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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落入自己腰包。这种事情现在并不少。对,到易锋老家找他爹妈去,非逮住他一点什么不可!
任厚根脑子活,他很快了解到易锋的家就在云清市的某某山村。现在交通发达了,连山村也通了公路。但是,任厚根不想直接坐汽车上去,他在山脚就下了车。这回,他准备吃点苦头下去,用双脚爬上山去,沿途了解些情况。
这个地方风景不错,从山脚到山上,农民们的房舍错落有致地撒落在山脉的不同部位,点缀在墨色的山石与翠绿的古木之间。任厚根多年没有这么长途拔涉过了,多年没有这么花力气往高处攀登过了,今天,他仿佛又领略到了人生苦中有甜的哲理。因为,他现在美好的生活,其实就是这么一步步凭自己的非凡“实力”和顽强的毅力索取来的。
任厚根从山脚下往上一边走一边串门。他自称是个看相的,看风水的。山里人就喜好这些,果然都爱让任厚根给看看相,有的还带他在自家的坟地上转几圈,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一路上来,家家户户都是五块十块地给任厚根送钱,有的还热情地留他吃饭,可任厚根刺探情况要紧,他想尽快找到易锋父母家,并且想多问些易锋家的底细。
“这里风水不错,是个出大官的地方呀!”任厚根在离易锋父母家不远的一户人家家门口,看着对面的山水长叹道。
“这位先生看得真准,我们这个地方啊,以前只出农民,近几年来出了个官,而且越当越大。”
“对,这个做官的脾气和别的官肯定不一样”,任厚根道:“这道风水上出来的官,就像这山上的青柴棍似地硬梆梆,逃不掉就是个得罪人的官。”
“准!真是准!”门内的老农叹道:“我们村里的这个官,听说就是电视里放的御史官,现在叫什么书记的,专门查贪官抓奸臣,本事大得很哩!”
任厚根笑道:“嘿,你老人家说得真逗。敢问这位御史官姓甚名谁,在哪里高就呀?”
老农道:“这个御史官啊,在外面官做得大,可在我面前却不摆架子。为什么?我从小看他长大的呗。他呀,和我同姓,姓易名锋,容易的易,刀锋的锋。他做人的确就像刀样坚硬,抓起贪官斗起奸臣来的确像刀一样锋利,看了让人害怕呀!”
任厚根笑道:“我也害怕?”
老农道:“我怕什么?现在贪官多,贪官害怕呗!就像老鼠怕猫,我们农民不是老鼠,看到‘黑猫警长’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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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厚根道:“这只‘黑猫警长’现在怕是发财了吧?在外面做官做得那么大,贪官都怕他,还不千方百计地往他家里送钱?”
老农道:“这我不清楚,好象不太可能。听说易锋不爱钱,是个清官。”
任厚根道:“是不是清官看得出来,他是不是常给爹妈送钱来?是不是给爹妈造了小洋楼?”
老农道:“小洋楼现在也不稀罕了,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来了以后,我们山里也渐渐富起来了,小洋楼也多起来了。不过,易锋家里还是泥巴房一栋。你看,前面红瓦白墙的一个院子,就是易锋家,他在那里呆到十七岁出去当兵,现在还时常回来。官是做大了,不像是个发财的样子。”
任厚根道:“他爹妈有没有说过儿子每年拿回来多少钱?用什么孝敬他们?”
老农道:“钱是肯定有的,多少却不知道。反正易锋每年要回来几次。”
任厚根道:“除了易锋回来看他们,其他也有人来看他们吧?有的人想办什么事情,就找他爹妈出面说,现在这种事情可多啦。”
老农道:“对,现在的人聪明,这种事情是有的。我听他父亲说过,说有次一个什么干部犯了错误,不敢去找易锋说,就找到他父亲家里来,给他父亲送了一个红包。那几天正是种蕃薯的季节,那人还帮助出猪栏粪,帮助种蕃薯,整整干了三天,才回家。”
任厚根眼睛亮了起来,道:“后来怎么样?那人的事情解决了吧?”
老农点了支烟,慢条斯里地道:“后来易锋回来了,教训了他父亲一顿。不但要他父亲把钱还给那人,还要支付三天的工钱,据说是一天二十块,付了六十块。”
任厚根又泄气了,道:“这易锋还真是个‘孝子’,他竟敢教训他老父亲?”
老农道:“他照样教训,而且,他还要他老父亲亲自出山,把钱送到那人家里去。‘谁收的钱谁负责送回去’,听说易锋对家里人常说这句话。”老农笑道:“嘿,这个易锋,做起官来真有脾气,他就是电视里的黑脸包公,一身正气,唉,现在难得听说有这样的好官啦!”
任厚根还是不服气,他告别老农,径直奔往易锋家的那个院子里。
易锋的父亲正在门口修理一根长着嫩叶的老树桩。任厚根问:“大叔,在干啥呢?”
易父道:“我啊,在做一个盆景,准备给我儿子……”,还没说完,他忽然抬起头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任厚根道:“我是看相算命的,大叔,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易父道:“我啊,没钱。你要是不收钱,你爱看就看吧,说出来听听也好。”
任厚根道:“大叔说话真逗。看相算命也是三百六十行里的一行,也是用来养家糊口的,多少总得收点钱吧。不过,看你大叔福气好,今天我就不收钱,白给你看一回。”
易父道:“我运气真好,碰到了个看相不收钱的。”
任厚根道:“你不仅运气好,关键是福气好。我看你们家房子朝向好,这个院子里养人,出人,要出大官啊!”
易父瞪大眼睛道:“嗬!真是要出大官吗?”
任厚根道:“那当然,我张半仙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没有看错过一个人,没有说漏过一句话。”
易父道:“张半仙?名气不小啊。你再给说说看,我家里能出什么官,这个官将来会怎么样?”
任厚根道:“你们家啊,你看看,大门左侧正对准前面那座山的硬脉上,出官是个出官的,但出的是个得罪人的官,你信不信?这个官脾气不小,威风很大,不管人家官比他小还是比他大,他都不太买账。有的人说他是好官,有的人说他不怎么样啊!”
易父停下了手里的活,给“张半仙”递上一支烟,道:“不瞒你说,我儿子还真是这么一个人。你算得真准。你再给说说,他将来会怎么样?”
任厚根道:“将来啊,将来就难说了。他这种人,要么就是越做越大,要么就中途回家。”
易父大惊失色,道:“什么?还要中途回家?是不是丢官啦?”
任厚根道:“是啊,这个得罪人的官难做啊。你看过老戏,看过电视吧?电视里的御史官,黑脸包公不好做啊。你想想,你得罪了人,被你得罪的人还会饶过你呀?大家都和你过不去,都想害你,周围都是敌人,一个个咬着牙想灭了你,处境很危险啊!”
易父道:“是啊,说得没错。”
任厚根继续道:“你看电视里的御史官,皇帝一看中,说不定就连升三级,要是碰到个昏君,听信了馋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砍头了。至于丢了乌纱帽回家种田养老的,那就更多了。现在虽然不是封建社会了,但有些道理还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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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父着急地道:“那你说说,他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呀?”
任厚根道:“今后啊,要想不出事,就该学聪明点,别再那么硬头硬脑的。官是个得罪人的官,可也可以多做些不得罪人的事呀。古人说:‘衙门里面好修行’,其实,最容易修行的就是你儿子这个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想想,人家在外面做官一个个也都挺不容易的,人家也是妻儿老小,也有老父老母,辛辛苦苦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想好好赚一把,过上快活日子。你儿子倒好,把人家一查一个倒,一查一个完蛋,说起来是他的工作,实际上是在做孽啊!”
易父越听越痛苦,道:“是啊,我儿子怎么做了这么个官呢?人得劝劝他,趁早去做别的官,做些积阴积德的事情,也免得我们在家里替他担心啊!”
任厚根道:“大叔说得是,我看他最好早点改行。在改行前,手上得罪人的事也要尽早歇手。否则,最近恐怕就有大祸临头哩!”
易父又失色了,道:“好,半仙这么说我就非得去劝劝他了。过两天我要去青云,我是该好好劝劝他了。”
任厚根抽完了易父递来的那支烟,准备再说点别的。这时,他看见院子里有个长方型的位置,用水泥糊得特别平整,便问:“大叔,这块地是干什么用的呀?”
易父道:“这块地呀,是停小轿车的。我儿子常回来看我,那年一个泥水工帮我出的主意,说儿子回来得有个停车的地方,于是我就让他给我糊了这块水泥地。”
任厚根道:“你儿子常坐小轿车回来?”
易父道:“嗨,别提了。他常回来是对的,可并不常坐小车回来。”
任厚根道:“为什么?”
易父道:“他呀,放着单位里好几辆小轿车不坐,每次回来都坐招手车回来。他说啦,单位里的小轿车是工作时间用的,自己回来探亲是私事,私事不能用公车哩。你说他顶真不顶真?”
任厚根道:“这么说,这块水泥地一次都没派上用场?”
易父道:“还好,用也用上过几次的。有几次他在外面出差,时间紧,就搭单位里的小车回来了,车子就停在这里。那小轿车啊,乌黑乌黑地,用水冲去灰尘,上面还起亮光哩。”
任厚根道:“坐小轿车当然威风,谁不爱坐小轿车呀?”
易父道:“我就不怎么喜欢。我儿子每次坐小车回来,都要花一笔冤枉钱,我看了有些心痛哩。”
任厚根道:“什么?还要花钱?”
易父道:“是啊?他说小轿车是工作上用的,现在私事用了公车,应该交汽油费。他呀,每次回来就交给驾驶员一笔钱,说是汽油费,要他交到单位里入账哩。这钱比坐招手车回来贵了好几倍。我说了,你干脆下次都坐招手车回来得了,花这么贵的钱坐小车不划算。我儿子说有道理,后来他坐小车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任厚根大叫一声:“嘿!”他想说点什么,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痛苦得什么都说不出。
后来,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你们儿子在外面做官,怎么没给你们造栋小洋楼呢?”
易父笑道:“小洋楼?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要想给我造我还不肯呢,你想想,他自己到现在还是租一套房子住,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钱给我们造房子呀?”
任厚根道:“这我就不信了。南州人富得出名,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你儿子两夫妻都有工作,工资又高,怎么日子过得这么紧呢?”
易父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替他们想过了。现在做生意能发财,做官也能发财。可是,要想做个清官,是肯定发不了财的。你想,谁的钱都不肯收,就靠每个月那千把块钱工资,要养家糊口,小孩念书,养我们这些老的……”
任厚根打断道:“他每年都要给你们钱吗?”
易父道:“好当然,我们老啦,不会干啦,不能赚钱养活自己了,不像城里人,老人还有退休工资,不要靠儿子养。我们不一样,我儿子每年都要给我们好几千哩。另外还要给我们看病,有人劝他把我们看病的钱都记到他自己的本子上去,报销一点算一点,可他就是顶真,一分也不写,一分也不报。这不,又多花了好多冤枉钱了吧?”
任厚根沉默地点了点头。
易父继续道:“还有