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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手段了得,这件事不妨来请教下您老,看看您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蠢狗指点一条好路。”
宋阳望向叶非非,小丫头点点头,示意帛胖子此言非虚,宋阳又把目光转回到帛先生身上:“那你们现在的打算呢?有没想出什么办法?”
帛胖子笑了:“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走,尽量集结人手,届时强攻十停须弥禅院、抢人。”
大燕境内共有须弥禅院二十一座,直接归属大雷音台统辖,每一座须弥院都是国师的苦心经营,本身就是龙潭虎穴,何况十停关又是燕国重镇,兵多将广卫戍森严,一旦须弥院遇袭,不出片刻就会有大军杀到。帛先生说的压根不是个‘办法’,干脆就是取死之道。
“救不出小姐,枉称谢得九门下走狗;做不成谢大人的走狗,也实在不用再活了。”帛先生还是笑得那么没脾气,即便他说的事情是为主尽忠、甘心赴死……谢得九谢大人门下走狗,他们这样称呼自己,谦卑之后,藏着泼辣自豪。
第五十章 须子
这件事来得太突兀,宋阳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帛先生倒也识趣,站起身笑道:“姑爷您先想想,不急,不急,我们先告退,等晚上再来给您老请安。”说着要走,嘴巴里则又是一场无比罗嗦的客套,最后终于告辞而去。
等他走后,宋阳望向叶非非:“这件事李大家怎么说?”
叶非非坐到宋阳对面:“姐姐说,付家、谢家都到了这个份上,能帮的话就帮一把。她着我带了二十个人过来十停,都是不错的好手,”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我们都听从公子调配。”
李明玑话说的漂亮,也的确派了人过来,但这些人并非调给帛先生,而是来给宋阳帮忙的,她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了,救谢孜濯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宋阳决断。帮或者不帮,都由他说了算。
光是个‘媳妇’的话宋阳无所谓,不过帛先生的态度明摆着了,救不了人睛城那把大火也就没机会烧起来……一想到燕皇宫冒起滚滚黑烟,宋阳的四肢百骸都那么舒服,这把火简直都快变成他现在的理想了,哪舍得不放。
可是说到救人,他们凭什么?
宋阳摇摇头,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又问叶非非:“谢大人门下走狗…这些人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他们和我们走的不是一路。”叶非非措辞片刻,才缓缓开口:“付大人是‘文’,他在世时,官家上的实力主要来自门生、弟子,这些都是摆在桌面上的,瞒不过人,早都被清洗了几轮,能幸存下来的已经不多了。不过付大人身后,还有个顾昭君的,那时还有大把银钱,丞相全盛时投下了不少产业,也藉此扎下了另一条根脉,就好像我们这些人,藏身于江湖,最后大都得以保存。只可惜…”
小丫头耸了耸肩膀:“生意不好做,钱越来越难赚,没了老顾和付大人的照应,‘这条根’也萎缩了不少,大不如前了。”付党两条根,一在官场、一在民间,到现在前者几乎完全砍断;后者也渐渐枯萎,不过总还算活着。
说过了自家事,叶非非又把话锋一转:“至于老谢…他是皇帝的蛇,他根本就没有根,或者说他的根就是皇帝,所以景泰一出手对付他,他全无退路,只有死路一条。”
事情也的确如此,文、武、蛇三个人先后倒台,其中引起的动荡最小、最容易被收拾掉的,就是谢胖子这条蛇了。
“但是莫忘了谢胖子是做什么,归根结底他的常廷卫,最主要做的就是两件差事:刺探民间、监察百官。这两件事都重要的很,不过在调派人手上大有区别。前者需要大量人力,但不用太精锐,基本上只要不是聋子就行;可‘听官’便不一样了,当然不能说派遣高手天天跟踪偷听。”
宋阳笑着说了声:“卧底。”
“不错,常廷卫真正让百官惊惧的就是‘卧底’,从小妾到师爷、从厨子到副将、辅吏,身份无所不有,人人都知道自己身边有常廷卫的卧底,但人人都不知道卧底是哪个。而越是高官身边,卧底也就越高级,除却心思手段能力应变之外,还有另外一重也格外重要:他们都是老谢信任的手下。同样的,他们也信任自家的主官……”
宋阳点了点头。被派到高官身边卧底的,得是信得过的。谢胖子是无比精明的角色,他能信任的人当然要配得上两个字:忠心。
“具体的情形不是了解,不过听说谢胖子在出事前,常廷卫的卷宗秘库失火,毁掉了不少卷宗,由此,有些人的身份也就再无迹可寻。”叶非非继续道:“不用问,他最后保下的这批人,一定是‘精华所在’,最高级的卧底、最忠心的属下、藏身于官场、真正的‘谢大人门下走狗’。”
“从谢胖子暴毙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这些人有的被揪了出来、有的败在官场争斗,但肯定也有留下来的……到了现在,应该做了不小的官。”说着,叶非非还怕宋阳不明白:“胡乱举个例子,假若十年前礼部尚书身边的一个亲信员外郎,是‘谢门走狗’,这十年过来,得了些机遇,又得到尚书提拔,做到侍郎不稀奇。”
“谢胖子的确没有根,但他有须子…他的须子都藏在官场里,静静地长着,悄悄地开枝散叶,等待机会。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是哪个,不过不要紧,只要他们自己知道、只要他们还以‘走狗’自居就足够了。”
以前叶非非少言寡语,没想到给了个机会,她也能说个不停,说过了‘须子’之后,又提到帛先生:“帛先生这个人,忠心、精明就不用说了,另外还有个好处:顾全大局。常廷卫和咱们不一样,当年的确搜刮了不少,但没有产业,谢胖子死后家里立刻就败了,帛先生带着你媳妇,这几年过得着实狼狈。”
说完,叶非非也觉得这话怪别扭,冲着宋阳乐了。
宋阳也笑,挥手道:“继续。”
“要说,帛先生就算不知道所有的须子,至少也会了解其中一部分,可他过得再怎么穷也不去联络旧党,而是舍了脸皮来找咱们借。还有这次,你媳妇出事,他几乎调动了所有的人手…外围的所有人手,真正的须子他一根没惊动。”
须子都在官场,而抓人的是国师手下……可是莫忘了,这次为了救人帛先生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为了谢家最后血脉,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但宁可自己死掉,也不去惊扰给老爷报仇的最后希望。
叶非非总算说完了,跑去给自己沏了杯热茶,完全不管宋阳渴不渴。
宋阳不当回事,对她笑道:“以前当真小瞧你了,事情都被你看得通透,了不起。”
叶非非不领情,撇了下嘴角:“你接着小瞧我吧,所有这些都是姐姐给我讲的,你觉得她了不起就成。”说完,小丫头想了想,迈步凑到宋阳跟前:“该你说说了,这次回南理,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
宋阳略过具体过程,把结果简单给叶非非讲了下,毫无意外的,小丫头一边听着,一边瞪大了眼睛,难得无比地露出个兴奋笑容:“真的成了?真被你做成了?”
说着,她跳起来去给宋阳沏茶。
宋阳受宠若惊,而叶非非也一反常态,笑嘻嘻地说:“公子做成了大事,小叶子对旁的男人不屑,但最最倾慕英雄对了,你舟车劳顿要不要洗脚、要不要洗澡、要不要……”
宋阳挥手早了,没能听到最后一个‘要不要’是要的啥,摇头道:“现在啥都不要,就要一会的清净。”说完,他又觉得这样措辞显得有些生冷,笑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像有些意思,但又模糊的很,得仔细想想。”
提到燕子坪的恶战,宋阳也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件东西……
叶非非没介意什么,点头答应了一声,返身走出屋外,不再打扰宋阳。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过不了一两个时辰,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宋阳正吃饭的时候,帛先生夫妇再度来访。
这次宋阳‘先发制人’,不容对方废话,就直接把那张自‘阿一’尸体上得来的法旨递给帛先生,可还不等他解释什么,帛先生就先是一愣,脱口道:“国师法旨?”
说话时,借着油灯光芒,把那张短笺翻来覆去仔细端详,最后皱眉望向宋阳:“这个…是真的法旨?你如何得来的?”
仍是不等宋阳开口,一旁的叶非非就冷冷开口:“当然是真的,我家少主日前在南理与燕国师一战,国师之下两个大宗师护法、随从护卫三十余人尽数伏诛,国师受断臂、剖腹、穿胸重伤,逃入南理深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
几句话说完,帛先生当真呆住了,国师在大燕国几乎就是半个神仙,一般的势力别说去刺杀他,就是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他会被打得全军覆没重伤而逃……这样的消息,尤其是对帛先生这种深知国师可怕的人,甚至比着一把火烧了燕皇宫还要更惊人。
过了片刻,帛先生才回过神来,想要长篇大论地夸赞一通,可最终还是摒弃了那些虚头虚脑的辞藻,只点头说了句:“帛胖子真心佩服。”说着,长吁了口气。
宋阳也挺意外,他没想到帛先生居然是‘识货’的人,伸手指了指那张法旨:“你认得它?”
帛先生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和气笑道:“姑爷有所不知,老爷还在的时候、尤其最后一两年里,开始特别留意国师,可惜时间太短,国师行事又飘忽异常,没能查出太有用的消息。不过这样的法旨短笺,我们曾截获过几次,也曾仔细研究过一阵,由此一见到,大概能认得出。”
宋阳兴致大增:“研究法旨?有什么收获。”
说到正经事,帛先生居然不罗嗦了,回答的简单明了:“普通纸、普通墨、笔迹中不存玄机、印鉴里没有暗花。”
“我认识一个仿笔迹、仿印鉴的厉害人物,照你的说法,我把他找来,国师的法旨就可以想怎么写便怎么写了?”话说的轻松,但宋阳脸上露出的却是份苦笑。
娃娃都明白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否则国师的法旨早就满天飞了,还用等宋阳来伪造?
果然,帛先生摇头:“只有一点,姑爷请看。”说着,他把法旨摊平在桌上,又特意多点上一盏灯,拿到法旨旁轻轻晃动,同时用手指着落款处:“有没发觉不一样?”
整张法旨都被鲜血浸染、变成紫乌颜色,是以在之前宋阳没注意到,此刻随着光线的变化,很快就发觉,在帛先生指点的位置,有一道‘印记’颜色略浅了些。
宋阳是仵作出身,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法旨落款处先被涂过一道鲜血,过了一阵后整张纸又被血液浸染,干涸有先后,另外两批血迹的血质可能也有所不同,所以颜色上会略有差异。
见宋阳点头,帛先生继续说下去:“我们以前见到过的、所有国师传下的法旨,在落款处都会留一道血迹,他门下收到法旨,要判别真伪的话,就只能从这道血迹入手……但具体怎么判别,此事不得而知。”
找不到破解‘鉴别真伪’的办法就无从作伪,要靠着仿一份‘放人法旨’兵不血刃地把‘媳妇’从须弥禅院中平安带走,只能算是个空想,叶非非皱了下眉头,有点泄气的样子。
不过宋阳倒没啥灰心的表情,对‘伪造’他本就没太抱希望,而手上现在的法旨,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这个就送给帛先生了。”宋阳指了指桌子上的法旨:“靠着它,至少能有个身份的。”帛先生说话唠叨,但反应极快,几乎就在宋阳话音落实,他已经面现恍然,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虽然被鲜血浸染,看上去又脏又破,但这道法旨是真的,完全不怕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