓中来。现在南理百姓中,十人中一人识字;十个识字之人中一人有幸得到专门培养;十个得到专业培养的人里或能出一位人才。不过,若是国内百姓人人识字、人人懂得数术、人人都有机会读得到、看得懂先贤著述,那我南理会出多少人才?”
宋阳忽然把话锋一转:“天地奥妙无穷无尽,宋阳有幸悟出其一:质变是由量变而来。这便是天大的道理了!读书的人多了,才会有人才不停涌现;人才多了,方有望现出天才。我说的读书,不单是经纶文章,而是文、武、军、医等诸科学问,综合教育。”
司马大人脸上的怒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形,换而皱眉凝思,特别在听到‘质变是由量变而来’的说法后,目光明显亮了起来。
而宋阳的声音不停:“想要富国强民、想要杰出天才、想要无数人才?唯有一个办法:办学、开启民智。由朝廷兴办学堂,变私塾为公学。”
说到这里,宋阳突然收声,沉默了片刻后伸手向台上诸多城吏一一指点,出口不敬:“如今南理,指不上你、指不上你、指不上你,”说着,又伸手指向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